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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3只消沈昭儀一死 文 / 翠翹金雀玉搔頭

    「那……晚宴便不辦了嗎?」沈渙梔輕聲試探。一想到節日家宴,她便回憶起家宴上爭相對他敬酒的美人兒們……例如夏柔歡。沈渙梔打趣道;「夏婕妤可還好嗎?」庭城冷笑一聲:「被沈昭儀掛在東偏殿的「玉鐲」嚇得不輕呢。」沈渙梔掩唇巧笑:「是嗎?可臣妾看了那玉鐲卻安心得很。」輕輕擁住她,庭城聲音曖昧:「那便不要再離開了。

    輕輕倚靠在庭城肩膀上,沈渙梔無言。

    一夜良宵美景後,沈渙梔被一陣紛擾聲吵醒,驚起,有侍奉的宮女來奉上一盞茶:「娘娘請漱口。」沈渙梔蹙眉,問:「大清早的,怎麼了?」宮女的口氣恍若無事:「也無大事,就是前兒個剛剛娶進來的皇后靜心今日歿了。」沈渙梔怔住,然後胸口便不可避免的一陣錐心的疼痛,雖然她素未與靜心坦誠相見,倒也可憐她一個十四歲正值芳華的人就這樣去了,事發突然,沈渙梔竟也無從料到。

    「怎麼會突然就歿了呢?」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疑惑的。宮女沉悶了一會兒,道:「詳細的奴婢也不知道許多,只是聽外人說起個大概罷了。好像是說有人妒恨皇后娘娘,在飲食裡下了慢毒,昨兒個夜裡毒發,沒有救過來。」

    思緒野草般瘋狂蔓延,千言萬語湧到嘴邊,沈渙梔最終卻也只淡淡地一句:「去請趙太醫來。」想來是趙青蒙的名號在宮中並未流傳,宮女問:「敢問娘娘,哪個趙太醫?」沈渙梔輕輕吸了口氣:「趙青蒙太醫。」

    宮女領命去了,沈渙梔的手頹然抓緊了床幔。

    照理乾國下的既然是慢毒,那麼靜心就不會太快毒發,這樣突然地撒手人寰必定是因為走漏了風聲,她身邊的人大都是從乾國帶來的,想必道行亦不會太淺,憑他們的功夫一時性急也是有的。靜心的死意味著什麼沈渙梔本清楚,現下心裡更是隱隱的不安。

    趙青蒙來了,行了禮,沈渙梔賜了座,屏退左右。他不等沈渙梔開口問便急切道:「微臣給皇后娘娘把脈的時候未覺得有大不妥,只是脈象虛弱,若那時起停藥並好生調養,必然不會有不妥。」沈渙梔頓了一頓,啟唇:「你也說過,長久以往服用此藥必死無疑,可若是慢慢地捱,現下死的可是時候?」這個關頭,她竟也不再顧忌說話是否難聽了。

    趙青蒙不假思索道:「絕無可能。」沈渙梔冷笑一聲:「本宮相信趙太醫的醫術。既如此,太醫與本宮也都該清楚是怎麼回事了。」趙青蒙恨恨道:「必是下毒之人覺察,因此才下此狠手,害了皇后娘娘!」沈渙梔不語。「微臣要去稟告王!」趙青蒙說著便要告退,沈渙梔不緊不慢地伸手止住了他。

    「你也未免太天真,真龍天子生來敏慧,哪裡需要你來叮囑告訴?王這時候應該下朝了,就在書房,趙太醫若想去,本宮不攔你,可若太醫自己個兒撞在王的氣頭上,死於非命,本宮也只當你給皇后陪葬。」趙太醫愣住:「娘娘這是何意?」「堂堂皇后死了,自然紙包不住火,乾國使臣尚未離,你說,金鑾殿中會如何為難王?」沈渙梔歎口氣,又上下打量了趙青蒙一番,道:「趙太醫還先坐下吧。」

    長長的一聲歎息,趙青蒙復坐回:「為人醫者,不能醫病救人,為人臣者,不能替國分憂,我實在是該死。」沈渙梔撫慰地笑了一笑:「這哪裡是你的錯?若此事真當有人該死,首當其衝的也不該是太醫你。什麼事情都有個因果,皇后,亦不會白死的。」趙青蒙不解:「娘娘這話倒似有所隱情。」沈渙梔笑得輕描淡寫:「這便實在用不著太醫操心了,本宮與太醫說起,只是要太醫寬心而已,並非願意使太醫多管閒事,趙太醫明白嗎?」「是。」趙青蒙聲音恭敬。

    在宮裡做事的人不需要有多聰明,懂事是要緊。否則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別人殺於無形。

