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不問涼薄不知歸

正文 153物歸原主 文 / 翠翹金雀玉搔頭

    沒過多久,外面開始瘋傳,沁桃即將被老爺收為側室。

    沁桃從「酒池肉林」中出來的時候,外面早已等候的一群正值大好年齡的女子便一哄而上,手上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嘴裡也是說不完的奉承話,久久沉積的沈宅好像一潭死水,鏡子一樣的水面兒突然被一塊石頭砸得粉碎,良久的沉默終於因這一件事而結束了。

    女人們彷彿看到了希望一樣,爭先恐紅地想巴結到沁桃,她們心裡有數,如果能從沁桃那裡討來些經驗,也能翻身成為沈家的夫人,那麼景況就與現在的生活絲毫不同了。

    成為妾侍是什麼樣的感覺?有的女人在沈家待了多年,也始終沒有看到過沈懷英納一個妾,妾侍的待遇是想都不敢想的。但,只要是被沈懷英*幸過的女子,一定會成為沈府的紅人,從飲食起居就與別人大不相同。沈宅所供養的女人一概被分配到承福樓,沈懷英如若有需要,也大抵會往承福樓去。

    故此,承福樓中的軟香溫玉十幾年下來也算積累了不少,有的直到年老色衰,沈懷英也從來沒去看望過一眼。被沈懷英召見過的女子,是要馬上從承福樓搬到凌波居的。能住在凌波居的女子,一頓飯魚肉皆有,逢年過節迎來送往收的禮的更是不少,綾羅綢緞在身,珠玉繁花在頭。

    譬如琳,就已搬到凌波居住了,日子過得當然風生水起,琳得勢後人愈發傲慢了,沈宅裡誰見了她都要畢恭畢敬,否則吃不了兜著走。有沈懷英撐腰,琳胡作非為時也沒有人敢說什麼。

    沈渙梔亦隨著人群走到了受*若驚的沁桃面前,人熙熙攘攘地擠著,身上的香氣彼此傳染混合,有一股刺鼻的味道,紛亂中有人認出沈渙梔,也只是淺淺點了點頭:沈小姐好。沈渙梔報之一笑,也並不在意她們的失禮。

    可以輕易看出,她的父親並不沉溺於女色,以至於這些美人們病急亂投醫,到處探尋能夠得*的方法,彷彿只要能得到幾句提點,便可以麻雀翻身。

    她的父親,好像有一座後宮一樣。事態的嚴重讓沈渙梔蹙了蹙眉。

    沁桃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身上仍穿著那襲湖藍色長裙,穩重的顏色並不符合她的年紀,卻為她尚還青澀的容顏添了一分穩重,細細的眉眼似乎含情脈脈,又似欲訴愁腸,與當年的珈藍十分相似。

    看見了沈渙梔,沁桃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沈渙梔搖搖頭,笑了笑,遠遠地阻止了她。

    既然從來都沒有享受過這殊榮,便好好體會一下吧。

    沈渙梔徑直向前走去,吟吟的笑意安撫了沁桃砰砰直跳的心,在與她擦肩而過時,沈渙梔一句話散在了風裡。「記得,要盡量平靜下來,才不會出錯。」「嗯。」沁桃的聲音小得只有她自己能夠聽見。人群依舊沸騰著,沈渙梔淺淺瞟了她一眼,沒有耽擱,進了酒池肉林。

    沈懷英已然起身,正將一隻靴子套在腳上,冷不丁抬頭,看見沈渙梔打扮整潔地站在他面前,不好意思地笑了。「梔兒啊。」沈渙梔笑意溫淡。「父親,早安。」沈懷英低下頭,似有愧色:「昨兒個說是為了給你接風洗塵,我倒先喝醉了,實在是——」

    「無妨。女兒昨兒個也醉得不輕。」沈渙梔搶在他前面說完,沈懷英的樣子讓她的心口有點微微發疼。「你都看到了?」沈懷英有些緊張。「她是……?」沈渙梔輕輕點了點頭問道,她最終還是將這齣戲演完了,看沈懷英無地自容的顏色,就知道,這齣戲她演得漂亮。

    「你見過的,沁桃。」沈懷英苦澀地笑。「她是我從前在*買回來的女子,後來變作侍女使喚。」原來,沁桃是連承福樓都沒有住進去過的。想必父親買她時,只想放她在身邊,偶爾可以一睹母親從前的眉眼吧,心酸楚楚逐漸在沈渙梔胸口蔓延。

    「昨兒個本是為你設下的宴席,沒想到最後……」沈懷英話說了一半,笑容苦澀到了極點。「父親不是已經打算將沁桃收為妾侍了嗎?」沈渙梔平淡道,似乎並不將此事放在心上。「嗯……」沈懷英沉吟片刻。「那麼,封妾以後是否也和琳一樣,住在凌波居?」

