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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9帝君征戰向西去 文 / 翠翹金雀玉搔頭

    說罷,沈渙梔笑聲如鈴,轉身出門,不論薛昭容回過神後在身後怎樣千呼萬喚。

    帝君出發的日子終於是來了,清晨,日頭遠遠地,在大地上灑下幾縷光輝,染成金粉,更為成群的軍隊徒添了一分雄壯。在儀仗聲中,軍隊整裝待發,每一個士兵都站得筆挺,臉上堅毅,視死如歸。庭城立於他們正前方,金甲著身,面色肅穆。沈渙梔遙遙地在觀景台上觀望,隔得太遠,卻依然可以清晰地看見庭城的身影,甚至幻想他的表情神色。

    她嘴唇緊緊抿得發白,目光緊緊盯著那個宛若神祇的男人,一刻也不肯離開,月湖與星河靜靜地陪在她身邊。

    猶豫不決地,沈渙梔的手指緊緊攥在掌中,於柔軟的掌心上印下一排印記。

    送行的妃子圍在庭城身邊,離得遠雖聽不清,但沈渙梔可以想像到那些女人會是怎樣的柔情蜜意,溫柔叮囑的聲音會是怎樣的溫婉動人、感動肺腑。

    一個女子走上前,伸出絲帕,塞在庭城的手裡,似說了什麼,那身影孱弱得很,沈渙梔認得出,那是夏婕妤夏柔歡。

    沈渙梔的眸色逐漸狠厲刁鑽,月湖看在眼裡,些許擔憂:「娘娘不去送送嗎?」沈渙梔聲音突然變得虛弱而蒼白:「月湖,我怕去了會難受。」月湖卻歎息搖頭:「娘娘還是去送送吧,不去的話,恐怕會——」頓了頓,月湖擠出一絲笑:「會更難受呢。」

    有的話月湖不敢說也不該說,她嚥下去的是:如若不去,只怕會後悔。畢竟刀劍無眼,誰也不知道會怎樣,只是有的事情錯過了,就會難過一輩子。

    「吾王起駕——」錢蔚然沙啞孤獨的聲音終於劃破萬里長空,悠揚而主宰,甚至帶著某種預兆與宣佈,沈渙梔不禁有了隱隱的擔憂。

    她眸間突然一躍,彷彿幡然醒悟,猛地跑下青白石打的階梯,眼前一幕幕過著庭城的眉目,或笑或怒,或喜或悲,都那樣的傾城英俊,他的溫柔似水,曾是那樣一點點將她擊垮。「永世不疑。」他堅定的聲音彷彿還在昨日,現在不停盤旋纏繞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苦不堪言。

    淚水逐漸模糊雙眼,腳下逐漸踉蹌,速度卻依然飛快,多少次險些摔倒,她卻顧不上停歇,只想一口氣奔到他面前,彷彿這一次就是永別。

    漸漸走出宮門的男人,腳步突然停下,微微側頭,目光安靜而淡漠,似在等待一個身影。下一刻,沈渙梔柔軟的身子實打實地撲在他懷裡,在庭城的嘴角竟突然綻開煙花樣轉瞬即逝的笑容,驚霎了眾人的眼眸。

    「你來遲了。」庭城聲音慵懶,緊抱著他的沈渙梔卻只顧埋頭在他胸口,孩子氣地不肯鬆手:「我不想你走。」庭城笑意一凝,嚴肅低聲道:「梔兒,我一到寧關,就會開戰。若晚了,受苦的是百姓。」沈渙梔聽著,卻反而將他抱得更緊,此刻她竟也有了小小的吃驚,原來自己是這樣的蠻不講理。

    庭城無奈地撫過她鬆散垂肩的青絲,柔滑的觸感讓他多生愛憐:「梔兒,聽話。回去吧。」沈渙梔這才惶然抬起頭:「我真的不能與你同去嗎?」「軍法如山。」「好。」輕輕淺淺一聲應,沈渙梔伸手將他推開:「那我就在這兒等你回來。」

    「好。」庭城的聲音柔軟如她,不捨地看著面前的女子漸漸退後,唇角亦微微下降,目光逐漸沒有了溫度。

    「啟——程——!」

    隨著錢蔚然的聲音再次響起,庭城下了狠心,決然回頭,邁出宮門,殊不知在他轉身之後,身後的女人無聲地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乾國擁有怎樣的實力沈渙梔心知肚明,而這一場戰,注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也許庭城這一去,恐怕就是生離死別,即使她無論如何也不敢這樣想。

    出發之前,庭城甚至已吩咐了錢蔚然,叫內侍局備下棺材。這一舉大振軍心是不錯,然而沈渙梔終究是做不到明事理懂大局,在她看到庭城告示天下的那口棺材後,只覺得眼前發黑,似要暈倒,更恨面前的棺材,古板而醜陋,陰沉且恐怖,那時她就想,如果庭城執意要躺到在這樣一個東西裡,她寧願陪同。

