正文 第六十章 未亡人 文 / 太虛之夢
許文軒站在大廳門外,看著放滿一排排的花圈,各種輓聯無一不寫得摧人淚下,落款不外乎是澤川各個機關單位和企事業。
張蓉是代表父親張遠寧來的,許文軒當然瞭解這當中的門道,都說入土為安,現在澤川正處在風雨之中,即將到來的換屆才是各個部門大佬頭疼事情,在這種情況之下,這位有著「問題」的前市長的葬禮,自然不能親自出來,但也都派出了自己心腹,這其實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就是抗議——向省裡抗議!
「看來梁鏡山之死,到是讓整個澤川人人自危,省裡的態度不明朗,誰都不敢輕舉妄動,高壓之下,到也抱緊成團了。就是不知道接接任的市委書記和市長是從下面升上來,還是省內空降,估計是後者多一些。」許文軒暗暗想著。
這時大廳之內的人開始撤離了,顯然是時間已到,遺體要火化了。
許文軒連忙退到一邊,身著黑色西服弔唁人中魚貫而出,他居然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另一個熟人。
廖青青顯然也看到了他,打了一個手勢,跟旁邊的同事打了一個招呼,走了過來。
兩人避開了人流,走到了告別大廳的另一邊的路上,這時太陽已經即將落下山去,最後的熱量使得開空有一種血色的紅。
「看來你是恢復過來了呀!」廖青青笑道,「什麼時候出院的,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許文軒輕笑道:「今天出院的。其實說實話,一整天見到我的人都這樣說,看來我還是挺受歡迎的。」
廖青青撇了撇嘴,哼了哼,說道:「是啊,看出來了,你挺自戀的。哎,你也是過來參加葬禮的呀,走,再不去,骨灰盒就入土為安了。」說完不休分說,就將著許文軒向送葬的隊伍匯合。
許文軒想了想,畢竟對方也是一市之長,自己去上柱清香也是應該的,便沒有解釋,只是好奇地問道:「不是一會還要火化嗎,這麼快就下葬了?」
「哎,你這就不知道了吧?他早就火化完了,上面要求要淡化此事,這一次的追悼會也不是官方的,只不過大家兔死狐悲之下,一種自發行為。」廖青青解釋道,她是省電視台《深度》的記者,知道的信息一般都是比較多一點。
許文軒皺起了眉頭,疑惑道:「不應該這樣呀,那些舉報不是大多都是空穴來風嗎?」頓了一下,將聲音壓得更低了,因為離送葬的隊伍更近了,「難道是真實的?」
「現在的幹部……嘿嘿,小問題是有的,但事實上,並不太嚴重,可是其中有一點,梁鏡山居然涉及到了天麟集團的澤川戰略投資……」廖青青將嘴巴湊到了許文軒的耳邊,「我知道你跟紀靜香關係密切,但是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省內掌握了一些證據,但到底是什麼,誰也不知道,但顯然問題很大,一但風傳開來,嘿嘿……這才會對梁鏡山如此低調處理。」
許文軒心中突然一動,跟天麟集團有關係,那應該是跟紀天麟有關了,可是紀天麟早就死了,現在梁鏡山也突然去逝了,這兩人之間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可是他怎麼想也沒有想出什麼問題,既然證據在省紀委當中,自已想要得到其中的內幕估計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你今天過來幹什麼,居然驚動你這省台記者。」許文軒問道。
這時兩人也跟著送葬的隊伍向墓區走去。廖青青道:「我是作為未亡人的閨蜜身份過來的,她死了丈夫,我當然要過來送一程。」
許文軒抬頭看了看,隊伍的前面走著一個素裝的少婦,手中捧著骨灰盒,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走在旁邊,後面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撐著一把黑色的大傘,擋著西下的太陽,不讓陽光照在骨灰盒上面,後面跟著的十幾個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顯然就是家屬,再接著才是清一色黑色西服的各界前來弔唁的人,反倒是許文軒一身t恤,走在這兒的隊伍當中,顯得顯眼。
「咳、咳!」身後傳來了一聲清咳,許文軒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張蓉,他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悄悄向廖青青問道:「打頭的那位就是梁夫人了?奇怪,怎麼這麼年輕,兩個孩子就這麼大了?」
