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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恩將仇報 文 / 楚墨暘

    更新時間:2013-08-26

    茶樓之中,茗香陣陣撲鼻。

    二樓臨窗的位置,可以看到樓下川流不息的人群。細雨過後,大家又開始了忙碌的生活,街上也熱鬧了起來,沖淡了離別的哀愁。

    梓瞳看著面前那方小小的印章,王公子手持香茗,俊朗的側臉饒有興致的看著樓下千姿百態的人。那是一方小巧輕便的私印,以白玉雕刻,細膩的九龍盤紋栩栩如生,似是要從石頭上騰空而起,明黃的纓絡繫在章頂的龍口之中。

    最為讓梓瞳震驚的還是印上刻著的四個篆字:弘化御寶。任誰拿著這方天下間獨一無二的私印,也可看出它主人九五之尊的身份。慌忙的放下私印,梓瞳一張俏臉業已蒼白,眉宇間的慌亂讓她手足無措,急忙起身欲拜,卻被一隻大手托住,怎麼也蹲不下去。

    「行了,那些繁文縟節就免了吧,朕這次是微服出巡,不宜聲張。」蕭煜劍眉輕皺,果然不出所料,身份已經坦白,就無法回到那些無拘無束的日子。待梓瞳坐好,心中的慌亂仍未定下,垂著頭不敢看對方,一旁的秋裳更是被嚇的說不出話,冷汗沁滿額頭。「不知皇上」梓瞳試著開口,卻又覺得失了禮節,急忙改口卻又不知該如何表達。「朕方纔的話,並非戲言。」蕭煜見梓瞳那慌裡慌張的樣子開口接過她的話道,「你可願隨朕進宮?」

    這一句話將梓瞳問了個大睜眼,進宮?為什麼要進宮?以什麼身份進宮?以後還能不能出來?一連串的疑問在腦中盤旋,讓她本就混亂的思緒變得更加繁雜起來。

    「民女」梓瞳遲疑開口,卻發現失了禮節「啟稟皇上」剛一開口,只聽一個無奈的聲音飄來道:「都說了是微服出巡,難道你非要鬧的天下皆知不可?」苦笑道,「行了,你還稱呼我典驍就可以,赦你無罪。」

    典驍?對啊,自己怎麼這麼大意,很多時候都能看出來他不是普通人。從一開始的一擲千金再到對官餉的熟悉,從穿著打扮再到舉手投足間的高貴,從博古通今的淵博再到對天下大勢的分析。這種種的跡象,已經在明顯不過了。況且他自稱姓王,名典驍,王加一點為玉,驍與蕭同音,反過來不正是蕭煜!

    暗自責怪自己大意的同時,梓瞳略頓了頓,用盡量平穩的語氣道:「王公子,請恕民女無法接受您的好意,不能隨您回府。」略頓了頓,梓瞳還是開口說道,回絕了蕭煜的好意。有點出乎意料,蕭煜放下手中香茗,雙眼輕瞇看向眼前的女子。要知道能夠入宮是天下間多少女子的夢想,入宮就代表著錦衣玉食,入宮就代表著雞犬升天,入宮就代表著榮華富貴甚至有可能成為天下女子中的第一人。而眼前這個穿著簡樸的女子卻一口回絕了自己,著實讓他有些捉摸不透。

    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蕭煜起身負手憑窗而立,片刻後微笑道:「顧小姐也不必如此快就給我答覆。要知道,我今日之言聽上去甚為突兀,實則卻經過了深思熟慮。」目露精光續道,「令尊顧氏兄弟當年為何隱居到此,小姐不會不知吧。」

    這一句話如同戳到了梓瞳的穴位一般,讓她瞬間臉色蒼白,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這個身著粗衣麻布的帝王,身體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一旁的秋裳不知這其中緣由,急忙將自家小姐扶穩。

    對,梓瞳知道,她什麼都知道。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彼時顧家還是國之棟樑,風光無限。先帝賜婚當朝長公主,先帝唯一的妹妹於顧松,並親自主持婚禮,一時顧家滿門風頭無兩。

    說起來這也是顧氏一族的辛秘,當年的顧家雖然因大婚名噪一時,在外人看去乃是公主下嫁,光耀門楣,可究竟內裡是如何,只有自己知道。據父親所說,長公主雖貴為公主,可自小嬌生慣養,為人驕縱跋扈,氣度狹小,全無半點胸襟可言。與顧松成親後百般刁難,更是用公主的身份對顧家大小壓迫欺凌,礙於皇家身份,顧氏一門對其敢怒而不敢言。巨大的壓力之下,迫使顧松在滅衛國時與衛國皇室遺女相愛,並將其帶了回來,養在府外,以聊表慰藉。

