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純愛耽美 > 愛與痛纏綿

《》章 節目錄 40反擊 文 / 藍白色

    剎那間,她的手被無情撥開,她一直奢望的那張唇,彎出一絲弧度,嘲弄鄙夷著,令這個女人被**統領的頭腦中掙脫出一絲神志。

    雛看清了氏銘的面容。

    是他!竟是他!

    雛再次抬起胳膊,卻是一個耳光扇向氏銘面頰,明明她心中是滔天的怒意,這巴掌卻沒有一點力氣。

    軟軟地挨了她的掌摑,氏銘甚至不覺得疼,這個女人現在比他還要脆弱,許是一撩撥就會淌成一灘水,那樣無力。

    她流淚,蒸騰水分。這株植物,乾枯而死,遲早的事。

    他笑。

    他終於壓抑不住漫天的荒唐喜悅,放肆地低沉地笑出聲來。

    保鏢驚呼一聲:「老闆!」

    氏銘這才恍若未覺地抬起手背擦一下嘴角。

    果然,他咯血,這麼一擦,整個手背都浸潤了暗紅溫汩。

    鮮血淋漓的場景又一次證明,他現在,連放聲大笑的資格都已被病魔剝奪了個乾淨。

    可他不甘心,依舊這樣放任自己,依舊嗤弄地笑,笑聲在挑高的屋頂上空迴盪,直入蒼穹。

    她流她的眼淚,他流他的血,見慣了大場面、更瞭解老闆脾氣的隨員都不忍再多看,轉身,急吼吼,「快去把賈米拉醫生找來!」

    阿舟奔出去請賈米拉醫生,孩子跑得快,如矯捷的幼豹,很快賈米拉醫生帶著緊急醫務箱前來。

    氏銘被推了出去,掛點滴瓶,口服八粒藥丸,吸氧用的軟管插入鼻子,膠帶固定在唇的上方。除此之外他還需要兩針靜脈注射。

    他闔著眼,被側著心跳與脈搏。

    放聲大笑幾乎耗去了他所有力氣——這是任性的代價。

    賈米拉醫生面前,他絕不是聽話的病人。拿自己的身體,這樣子開玩笑,不知道珍惜自己這僅剩一半的性命。

    而關在裡頭的這個女人,也該付出她的代價。

    命運總該對他也公平些。思及此,氏銘掀開眼簾,望望隨從,「去把他請來。」

    隨從領命離去,俄而,穆出現。

    關押的地方在高處,石屋子,石質圍廊末端連接著台階,通往樓下的中庭。

    天光越來越亮,接近正午,艷陽當空,就懸在頭頂,暈著一圈熾烈的光圈,都要灼傷人的眼了。

    穆出現在蒙拉本營時已被搜了一次身,當空烈日下,台階下方,又一次被搜身。

    汗漬的氣味,濕氣被蒸騰的氣味,烈日炙烤的氣味。

    不過是十二級的台階,便有十二個人把守。或高價請來,或自小栽培的這些個高手,全副武裝,神經緊繃。

    這麼大費周章,全為了他一人。

    氏銘在二樓,隔著光,上下打量這個男人。

    恨了這許多年,沒日沒夜都恨不能飲仇人的血,可是第一眼,他竟沒有認出他來。

    只因他太年輕,太纖塵不染,不骯髒,不粗鄙,如同美國人拍的文藝片裡,沒有一點世故與污漬的亞裔男子。

    歲月與殺戮為何對他如此慷慨,它們怎麼肯齊齊放過這個男人?

    穆拾階而上,並不匆忙,教人擦不透心思。光線打在英俊的面容上,甚至可說像極了一派寧靜祥和的風景畫。

    不過不要緊,他精心粉飾過的緊張與焦慮,沒等逃過氏銘的眼。

    他瞭解穆,而他看見此刻的穆,緊繃的唇線。

    氏銘拔掉氧氣管與手背的針頭,站起來。

    穆沒有武器,隻身一人,以赴死的姿態來救這個女人。

    ……

    可笑。

    可是都到了這裡,他的地盤,這個男人這般田地了,還是如此的傲,不可一世。只是微微瞥向牢門的目光,出賣了男人的心。

    愛情,多麼不切實際的玩意兒,可惜了,這個男人竟也會著了它的道。

    氏銘沒有差遣保鏢,而是自行彎腰將那密碼箱取過來。

    穆看著這個病人困難地彎曲的背影,如岣嶁的七旬老人,命不久矣。

    他們才多少年不見,當初蒙拉家意氣風發的二少爺,如今竟已是這番光景。

    明明多年來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他卻又要在今年頻頻鬧出大動靜。

    暗殺,搶奪,阻斷,威嚇,人質相威脅……這些都是穆曾經用來對付蒙拉家的手段,今日他學了去,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可惜學的不地道。