    庭城說的不錯,後宮中從來不缺少賢良淑德的女子,宮妃們知道此舉,並非是驚惶擔憂,而是大肆讚揚王保家衛國、以身作則的美德,更是直言不諱沈渙梔的小家子氣,甚至在傾顏宮門口直接笑話她的膽小如鼠。

    人都說打造棺材是沖喜的事兒,沈渙梔卻覺得——相當晦氣。

    眼下那口難看的棺材已被抬到前線了,這讓沈渙梔心裡更加糾結煎熬。

    在月湖與星河的攙扶下,步步難走,終於哭哭啼啼地回到了傾顏宮。連星河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輕聲勸道:「王會平安回來的,娘娘您何必哭呢?」沈渙梔卻緊緊咬著唇,抑制著眼淚的流下:「我想跟他一同去——」也許跟他一同去,她就會安心一點,他就一定不會受傷。星河笑著哄勸:「娘娘您去了又如何啊?戰場上的事,還不是男人自己的事?」沈渙梔總算平復了心緒,飲了口茶潤嗓,才不確定地抬起眸:「王什麼事都不會有?」「什麼事兒都不會有。」星河點頭,為著讓她安心,沈渙梔方才安了安心,方才哭得累,便回去睡了。

    月湖低聲問星河:「新人入宮了嗎?」星河侷促地歎口氣:「嗯,安頓在宜春宮了。」未料到沈渙梔並未睡著,反倒驚坐起:「新人?什麼新人?」「娘娘——娘娘您還沒睡啊?」月湖遮遮掩掩道。沈渙梔眸間銳利閃過:「到底是誰?」星河見瞞不住,只好小聲和盤托出:「李將軍的妹妹,李子婉。」沈渙梔秀眉微蹙:「王親自冊封的?」星河搖頭:「非也,是李將軍——李將軍送進宮來的。」沈渙梔神色微慍,冷笑一聲:「李子嘉不想著如何報銷朝廷奮勇殺敵,倒著急充實王的後亭!當真是多管閒事!」

    話一出口,沈渙梔已默默咬緊了唇,月湖與星河嚇得大氣不敢出,沉默半晌,沈渙梔才道:「他莫不是與我過不去,才將妹妹送進宮來與我抗衡的?」這事兒不好說,月湖與星河面面相覷。

    然而沈渙梔心裡卻明鏡兒似的,李子嘉是什麼樣的人她再清楚不過,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事他自然不少干,在庭城的面前乖似綿羊,私下裡卻對她鄙夷至極。只是沈渙梔沒想到,李子嘉會動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妹妹!

    「還真是看得起我……」沈渙梔喃喃道。月湖勸道;「娘娘您先躺下睡吧。明兒就是祭灶了,可有得忙呢。」沈渙梔面色平淡,繼續問道:「封了什麼?」「淑儀。」

    歎了口氣,沈渙梔復躺在枕榻上,卻清醒萬分。

    李淑儀,宜春宮?「她是今兒剛剛入宮的?」「是。不過在這之前,得緣於李大將軍,李淑儀與王曾有過幾面之緣,聽說——甚是仰慕呢。」沈渙梔濃黑的眸輕輕閉上,彷彿認命:「她長相如何?」

    「倒算不上十分出挑,只是人生得嫵媚又年輕,應該很討男人喜歡。」星河直言道,胳膊被月湖狠狠撞了,抬頭,看見月湖瞪了她一眼,才慌然住口。

    沈渙梔卻苦笑:「是啊,年輕。二八年華?」「……是。」搖了搖頭,沈渙梔道:「年輕的女子怎麼會不討人喜歡呢?」

    這一夜是從未有過的寒苦,她只睜大了眼睛,靜靜注視著眼前的如墨黑暗,似乎有什麼堵住了她的喉嚨,彷彿她已再也無法呼喊出聲,這樣的錯覺以後,她微微清了清嗓,在聽見自己柔弱的聲音後,默默鬆了口氣。從前,這裡有他在,即使他與別的女人在一起,她也只是恨,只是難過,只是怒,從來沒有這樣的無助孤獨過——在沒有他的皇城裡,她第一次覺得這兒是如此的荒涼孤寂,乏味無趣。

    那窗欞外,彷彿有什麼搖動著,是什麼呢?不禁又費神地看,然後才微微笑,原來只不過是樹枝罷了。她從前從不在乎窗外在搖曳著什麼,她的身邊不是躺著庭城,就是躺著思緒。而此時,她竟毫無事情可想,庭城亦不在她身旁,她才開始注意起窗外的一枝隨風擺動的樹枝。突然發現,夜晚竟然是這樣的百無聊賴,寂靜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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