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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一百四十四 再次逃城 文 / 大夢依稀

    回到自己府邸之後,韓談心下煩躁,匆匆洗漱躺下,卻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索性便又披上一件裘袍,獨自到後花園漫步去了,望著湖面粼粼波光,吹著冰冷的寒風,韓談有些煩躁的心終是慢慢平靜了下來。

    與張良的一番攀談,讓韓談對眼下的局勢有一個清晰的思路,很明顯,咸陽城已經危在旦夕,單憑城內漢軍這麼丁點的兵力,是無力阻擋城外秦軍的全力進攻。雖然張良跟韓談明說了,漢王已經得到消息並早已派回援兵前來解救,但韓談知道,以張良的老道,這話也不盡全部是事實,如果他全數相信了,那他就不是曾經翻雲覆雨的權謀老手了。

    既然如此,韓談便在考慮如何為自己另尋一條生路,他知道,張良等人之所以有恃無恐,恐怕早已經安排好自己的後路,自己也不能奢望他們會在關鍵時候,會帶上自己這個曾經的叛臣出逃,想要順利逃過這場浩劫,便要靠自己,如同像上次咸陽城破城之前那樣。

    想到這裡,韓談心下便有了計較,轉身大步回到前院正廳,喚來家老低聲囑咐一番,而後自己便又匆匆回到自己寢屋,按開床榻旁牆壁上一個機關,一陣嘎吱響動傳出,原本空蕩蕩無一物的牆壁上驟然裂開一條大縫,一個幽暗的密室霍然呈現在韓談跟前。

    韓談似乎很熟悉這個密室,看也不看徑直走了進去,密室內頓時亮起一片暗黃的燈火,一陣機關響動傳來,密室暗門扎扎合上,大約半個時辰之後,那道暗門又突兀地打開,暗門後的黑影裡竟是走出一位看似四十多歲的粗布黑衣中年人,一頭烏黑的長髮用一方青布緊緊包絡著,一雙三角眼竟是炯炯有神,步態沉穩剛健,若不是那嘴角髮鬢間依稀殘留著一絲老韓談的模樣,尋常人只會以為這是一位普通的中年人。

    化裝成中年人的韓談走出密室之後,打量了一圈寢屋內的擺設,見沒什麼重要物事可帶走的,便大步出了寢屋,往正廳走去,正廳內,同樣換了一身粗布衣裳的家老已經在那恭敬地等候韓談,見屏風後轉出如此一位中年人,家老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只是躬身來到韓談身旁,低聲說道:「老爺,一切都已準備妥當,馬車正在偏門等候!」

    「好,府中其他人呢?」韓談微微點頭,低聲問道。

    「老爺放心,我等沒有驚動府中其他人,只有阿福阿旺兩人跟隨!」家老回了一句道。

    「走!」韓談又滿意地點點頭,一揮手,便徑直出了正廳往偏門大步走去,韓府偏門外,此時正有一輛黑色篷布、兩馬拉動的馬車在無聲地等候著,馬車旁,各有一名粗布黑衣普通秦人裝束的壯年人昂首挺胸矗立著,見韓談與家老走出偏門,這兩位壯漢齊齊拱手躬身嗨然道:「老爺!」雖然不是聲如洪鐘,但也聽得出來,中氣十足,舉手投足間也不經意地流露出行伍人的氣質。

    「老胡,你去馬車裡頭坐著!」韓談走到馬車前,回身對跟來的家老沉聲吩咐道:「記住,從此刻開始,你便是老爺,我只是一名馭手,明白嗎?」

    「明白,老爺!」家老答應一聲,便跨上馬車徑直鑽入車廂內去了,韓談對馬車旁的那兩名壯漢略一點頭示意,便利索地躍上馬車,拽起韁繩,口中一聲忽哨,馬車便轔轔駛離韓府偏門,進了旁邊一條不大的巷道內。

