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離別之苦 文 / 楚墨暘
更新時間:2013-08-24
快樂的時光總是如流水般逝去,昔日結伴而行的五人也要奔向四面八方。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再見時,一切皆以改變。而這一切,將隨著秦昭的離去拉開序幕
清晨,細雨。
「小姐,你這是愁什麼呢?再不洗漱可就來不及了。」秋裳急急火火的走入屋內,看到站在窗口發呆的梓瞳皺眉說道。
梓瞳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略顯蒼白的臉上籠罩著一層愁雲慘霧,兩道柳眉微皺,一雙徹夜未眠的雙眸中飽含心事,薄薄的櫻唇欲語還休。忽的,銅鏡出倒映出另一個倩影,活潑的面龐上也染上了幾分離別的憂傷。「小姐」銅鏡中的秋裳咬了咬下唇道,「今天秦少爺就要走了,有些話,您要是今日不說再說就不知道是何時了。」自家小姐這些年的心思秋裳是最清楚不過的,小姐總是礙於女兒家的矜持未曾開口。現在到了這個關頭,秋裳不由的為自家小姐擔心起來,怕她遺憾終生。銅鏡中的梓瞳想了片刻,將手中的紫玉簪別在髮髻之上,苦笑道:「即便是他知道了又如何?他好不容易進了虎騎營,我不想讓他帶著牽掛離去,更不想讓他為這些兒女私情分神。」
「所以你打算苦著自己麼?」不知是梓瞳的消沉和怯懦,還是她想要說出自己心中的聲音,只聽她焦急的喊道:「如果你現在不說,你這些年的等待都白費了啊!如果你現在不說,你這些年的為他喜為他悲,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如果你現在不說,他可能再也沒機會知道你的心意了!萬一他回不來」,「行了!」秋裳終於梓瞳心中最害怕的事情說了出來。天下雖已初定,逐步走向盛世,可邊關到底還有蠻族不時騷擾。沙場之上,生死未卜,上了戰場就等於把性命交給了老天,誰也不敢保證什麼。
梓瞳沉默了片刻,玉手成拳,再抬頭的時候,眼中雖隱隱泛淚,可嘴角綻開一抹笑容道:「我相信,他一定會回來!我一定會等他回來,親口告訴他!無論多久,我一定要等他回來!」言罷,轉身而去。
「不知顧小姐可否介意與在下同行?」
雨中,寬敞而乾淨的大街上,一個頎長的身影一手負於背後,一手撐著油紙傘,似是等了許久。梓瞳看去,王公子身著父親的衣服,幹練的勁裝打扮與他的儒雅氣質不甚相符,不過就算是粗衣麻服仍是無法掩住他身上高貴而驕傲的氣質。他嘴角噙著一抹微笑,目光明亮而有神,讓梓瞳的心有些恍惚。
兩人便並肩而行卻寂靜無言,可這沉默卻並非讓人覺得尷尬。相反,有著說不出的和諧,宛若一對璧人漫步雨中。秋裳在兩人身後看著,雖然明知小姐鍾情於秦少爺,可她卻隱隱生出了一種感覺,覺得眼前的兩個人才是天生一對。
城門。
這是一個每天都要上演悲歡離合的地方,絡繹不絕的行人在雨中匆匆而行。梓瞳生性活潑好動,卻也從未出過城門,她不知道眼前的路通向一個什麼樣的世界。但她知道,這條路將帶著她的心上人離開自己。
梓瞳從秋裳手中接過包袱,乾淨的葛布包裹著梓瞳沉甸甸的心。
「這是我還有父親和伯父為你準備的,裡面有一些盤纏和幾套衣服。出門在外,照顧好自己」一路上都告訴自己不要哭,一定要笑著送他離去。可真正到了這一刻,眼淚還是不聽話,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般順著臉頰滑下。
接過包袱,秦昭幾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伸出粗糙的大手,輕輕拍了拍梓瞳的臉頰,強自扯出一抹笑容道:「都多大了,還跟小時候似的,真是個愛哭鬼!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放心!照顧好兩位師父,照顧好自己,我會經常寫家書回來的。」
細雨中的梓瞳早已泣不成聲,垂著頭低低啜泣。
秦昭轉過頭去,對一旁的王公子朗笑道:「真是可惜,剛剛結識了你這麼個朋友,這麼快,就要分開了。謝謝你今日前來送我一程,希望他日有緣,我們還能把酒言歡。」經過這幾日的相處,此二人發現在很多事情上兩人的觀點竟出奇的相同,脾氣個性也甚為合拍,大有一種相見恨晚之感。「秦兄言重了,典驍在此秦兄此去可一展心中宏圖偉業,飛黃騰達。待得他日衣錦還鄉之時,典驍必與秦兄痛飲三天三夜。」王公子抱拳,少有的豪氣萬千道。
聞言,秦昭欣慰的點了點頭,一拍王公子的肩膀道:「承王兄吉言,他日必不負約!若是此去馬革裹屍,也算不愧對這七尺之軀,到時煩請王兄在我墳前灑上濁酒三杯。」
梓瞳聽到此話,更加悲從中來。秦昭默默的看著面前哭的似個淚人的女子,這麼多年的心意,他怎麼會不知道?可自己身負血海深仇,如何能夠給她幸福,這份心意,只有來生再報了。想到此處,秦昭自懷中摸出一個成色普通的玉鐲,這是去年燈會之上梓瞳看對卻沒捨得買的鐲子。為了能買到這鐲子,自己瞞著師傅去碼頭扛麻包,常常誤了練功的時間,讓兩位師父責罵。本想著有一天能親手為她帶上,可今日秦昭將玉鐲遞給梓瞳,笑道:「這個你拿著」說到這裡,往日的點點滴滴浮現眼前,饒是他一個昂藏男兒也不由的紅了眼眶,後半句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只得急忙轉身離去,生怕梓瞳看到自己這般模樣。
突如其來的禮物讓顧梓瞳愣在了當場,原來他知道!他一切都知道!
