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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故事背後 文 / 楚墨暘

    更新時間:2013-12-17

    面對寧婕妤的去而復返,皇后並沒有寶笙那般驚訝。聽了稟報之後也只是臉上的神情略有停頓,隨後嘴角便綻開一抹笑意愈來愈燦爛,只聽她一邊往回走一邊笑著說道:「遇上這麼個人倒是本宮意料之外的事情,也有些意思。去,叫進來瞧瞧,看她能說出個什麼一二三來。」

    聽著寶笙的傳喚,寧婕妤忐忑的心思頓時放下了不少。沒想到皇后竟會真的召見自己,想來離自己的目標又近了一步。

    「嬪妾悠然殿婕妤寧氏恭請皇后娘娘金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依著完全的禮數,寧婕妤悠悠拜倒不卑不亢。雖皇后久久未曾開口,卻也沒有半分的慌亂神色,依舊恭謹的垂頭而立,任由皇后打量。

    悠然殿。皇后略動了動眉頭,隨即慢慢道:「原來是寧婕妤來了,寶笙,賜坐上茶。」

    寧婕妤款款落座,雖然第一次與皇后面對面接觸,皇后甚至不知道有她這麼個人。可從她的舉手投足之間並未看出半分尷尬慌亂,反而是落落大方,端莊得體。如此的鎮定倒是個可用之人,讓皇后不由得暗自點了點頭。但滿意歸滿意,皇后吸取了前車之鑒,這回並沒有過早的下結論,反而是開始了暗中觀察。只見她悠然的品著香茗,也不說話,彷彿這屋中並沒有寧婕妤這個人一般。反觀寧婕妤,也是端正恭謹的坐在那裡,雖一語不發可臉上卻始終掛著笑意,絲毫沒有尷尬退卻的意思。如此場景,屋裡的兩位主子沒什麼,倒是讓一眾奴才覺得有些尷尬,不由得面面相覷。

    待皇后品完了杯中的香茗,一旁的寶笙卻是第一個站不住的,走上前去提皇后端茶的同時,不由得小聲道:「皇后娘娘……」

    「你們都下去吧。」皇后看著寧婕妤,眼中的滿意之色更盛,沒想到小小的一個婕妤卻如此能沉得住氣,想比之下倒是把自己身邊的掌事比下去了,隨即白了寶笙一眼道:「沒有本宮的命令,無需入內伺候。」

    寶笙也察覺到了皇后的責難,再不敢多言,換好茶後便領著眾人退下了。

    「悠然殿倒是個好地方。」皇后輕輕的吹著水面上的浮茶,氤氳的蒸汽騰的睫毛略有閃動道:「挨著御花園,又是個清淨的所在,卻不想還住著這麼個妙人。如此說來,倒是本宮的損失了。」

    寧婕妤聞言垂頭笑答:「皇后娘娘過譽了,嬪妾不過是地處偏遠,無法時常來聆聽皇后娘娘的教誨,沐浴皇后娘娘的聖德,是嬪妾的損失才是。」她說話的語速很慢卻又不顯得拖沓愚笨,似乎是每一句都經過了深思熟慮一般。

    「方纔聽寶笙說你有妙計要獻上?」皇后問道。

    「妙計二字倒是不敢當,還請娘娘莫要因嬪妾資質鄙陋而責罰臣妾才是。」寧婕妤依舊垂著頭說道,淡淡的聲音不喜不悲。

    「無妨。」皇后這才抬起頭來看了看寧婕妤,笑著說道:「正巧本宮也沒什麼事情,每日在這坤寧宮中也憋悶的緊。你且說吧,本宮恕你無罪。」

    寧婕妤聽聞此言,也展開了一個笑容,對皇后略頷了頷首笑道:「即使如此,嬪妾便講個故事讓皇后娘娘開心可好?」

    皇后略向後靠了靠,一手撐額一手執扇,顯然是已經做好了聽故事的準備。只是臉上那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讓人看著有些發寒。

    「前朝的時候,咱們住的京城還不是京城,而是燕國的都城新燁。那時候在新燁城的城南住著一個姓譚的耄耋老翁,他兢兢業業一生掙下了無數家產,嬌妻美妾良田萬頃。雖非官宦,可在當時的燕國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饒是如此,譚老翁卻子嗣福薄,膝下只得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子長大後各自成了家,卻因著貪戀家中的財產都未曾分家,而譚小妹因著是譚老翁的掌上明珠,也是贅婿上門。如此一來,一大家子人好不熱鬧,譚老翁也覺的兒孫繞膝此生足矣。」

    「只是好景不長,譚老翁的結髮老妻得了急病,無力執掌家事。可為了防著其他幾個姨娘和譚二郎,譚老婦人便將自己的管家權利交給了兒媳,也就是譚大郎的媳婦兒。這譚大娘剛剛嫁入譚家沒多久,又是個嬌滴滴的官家小姐,整日介琴棋書畫,哪裡管過這些個柴米油鹽的事情?沒過幾天,整個家裡是雞飛狗跳人仰馬翻不成樣子,讓譚老翁頭疼譚夫人失望,因此這管家的重任自然而然的便落在了譚二郎的媳婦譚家二娘子的身上。」