廖青青悄聲道:「那個小女孩才是夏子茜的女兒,那個孩子是梁市長前妻的。」
許文軒這才知道廖青青口中的「未亡人」叫夏子茜。
走在身後的張蓉不滿了,她忍不住擠上前去,將廖青青拔到了一邊,笑吟吟地道:「啊,在聊什麼呢,這麼投機。」
廖青青衝著許文軒做了一個聳了聳肩的姿勢,指了指隊伍的前頭,笑道:「我先過去了。」說完就扭著水蛇一樣的腰枝走了。
張蓉將手指悄悄伸到了許文軒的腰間,狠狠地捏下去,小聲道:「哎,回神了。」然後又衝著戶廖青青的背景比劃了一下,一本正經地道:「喂,我說許文軒,有我這麼一個美女陪著你,你還在想著她呢!」
「瞎說什麼呢?」許文軒一指在張蓉的頭上點了點。
這時前面的隊伍停了下來,有工作人員安排大家就近等著,先是家屬將骨灰盒安置在公墓當中,然後各界的弔唁人員這才能夠按順序做最後的憑弔。
「還說什麼,看,你現在還將目光落在她身上呢。」張蓉嘟囔道。
許文軒暗自想道:「我這哪裡看廖青青!奇怪了,怎麼孫美美也走在家屬隊伍裡,難道她跟梁鏡山還是什麼親切不成……哦對了,上次她來醫院的時候就提到過,她是梁的外甥女來著!」嘴上去道:「哎,我怎麼聞到了一股醋味?」
「你才吃醋呢!」張蓉回敬道。
旁邊傳來一聲喝:「我說你們這兩位同志是怎麼回事情,不但一點悲痛神色沒有,還在這兒吵鬧,這成什麼體統?」
許文軒扭頭望去,一個肚大腰圓的中年男人,戴著金邊眼鏡,正叉著腰衝著兒望著呢,對方一見許文軒,伸出手指著他,說道:「嗨,說你呢,你看你,這種場合還穿著這麼隨意,像什麼話嘛!」頓了一下,招招手,道:「你,就你,給我過來!」
張蓉想跟上,被許文軒制止了,他掃視了一眼四周參加的人員,大家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顯然這發話的男子來頭不小,他說:「張蓉,你不要過去,你今天是代表你老爸來弔唁的,可千萬不能讓別人說三道四的了。」
許文軒大步走到眼鏡中年男子面前,道:「怎麼,你找有什麼指教?」
眼鏡男子目光落到了張蓉身上,看到那女的居然沒有跟過來,不由大怒,這兒就他級別最高,對方居然對自己愛理不理的,剛想開喝,有人叫道:「楊主任!」
姓楊的主任別過頭來,看了來者,皮笑肉不笑地道:「哦,高大秘啊!」
來人正是梁鏡山的秘書高紅河,他先苦笑一聲,然後道:「楊主任說笑了。」然後指了指隊伍中的張蓉道:「那位可是咱們的張書記的愛女。」
楊主任愣了一下,問道:「張書記,哪個張書記?」
「張遠寧!」高紅河悄悄說了一個名字。
許文軒被掠在一邊,對於這個圓頭胖腦的主任感觀頓時差了幾分,先前自己這般吵鬧,被他一喝,心中還有幾分內疚之意,本準備一會說幾句客套話,就這樣揭過了,哪知道對方居然如此目中無人,便轉身欲走。
楊主任放眼一看,那正笑著看這邊的女子豈不正是張書記的女兒,他心中一抖,暗叫一聲好險,他也是見過張蓉的,只不過當時是穿警服來著,今天張遠寧沒來,顯然就是讓女兒代替他出席了,他這兒暗自應幸,餘光卻看那穿t恤的男子居然不發一聲是就要走了,便又喝道:「我說這位小同志,你哪個部門的,把證件給我看看,我到要好好跟你們領導分說分說,這個場合居然這麼不端裝?」
隊伍當中,輪到張蓉他們這一行人前去弔唁了,她只好做了一個先去的表情。
許文軒跟衝她揮了揮手,這才轉過身來,冷冷地說道:「我哪部門的要向你匯報?」
「你……」楊主任氣急,正想跟許文軒好好分說分說,不遠處有人叫道:「楊主任呢,到你向家屬慰問了!」
楊主任恨恨地望了一眼許文軒,那意思就是說,好小子,你等著,便應了一聲「來了」,頭也不回去了。
高紅河這才苦笑地走過來,衝著許文軒道:「不好意思,老弟,讓你見笑了。」
許文軒盯著高紅河半天,道:「高秘收,看來最近你不大得意啊!」
高紅河感慨地說道:「可不是,老闆先了,我這個外來戶能得意起來才怪呢。」
許文軒拍了拍高紅河的肩膀,眼前這個人給隊留下過深刻的印象,初次見面時,他意氣風發,豈知現在憔悴了這麼多,便開解道:「以你的大才,怎麼會沒有用武之地。若是官場混不下去,下海經商去,不也同樣大有作為!」
「承你吉言了。」高紅河善意地提醒道,「剛剛那人是組織處的主任楊健,這次是代表政斧方面來的,平時就睚眥必報,雖然跟城管局不在一個系統,但小心他打聽清算了你的底細,給你小鞋穿!」
許文軒心中不屑道:「這種向上就是奴才,向下就是爺的人物,我還不放在眼中。」但嘴上還是感激道:「多謝提醒!」
一瞬間,許文軒有點恍惚,怎麼自己也像那些看人說話留三分的傢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