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0陳夫人欲言又止 文 / 翠翹金雀玉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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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發現,夜晚竟然是這樣的百無聊賴,寂靜枯萎。
晨起,梳妝,用膳時沈渙梔才注意起放在桌角的一本賬薄,封皮右下角有著墨筆點綴標註:內侍局。不禁笑了,月湖與星河當真是有心了。
隨意地翻開一頁,不過是宮中平時的進賬用度罷了,沈渙梔愈看愈乏味,隨口對星河道:「這內侍局的開銷我不熟悉,還是你來翻看一二吧。」星河應了一聲,便走過來,一看才大驚,撂下賬薄,目瞪口呆道:「娘娘,這……這數目不對啊。」沈渙梔微微蹙眉:「有何不對?」「這一應開銷倒是記得全,只是和平日宮中撥給他們的錢兩不大對的上。」「怎麼個對不上法?」「比如這一項,供奉御馬,是說在外搜羅好馬入宮。因為開支太大,在先帝爺那一代便取消了,不知怎的現在又有了。」
思忖片刻,沈渙梔道:「會不會是王愛馬呢?」星河也想了一想,斷然回道:「不會。打先帝爺那時,宮中就建下了御馬房,一切開支單撥,與內侍局無關,更加不會算在他們的賬上。」冷笑了一聲,星河接著道:「看來,內侍局是打著王的幌子私存白銀了,真是夠厚顏無恥的!」「內侍局的人與宮裡總要有些干係。」沈渙梔不疾不徐道。星河猶豫片刻,答:「這奴婢倒不知道了,不過月湖姐姐必然知曉。」「傳月湖。」「是。」
未過半晌,月湖進來了,輕輕一曲身子:「娘娘。」沈渙梔直截了當問道:「內侍局總管是否與宮中人有所牽連?」月湖笑了一笑:「娘娘不必擔憂,與之牽連的人早已被打入冷宮了,娘娘認識的,玉妃。」沈渙梔心中了然:「如此說來,他便可以動了?」柔柔一點頭,月湖道:「要不要奴婢幫您處理?」沈渙梔剜了勺粥,道:「你向來處事清楚,由你動手也無妨。」面上欣喜,月湖利索道:「是。」
沈渙梔眉目一定。
眼下的她已是大權在握,宮中諸多事宜也只要她輕輕淺淺一開口便得以落定了。旁人視她為妖妃,卻又不得不服從、討好於她,看似的憤憤不平在她面前也只有奴顏婢膝的份兒了。
「娘娘,陳大人的家眷來見。」星河畢恭畢敬稟告。沈渙梔抬眸,淡漠:「哪個陳大人?」星河掩唇一笑:「這位陳大人向來不聲不響的,不怪娘娘不認得,說來蹊蹺,卻是陳容華的父親——鴻臚寺卿,陳萬德。」沈渙梔一怔:「陳容華的父親?」片刻後一串輕笑:「陳容華如此清高,竟有一個這樣的父親!」星河也陪著笑:「可不是嗎?陳萬德的夫人正在外面兒等著呢,娘娘您要不要見見?」張了張口,沈渙梔本想一口回絕,卻遲疑了:「鴻臚寺卿?」星河點頭:「正是。有什麼不對嗎?」
月湖曾在鴻臚寺跑上跑下,內中關節只怕也少不了鴻臚寺卿了。
「叫她進來吧。」沈渙梔悠悠道。星河應了一聲。
不久,一個女人風塵僕僕地走了進來,灰頭土臉,抬頭看了沈渙梔一眼便惶惶然跪下了:「昭儀娘娘金安。」沈渙梔一陣頭痛:「夫人不必拘禮,有什麼事便說吧。」愣了愣,陳萬德的夫人起身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沈渙梔明白了,笑道:「能留在本宮宮中的人,本宮自然確信他們的舌頭保險,更何況,是我的心腹星河。後宮禁地,你卻得以進入,若沒個人在身邊恐怕更無法避嫌了。」女人連連稱是,樣子庸懦而狼狽。
「此番來,是想求娘娘一件事情。是我們家老爺的事……」她一開口,沈渙梔便瞭然了幾分:「陳萬德的仕途走得很穩,如今掌管鴻臚寺,難道還有所求嗎?」女人尷尬地笑了笑,小聲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沈渙梔零零一笑:「我知道了,只怕貪心不足蛇吞象。」女人的臉一紅,然後逞辯道:「人生來追求富貴,難道也有錯嗎?昭儀身在宮中,不知朝堂的險惡,一不小心,就會有人順著你的肩膀爬上去!」
