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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冰山一角 文 / 楚墨暘

    更新時間:2013-09-05

    君牧言聞言看了看窗外,好看的眉毛輕輕皺起道:「昨日宮中之事,臣也有所耳聞。這百日紅乃是禁物,宮中自是不會有……」略頓了頓,狹長的丹鳳眼中染上了一絲擔憂之色道:「況且娘娘的身世,目前的形勢對於娘娘來講,著實不利。」

    勾起嘴角,流盼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無奈的笑意,自嘲道:「都說這深宮之中乃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我可真是見識了。能想盡辦法將禁藥弄到手,帶入宮中。費勁這般周折,只為了加害於我這麼一個出身卑微的『煙花女子』,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娘娘也無需妄自菲薄。」既然已經說到此處,君牧言乾脆將藥箱放在一旁,坐了下來,畢竟皇上派自己前來的意思,不也是幫助於她麼?略頓了頓復道:「當初皇上將娘娘帶回宮中,又費心為娘娘捏造身世。娘娘難道沒有想過為何皇上不選擇一個世家閨秀或者是名門淑女,再不濟了也可選擇一個身世『清白』的小戶女子,為何獨獨選中了娘娘?」溫文爾雅的聲音如三月的春風一般,讓流盼覺得十分溫暖。

    半靠在床上,流盼跟著君牧言的話皺眉細細思索,片刻後才輕聲道:「我本是入宮為皇上辦事,若是有著太多的身世阻礙,反而不便於行事……」

    「娘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聞言,君牧言笑著點頭補充道:「皇上可告訴娘娘入宮之後,要做什麼事?」

    回想起入宮到現在,頭一個月並未見到蕭煜。自第二個月起,雖日日留宿於此,但兩人之間的交談少之又少,多數時間是各忙各的。偶爾有幾句話,也無關痛癢。忽的,腦中靈光一現,想到了在秦淮河畔準備起駕回宮之時。蕭煜在車上曾說過自己的任務就是攪亂後宮,之後也曾吩咐過自己,讓自己留意後宮一眾嬪妃的態度,摸清到底有多少人是站在慕妃一邊……「皇上對我確實有過一些吩咐,可這與我的出身背景有什麼關係?」流盼不解的問道。

    「皇上自小便被立為太子,先帝駕崩之時尚且年幼,沖齡踐祚,全賴太后與太師扶持。太后與皇上雖非親生,可到底是一手撫養長大的孩子。處處呵護,小心備至,生怕有半分差池。太師為人手握兵權,曾與娘娘的伯父和父親並稱『律國三傑』,深受先帝倚重。此二人一文一武,一內一外,將律國牢牢把控於手中。」君牧言並未直接回答流盼的問題,反而是講起了皇上的身世。看似不相關,可流盼卻隱隱感覺到此事並不似太后與自己那日說的一般,不由得凝神細聽了起來。

    說到此處,君牧言略頓了頓,丹鳳眼中升起一抹悵然之色復道:「可自古以來,權利二字都是一把雙刃劍,為了這兩個字,害得多少父子反目,兄弟成仇?待皇上大婚之後親政,發現一切並非如自己所想的一般。群眾滿朝文武皆以太后和太師馬首是瞻,縱使有再多的雄心壯志也難以施展拳腳。反觀後宮,皆以皇后和慕妃為首,分為兩派,儘是些阿諛奉承之輩。皇上即便是每日想寵幸哪個妃嬪,還要先想想此人的家世背景,以免牽一髮而動全身。」

    「所以說……」流盼皺眉輕聲說道,語氣中充滿了不確定。她覺得自己彷彿窺到了冰上一角,但又無法肯定自己心中所想。

    聽流盼有了反應,牧言一直為她捏著的一把冷汗鬆了下來。自己已經將話說的這麼明白,若是她還沒有反應,依照皇上的性格,定不會在她身上費太多的時間,尋找新的棋子前來替代她。無論何時何地,棄子都不會有好的下場!

    似是自言自語一般,流盼皺著眉毛低聲道:「所以說,皇上現在需要的是一個身世低微,甚至遭人厭惡的女子入宮,以深受恩寵的假象迷惑過宮中眾人,暗中執行計劃,奪回政權。」此時的她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推想中,「一個身世低微甚至讓人瞧不起的『煙花女子』,無論是前朝或者是後宮中的上位者,定會覺得皇上不過是少年心性,一時貪玩而已。即便是皇上將這個女子寵上了天,也不會對他們構成威脅。」

    略頓了頓,流盼似乎對自己的推想又肯定了幾分,可眉頭卻皺得更緊了,緩緩道:「況且,寵愛這樣的一個女子,能讓朝臣覺得皇上沉迷女色,不會有太大的發展與作為。畢竟皇上越是平庸,對於他們才越有利。而且,一個出身於平凡的女子,才能不似名門閨秀那般被條條框框所拘束,就算是不按常理出牌,也在情理之中,讓人捉摸不透。」

