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順水推舟 文 / 楚墨暘
更新時間:2013-12-18
不知為何,自從坤寧宮出來之後,顧流盼便覺得有些心慌。並非是做錯了什麼事怕被查出來,而是心中沒來由的沒著沒落的發慌。
「主子,您都走了第三圈了,您看咱們是不是……」
耐不住性子的秋裳總是第一個開口。也難怪她會這般問起,就算是這菊園中的美景再好看,也經不住在這大太陽低下轉了個三四圈圈。況且經過去年的落水一事,秋裳對於這個地方總是有些恐懼,生怕顧流盼再出個什麼意外。
顧流盼何曾不知她心中所想,回首給秋裳投過去一個安慰的笑容道:「今時不同往日,以往週遭總是紛亂嘈雜,難得如今清淨下來,看看這景色也是好的。」說著便尋了一處亭子坐下,因著沒有外人,便賜了秋裳倚竹同席而坐。見顧流盼眉心微蹙,滿懷心事的坐在亭中久久不語,秋裳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只得向倚竹投去求救的目光。倚竹略頓了頓,起身看了看後面跟著的四個人笑道:「主子走了這大半日的也累了,樓安,你帶著他們回去準備些茶水吃食。」
如今倚竹已經算是顧流盼身邊的第二號人物,雖未明說,可周圍也儘是些察言觀色之人。因此倚竹上前吩咐也並非什麼稀奇的事情,領頭那小太監樓安看了顧流盼的背影一眼,見主子沒說什麼,便只得領著眾人匆匆趕回關雎宮準備。只是倚竹轉身之後,並沒有注意到有一個人影轉到了亭邊的假山之後。
「主子可是在想晨間皇后娘娘所說的事?」倚竹剛一坐定,便笑著問道。見顧流盼不語,只得復道:「主子也莫要多想,這事總是要發生的。好在皇后娘娘如今是明著說了出來,也給了各宮準備,想來此事也並非如主子所想那般。」
「此事明著是要肅清後宮,可暗裡定是衝著我來的。」顧流盼皺眉說道,秀氣的丹唇緊緊的抿在一起。
「這事還不好辦,主子便找個什麼借口退卻了便是。」秋裳倒是半分危機感都沒有嗅到,沒心沒肺的安慰著顧流盼。
「哪裡是那麼好辦的。」顧流盼皺眉復道,「皇后有令本就不好推辭,更何況皇上欽點我去協理六宮,要想退卻更是沒有理由。偏偏皇后竟是拿此事開刀,後宮之中每年的用度自不必說,莫說各宮的主子了,那個首領太監手裡沒有點事情?如此得罪人的事情,皇后定是要指派給我,而若是要查起此事在這後宮之中首當其衝的便是麟趾宮的那位。想我還與太師……皇后這招借刀殺人看來是躲不過了。」
「主子也莫要太過悲觀。」倚竹見顧流盼滿面愁雲,出言安慰道:「依奴婢看來,此事也並非沒有轉圜的餘地。慕妃娘娘還為主子出言解圍,其中態度也是曖昧不明,想來並非如主子所想那般糟糕。再加上主子素來在宮中也是口碑甚好,此事若是接下應也不難。」
「出言解圍?口碑甚好?」顧流盼冷笑道,「若是慕妃真有心幫助我,怎會看著皇后那般羞辱我而袖手旁觀?別看關雎宮前些日子也算是門庭若市,可如今呢?」
「既然如此,主子重新奪回皇上的寵愛不就是了?」秋裳試探的說道。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若然總是一味的依靠皇上的寵愛,總有一天摔的會比今日還慘!以後這樣的辦法不必說了,還是想想怎麼解決眼前的困境吧。」
聽著顧流盼嚴厲的語氣,秋裳吐了吐舌頭與倚竹對視了一眼。她們整日跟在顧流盼身邊,主子心中對皇上的心思有幾分她們怎會不知?可偏生自家主子就是這麼個倔強的性格,真是讓人無可奈何。
「其實此事也並非避無可避……」倚竹略有些忐忑道,「只是主子難免是要用一用苦肉計了。」
「說什麼呢你!」秋裳見倚竹千想萬想卻想出了這麼個餿主意,瞪起眼來對倚竹說道:「主子身子本就弱,什麼苦肉不苦肉的!」
倚竹也知道自己出的這個主意乃是下下策,因此起身跪下道:「奴婢一時胡言,還請主子恕罪。」
「你且說說……」
翌日晨起,各宮嬪妃如同往常一般前往坤寧宮向皇后請安。坐定後,皇后寒暄了兩句,掃了眾人一眼道:「關雎宮的宓夫人怎麼沒到?寶笙,可去瞧了?」
「回娘娘的話,今早關雎宮打發人來說宓夫人昨夜然高熱不止,人如今已經臥床不起,可心裡還記掛著娘娘,便派人來稍了信。」寶笙恭謹的答道。
「高熱不止?」皇后嘴角浮現一抹冷笑對眾人道,「這可真是巧了,本宮昨日剛說要徹查宮中開銷用度之事,今日協理就病的臥床不起了。寶笙,你待會兒打發人去趟太醫院,叫院判過去瞧瞧,切莫耽誤了宓夫人的病情才是。」
「奴婢遵命。」寶笙言罷推到一邊與一個小太監附耳說了幾句,只見那小太監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如今皇上欽點給本宮的協理已是指望不上,不知眾位妹妹之中可有毛遂自薦的?若是於此事有功,本宮自會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皇后笑意盈盈的看著眾人,心中暗討:不來也好,你不是生病麼?那本宮就讓你徹底的病下去!