沈渙梔不再看她,只專心應付碗裡清甜的豌豆黃,淺淺道:「夫人身在帝都,不知後宮的險惡,一不小心,就會為人魚肉,死無葬身之地。你說,我會為了你丈夫的陞官加爵,而冒這個風險嗎?」
她的回答絲毫不給陳萬德夫人留下顏面,女人愈發惱羞成怒了,強壓著氣道:「娘娘在鴻臚寺私自動的那些手腳,難道娘娘心裡不清楚?若非我家老爺——」沈渙梔絲毫不顧念地打斷了她:「若非你家老爺識相,他早就身首異處了。」女人愣了一愣,彷彿從未聽過一樣,驚訝中不乏憤怒:「我不相信,你膽敢私殺朝廷官員!」
「星河。」沈渙梔喚了一聲。「哎。」星河應道。「送客。」「是。」說罷,星河便走到女人身邊,小聲道:「夫人回去吧。」
女人卻起了興致,瞪著沈渙梔:「我沒想到,娘娘竟是一個如此忘恩負義的人。」沈渙梔曼聲笑道:「夫人此話差矣,若是陳大人出了什麼岔子,本宮當然不吝惜幫上一幫,可若陳大人只是想屯財則另當別論了,畢竟,這樣芝麻大點兒的小事不值得本宮冒險。」
女人皺眉:「娘娘竟敢私自截取先皇后送往乾國的信件,就不怕善惡到頭終有報?」「是善是惡,也並非是夫人您說了算。」沈渙梔淡然道。
「不過,若陳大人真的想要為自己謀取個更高的職位,就請陳大人自己來,本宮一定考慮。」話鋒一轉,沈渙梔目光銳利。「那就謝過娘娘了,妾身告退。」女人深深一聲歎,躲開了沈渙梔刺人的眼色,便退了出去。
星河些許猶豫:「娘娘您就不怕她將您的事情抖露出去?」沈渙梔只是抿了抿唇:「如果連我也畏手畏腳的話,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星河謹慎道:「其實奴婢覺著,陳萬德的事只要您一句話便可了了。」沈渙梔抬眸,驚鴻一瞥:「剛才對她說的話再對你說一遍,我沒必要為了這麼大的小事兒冒險。」
 
「可王一定會聽您的。」星河道。
沈渙梔淺淺笑了:「君恩是絕對不能用「一定」來表述的。畢竟——誰也不知道命運究竟是怎樣的。」星河伶俐接話道:「奴婢可瞧得真真兒的,娘娘您一定會與王白頭偕老。」
沈渙梔低眉,淺笑:「願你說的可以得償所願吧。」
不只要與庭城白頭,更要讓沈氏一族在朝中走得穩健,千秋萬代,萬盛永昌。
指尖微微發涼,沈渙梔看向星河:「再去為我倒上一杯茶吧。」
星河應了一聲,轉身出去,恰巧遇上月湖回來,喜氣洋洋道:「娘娘,成了。」
沈渙梔眸子一斂:「換了誰?」月湖道:「溫子達,溫總管。」沈渙梔讚了聲好,繼而問道:「那前任總管怎麼處理?」
月湖略一沉吟,然後道:「奴婢把事兒跟元烈殿的小江子說了,眼下宮裡是他當家,他當時就應下了,前任總管的財物必是會被搜刮得一乾二淨。」
沈渙梔眸間一沉:「給他留下點兒家當,趕出宮去就是。」月湖微淡笑;「娘娘您倒是慈心,這樣的蛀蟲,死不足惜。」
「人活一輩子不容易。」沈渙梔長長歎了一聲。
「這件事情交由你去打理,務必不能差池。」「是。」
星河輕輕將熱茶擱在案頭,輕聲對著沈渙梔道:「恐怕一會兒陳容華還會來一趟呢。」沈渙梔嗤笑一聲:「她如此心高氣傲的一個人,怎麼會屈尊降紆來我這兒?」
星河掩嘴笑了:「還不是為著他父親?女兒為父親,做什麼都是天經地義,她哪裡還顧得著什麼孤傲的性子。」
見月湖尚且不明所以,星河便伏在她耳邊耳語一番,月湖聽了後奇怪:「好端端的,陳萬德求什麼高官呢?別是遇上難處了。」沈渙梔眸間微微一滯:「說到難處,方纔我有留意,他夫人好像很急的樣子,可卻說不上來。」
「若是如此,也只有怪他們自己不願和盤托出了。」星河快嘴道,「他們許是信不過我,又或是有什麼為難的地方。」沈渙梔擱下了筷子:「罷了,薛昭容那邊兒大抵是有所準備了。晚上請了薛昭容來我宮裡吧。今兒祭灶,宮裡可要熱鬧了。」星河也喜道:「可不,奴婢早上還瞧見御膳房做了灶糖,晚了估計就該分給各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