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41離開 文 / 藍白色
這是一架一噸重的直升機,機身藍與白相間隔,美國制零件。
機體前方裝備機槍炮塔,機側短翼小型火箭發射器,高速共軸螺旋槳,推動機與發動機一體化,時速甚至超過美**隊現役「黑鷹」,是丹尼眾多收藏品中最得意也是最昂貴的一件。
這個男人富庶,與眾多富翁相同,他愛搜集美人,珠寶,醇酒、名車、豪宅,但他更愛精美的手槍,殺傷性武器,以及那些肯為他賣命的高手。
他收藏她們、他們或它們,無法自拔。
很巧,這架直升機正是他準備送給這位金三角毒業帝王的新婚賀禮,暫時停放在緬越接壤處、他的私人機場內。
他帶著這麼貴重的賀禮前來拜賀,之後便能把那個女人帶回去。
這個出手闊綽的墨西哥人想著,自己這麼做,無非是「以貨易貨」四個字,他早已做慣了這些勾當,雖然也曾碰過壁,但從未失敗過。
他不會去思考那個女人願意與否。
可惜他如意算盤打得不好。他在緬甸逗留半日,正準備出發前往,天空突然下起雨來,片刻後雷雨大作,雨勢瘋狂地席捲,停機坪被洪水覆蓋了一般。
丹尼那時人已經到了機場,天氣原因無法起飛,只能驅車回到國際酒店。
摩登的落地窗連接到外面的景色,丹尼斜倚著窗台吸煙,看什麼景色?到處都是雨水,偶爾閃電劃過天際。
他吸完一支煙,煙蒂摁在窗玻璃上的時候,他接到這位朋友的電話。
穆對他說:「歡迎光臨,我的朋友。」聲音裡參雜雨水的聲音,聽來並不真切。
對於這個男人的來電,丹尼頗感意外,自己此次行程極其隱蔽,他是怎麼知道?
「您可真是神通廣大!」丹尼說笑,卻沒有笑意,在電話這一頭,臉繃得緊。
他這樣偷偷摸摸地到了他的地盤,被逮個正著——想來有些可笑。丹尼扯了扯嘴角。
「原諒我無法親自招待。過得還愉快麼?」
即使相互合作多年,也瓜分了不少利益,可丹尼始終捉摸不透這個人。
「不錯。」丹尼有些聊賴,拄著頭。
提供最上乘的服務的酒店,配方神秘的有助於安眠的精油,柔軟的靠枕,落地窗採用雙層玻璃構架,中間真空,外面電閃雷鳴,房間裡卻寂靜非常,沒有一點聲音。
丹尼坐在這五星級的套房裡,皺了皺眉頭,繼續說:「只除了這裡的天氣,太糟糕。」
寒暄兩句,穆沒有繼續說下去,片刻後繼續,直奔主題:「想向你借樣東西。」
夜色濃,丹尼覺得自己的視界濕漉一片,不動聲色地靜默了良久,「你說。」
「軍用直升機。」
這個男人有自己的軍隊、武裝,富可敵國,為何要這樣兜著彎子要他的幫忙?這個人的腦子裡到底又正醞釀著什麼?
他深藏不露地太可怕,丹尼卻找不到理由拒絕,畢竟彼此是一向合作愉快的夥伴關係。
因而,丹尼的諸多疑問哽咽在喉,沒有問出口。
昨晚那麼大的雨說停就停,這個白天陽光明媚,洗刷的一層不染的雲朵飄在當空。如絕情的戀人,一夜之間就翻了臉。
直升機飛過灌溉用的水壑,丘陵上的茶園,紅頂的教堂,村落與密林,最終抵達這裡。
丹尼重新架好望遠鏡,透過直升機窗望去。飛機懸停在蒙拉本營東南方,東南一隅兩層的石屋建在略高的地勢上,不容忽視。
屬下讓了坐,丹尼取而代之跨進機長位,機艙裡除了他,只有三名屬下,武器配備的好,但人數少。那個男人昨晚在電話說:只需要製造一點點混亂,其餘的事,我自己負責。
他還說:我只想救一個人的命,再要一個人的命。
丹尼覺得這個男人少見的說了這麼多話,又刻意把一些訊息透露給他,事有蹊蹺,可是他說的需要營救的那個人,丹尼猜得到是誰。
是要救那個女人啊,他能拒絕麼?不能。
甚至不容許自己有半點耽擱。
丹尼掛了電話直接衝出門,車子在雨中疾馳,回到了機場,冒著墜機的危險強行駕駛飛機。
一點點混亂——丹尼心中拿捏尺度,同一時間戴上耳麥,扣上高度對焦的護目鏡。
丹尼掛機改用手動,三桿控制油門閥的操作桿並列向後推,再將控制方向的操作桿推向一個角度,撥亮了儀表盤上提示武器發射的紅色按鈕。
倏地,直升機前端偏離了方向,朝那石屋駛去
氏銘掃一眼角落那個女人,她要做縮頭烏龜?
