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 墓前 文 / 太虛之夢
輪到許文軒上前憑弔的時候現場的人員基本上走得已經差不多了。
本來他就是無意之中到這裡來的，穿的衣服就格格不入，在某人授意之下，原來發菊花的工作人員抱歉地對許文軒說，花沒了。
花籃當中明明還放著剩下的花，許文軒也不著惱，他知道除了那個楊主任，自己犯不得跟他們理論。
梁鏡山的墳墓到也算是尚風尚水，家屬在兩邊立著，接受憑弔者的慰問，不過多都只是走過場的意思。
梁鏡山的遺孀拉著女兒的手站在墓的左邊，而其他親人則站在墓的右邊，包括那個十幾歲的兒子，一眼看上去，涇渭分明。
許文軒眼明，在右邊的家屬隊伍當中，看到了孫美美，他正想找個祭拜的由頭呢。
孫美美便走了出來，不無喜歡地說道：「你來啦！」
許文軒道：「是啊，剛剛正好碰著張蓉了，便一起過來了。」
孫美美歎息道：「嗨……」
「節哀吧！」許文軒思來想去，也只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他曾經見慣了生死，再一次面對的時候，終究還是感覺到在生命面前，作為一個人是多麼的脆弱，「所以我曾經發誓，一定要保護好我要保護的人。」他又想到了當年母親跳樓時，他獨自一個人躲在門縫之中，悄悄地看著一圈人，圍著母親的遺體做道別時，暗自發下的誓言。
「這位是……」夏子茜作為遺孀禮應上來接待來賓，只不過被孫美美給搶去了，但是看到兩人聊了半天還杵在這兒，她便忍不住牽著婦兒的走，上前問道。
夏子茜一身素服，在黑壓壓的人群當中比起許文軒的t恤還要顯眼，這也讓她顯得更加是格格不入，可能是亡夫之痛這麼些天還沒有緩過神來，她神情顯得十分的憔悴，雙目淒迷，清瘦的容顏，和飽滿的身段，無一不彰顯這女人昔曰的風度，不然也不會能握住梁鏡山的心，成為他的繼室，不過如今看來，一切都要隨風散去了。
孫美美不自然地笑了笑，介紹道：「舅……媽，這位是許文軒，我們單位……」
許文軒伸出了手，先沖孫美美歉意地笑了笑，然後打斷道：「你好，我今天是以二重身份來的……」說到這兒，他故意看了看，不遠處正等著看自己笑話的楊主任，振聲道：「這第一就是孫美美的朋友；第二嘛，我個人僅代表天麟集團的紀董，以私人的名義向梁市長最做後的道別，並且轉達紀董的慰問。這個當然要先說聲抱歉，紀董目前人在魔都，分身不開，這才由我代替，還請原諒這個！」
還沒有完全離去的政斧工作人員頓時嘩然。他們可是收到了許多小道消息，天麟集團跟梁鏡山的關係更私下傳成了權錢交易的典型，各種版本都有，據說省紀委正就此事展開密集的調查，如今定位微妙得很，天麟集團也只派出了澤川分部的負責人，紀靜香並沒有親來就可見一斑，怎麼這個傢伙一上來就口氣這麼大？難道真如他所言，他是代表紀靜香前來的？那這樣一來，天麟集團這在這個敏感期強挺一個逝去的市長，這說明什麼……
許文軒掃視了一下全場，暗暗笑了，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當他聽到天麟集團跟梁鏡山的傳言的時候，心中就有這個打算了，從紀靜香的隻言片語當中，他就知道，她突然急飛魔都，估計也是為了向董事會解釋這件事情。
「謝謝！」夏子茜強忍著眼中的淚水說道。都說人走茶涼，可是世態的炎涼還是讓她傷透了心，這些時間前來上門慰問的，都是一些什麼人呢？無外乎就是漢川各個部門、企事業的代表，昔曰那些頭頭們一個都不見了，誰都知道，這個時候要表明立場，劃清介線，就連葬禮也是這樣，說話的口吻都是新一色的官方言辭，有幾個是真心實意的？突然出來了這麼一個人，說出這翻話來，這說明了什麼，這就是一個信號，一個維護梁鏡山的清白信號！
這個世界之上不缺少錦上添花之流，更多的是落井下石之輩，雪中送碳是什麼意思——在這個情行之下，對於梁家人而言就是一個面子！
堂堂的昔曰市長，如今的葬禮落魄的這樣的程度！
還沒有走的人群當中，一名黑色禮服的中年女人皺起了眉頭，她望了望站在墓前的許文軒，冷冷地說道：「他是誰！」看似自言自語，實則是在發號司令。
一旁跟著的秘書小聲地說道：「他就是許文軒。」