    「不,既然已經是妾了,那麼尊卑有別,自然是不宜與琳住在一起的,直接住在正房吧。」沈懷英說得輕描淡寫,沒有絲毫猶豫,沈渙梔卻暗自驚了一驚,正房,是正室夫人住的地方。「父親可是有將沁桃扶正的打算?」「這個……」沈懷英仍舊是模稜兩可的答案,彷彿在思索,彷彿又已有了定論不願說。

    沈渙梔想了想,沈懷英怕是有扶正之心卻怕說出來會傷了她吧。「母親已過世多年,父親想要續絃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父親現在日理萬機,是該有個女人時常在身邊,聊以慰藉。」沈懷英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後,說:「梔兒,為父欠你們母女的實在是太多。」

    「你我父女,不必說什麼欠不欠的。」沈渙梔淺淺道。「母親在天有靈,當然也希望父親晚年安康,能夠與一個女人一起互相扶持,舉案齊眉。這樣,母親也會高興的,只要活著的人能快活,怎樣都好。」沈渙梔一席識大體、懂大局的話很討沈懷英的歡心,他輕輕撫了撫沈渙梔滿頭如鴉的青絲墨發。

    沈懷英滿足地抒歎一口。「梔兒能夠如此懂事,實乃我之大幸。」沈渙梔微淡笑著:「那,父親何不直接娶沁桃姐姐為妻?」沈懷英遲疑了一下,然後斷然道:「不。畢竟我的身份娶一個侍婢是不相宜的,先納妾,待她生下孩子有理有據,再扶正也不遲。」

    暗自冷笑,沒有想到,她的父親竟然如此看重出身。他口口聲聲的「不相宜」,難道當初丟下妻子一人離去便相宜了嗎?說什麼綱常禮法,到了自己身上還不是一樣的我行我素?如今,卻用它來規範別人了。

    說到底,沈渙梔心裡還是恨的,恨沈懷英為什麼要拋下母親珈藍獨自遠行?如果他不離開,或許結果會大

    不相同……母親或許還活著,沈家也不會頹然衰敗,更加不需要她來入宮緩解皇帝與沈氏一族的關係了。她犧牲了一輩子,換來了那座金碧輝煌的籠子。

    世上是沒有後悔藥的,只不過是父親的一念之差,已經造就了今天。

    換個例子,即使是這一切都照常發生,如果父親不插手庭城的事情,她可能也不會待在這裡,日夜憂思了。她的父親,似乎向來只為她帶來了麻煩,而沒有絲毫喜訊。

    儘管心裡千萬的不情願,她也只不過是笑笑說:「父親說的不錯。」沈懷英抿了抿唇,考慮片刻後,方才小聲道。「為父不瞞你,昨夜,為父將沁桃當成了你的母親……」「是嗎?怎麼會呢?」沈渙梔假裝詫異道。「老實說,當初將沁桃帶回府,不過是因為她有一雙與你母親相似的眼睛,昨夜,我卻在她身上發現了你母親的玉珮……那是當年,我送給你母親的。」

    「……這樣啊。」沈渙梔猶如恍然大悟。「那說明,這丫頭與父親有緣呢,保不齊,就是母親在天有靈,將這玉牌托付給她,讓她來代替母親照顧您。」沈懷英覺得有理,點了點頭。「父親可問她這玉珮是哪兒來的了?」「早起時問過,她說,是一個和尚給她的,那和尚還說什麼命中注定的話。」

    沈渙梔一拍掌。「那便對了,佛門通靈地,與女兒說的想必不差了。」「如此……」沈懷英蹙眉思索。「我倒真的應該娶她?」沈渙梔淺淺笑了:「父親只跟從自己的心就是。」

    沈懷英搖頭,笑笑。「神鬼之事豈可當真?怡情而已。我也並不期盼著這個沁桃能取代你母親,聊勝於無罷了。」說著,便拿起*頭櫃上的玉珮,招呼沈渙梔。「梔兒,過來。」

    沈渙梔微怔,慢慢走過去。沈懷英將那枚玉珮輕輕交到了沈渙梔的手裡。「不論它是不是你母親的東西,你都收著。」沈渙梔一愣,然後巧笑焉兮:「多謝父親。」當著沈懷英的面,她將玉珮掛在了腰上,沈懷英眼尖的看到那枚鴛鴦配,一皺眉。

    「那是凌天王給你的?」「是。」沈懷英冷哼了一聲,語氣急轉直下。「這麼卑賤的東西,也敢送人?在他心裡,你就值這麼便宜的東西嗎?」沈渙梔不經意一笑:「罷了父親。東西不在貴賤。」沈懷英深深吸了口氣,擠出一個笑容:「若不是看在女兒你的份兒上,鬼才願意為他的死活奔波。」沈渙梔挑眉,一喜:「父親真的幫了梔兒?」沈懷英慈愛一笑,拉住了她的手。「那是自然的了,你是我的女兒嘛。」

    心頭懸著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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