眾人面面相覷,雖然有協理六宮的權利在那吊著,可誰都知道此事的風險性,沒人願意去接這燙手山芋。
見眾人沒了言語,皇后逕自笑道:「難得各位妹妹都是些謙虛的,本宮甚是欣慰,可謙虛歸謙虛,事情總是還需要人去做。既是妹妹們不便開口毛遂自薦,那便推薦一位吧。」
這話一出,眾人心中的小算盤都開始撥得辟里啪啦的響。本以為皇后會大發雷霆,卻沒想到順水推舟便將關雎宮那邊的權卸了。如今還拋出了這麼個引子,究竟是想要安插自己的人在其中還是要借勢除掉誰?再說宓夫人這病實在是病的突然,究竟是為了明哲保身,還是有人要她這位置?看皇后方纔的樣子,應該不是她所授意此事。如今的皇后巴不得要借這個機會一舉除掉顧流盼,就算是除不掉,也會讓慕妃和顧流盼因此事而激化矛盾,那時皇后便可坐收漁人之利。因此想來想去,眾人皆有意無意的瞧了慕妃一眼,再聯想起她為宓夫人說話之事,若是慕妃想要這個位置,也算是情理之中。如此一想,少不得眾人覺得自己的心思又明瞭了不少。
各人心中既然已經分析好,自然是開始站隊。但誰也不好當那個第一個開口的,正所謂槍打出頭鳥,沒人敢確定自己的猜想就一定是對的。
「啟稟皇后娘娘,臣妾願意一試,為皇后娘娘分憂解勞。」
一個聲音響起,讓眾人既是有些詫異又覺得是理所應當。聲音的主人並非別人,正是如今風頭正勁的趙夫人趙媛。說是詫異,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個得罪人的差事,眾人避之不及,唯獨趙媛毛遂自薦。可說是理所應當也不為過,要知道這趙夫人可是皇后的妹妹,若是有她執掌協理六宮的權利,想來是皇后最滿意不過的了。
一個是皇后,一個是寵妃,就算是再不識眼色的人也不會挑選這個時候對著幹。因此紛紛開口說了些恭維誇讚的客氣話,氣氛也活絡了不少。只有慕妃,依舊一言不發,輕蔑的看著眾人。
「慕妃,你覺得呢?」皇后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因此淡淡開口問道。
「皇后娘娘是六宮之主,一切自是該由娘娘定奪。況且趙夫人年輕有為,又頗得皇上的歡心,若是能培養成為娘娘的左膀右臂,能為娘娘分憂解勞,自是再好不過的了。只是這六宮之中繁瑣之事頗多,還希望妹妹能夠靜心養性,好自為之。」說著,慕妃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趙夫人,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趙夫人卻似沒看到一般,頷首笑道:「媛兒定將慕妃姐姐的教誨牢記於心,日後若是有什麼不懂之處,還請慕妃姐姐不吝賜教。」
既然大勢已定,眾人自然也只能說些錦上添花的客氣話,一時間氣氛一派祥和安寧,合樂異常。只是在座的眾人都分明嗅到了暴風雨前的氣味,是那麼的壓抑和……虛偽。
可不遠處的關雎宮卻不似坤寧宮那般歡樂祥和,一眾隨侍皆恭謹垂首而立,大氣都不敢出。
「怎麼不早說?!一個個的,都反了麼!」
蕭煜一身朝服還未來得及換下,想來是剛剛下朝而來。只見他厲聲的呵斥著面前的祿喜,隨手拿起茶盞劈頭蓋臉的向祿喜的頭上砸去,讓他狼狽不堪卻又不敢閃躲。只聽他小心翼翼的說道:「昨夜得知此事的時候皇上已經睡下,奴才實在是不敢驚擾皇上。今日早朝,奴才見皇上走的匆忙,心中想著是有什麼軍國大事,因此也不敢多言……」
「不敢不敢!你們平日都是怎麼伺候主子的,竟是把人伺候成了這樣!你們且盼著主子吉人天相吧,若是少了一根頭髮,你們所有人的狗命加在一起都不夠賠的!」蕭煜發洩夠了,坐在主位上恨聲看著眾人,氣喘吁吁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