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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7別後重逢 文 / 翠翹金雀玉搔頭

    沈渙梔苦笑,那麼,沈莫雲是得到了來自她父親的警告了嗎?

    額頭愈發脹痛的厲害,接著,一種早已來自於心底的力量在呼喊,在低吼,在狂叫,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一隻弱小的聲音在輕輕問,誰?沈懷英,沈懷英!

    可不能否認的是,沈懷英終究還是她的父親,弒父這種事情,即使只是想想也會渾身冷汗直冒,在得知真相之前,她曾幻想過種種殺死真兇的方式,每一種都不曾讓她害怕,而是異常的興奮爽快,但是當一切揭露後,留在心裡的只是荒涼一片罷了。

    小腿輕輕一軟,多日勞累下來早已不堪的身子無力地倒在了地上。黎華裳訝異,但只有那麼一小會兒,她很快吩咐了打雜的:「挪她到客房。」

    整整躺了*,雙目圓睜,期間有人端茶送水來伺候,沈渙梔卻始終雙唇緊閉。她這一生,始終是坎坷萬千,路途從來就未好走過。

    多少年前的那一次與母親分別,成了訣別。多少年後,又與庭城分別。

    她不可以再次與他一別成生死。

    第二天一早,沈渙梔起身。

    「小姐,您醒了?小的去幫您叫老闆娘吧。」沈渙梔看了丫鬟一眼,搖頭,逕直向門口走去。「小姐,您身子還虛弱……更何況,您的為著肚子裡的孩子著想啊。」

    肚子裡的孩子……沈渙梔苦笑,是啊,她一個人無足輕重,可腹中之子——罷了。只是略微遲疑,沈渙梔邁出去的步伐依然沒有停止。

    沈懷英的罪過是洗不清的,不管母親有沒有委身他人,弟弟妹妹到底是誰的孩子,都已不重要了。輕輕一聲歎息,沈渙梔面容淡然隱忍,一雙水眸如怨如訴。

    老闆娘黎華裳一見沈渙梔下了樓,趕緊攔住了她。沈渙梔一停,抬頭,堅定的目光刺痛了黎華裳。「是我的錯,昨日不知怎麼了,非要與你說那些話……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大夫說你已有了身孕,我若是早知道——罷了。你的身子要緊,不能——」沈渙梔清淺開口打斷:「過不去了。既然沈懷英殺了我母親,我們的父女情分也就此告罄。該來的遲早要來的,他心裡明白。」

    黎華裳當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她沒有做過母親,卻非常喜歡孩子。當年,她做了沈懷英最喜愛的女人,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給沈懷英一個孩子,如果她有了孩子,就不會選擇離開沈懷英了,儘管,沈懷英是那樣的一個惡魔。昨日她才知道,即使是再度下嫁給一個忠厚的客棧老闆,過了這麼多年的安生日子,她對沈懷英的怨,對珈藍的恨,從來都沒有停止過。以至於,將一切加注於沈渙梔的身上。

    似乎對沈渙梔說出真相,她罪孽深重的心就能好過一些,沈懷英身上的污穢也會暴露無遺,既然沈懷英拿走了她的一切,那麼她就讓沈懷英父女反目,這樣,他們就扯平了。之與珈藍——讓她的女兒知道她是怎樣一個放浪形骸的女子難道不好嗎?在沈懷英因為知曉珈藍所做的一切而暴怒不堪時,她心裡既有說不上來的痛快,又不得不疼痛。

    即使是這樣複雜的感覺,再來一次她依然無所謂。親生女兒的背叛會比愛人來得更加痛徹心扉吧?只要看到沈懷英痛苦,她就覺得這麼多年的辛苦是值得的。

    但,當知道沈渙梔已有身孕後,她本想繼續說下去的東西卻被牢牢鎖在了心裡。她並不恨沈渙梔,也知道懷了孕的女子都是聖明的,或者說,她與庭城無仇無怨,她這一生做過的錯事已經太多了,沒必要再毀掉一個孩子。

    靜靜瞥了沉思之中的黎華裳一眼,沈渙梔開口。「你若真是心疼我,便送我去與姜鳴將軍會合。」黎華裳皺了皺眉,才道。「就在昨夜,凌天王已經被釋放了。」釋放?沈渙梔一挑眉,似乎來了精神。「沒有任何條件嗎?」點了點頭,黎華裳心事重重。「誰知道這個新上任的石龍王打的是什麼鬼主意。」

    呵,凌天與乾國開戰,石龍忙不迭地來插一腳,綁走了庭城,又莫名其妙地釋放了,魏凌夜……他當是小孩子過家家嗎?沈渙梔眉頭微微凝。

    「應該是害怕了吧。」輕輕吐出了這口氣,沈渙梔慵懶地靠在了屋柱旁。那枚兵符怎麼會毫無緣由地出現,還放的那麼顯眼?魏凌夜是在給她機會,讓她調動中央大軍。這魏凌夜,看樣子是要反叛了。那樣的一支小國,孤零飄落那麼多年,不學著點見風使舵怎麼能活到現在?大樹下好乘涼,只是,魏凌夜怎麼會突然改變了主意了呢?單從大局考慮,乾國頗有一副要與凌天誓死拚搏的勁頭,如若石龍結合了沈懷英的邊疆勢力,在乾國與凌天打的不可開交的時候不斷紛擾邊疆百姓,那麼,分身乏力,很大一部分國土會被這聲東擊西的招數命中!