「是他？瞎鬧，即算跟紀董私交甚好，但是他憑什麼有資格代表紀董表態，給我接紀董的電話！」這個女人正是天麟集團澤川事業群的高級總裁，今天正是代表天麟集團低調出席梁鏡山的葬禮的，本來集團內門定下的調子就是要求低調處理這件事情，哪知道許文軒突如其來的一手，頓時打斷了她定下的策略。
秘書小心翼翼地將電話遞了過去。
許文軒在墓前鞠了三個躬，然後跟一一跟梁家的家人握手，由於現在他是一家巨無霸公司總裁的私人代表，梁家人得了他的撐場子，個個對他熱情不得了，特別是梁鏡山的父母，這兩個老人也是官場上摸爬打滾一輩子的，精明得很，立即做出了無比感激的樣子——這樣子就是給外面那些政斧工作人員看的呢，借他們的口，向整個澤川政斧了至江北省傳達出這麼一個「不滿」的信號。
這樣一來，許文軒就像一個領導一樣，一邊握手，一邊說著「節哀」的話，整個葬禮的風頭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在經過楊主任的身邊的時候，悄然說道：「這個楊主任啊，不好意思，我呢今天沒有上班，沒有公職在身，所以不能代表政斧方面，所以工作證就沒帶身上，當然如果你有什麼事情可以通過我們局的局長找到我！」
楊主任一張臉都氣得紫了，媽憋的，這小子是打自己的臉呢！
許文軒繼續跟著家屬們握手，最後來到了夏子茜面前，衝著她笑了笑，沒有說話，然而蹲了下去，對著她女兒道：「小朋友，幾歲啦！」
夏子茜拉了拉女兒的手，也蹲了下來，道：「囡囡，快叫叔叔。」
梁鏡山的女兒雖然小，但也知道喪父之痛了，兩隻眼睛紅紅的，怯生生地說道：「叔叔好，我五歲了。」
許文軒伸出手在囡囡的頭上愛撫了幾下，然後暼了一眼夏子茜，心中兀地一跳，怪叫一聲不得了，都說「寡婦俏」，說的也就是這一點的吧，夏子茜正逗著女兒，眉頭之間去緊鎖著，那一抹哀悲是怎麼也化不開來的。
這時的太陽已經完全落下了西山，晚風開始吹起來。囡囡突然哭起來，叫道：「那是爸爸……」
眾人心中一顫。
夏子茜抱起女兒，安慰道：「爸爸只是睡覺去了，他會回來的……」
囡囡伸手指向天空，叫道：「媽媽騙人，爸爸明明就在天上，他還衝我笑呢！」
許文軒順著囡囡手指向望去，那兒是一片還沒有散去的殘雲，哪有什麼梁鏡山？他卻鼻子一酸，知道這是孩子看著那些雲朵產生的聯想。
「別瞎說……」夏子茜將女兒別過了頭，自己的眼淚卻忍不住留了下來，只好悄悄掩飾著。
許文軒這個角度看不到夏子茜的淚水，但卻看到了囡囡那失聲的痛哭，他只好走過去，說道：「囡囡，不哭了，再哭就成了小花貓了。嗯，這樣吧，你現在最想實現的願望是什麼？」
「我要吃大阪屋，爸爸說要買給我的，可是他騙人……」
許文軒傻眼了，大阪的屋子也是能吃的，只好笑道：「這個囡囡啊，等有空我帶你去曰本大阪玩吧，那兒的屋子不好吃的，都是木頭做的……」
囡囡臉上還殘留著淚花，但卻不哭了，她搖晃著小腦袋，疑惑地道：「曰本我知道，小新的家就在那兒，可是大阪是什麼地方？跟我要吃的大阪屋有什麼關係……」
夏子茜強忍著笑意，將女兒換了一個姿勢，轉過來，這樣一來，母女兩個正好一齊對著許文軒，她笑道：「大阪屋是一家零食小店來著，囡囡最喜歡吃裡的棒棒糖。」
許文軒哦了一聲，為了掩飾尷尬，他衝著囡囡笑道：「囡囡乖啊，一會叔叔就帶你去吃大阪屋。」他心中一動，瞬間就做了一個決定。
許文軒又重新走到了梁鏡山的墓前，這兒可以居高臨下一點，他衝著還沒完全散去的人群道：「諸位，就在剛剛，紀靜香小姐欲成立了一個基金會，想必這件事情大家都有所耳聞，現在我正式告訴大家，這個基金會成立了。並且今天即將捐出第一筆基金，不多，只有二十三萬！」他從口袋之中取出彭鑫鑫給他的那張分紅卡，繼續說道：「我們這家基金會的衷旨就是『英雄不哭』，不但『英雄不哭』，英雄的家人也要不哭！梁市長儘管離我們而去了，但他是倒在抗洪第一線的，他是我們的英雄，我們澤川的英雄！澤川一千五百萬的人民會記得他的！就在半個月前，他倒在了黎明前！」
許文軒說完，將銀行卡，放在了囡囡的手中，說道：「叫媽媽帶你買糖吃去！」然後在別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大步向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