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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3大軍西行 文 / 翠翹金雀玉搔頭

    低頭苦笑,姜鳴聲音低沉:「微臣此招是錯了,任憑娘娘處置,但——切勿傷及我妻兒。」沈渙梔冷笑了一聲;「你當然不會願意得罪王,可王既然自身難保,還不如討群臣的好,我沈渙梔人人得而誅之,你倒算盤打得好。」

    姜鳴只不過是輕輕一怔,然後慘淡笑道:「娘娘您算得精準,微臣也只不過是選擇明哲保身罷了。」沈渙梔冷笑,道:「明哲保身?將軍這話說得未免太謙虛了。王被俘,最擔驚受怕的恐怕就是將軍您,是非對錯您早就想得一清二楚了,您想保全這條命自然是不容易,可讓我沒想到的是,原來您不想僅僅止步於保命,您的野心——可遠遠大於此。」

    低下眉眼,姜鳴笑意頗深:「娘娘算得不錯,是微臣癡心妄想。」沈渙梔別開眼去,淡漠的眸裡不含絲毫溫度。「微臣沒能保住王,微臣罪該萬死,無顏再回帝都,仗打完後,微臣心甘情願就這樣——自我了結。但請娘娘不要為難微臣本家。」沈渙梔靜靜地聽著,開口:「話既說到這兒,本宮也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擅自如軍營說到底是本宮的不對,你想嚴懲不貸也並非有錯。這事兒就這麼算了。」

    頓了頓,姜鳴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娘娘此言當真嗎?」「是。」姜鳴精明地瞇了瞇眼:「不會就這麼簡單。」沈渙梔突然一陣輕笑:「如若王平安,我自然不會記你的仇,如若王不得安然歸回帝都,也輪不到我對你動手。現在時局動盪,安撫人心要緊,我只好不計你的過。」姜鳴苦笑道:「果然,半點不由人。」

    「上次的仗,打在西坡嶺,如今你們卻愈發地向東挪,又在這兒駐紮了幾日,似乎有還朝的跡象。」沈渙梔聲音淺淡,語氣裡卻難掩那一分憤怒之意。姜鳴終於崩潰了,以手掩面:「……微臣不敢,可,微臣要怎麼樣呢?」話語裡滿是無助,甚至帶了哭腔。

    沈渙梔心下一涼。

    連將軍都是如此,更何況士兵了。恐怕軍中上上下下都是無上惶恐不安。

    「王被困,如若救不回來,只怕這兩三萬人都是死罪。」姜鳴聲音哆嗦著,愈發不敢想像那一幕的殘忍與血腥。

    空氣裡冰冷著,沈渙梔於冰冷之間驀然開口:「可這軍營中,卻沒有兩三萬人。」姜鳴猛地抬頭,佈滿血絲的雙眼嚇了沈渙梔一跳,他一字一句道:「剩下的,還在打。」沈渙梔著實一驚:「你說什麼?」

    如此說來,這裡已算不上是什麼軍營了。

    「我說,其餘的人,也已被圍困,恐怕此時已經——」沈渙梔不可置信道:「萬餘人被圍困,你一個大將軍,卻活生生的坐在這裡!」

    豈不是貪生怕死嗎?

    姜鳴笑意苦澀而殘忍,突然間兇猛如獵豹,多少天壓抑著的不甘與委屈剎那間傾瀉:「你以為我想!可王怎麼肯?他執意帶兵深入虎穴,難道是我能阻止的嗎?軍中誰不知道,我姜鳴只是個名義上的將軍,既然王已出師,那麼我就只是個擺設!」沈渙梔聽著,失望的搖了搖頭:「身為子民,你不該這麼說。身為人臣,你更加不該!姜大人,善自珍重。」

    深深的吸了口氣,姜鳴些許平復了心緒,定了定神,道:「不錯,是微臣愚鈍,不懂得竭盡全力護王周全,是微臣迂腐,不懂得怎樣說話才對。」沈渙梔無心再與他過多牽扯,事情到了這兒責怪誰也是沒用:「接下來,將軍打算怎麼辦?一直守在這兒嗎?」姜鳴抬眸,黯淡道:「微臣已無法了。」

    沈渙梔略一沉吟,道:「從將軍有意還朝便可見將軍必是徘徊已久,既然王是在西坡嶺出的事,你我就不能再耽擱時間了。不瞞將軍,我來,就沒想活著離開,想必將軍也是如此。」姜鳴發愣;「可您還有著身孕,折騰不起的。」沈渙梔搖了搖頭;「若無王,我的孩子也沒必要來到這個世上了。」姜鳴心下一疼;「您當真決定了嗎?」