    「啪」地一聲,趙青蒙竟嚇得跌坐到地上,沈渙梔聞聲只是皺了皺眉頭,低頭看向趙太醫,歎息道:「你先回去吧。」趙青蒙顫顫巍巍,結巴道:「娘娘,娘娘不要忘了答應微臣的事。」沈渙梔一挑眉:「何事?」「保住微臣性命!」趙青蒙的眼因為惶恐已佈滿了血絲。「本宮說到做到,不只保你性命,更會許你榮華富貴。」沈渙梔覺得好笑。

    循聲望去,書房的側門微掩著,沈渙梔搖了搖頭。

    隨著她的目光一看,趙青蒙戰戰兢兢道:「可此事若驚動了王!?」沈渙梔心煩意亂,無意再與他糾纏:「本宮想保一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回去吧。」「是。」趙青蒙慌慌張張連滾帶爬地退下了。

    厭棄地望著他的背影,沈渙梔眉頭緊鎖。不中用便是不中用。

    輕手輕腳地掀開書房的門,走了進去。庭城陰鬱的臉上寫滿了煩躁不安,沈渙梔輕輕走過去,跪下:「臣妾給王請安。」「免了。」庭城低喝一聲。

    沈渙梔起身,面對他蕭然而絕世的背影,嗓子竟也啞了。

    不怪趙太醫害怕,突然冷漠下來的庭城也著實讓她難以靠近,此時他們之間恐怕只剩下君臣之禮了。

    「靜心暴死的事情,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庭城突然開口,沈渙梔不可避免的一驚,輕聲道:「是。」庭城微微側目,然後回頭,深邃而鋒利的目光直接將她貫穿:「那你也該知道,乾國使臣的咄咄逼人。」沈渙梔硬著頭皮,不敢抬頭看他:「是。」「有人對孤說,你近來與靜心來往過密。」庭城口吻威嚴,甚至帶著質問。沈渙梔惶惶然跪下:「王這是何意?臣妾不懂。」

    「乾國使臣言,只消沈昭儀一死,便可免除兩國戰亂。」庭城清淡道。沈渙梔眉頭緊蹙,亦默默攥緊了拳頭。「他們是看孤一定不會殺你,所以覺得此招妙絕,可控我於股掌之中。」庭城繼續道,語氣不明。沈渙梔緊緊埋著頭,突然問道:「那王相信是臣妾所為?」

    庭城淡

    淡淡道:「若是孤,即便是知你害人,亦不會動殺你之意。可此事牽扯我腳下子民,我不能不慎重。」沈渙梔抿了抿唇:「既如此,臣妾死而無憾。」

    若依他所言,只消她一死,使臣可代君命,乾國自然再無理由打破兩國多年的交好盟約,也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戰亂自然而然可免。

    妃子本就是無足輕重之物,更何況,以一個女人便可免除禍患,將會是令庭城歡喜十分的機會。即使是他下令即可將她凌遲處死,她亦無所怨懟。她知道他所為難之處,亦知道這將是他的上上策。

    「可孤屬意與你。若你死了,誰來侍奉孤左右?」庭城似乎在斟酌利弊,語氣清淡仿若無事。沈渙梔亦壓著氣道:「臣妾一死,百姓便可逃脫戰亂紛擾,以表慶賀,王可大選兩年秀女,這世上美人總是相似,必至少有一人相貌與才幹遠在臣妾之上。」說著,沈渙梔身子緊緊伏在地面上:「罪妃沈氏,提前恭賀王再得佳人。願王福壽安康,與之白頭偕老。」頭頂傳來男人戲謔的笑:「選秀大費周章,且耗資數萬,實在不是個好辦法。」

    抬眸,沈渙梔淒涼而笑:「臣妾無能,別無他法了。」庭城清涼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的面頰:「事情還未有所定論,是否要你死,孤還要再考慮。」

    沈渙梔心裡雖然難受,卻毫無責怪他的理由,他是為國為民,她不過一介女子,女人可以有千萬個,江山失了便再也沒有了。

    「那臣妾先行告退。」沈渙梔掙扎著起身,覺得兩條腿如同灌了鉛一般,一步一搖地離開了元烈殿。庭城看著她的目光緊促而瘋狂,終於,是抑制住了上前深擁她的念頭,現在還不是時候,大乾的使臣當真是聰慧,只一下便扼住了他的命脈,又快又狠,讓他有些難以招架,如果最後一切的路都被堵死,想要和解唯有這一條路可走,那麼,也許就要打仗了吧。

    突然命道:「錢蔚然。」錢蔚然彎身過來,正是不解:「昭儀娘娘怎麼回去了?」庭城亦繞開不答,只道:「傳庭坷下午入宮。」錢蔚然笑道:「王,您不知道。庭王爺今兒陪王妃到山寺裡上香去了。」庭城不耐煩低喝:「去尋!」錢蔚然被嚇了一跳,臉上的笑意也沒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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