    可好景不長,不過兩年的光景,便被公主發現,顧松百般求饒,並發誓不與衛女來往,以求公主饒他顧氏一門性命。公主為了敷衍顧松,口頭應下背後卻趁外出遊玩之際,下藥迷倒顧氏滿門,將一家老小盡數綁了起來,佯裝遭了山匪流寇。另一邊則趁顧松救人之際,派人前去將那衛女趕盡殺絕。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沒有人知道,只是待顧柏醒來後,發現顧鬆緊緊摟著那衛女,一臉慌亂,公主倒在一旁再未甦醒。

    自那以後,顧家暗中買通太醫,以公主突發疾病之名上報先帝。饒是如此,先帝仍是大怒,收繳了顧氏兄弟的兵權。可念在曾經的汗馬功勞,將二人封為侯爵,遷至江南,如無旨意,不得回京。這也是為何顧梓瞳年屆十七,卻未如其他官家女子一般入宮選秀。

    一陣清朗的聲音將梓瞳從回憶中拉了出來。抬頭,蕭煜雙手撐桌俯身饒有興味的看著自己,薄薄的嘴唇如魔音般說道:「不知顧侯可否見見當年的馮太醫?據朕所知,他們可是老相識。況且今日來邊關作亂,朕正愁無驍兵勇將,恰巧虎騎營招了秦兄這般心懷家國之人,當真是再好不過了。」略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麼一般道:「對了,你也不想顧侯知道自己的女兒為了補貼家用,這個年紀了還在歌舞坊賣藝吧?」

    梓瞳聞言,睜大的雙眸中先是充滿了驚奇而後被恐懼代替。原來知道這段辛秘並瞭解其中內幕的並不至她們顧氏一族,還有這個年輕的帝王。更甚者,他居然恩將仇報,不思自己救他主僕二人於危難,反而用家人與師兄性命脅迫自己。如此行為,當真令人不齒!可不齒又如何?他是帝王,天生的帝王,生來就高高在上,如神一般俯視著他的子民,主宰者律國千萬人的生命。與他相比,自己不過細小如一顆塵埃。

    「不必驚訝。」蕭煜起身落座,「此事並不是什麼秘密,只是被知情人隱瞞了下去,便成了秘密而已。」

    這句話讓梓瞳柳眉輕皺,如果先帝當年得知真相而不說,那是為何?難道是故意放他們一家一條生路?若是當真如此也說不通,先帝應當是最為瞭解公主性格之人,公主飛揚跋扈、驕縱野蠻因妒陷害夫家,此事一經傳出,皇家顏面盡失。,難道不該趁勢滅了顧氏一族,以保全皇家顏面?即便是先帝當真念在當年顧氏協助一統天下之義,如何因為「照料公主不周」這樣的罪名將國之棟樑明升暗貶,豈非寒了一眾臣子的心?先帝乃是明君,斷不會在天下未穩之際做出這樣的舉動。

    思來想去,梓瞳仍是為解其中深意。偷眼看著氣定神閒的蕭煜,無論如何,她想明白了一點:面前這個男人,必會以此要挾她,這次入宮,怕是躲不掉了。

    「你不必害怕。」蕭煜看到梓瞳沉默不語,好整以暇的說道:「我讓你進宮並非因漁色所誘,而是想讓你進宮協助我。若是你能聽我的話,按照我所說的去做。我不僅可以夠保證你顧氏一門能夠安享無憂,亦可保證秦兄能夠一展心中宏圖。如計劃順利完成,待事成之後,放你清白還家。」看到顧梓瞳仍是一臉狐疑之色,「如果你不信任朕,朕可今日在此立下字據為證,他日朕若有食言,你大可將這字據公諸於眾。」

    自古言聖命不可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況且自家還有把柄落入對方手中,只要掀開此事,必是滿門抄斬的大罪。就算無此事,皇帝看上的東西,何曾有得不到的道理?若是自己過於任性將對方逼急,觸犯天威,性命難保。還不如先行入宮,一來可以保護家人,二來可以穩住對方,見機行事。如果不幸落入宮中無法脫困,好歹家人可以性命無虞,再不終日遭人冷眼,師兄也可實現多年的願望要是憑借自己一身可換來如此多的好處,也算是值得。

    正在思忖之際,衣袖被輕輕的拽了拽,對上秋裳那擔憂的目光,梓瞳報以一個安慰的微笑。難為她在此情況下,還能笑著安慰別人,彷彿被迫入宮的並不是自己一樣。

    「顧姑娘是聰明人。」蕭煜習慣性的揚揚眉毛,看著面前的女子,彷彿已經看到了她身著宮裝一般,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明白這其中,孰輕孰重。明日我才啟程,姑娘還有一晚時間可以考慮,希望明日能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言罷起身整了整衣擺,喚來小二結了賬,轉身對梓瞳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再不回去,顧先生怕是要著急了。」笑容燦爛,彷彿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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