而他呢——
氏銘的目光轉向緩慢走進保鏢的包圍圈中的男人。
他在他的臉上找尋,並沒有看見自己想要的。這些高手,他不當回事。不屑於給表情。
好!很好!
氏銘嘴角彎著,幾乎謙和地笑,對穆說:「多年不見,我很想知道你的身手是不是和以前一樣的好。」
穆動一動手腕與指關節,沒有說話,氏銘退到一旁,在隨從的攙扶下等待又一場好戲上演,那個女人竟然閉著眼睛不肯看,真是不懂欣賞。
保鏢已經準備多時,訓練有素地與穆纏鬥。
氏銘不得不承認穆的身手很好。這個男人衣服上的血全是那個女人沾染過來的,他自己沒有一點傷,他有一顆強者的心臟。
穆沒用多長時間就撂倒了兩個保鏢,沒有挨到半拳,面色平靜,不見喘。氏銘好整以暇,一邊吸著氧氣,一邊看著。這個男人像一頭困獸,困在他的牢籠裡。
古羅馬貴族的鬥獸場,哪裡有這裡精彩?
他有源源不斷的保鏢拖垮他的體力,時間問題而已。
氏銘悠然地等待,穆赤手空拳,對手亦如此。氏銘沒有允許屬下用槍,因為覺得那樣會掃了自己的好興致。
子彈穿過眉心,攪碎腦漿,破出顱腔,打進石壁中,印下一枚紅痕,落下一串灰塵——這一系列動作會在穆終於被某一名保鏢擊潰之後發生。
他會親自舉著槍來到穆面前,抵住他的眉心,扣下扳機。
氏銘輕笑,呼出的氣氧氣罩上散下薄霧。他沒有一刻不在想著要怎麼扼殺這個男人的生命。他覺得自己要先踩碎他的尊嚴,這遠比直接殺掉他來的酣暢淋漓。
氏銘撥著自己的手指,很滿意地看到穆開始微微見喘。他覺得開心,眉梢都揚了起來,他再看看角落那裡。
捂著耳朵的女人在顫抖。
雛聽見了。血肉碰撞還有骨骼折斷的聲音、就從離她不遠的石壁上傳來。
只有體格健壯的身體急速撞上石壁,才會有這麼驚天動地的動靜。雛告訴自己,那不會是首領,因為離她更遠處,仍舊有人在搏鬥。
可惜她聽不清楚。雛想要放下手,不再捂著耳朵,可是她告誡自己:不能。
氏銘的視線被細細的隱秘的顫抖的女人吸引了去,他這樣專注的木光似乎慢慢有了形態,甚至有了生命,硬生生將正專心致志對付保鏢的穆勾引過來。
穆分心瞥了眼被緊迫盯視的女人,只是流光一轉而已,氏銘卻已經看見。
拳頭霍霍聲中,氏銘惡意拖得緩慢的聲音清透出:「我怎麼忘了,這裡還有個女人需要好好招呼。」
他話音一落,有些分神的穆腹部遭受一記重擊。他雖沒來得及躲開,身體因疼痛瞬間吃緊,但他依舊準確架住對方接踵而來的第二記拳擊。
氏銘取下氧氣罩,低頭咳一聲,偏頭對站在輪椅右後側的隨從說:「昨晚怎麼招呼的,照做一遍便是。你知道規矩的。」
氏銘說完不多時,「鬥獸場」內已是天翻地覆,穆節節敗退,落了下風,氣息紊亂起來,身上、臉上都出現傷痕,忽然之間被撂倒。
輸贏變換的太快,氏銘甚至疑惑的斂起了眉峰。這個男人怎麼能如此輕易就被擊垮?這甚至比他會為了一個女人豁出性命還要令氏銘覺得不可思議。
可是,他來不及多想,這個男人被他的保鏢扣住雙肩,押解著倒在了地上。從來連卑躬屈膝都不肯的穆,此時跪在了氏銘面前,這一點令氏銘無法細想。
氏銘慢騰騰站起來,朝著這個跪在那裡眼神卻依舊冷冽的男人走去。
走到他身前了,穆仰頭看他,此刻的氏銘是居高臨下的姿態。