    良久不語,沈渙梔的指尖已是冰涼一片。

    姜鳴反倒是釋懷的笑了:「即便是女子都願生死與共,微臣又有什麼不可呢?」沈渙梔搖頭苦笑:「將軍也不必如此。其實本宮心知肚明,沒有誰願意死在邊疆。本宮也承諾將軍,若是將軍肯竭盡全力保王平安,不論結果怎樣,本宮都願意力保將軍平安無事。」姜鳴一陣激動:「微臣——還有可能回家看到妻兒?」沈渙梔點了點頭:「是。」「那麼,今日起,微臣便搏上一搏,直入敵營。」

    沈渙梔卻不安了。

    她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庭城如此深不可測,恐怕她會壞了他的事,然而,她別無選擇,只有這樣,她猛跳的胸口才會稍稍安寧。

    大軍西行,沈渙梔走在前頭,女子的嬌媚於浩浩蕩蕩的軍隊中格外惹眼。星河替沈渙梔輕輕牽著韁繩,她雪白的斗篷垂下,纖纖細指柔白,輕輕放在馬背上。

    軍中人人側目,也有私下的竊竊議論,那是帝都的沈昭儀。

    沈渙梔心裡很明白,這一遭,凶多吉少,但她心裡,也只是隱隱約約覺得,庭城還活著。

    不論機會有多少,她都會盡量使庭城平安歸來,因為只有庭城在,她才有活在世間的理由。

    姜鳴坐在馬上,與沈渙梔有著幾尺的距離,沈渙梔從星河手裡拿過韁繩,輕輕靠近了姜鳴,道:「大人也要牢記,本宮是女子,體力不濟,恐怕會成為軍中的累贅,一旦有了什麼風吹草動,大人一定要完成本宮的心願,而不要顧及本宮安微。」姜鳴輕輕點頭;「是。」

    行路到正午,軍隊稍作休整。

    不知怎的,沈渙梔忽然覺得額頭有些疼,便叫星河陪著去小樹林走走,離開了軍隊的視線。星河剛扶著沈渙梔坐在一塊青石上,便瞬然冒出幾個大漢,個個孔武有力,繞在沈渙梔身後,一個劈掌,將沈渙梔打

    暈過去,又伸手一攬她的嬌柔身子,扔到草叢裡的馬背上,星河還未反應過來,剛想大聲叫嚷,也覺得肩膀上一疼,便閉上了眼。

    星河醒來時,周圍身穿鎧甲的士兵將領們已焦急不安。

    「娘娘呢?」星河輕輕揉了揉陣痛的肩膀,回過神來,大驚失色道:「被幾個人抓走了!」姜鳴最為焦急:「你可看的清是誰了嗎?」星河搖頭;「是幾個男人,個個生得壯實,我並不認識。」姜鳴猛地一拍額頭,陷入了深深的絕望。星河突然靈光一現,道:「穿的是邊塞人的衣服!」

    邊塞人?姜鳴驀地眼睛一亮;「怕是打劫的。趕路要緊。」星河一急:「昭儀危在旦夕,你怎麼能不管不顧?」姜鳴歎了口氣:「娘娘出事前曾對我說過,一旦她有什麼不好,不要管。」星河一怔愣:「可是……」姜鳴又是一聲長歎:「姑娘,沈昭儀聰慧,定能明哲保身。只要王被救出,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星河還想說什麼,卻被姜鳴止住了。

    「走。」隨著姜鳴一聲令下,大軍再一次啟程,星河於惶恐不安中被姜鳴抱上了馬:「姑娘,不用擔心。這片儘是些劫財的,邊塞人豪爽大方,性格又耿直,若是想害命就不會將娘娘帶走了。」星河還是猶豫著,姜鳴已別開了頭。

    既然是被帶走,那麼就絕對不會有那麼簡單。

    沈英懷,好像是回來了。

    邊疆紛傳沈英懷的事情,姜鳴也有所耳聞,更有人暗暗洩露,沈英懷與後宮裡的沈渙梔有著關係。比如,沈渙梔於後宮中翻雲覆雨,她手下的沈莫雲曾查過邊疆,在知曉結果後,卻保持了緘默。真相總是讓人想要去瞭解,又害怕知道。

    姜鳴歎了口氣,命該如此。

    不經意間瞟向坐在馬背上不安的星河,淡淡笑了,果然了,旁人最是無法理解的。

    其實遂了沈英懷的意,又有什麼呢?人家都說,他是沈昭儀的父親,那麼,在外飄蕩了這麼多年,與自己的女兒見上一面,想必也無礙吧。

    姜鳴只要將王上護送回京便好,至於什麼沈昭儀,在天子的面前,自然是無足輕重的。他要殺的是乾國的軍隊,而不是區區叛匪。

    罷了,沈渙梔的死活,隨他們吧。畢竟,後宮之中,少一個昭儀是不會引起絲毫風波的,在朝堂之上只會有人欣喜而只有沈家的人才會傷悲。

    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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