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亂世 文 / 茶山楊梅
百年不遇的蝗災席捲了青雲國管轄下的許多城池。
雲水城方圓千里顆粒無收，盜賊四起。
此時已是隆冬時節，萬物凋零，一片荒蕪。
紀若塵跪在一棵枯黃的老樹底部，手裡抓著一片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尖石片，用力的刨著地下的黃土，他想刨出一些樹根來裹腹。
石片並不鋒利，長久的刨挖，早已磨破他的掌心。
在紀若塵身邊還側躺著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兒。她臉色枯萎，如同一張乾癟的黃菜葉，兩眼無力地閉著，口中的吐著一些含糊不清囈語。
紀若塵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過一點東西，他憐惜的看了眼身側的女孩兒，舔了一下乾裂的嘴唇，咬牙繼續刨下去。
終於
一條還帶著濕氣的樹根被紀若塵刨了出來。將樹根放在自己嘴裡嚼碎，紀若塵開始一點點塞進她嘴裡。
雖然吃樹根會導致胃痛，但總比活活餓死好。在這個亂世，唯一的希望就是存活下來。
「哥哥，我想娘親！」
紀若曦艱難的吞下樹根，恢復了一點神智，清醒過來。
紀若塵無言以對，內心深處莫名一酸。
夕陽西下，冷意乍起。
必須找個遮風擋雨的棲身之處，不然紀若塵兩兄妹會活活凍死在這寒冷的夜晚。
紀若塵抱起她瘦弱的身子，踉踉蹌蹌的遠去。
一座破敗的山廟出現在紀若塵的視線裡。紀若塵猶豫一會，抱著紀若曦走了進去。
山廟裡已經居住著五六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對於紀若塵這個突然闖進來的冒失者，都露出了不善的戒備。
紀若塵挑了個陰暗的角落，將紀若曦半暈厥的小身子放在一堆乾草上面，然後開始打量起四周的環境。
這座山廟破敗調殘，塵灰滿積神龕，屋角吊掛著蛛網，塑像殘缺不全，壁畫因受風雨的侵襲，也已色彩斑駁模糊不清。
眼前的一切就如紀若塵此時的心，都是灰色的、暗淡的。
「若曦，乖乖在這兒躺著，等哥哥回來。」紀若塵努力墊高她的腦袋，盡量讓紀若曦躺的舒服些。
「哥，我冷，我怕！」紀若曦死死揪扯住紀若塵的袖口，不讓他走。
「撕！」
被雨水泥漿長期腐蝕的袖口撕碎成碎條。
紀若塵毅然起身離開了山廟，為了兩人活下去，他需要食物和水。
雲水城繁華依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晚膳時間過去，城內大戶人家開門倒掉吃不完的殘羹剩飯，早已在門外等待多時的乞丐一擁而上，搶奪起桶內為數不多的雜食。
擠在人群裡的紀若塵因為人太瘦小，被排擠在外，根本搶不到任何食物。
在城內兜兜轉轉幾個時辰，紀若塵終於如願以償的乞討到一個硬得跟石塊一樣的饃饃。
為了搶到這一點食物，紀若塵被其他身體強壯的乞丐按在地上，狠狠暴打了一頓。
避免讓紀若曦看出一絲端倪，紀若塵小心翼翼的擦拭掉衣裳上那凌亂的鞋印，帶著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山廟。
一絲哭喊聲從山廟內傳了過來。紀若塵心頭一緊，猛地推開了山廟殘破的門。
昏暗的月光下，一個成年的乞丐壓在紀若曦身上，扯著她上身破爛不堪的衣服，一張臭烘烘的嘴巴還在她臉蛋上亂親。
紀若曦發著高燒，迷迷糊糊中覺得有人壓在自己身上，女孩兒敏銳的知覺迫使她努力的睜開眼眸。
出現在視線裡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紀若曦一臉恐慌，駭然的掙扎起來。