隨員尾隨氏銘,畢恭畢敬地將槍送到氏銘向後攤開的手掌心中。氏銘的槍口如願以償抵在了穆的眉心那點上。
突然之間周圍安靜如死,被遺忘的角落,女人猛地止住顫抖,渾身僵住。這樣的寂靜意味著什麼……
她清楚,清楚的。
女人抑制不住,脆弱不堪,「嗚」地哭出了聲。她自己手上攥著多少條人命她從不憐憫哀悼或懺悔,可這個男人不同,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和信賴,他是她的天。連天都要塌了……
雛再也沒有力氣,一點一點鬆開了摀住耳朵的雙手。
穆沒有回頭,以雛能聽見的聲音對她說:「不要聽,也不要看,你答應過我的。」
「……」
「還有,不要哭。」穆說的時候淡淡勾起個笑容。
氏銘握槍的手有些不穩,改而雙手握住槍托,那槍口點一點穆,再隔空點一點那個竟然這麼聽話,一下子就不哭了的女人:「下地獄去,你們再做對苦命鴛鴦也不遲。」
就在氏銘正準備將槍口移回來重新對上這個男人時,突然,外面傳來一聲——「轟隆!」
低空飛行,在中庭投下彈藥的直升機,外形與平日裡例行巡視用的屬於國家的直升機一致,螺旋槳捲著風聲靠近這裡的時候,沒有人多留意。
可現在它正在對中庭以及守衛在石屋周邊的保鏢和僕人掃射。
一枚輕型火箭彈投放下天井,立時轟隆聲震得地基都一陣巨顫,彈片四散,彈藥爆破,火焰「噌」地竄起,撲面燒向地面上的一切草木以及生命。
第二枚火箭彈,精確地制導裝置直接將它引進那石階的側壁上。
剎那間痛呼聲叫囂聲四處響起,半壁石壁轟然倒塌,沉重的響聲與炸飛的石片,整個地面陷入半寸如土。
牢籠內,穆掀開分別壓住自己兩邊肩頭的手,堅強有力的手臂,在氏銘扣下扳機、子彈從槍膛裡射出的下一瞬間倏然伸向氏銘,穆拽掉他的槍。
同一時間,另一隻手狠狠扼住氏銘脆弱的脖頸,掐著他脖子的指節用力到近乎要破入不堪一擊的氣管。
被那股不可思議的力量推撞在地的保鏢已經在最快時間內起身,拔槍對準穆。
可他們還是晚了一步,穆拎起氏銘病弱的身體擋在自己身前,而氏銘的槍此刻也正握在穆的手中。
而原本在後方不遠處的那些為數驚人的保鏢,全部死於石壁的坍塌之下。
一整面石牆瞬間瓦解的一乾二淨,整個空間沒了它的阻擋,太陽光直射進來,穆的身後驟然大亮。
穆拿著槍,站在明與暗的接線處,槍口抵在氏銘的太陽穴上,他慢條斯理地對面前兩個保鏢說:「不想你們老闆死,放下槍。」
說話同時,穆手上力道愈發收緊,氏銘幾近窒息,可他依舊嗤笑,目光溫冷地看一眼他自己的保鏢。
再看看被忽略在角落的那個女人,異常清晰地對穆說:「你別忘了,這女人還在我手裡。」
聞言,穆並無反應。
「你不要她了?那好,你現在一槍解決了我,我再要她一併下地獄來陪我。怎樣?」
氏銘信誓旦旦,有了這個女人,他便有了獲勝的砝碼。在他目光示意之下,他的保鏢轉身就要把那女人揪過來。
可就在保鏢即將要觸到這個女人的身體時,她卻自行站了起來。
她緩緩地依附著牆壁起身,盡量不去觸碰她自己的胸口位置,因為那裡,有一顆雷。
穆將它安在這個女人身上。小小一枚,錫紙包裹,彈藥與硝酸被分隔開,安然無事,但只需要兩指細細的碾破錫紙,再稍一摩擦,便會爆炸。