    韓談的馬車剛剛沒入巷道內的黑影之中,韓府偏門外便突兀地出現一道黑影,望著馬車駛離的方向,那黑影似乎是在沉思了片刻,便又驟然拔身而起,躍上旁邊院落的屋頂,逕直往西面飛去了,這道黑影走後,偏門外竟是又突然出現兩個黑影,似是低聲交談了句,其中一個黑影便悄然無聲地跟上已經快消失在小巷道盡頭的馬車,另一個黑影則是反身向東躍去。

    片刻之後,正在自己寢屋內酣睡的張良被家老急急的呼喊聲吵醒,當聽到派出去的密行斥候回報說,韓談竟是秘密出府,去向不明,但很有可能是要出城之時,張良的臉色便愈加地陰沉下來。

    「你是說,韓談乘著一輛馬車偷偷出府,往西面去了!」張良沉著臉又問了句道。()

    「回丞相,正是如此,而且,在屬下二人之前,似乎還有一位黑衣神秘人也盯上了韓談!」那名黑衣密行斥候拱手回報道。

    「哦,還有一位黑衣人!」張良聞言微微有些驚訝,心下思忖道:「這個人又會是哪一方勢力,意欲何為!」來回踱了幾步,張良回身對那名斥候吩咐道:「不管那人是誰,暫且不用去管他,若韓談要秘密出城,由他去便是,爾等只需將其行蹤匯報於本丞相即可!」

    「諾!」那名斥候拱手應聲,便匆匆閃身出廳,又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韓談啊韓談,你這老狐總歸還是怕死,竟是迫不及待地想逃離這座危城,嘿嘿!」望著廳外那沉沉夜色,張良嘴角冷冷一笑,心下思忖道,韓談擅自逃離出城,這事對張良而言,一點都不值得奇怪,他之所以任由韓談離去,便是張良認定韓談肯定逃不了多遠,此刻,城外到處是秦軍,韓談又曾經是秦國叛臣,一旦落入秦軍手中,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對於韓談這樣精於權謀人事的老鳥,張良其實心下是頗為反感。雖然嘴上不說,但張良心裡也是希望韓談能早一日消失,也省得自己掛懷,不然的話,保不準這老鳥哪一天會在劉邦那裡搬弄是非,給自己一個措手不及的難堪。

    丑時三刻,咸陽西門城頭的風燈已經若明若暗地在閃爍著,箭樓女牆垛口後,依稀有一個個紅色身影,在暗淡的燈火下勉強挺立著,城外的秦軍來勢兇猛,更是虎視眈眈,漢軍們哪敢有絲毫大意,時刻都得緊繃著神經。

    守在門洞處的一隊漢軍們,正無精打采地拄著長矛靠著城牆,有一句沒一句地閒扯著,一名帶劍軍官縮著袖口來回不停地走動著,一面嘴裡絮叨著讓這些士卒們都打起精神來,便在這是,身後的石板長街上突兀傳來一串馬蹄和車輪壓過的聲響,帶劍軍官猛地醒神過來,霍然轉身,一面朝那些部下們打了個手勢,那些原本還迷迷糊糊的漢軍們見狀,立馬下意識地舉起手中長矛,緊張地在軍官身後列隊戒備。

    「來者何人,西門已經戒嚴,不許擅自出城,速速掉頭回去!」望見長街盡頭處一輛黑色馬車轔轔駛來,漢軍軍官高舉著左手遙遙一句長呼道,話音落地,那馬車卻絲毫並沒有減速停下的痕跡,漢軍軍官眉頭一皺,對身後的部下揮手示意,便帶著兩名甲士迎了上前。