    穆朝他只靠近了一步,保鏢便已經作勢要衝過來,被氏銘擺手阻止。

    穆不禁低笑:「這麼戒備著,我受寵若驚。」

    氏銘訕訕,陪著笑:「你,太危險。」

    他將密碼箱打開,色澤誘人,卻比蠱更毒的針劑呈現在穆的面前。穆低眸看,眼簾微微垂下,沒有動靜。

    只是肩背略顯僵硬。

    氏銘無聲走向牢籠,看著不知何時已瑟縮進角落的女人,目光有一時間的板滯,片刻後他移開目光,盯著某處,牆面上斑駁地退了一半的漆。

    他開口提醒身後的穆:「你該記得,這銷魄的毒藥,是你從俄羅斯人那裡買來的配方。真是昂貴,黑市裡販賣,一毫升要數百美金。」

    如今,把它用在他的女人身上,他的心會不會疼?

    身後沒有動靜,氏銘不由掃興,回頭看他:「怎麼不過來看看?」

    「……」

    「怎麼,你的女人受罪,你不忍心看?」

    「……」

    「你也應該試試這東西。()我特地為你多備了一支。」

    氏銘走回去,指間撫過密碼箱內絲滑的絲絨,兩指捻出一支針劑,遞到穆面前:「你該進去陪陪她,否則,她大概會咬舌自盡。」

    穆看了眼針管裡幽幽的、紫色的液體,緊繃著唇角接過,挽起袖子,露出精瘦的手臂,在氏銘的目光中,細細長長的針劑很快注射進自己的靜脈。

    氏銘似乎心情愉悅,拍拍老友的肩:「祝你們玩的愉快。」

    不用他吩咐,隨從已經拉開了牢門,穆邁步進去。

    光線好,他走到雛身前,自上而下的凝視她,只看得到烏黑髮頂。雛縮的很小一團,露著抱住膝蓋的手臂,一截小腿以及腳背。

    他看見傷痕。更多的地方,被他的影子給蓋住。

    他的陰影把她攏在了其中。

    穆覺得有些熱,她這時候抬起頭來看他,嘴唇顫抖,什麼被壓抑在眼睛裡,看了他一會兒,她又低下了頭。這回頭埋的很低,穆看見女人的後脖頸,被燙傷一樣的紅色。

    穆聽見她跟她自己說:「清醒一點。」

    她得清醒,面前這個人,並不真實。

    只不過是又一場迷惑人的幻覺。她不能相信。

    片刻後空氣中飄散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從她身上散發。太不尋常,穆將她從牆角拉起來,她「嗯」了一聲,像是咬著牙在痛呼。

    她被迫站了起來,然後他看見女人衣襟上大片鮮紅的顏色,股股的紅色蔓延到了衣角。

    因為她剛才縮著蹲在那裡,他看不見,現在看清了,她的手竟在摳著她自己的傷口。

    用痛苦來換得清醒,這個女人對自己下這麼狠的手。

    穆要撩開她的衣角,看她的傷口。

    他不能想像,那片紅色的中心,到底是怎麼樣的觸目驚心?

    沒有料到她突然死命地掙扎起來,推櫃著他,她想要重新躲回到那個角落去,用牙齒,用指甲,咬他,踢他,抓他,她往後退,後背結實地撞在石牆上,忽的就從嘴裡湧出一口血。

    她從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目光終於提醒穆,面前這個女人已經不認得他。穆小心翼翼按住她一雙肩膀,溫柔,卻讓她掙脫不了。

    穆再靠近一步,和雛只留一線距離,額頭抵著額頭,鼻尖貼著鼻尖,聲音呵在她的嘴唇上,他說:「你看清楚,是我。是我。」

    瞳孔和瞳孔挨的這麼近,雛根本看不清他,卻記得他的聲音,他說完後退開一步,給她空間,讓她好好地仔細地看著自己。

    雛不動,身體不動,看著他的眼睛也不動,「嗚」地一聲,細碎地哭了出來。

    一道門之隔,氏銘好整以暇等著看戲,十分鐘過去,氏銘微瞇起眼,眉心蹙起。這個男人有著恐怖的自制力,這個時間,藥效早開始發作,他卻能忍著,這樣一個半裸的女人擺在面前,不去享用。