破廟裡其他的乞丐都用一種非常詭異的眼神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沒有一個人說話，也沒有一個人出手阻止。
紀若塵出奇的冷靜，他知道以自己嬴弱的身軀，根本沒有一點可能打敗眼前這個壓在紀若曦身上的男人。
紀若塵趁人不注意，彎腰搬起一塊大石頭，貓著腳步，緩緩走過去，掐準時機，猛地舉起手上的大石頭，狠狠砸在那個壓在紀若曦身上正在施暴的乞丐後腦勺。
悶哼一下，那壓在紀若曦身上的乞丐失去意識，歪倒在一邊。
紀若塵稚嫩的臉蛋上被猙獰包圍，此時的他彷彿換了一個人，充滿了暴戾的氣息。或許，這才是真實的他。
紀若塵沒有停下動作，那塊染滿鮮血的石頭不停的砸在哪乞丐後腦袋上，一次又一次重複著，直到那個乞丐腦漿迸裂。
在激烈的動作中，那個藏在紀若塵身上的饃饃掉在地上，滾到紀若曦跟前。
紀若曦暗淡的眼睛恢復往日的光彩，她伸出細嫩的手心一把抓住那塊饃饃，放在嘴裡使勁啃咬起來。
看她狼吞虎嚥的樣子，顯然是餓極了。
「若曦！」
紀若塵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哥哥我吃飽了。」
一個饃饃被她使勁啃咬了幾口，紀若曦停下嘴，高高昂起腦袋，將剩下一半的饃饃遞給紀若塵。
「哥哥不餓。」
紀若塵心頭如同堵著一塊沉重的鉛石，連呼吸都喘不過氣來。
「小子，你殺死小三子，就留下命來抵罪吧。」
不知何時，附近幾個乞丐全部圍了上來，一副虎視眈眈的樣子。此時的紀若塵兄妹在這群乞丐眼中就如一隻待宰的綿羊。
紀若塵心頭一緊，將紀若曦擋在身後，緩緩後退。
他清楚被被石頭砸死的乞丐就是小三子。這群乞丐開始不阻止紀若塵施暴，眼下卻步步威逼，看來早有預謀。
其中一個乞丐不懷好意的盯著紀若曦：「你妹妹長得挺水嫩，抓住後給我們兄弟好好樂呵樂呵，然後賣進窯子還能換一頓酒錢，這買賣實在不錯。」
其他幾名乞丐登時詭笑起來。
紀若塵掃了眼四周蠢蠢欲動的其他乞丐，手緩緩伸進衣口，忽然摸出一把香灰撒了過去。
這香灰紀若塵方才經過神龕的時候，就順手摸了一把過來，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那群乞丐摀住眼睛，劇烈的嗆咳起來。趁這空隙，紀若塵飛快的抱起紀若曦，跑出了神廟。
衝出神廟，身後還不斷傳來喝罵和雜亂的腳步聲，紀若塵不敢停頓，連跑出幾公里見那群乞丐沒有追上來，才停下腳步。
紀若塵明白，如果被這群喪心病狂的乞丐追上，兩兄妹的下場絕對不會比方纔那個被石頭砸死的小三子好上一點。
紀若塵兩兄妹離開山廟之後，身無分文，迫不得已之下在雲水城內尋到一座華麗的府邸，打算在府邸的屋簷下棲身一晚。
此時是隆冬時節，天氣十分的寒冷，白天那些大人都要穿厚厚的棉襖，何況是深夜。
兩兄妹衣不蔽體，凍得臉色紫青。
這漫長的一夜紀若塵未眠，不停對著懷裡的紀若曦呵著熱氣，企圖讓她暖和些。
天濛濛亮，這座府邸的主人就開了門。
當他看到紀若塵兩兄妹縮在屋簷角落，凍得索索發抖之時，發了善心，給了一口熱水和兩個熱騰騰的肉包子。
紀若塵發覺不妙，往日饞嘴的紀若曦一聞到肉香就會立馬睜開眼眸。
今日卻睡的沉沉的，紀若塵努力叫喚了幾句都沒有反應。
紀若塵盯著她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蛋，又探了下她的體溫，心下猛地一緊。
紀若曦再次發燒，而且已經燒得迷迷糊糊。如果不趕緊抓藥救治，恐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