    倒吸了一口涼氣。還好,魏凌夜並沒有這麼做。魏凌夜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即使是現在重又討好凌天,庭城也根本不會放過他。那麼,便是害怕了。他在怕什麼?唯一的可能,就是作為中立國的姜國,有所動作了!「近來,姜國使臣可曾來過國都嗎?」沈渙梔輕聲問黎華裳。黎華裳搖頭,沈渙梔剛要失望,她卻一語安了沈渙梔的心。「沒有,倒是凌天使臣,曾去過姜國。」

    那便對了,凌天此刻很有可能已與姜國達成了統一戰線,兩個強者合二為一,即使是乾國與石龍和邊疆勢力三方統一起來,也只不過是以卵擊石,得不償失。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魏凌夜的舉動也算是聰明之舉。再告訴庭城,已將兵符送到沈渙梔的手裡……真真兒是做了回好人。

    那油滑的樣子,讓沈渙梔不禁又想起了沈鈴清。說起沈鈴清,也不知道朝堂如今怎麼樣了,那些小人是否還對他咄咄相逼。

    「那麼,我如何才能與凌天的軍隊會合?」「我雖然已經離開了沈懷英,但最起碼的勢力還是有的。我有辦法送你過去。」黎華裳長長歎了口氣,就當是對昨日之事的抱

    抱歉吧。沈渙梔微微動了動唇,才輕輕說,謝謝。黎華裳疲憊一笑,沒有說什麼。

    連著三天的奔波,沈渙梔連著和黎華裳的人摸了不少地方,終於在一個夜晚找到了火光,依稀能聽見士兵豪爽的聲音。

    「那麼,我們便送到這兒了,小姐保重。」護送的人低聲說。片刻後,又思量,道:「老闆娘她說,覺得很對不起您。請您一定要好好兒照顧好自己,和肚子裡的孩子。帝王家的女人,能有一個孩子很不容易。」沈渙梔笑笑:「這才是她如今肯幫我的理由吧?」

    抿了抿嘴,男人沒有回答,也沒有否定。

    沈渙梔剛下馬車,車伕便猛一揮馬鞭,馬突然受驚,迅速逃離。同時,也引起了軍營中人的注意:「什麼人!」一聲威嚴的叱問,沒有絲毫驚亂。

    沈渙梔循著聲音望去,兩三個身著盔甲的威武士兵正一步步向她走來,後面跟著的,皆是略沾酒意的漢子。「女人?」相視一笑,士兵走近她,俊朗的面容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你們王呢?」沈渙梔柔聲問,說出的話卻讓士兵一驚,恍然跪下。「原來是昭儀娘娘。」沈渙梔抿唇微笑:「起來。」

    看來,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娘娘回來了就好,請。」士兵長舒了一口氣,起身,畢恭畢敬地為沈渙梔指了路。

    帳篷裡,庭城正在擦拭一隻泛著寒光的劍,他黑如墨的眸也被這寒光渲染,令人不寒而慄。沈渙梔掀開帳篷,走進去,壓抑著噴湧而出的淚水。庭城驀地一抬眸,眸裡的女子似乎與從前並無絲毫分別,長眉入鬢,一雙杏仁眸靈動,櫻唇粉紅欲滴——那是他熟悉的傾國傾城的一張臉。雪白頎長的脖子,豐盈飽滿的胸脯,纖細柔軟的腰肢——那是他熟悉的妖嬈身段兒。這一切彷彿預備好的一樣,穩穩地落在了眼前。

    雙眸一緊,庭城慢慢走近她,天神一樣威武光輝,稜角分明的臉也與沈渙梔記憶中的巧奪天工沒有半分分別。他結實的胸膛又似屬於她的一般——沈渙梔只是稍稍猶豫,便又將頭埋在了他的胸前,和從前一樣。

    她很想告訴他,沈家多年前的那場慘劇的罪魁禍首就是她的父親!她的委屈與憤怒終於可以有人傾聽,她所得知的過於殘忍如同鮮血一樣的真相只有對他坦白。然而,千言萬語到了喉嚨,只是化作了兩行清淚,順著她柔軟的臉頰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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