    「馬車停步,沒聽清嗎?西門已經戒嚴,丞相不許擅自出城,都耳聾了嗎?」帶走到馬車前一丈處,漢軍軍官對著馬車上面的馭手擺手示意,皺眉冷冷地喝問了一句道。

    「這位軍爺請息怒!」馬車上面跳下來的那名馭手,赫然便是化裝成中年人的韓談,只見他面帶笑容地對漢軍軍官深深一長躬致歉道:「我家老爺身染重疾,恐旦夕有性命之危,臨終前,老爺想回城外別居故地去,還望諸位軍爺行個方便!」說著,韓談便又轉身從馭手座位底下的車廂暗格裡取出一個小布袋,布袋裡叮噹作響,顯然是一些錢幣。

    「夜深秋寒,這點小意思請軍爺拿去做酒資,叨擾處還望軍爺多多見諒啊!」韓談恭敬地雙手捧著那個布袋,遞給那位漢軍軍官笑著說道。

    那名帶劍軍官滿眼狐疑地接過小布袋,觸手便覺得布袋沉甸甸的,稍一打開布袋口,便見裡頭竟是金晃晃地一片耀眼,顯然是上等金幣,軍官連忙又紮好布袋口,隨即換了一副和善的辭色對韓談說道:「那個出城嗎?自然是可以,不過,還是要照規矩,例行檢查一下馬車,要知道,眼下城外是萬千敵軍包圍著,丞相可是下了嚴令,不許私自開放城門,我等放你們出城,可是要擔著被殺頭的危險,為了以防萬一,只好得罪了哈!」

    「那是,那是,軍爺也是奉命行事,我等怎敢阻攔軍務,軍爺請!」韓談笑瞇瞇地點頭哈腰,一面側身讓道,一手指著馬車道:「我家老爺就在車上,他有病在身,還請軍爺高抬貴手啊!」

    那漢軍軍官見韓談還算識相,便點點頭,逕直走到馬車前,用手中長劍劍鞘挑開厚重的黑布簾,眼見黑洞洞的車廂內,一名黑衣佝僂的老者氣喘吁吁地斜靠著車廂壁板,一面還不住地咳嗽,那軍官見狀不禁大皺眉頭,略一打量車廂內確實沒有其他人,便連忙又放下布簾,似乎生怕被那老者傳染重疾一般。

    「行了,你們現在這等著,我去通報一聲!」軍官揮揮手,讓韓談等人現在門洞處等著,自己拎著那袋金幣顛了幾下,便匆匆跑上城樓去找當值的城門將軍去了。

    片刻之後,那軍官又匆匆地跑下樓,不過手裡那袋金幣不見了蹤影,大概是他又給城門將軍了,當然他其中肯定也撈了不少:「打開城門!」軍官揮揮手,命令手下一般士卒們,在一片嗡然聲中,內城城門吱呀打開了,那軍官便帶著韓談等人進了甕城,來到外城城門處。

    「聽著,一會速速出城,不要卡在城門處,天知道敵軍有沒有就埋伏在城門外,萬一丟了城門,我等腦袋可是都要……」說著,軍官作了個砍頭的手勢。

    「明白明白,請軍爺放心,小的等人一定速速出城!」韓談連忙點頭哈腰地應承道。

    軍官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對門洞處的士卒低聲吩咐幾句,外城城門便應聲打開了一條剛剛容得下一輛馬車過去的縫隙,跳回馭手位置的韓談,見狀連忙便一拽韁繩口中輕呼一聲,馬車便飛快地穿過城門縫隙,躍出了咸陽城。

    那兩名隨車的壯漢身形剛剛出了門縫,城門便隨即吱呀地匆匆合上了,韓談回頭望了眼西門城樓,原本一臉的諂笑倏忽不見了,換上了一副冰冷的臉色,冷哼一聲一拽韁繩,驅車便駛上西去的那條大道。

    然而,在韓談等人剛剛走上百餘步,拉動馬車的那兩匹西域胡馬,像是突然發覺了危險似的,低低嘶鳴一聲,便連連往倒退著,隨車護衛的那兩名壯漢,隨即猛地躍到馬車前,厲聲喝道:「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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