    而只是檢查她的傷口,並扯碎衣料纏縛、止血。

    她難受,穆輕輕攏住她,盡量不觸及她的傷口,。

    雛沒有動,因為她看見他的眼中,有清明的警示。

    他對她說,一字一句說的很輕,很仔細:「待會兒記得,閉上眼睛,不要看。摀住耳朵,不要聽。」

    他等她小幅度地點頭了,才繼續說道:「我們一起。你,我,活著出去。」

    雛睜著眼仔細看他,怕錯過男人眼中的柔光,穆回視她,他看得見她瞳孔裡的自己,這個男人一副沉穩的表象,連他自己看了都有一時的恍惚。

    他定一定神,忽略心臟的搏動,聲音很穩,依舊在說:「現在,等待。你靜下心來,什麼也別去想。」

    他要她等待什麼,她不清楚,可她相信他,他是她的信仰,這一刻更不容半點懷疑。

    穆知道她聽明白了,渾身緊繃的肌肉有了一絲紓緩,他霍地鬆開她,身體一側便坐靠在牆根處。雛就在他身旁,很安穩。

    他一邊袖口已扯下,用於包紮雛的傷口,此刻男人袒露著胳膊,手臂青筋浮起,血管似乎承受不住一直在高昇的血壓,毛孔中釋放出血腥味。

    雛順勢靠向男人肩頭,很乖順,太陽穴貼著他的皮膚,眼睛閉著,帶著濃厚的鼻音說:「我難受。」

    「……」

    「你親親我好不好?」

    他沒有拒絕,側過臉,以吻封緘,面色很淡,幾乎沒有表情。

    她壓抑不住,控制不了,只一觸碰,便想要更多。

    他的回應有些漫不經心,然而他的目光,卻投向外頭的氏銘,一瞬不瞬。

    兩個男人,清冷對視。

    氏銘的臉,漸漸有了幾分扭曲。

    心下瞭然,穆悠哉收回目光,將女人攔腰攬過,放在自己膝上,扶她坐起。

    雛閉著眼,錯過了男人睜著的、欲孽深重,卻不失冷靜的眸子。

    穆的食指與中指正按在女人的頸動脈上,測脈搏。

    150上下。

    他兀自呼吸,平復自己混亂的心跳。

    原本享受著這兩個人的自我折磨的氏銘,此刻面如土色,卻跟自己叫著勁一般,不肯眨眼、錯過任何一幕。

    隨從將制氧機推到老闆身旁,提醒說:「賈米拉醫生反覆說過了,您必須每15分鐘吸氧一次。」

    氧氣罩遞到氏銘面前,他僵硬地抬手接過,然而只是握在手裡,一動不動。

    霍地,氏銘劈手一甩,將氧氣罩甩在隨從臉上。

    再一側身,抬腳踹向氧氣機。

    金屬擦撞石壁發出銳利料峭的尖音,氧氣機傾倒在地,氣體在透明的瓶子裡滾出一串氣泡。

    氏銘要掌摑這打攪了他興致的奴才,怒目而視,手卻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只能拽過隨從的領子:「滾!」

    穆聽著外面驚天動地的響聲,唇貼在她的胸口。心跳趨於和緩,120.

    他微微一笑,分開彼此高熱的身子,看看她的臉,用胳膊替她擦拭汗水。她吮他的手指,將沾在他手指上的她自己的汗水以及體-液吃進嘴裡。

    「啪——啪——啪——」稀稀落落的掌聲響起。

    氏銘為他們的表演鼓掌。

    牢門再度開啟,他終於肯靠近。當然,他不可能一個人進來,面對這個強大又道貌岸然的男人,他必須謹慎,身後照例得跟著數名保鏢,守護他這半條命。

    氏銘停在了穆的面前。

    穆的視線越過女人的肩頭,瞥一眼在氏銘身後的保鏢,目測他們與氏銘之間的距離。1米——不,還不夠。

    穆依舊將雛的頭按在自己肩窩中,氏銘看著面前這親密相擁的二人,嗤笑:「你似乎很滿意我這樣的安排。」

    穆不言語。

    「這位女士似乎也樂在其中。」氏銘邊說著邊朝後揮手,示意保鏢上前。

    穆看清了氏銘眼中閃過的肅殺,保鏢正越過氏銘,向穆走來。

    穆輕聲在雛耳邊說了一句之後,將雛橫抱而起,動作輕柔,將她抱回到牆角。緊接著他起身迎向那幾名保鏢。

    雛看一眼首領的背影。那個背影,散發著王者之氣,沒有一星半點的恐懼。雛猛地閉上眼,窩進牆根,雙手死死摀住自己耳朵,低著頭。

    首領方才在她耳邊低喃,正是在重複他之前對她說過的話:「閉上眼睛,不要看。摀住耳朵,不要聽。」

    帶著刑具而來的保鏢,她的首領,病入膏肓的險惡男子在微笑——雛知道這些意味著什麼。

    她不能聽,不能睜眼。她再也不會任性的違背首領的命令

    丹尼自震顫不已的窗戶外收回目光,收好望遠鏡,低眉瞥了眼定位儀。

    他看著衛星定位儀上的那一枚持續閃爍的亮點,而他自己現在的坐標位置也體現在高精尖的儀器表盤上。兩枚亮點,正在迅速接近、靠攏。

    軍用直升機呼嘯的聲音蓋過其他所有,整個直升機艙顛簸的有些厲害。

    丹尼看表,神色有了一絲焦急,終於在這時,駕駛座上操縱飛機的手下回過頭來,在直升機的轟隆聲中喊:「老闆!鎖定目標方位了,就在那石屋!」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