    「譚二娘雖說是個庶出的媳婦,卻生長於民間,每日接觸的便是這柴米油鹽的事情。因此沒過幾天,譚府之中便恢復了往日的秩序。譚老爺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大大的獎賞了二房。而譚二娘是個心思活絡的,又得了譚老爺的認可。因此省吃儉用從自己的月例銀子中拿出了錢想要做些別的生意,因掌著管家權,此事也算是神不知鬼不覺。譚二娘將每月的盈餘便拿出來給譚二郎攢起來做資本,以免他日譚老爺駕鶴西去,二房眾人無依無靠。本以為此事就這麼過去了,可譚夫人心中有所不甘,她辛辛苦苦和譚老爺掙下的家業,怎麼能平白的便宜了二房的人?因此在譚夫人一邊養病一邊暗中觀察,終於讓她抓住了機會。待她病好,便開始細細查賬,經過幾天幾夜的細查之後才發現二房做生意的本金皆是從譚府日常所出。譚老爺得知後發了雷霆之怒,雖說這每一筆錢都是譚二娘精打細算從自己的月例中節省出來的,也沒有淫逸揮霍做的也並非是見不得人的事。可這歸根到底是譚家的錢,一個婦道人家拿著自家的錢去做了別的生意,自然是百口莫辯。而譚老爺更是一怒之下逼著譚二郎休妻,最後譚家二娘羞辱交加之下懸樑自盡。」

    慢慢悠悠的,沒想到寧婕妤竟然講了這麼一個故事。皇后略點了點頭笑道:「本宮在沒入宮的時候也曾聽過此事,那譚家二娘死的也確實冤枉。卻不想她的丈夫竟然沒有站出來為她說一句話,生生看著自己的父親逼死了自己的髮妻,當真叫人寒心。」

    「不過是個故事,娘娘倒也不必當真,莫要勞神傷了鳳體。」寧婕妤笑著道,「不過嬪妾卻有不同的看法。」

    「你且說說看。」皇后此時才正視眼前這個女子,笑著說道。

    「這譚二娘雖然是有些本事,對於丈夫也是一片深情,只是依著嬪妾看來,她卻是這世上最愚蠢的人。身為庶出的媳婦,卻不思輔助長媳管家,反而是越過長媳接下了管家之權。長於民間,卻將民間那不該有的性子帶到了譚府,私自拿出錢做買賣。而身為管家,卻不知細心觀察,竟讓他人有了可乘之機。如此看不清自身和自己地位的人,難免落得如此下場。」寧婕妤含笑說著,語中雖有譏諷,可面上神色不改。

    聽了寧婕妤的話,皇后也不由得頓了頓。此事她早就聽過,周圍聽說著故事的人,無不惋惜於譚二娘的遭遇,寧婕妤這樣的言論她還是頭一次聽說。可細細想來,這寧婕妤說的也並沒有錯誤。在那樣的家庭中生長,最要緊的便是察言觀色的本事和隱忍的心勁。這譚二娘如此鋒芒畢露,還粗心大意週遭的環境,被有心人陷害致死也算是無可厚非。

    所以,這人最重要的是認清周圍的環境,認清自己。

    那麼這個寧婕妤去而復返,向來不只是單單為自己講個故事這麼簡單吧。想到此處,皇后嘴角浮現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斜睨了寧婕妤一眼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寧婕妤笑了笑,並沒有直接回答皇后的問題,反而道:「依嬪妾看來,這故事之中最大的贏家便是譚家大娘。想這譚夫人和譚二娘爭來奪去,到頭來管家的還不是她這個長子嫡媳?就算是譚夫人爭到最後,人都已是垂垂老矣,還能有幾天的日子?正所謂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譚小妹雖是譚老爺的掌上明珠,可也到底是別人家的人。而最有力的競爭對手已經除去,那麼得到這萬貫家財還不是不費吹灰之力?」

    說罷,只見皇后斜倚在座上皺眉深思,想來今日去而復返的目的已經達到。寧婕妤再也沒多說什麼便垂首告退,只是低垂的雙眸中染上了一絲得意的微笑。

    待寧婕妤走後,寶笙入內服飾,見皇后久久沉默不語,不由得低聲道:「皇后娘娘,寧婕妤已經走了。」

    聽到了寶笙的聲音,皇后這才如夢初醒般的動了動,略一沉吟,皺眉道:「你現在拿上本宮的腰牌親自去一趟內侍司,去找內侍司的總管,將這寧婕妤的背景調出來和這一年來宮中的賬目一併拿回來。記住,事情做的越隱蔽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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