待她再回過身來,梓瞳似是想通了什麼一般,飛奔了幾步,任泥水染污了鞋襪,可仍未追上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她急忙喊道:「師兄,你要回來,一定要平安回來,我等你。」話語穿過雨幕,卻始終未見那背影回頭。
「你喜歡他。」
眼角出現一片衣擺,一個空靈的穿過細雨落在頭頂,一語道破了梓瞳任誰都能看得出的心事。
側目看去,稜角分明的臉龐俊美如神祇,往日挑起眉毛也老老實實依附在眼眶上,星般璀璨的眸子中彷彿凝聚著濃墨深不見底。收回目光,放遠,梓瞳心中仍然酸楚不已。「喜不喜歡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一定要平安的回來。」
「你」王公子的眉毛輕輕的皺了起來,「真的打算一直等他?」
「無論多久,我都會等下去。」梓瞳堅定的說道,再轉身時笑容一如往日般絢爛。
春雨初晴,陽光再次灑滿大地。
「我要走了。」
毫無預兆的,王公子的一句話,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讓梓瞳剛剛平復的心微微有些震動。頓了一頓,深吸了一口氣,微笑道:「嗯,一路順風。」
淡然的語氣沒有一絲多餘的感情,平靜的滑出唇邊,一旁的王公子心中悵然若失的感覺勾著眉角略微揚了揚。讓他不知如何接下去,沉默的氣氛在尷尬的空氣中緩緩流動。
二人一前一後,各懷心事慢慢行走,手中的油紙傘還兀自滴著雨滴。突然,一個老嫗衝了上來,王公子急忙反應過來,擋在梓瞳面前。「你不是那天在街上救我的姑娘嗎?」老嫗激動道,「謝姑娘大恩大德,若不是姑娘相救,我老婆子早已命喪錢公子的車輪下了,請受老婆子一拜!」扶著枴杖,作勢欲拜。梓瞳急忙自王公子身後繞出,雙手將老嫗扶起,含笑道:「婆婆哪裡話,那畜生橫行鄉里已不止一日,出手相救也是應該的,不必行此大禮。」
「姑娘大恩大德,老婆子無以為報。」老嫗自挎著的框中翻了翻,最後索性將整個筐都給了梓瞳,說道:「老婆子孤苦一人,無依無靠,家中最值錢的就是這幾個雞蛋了,還請姑娘收下。」梓瞳見狀急忙推讓,卻拗不過那老嫗。「既然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你收下便是。」聽一旁的王公子也出言相勸,梓瞳終是收下了那筐雞蛋,老嫗見自己的心意被欣然接受,拄杖離去。
「你認識那個老人家?」路上,拿著雞蛋的梓瞳心情好了很多,聽到王公子問道,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將那日之事一一道與他聽。看著陽光下的梓瞳敘述著往事,彷彿有一種魔力一般將他緊緊吸引,聚精會神的聽著。
突然,他停下腳步。梓瞳好奇,轉過頭去,細密的眼光灑在他的側臉之上,光芒四射而略有些神聖。長長的讓女子都有些嫉妒的睫毛如羽毛般輕輕扇動,薄薄的嘴唇噙著一絲微笑,就這樣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梓瞳略呆了片刻,抹了抹自己的臉,好奇問道:「我臉上有什麼東西麼?怎麼這樣看著我?」
「跟我走。」簡單的三個字自王公子口中輕輕吐出,卻擲地有聲,一個一個的砸在梓瞳的心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