她曾製作過類似的雷,用它解決掉一個國家新任的黨政首腦以及參政議員。
而眼前的這顆雷,出自這個男人的手。她師從於這個男人,他是她的老師,他造的雷,更小,隱蔽,威力更強。
他不准她哭,不准她動,因為擔心她魯莽地觸動雷管,提前讓這裡的所有統統灰飛煙滅。他在等,等待這個女人自行發現這顆雷的存在。
之後她會知道該怎麼做。
雛發現這顆雷,並將它從衣襟前取下,平放在食指的指腹上端。
她面前的保鏢都是經歷過九死一生的高手,其中不乏國際傭兵,他們知道那是什麼。
看清了這個女人手上的東西,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穆輕笑,笑容隱於嘴角,他勉強收住手上力道,控制住自己不去扼斷這個男人的喉骨或氣管,他從沒有把此人當對手看過,他的智商與謀略都太低,穆不屑一顧。
不過他暫時不能要他的命,因為他要用他的命,換回這個女人的弟弟。
大腦的缺氧令氏銘視線模糊,他只看見保鏢都不動了,世界彷彿陷入靜止。這時候,惡魔開口:
「想和我鬥?你,不行。」
穆清冷地繼續著,氏銘如遭雷擊,僵硬地回眸看這個男人。他深遂至無底的眼,他稜角分明的五官,另,那微微上翹的唇角……這個魔鬼!
他以為他是神?他以為能掌控所有人的生死?
氏銘失控地瞪著他,目眥盡裂。恐怖猙獰的模樣倒影在這個男人的瞳孔裡。
這個男人卻在微微笑。
他在用眼睛回答氏銘的疑問:你以為我們方才在做什麼?你安裝在房頂的監視器拍到什麼了?沒有拍到是不是?真是可惜……
同一時間,在空中肆虐許久的直升飛機改變行進軌跡,緩緩靠近已成為一片廢墟的階梯,順著半壁已傾頹的石牆降落。
直升機懸停在穆的身後,機身在穆身前地面上投下巨幅陰影,螺旋槳刮著的風吹亂穆的發與衣角。
機艙門開啟,踏腳用的繩索垂落而下,一個矯健的身影順著繩索下到地面,軍用短靴踏過雜亂如山的石磚與廢墟,來到他們面前。
這個從天而降的男人,他的第一眼給予了在場唯一的一位女士。
丹尼愣住半秒,不可思議的目光在這個女人身上逡巡,周圍死寂,丹尼沉痛的呼吸聲清晰在耳。
彷彿是電影膠片,在這一刻的時間點上按下暫停。
這是什麼樣的情況?這個女人,渾身血漬,抬著手臂,指端是一顆雷,與幾個男人對峙。
幾米之外的穆,槍口下抵著一條人命,無聲無息。
無聲之中,所有人與物保持某種詭異平衡。
無聲之中,所有人與物保持某種詭異平衡。
丹尼的出現,打破平衡。
下一刻,丹尼自震驚中回過神來,眼眶煞紅,幾乎是掀開擋在自己與這女人之間的保鏢,快步走向雛。
其餘幾名保鏢趁勢欲動,卻還沒來得及邁出半步,就被緊隨丹尼而來的屬下踢中膝蓋被迫跪下。
同時,數柄槍口抵住他們後腦勺。
丹尼疾步而來,扯下自己的衣服在空中一展,下一秒就要罩上雛的肩。
可是這個女人不領情,幾乎條件反射退後半步。
她喪失理智與判斷,自行把丹尼歸於敵對一方。她看向他,眼中有仇怨。
面對這個女人的抗拒,丹尼氣憤,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