    說到最後,流盼嘴角忽的勾起一抹冷笑,轉過頭去看向君牧言,聲如利劍一般道:「最重要的是,用這樣的女子,事成之後必不會有太多的要求,打發起來也甚為容易。倘若事情不成,為了自保就是殺了也不過是如碾死一隻螞蟻般簡單,一了百了,無後顧之憂!」

    原來自己還未進宮就已經輸了,可笑自己還精心保存著這所謂的「公平」!想著枕下蕭煜的那紙承諾,流盼從未覺得如此氣憤,竟被人這般耍弄還渾然不覺!盛怒之下,帶起一連串的咳嗽之聲,撫著胸口似是要咳出血一般,涕淚齊下。

    君牧言見狀急忙將一旁的茶盞遞給流盼,可她卻一把將茶盞推開,灑了一床。「去給你家主子換杯新茶。」君牧言淡淡的吩咐著一旁的秋裳,之間後者也是一臉氣憤之色,對自己不理不睬。將茶盞放回桌上,牧言自懷中掏出一塊帕子,想要遞給流盼擦擦眼淚,卻始終沒有將手伸出。轉而的擦了擦被茶水淋濕的手,好整以暇的笑道:「娘娘這是何苦?」

    將帕子收回懷中,看著流盼滿是淚痕的臉龐,牧言皺了皺眉頭道:「娘娘受了冊封,已無退路。就像有些事,已經開始,就不能停下;有些路,一旦踏上,就無法回頭。娘娘是聰明人,與其在此悔不當初,何不奮力一搏?」

    雖不願承認,可流盼心裡清楚,正如君牧言所說一般,無論是為什麼踏上了這條路,就再沒有回頭的可能。如果束手待斃,還未待皇上找人將她取代,就已被這後宮中的暗湧所吞噬。所以這條路,她只能向前,不斷的向前!這樣她才有機會等到出宮的那一天,等到與家人與師兄相守的那一天!

    抬手擦乾了臉上的淚痕,流盼的情緒已恢復如常,這就是她想要在深宮之中生存下來的第一件事,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只聽她淡淡的吩咐道:「秋裳,去給我倒杯茶來。」待秋裳走後,流盼依舊淡淡問道:「謝君太醫為前來診治,只是想要我痊癒,還有一味藥需要麻煩太醫尋來。」

    看流盼臉上變了幾變的表情,聽她說話的語氣,牧言心知她已經想通其中關節,接下來需要的就是自己的配合了。起身,略一整衣擺,牧言端端正正的對著流盼行了一個臣子的禮節,溫文道:「不知娘娘所指的是哪一味藥,臣定當竭盡全力為娘娘辦妥。」

    片刻的靜謐之後,流盼薄唇輕啟,淡淡的吐出三個字:「百日紅。」

    養心殿內。

    聽著牧言的回報,蕭煜饒有興致的挑起了眉頭,這個女子還真是有些意思,看來通過此事能有些成長。

    「不知皇上的意思是……」嗡嗡的回聲在偌大的養心殿中響起,此時只有他君臣二人,就連一向跟在蕭煜身邊的祿喜也被他用借口支了出去。

    隨著手指敲擊桌面的最後一個音節落下,蕭煜起身,走向一邊的暖榻,示意君牧言也一同坐下,端起茶杯輕輕的吹了一下,漫不經心的問道:「不必拘理,你且說說你是如何看待此事?」

    略皺了皺眉頭,往日溫文的君牧言也帶上了些許嚴肅道:「臣方才去墨陽宮為宓嬪娘娘看診之時,路過昨日良嬪娘娘坐著的正殿,特意留意了一下。」微頓了頓,「臣雖然學藝不精,家父的本事不過學到了兩三成,不過臣發現,這正殿中隱隱有著一股與寢殿不同的胭脂味,若是不仔細聞一定是分辨不出。」說著,臉上的嚴肅退去,笑著道:「但說起這胭脂,臣若是認了第二,只怕天下沒人敢認第一!臣確信,這胭脂乃是京城第一胭脂名店落霞居所產,而且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蕭煜放下茶盞,看了牧言一眼道,笑罵道:「正經的醫術你倒是本事稀鬆,但說起這女兒家的胭脂水粉,你還真是瞭解的透徹!朕一直懷疑這墨陽宮之中出了內鬼,否則此事不會讓她連半點察覺都沒有。這樣,你對這些鋪子比較熟,你且去弄清楚這落霞居的背景。能在京城中開設第一名店,這老闆必是有些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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