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0又添一抹傾國色 文 / 翠翹金雀玉搔頭
薛昭容看著馬才人退出後,別有深意一笑:「宮裡的女,果真少有聰慧的,怪不得王鍾情昭儀了。」
眉目清淡,沈渙梔微微道:「難道姐姐就不聰慧嗎?」掩唇輕笑出聲,薛昭容目光深沉:「王是妹妹心裡的神仙,妹妹哪裡捨得拱手讓給姐姐呢?」
如聽妄聞,沈渙梔冷笑道:「後宮女本是不該看重自己的,更何況是妹妹這樣輕賤的,眼下不想讓也要讓了,我也算是看透,沒什麼比權勢來得更加妥當的了。旁的,都不過是過往雲煙罷了。」
點點頭,薛昭容歎道:「也不知那乾國公主是何等人物。」沈渙梔眸間淺淡:「不必去想,也知必然是傾國傾城色了。」薛昭容諂媚道:「姐姐就不信,她會比妹妹還美貌。」「妹妹哪裡是美貌之人?承蒙王不嫌棄罷了。姐姐說笑了。」奈何沈渙梔絲毫不買賬,又冰涼一笑,輕易疏遠了。
尷尬不已,薛昭容乾咳了一聲,沈渙梔卻毫無興致地起身:「蕊容華回來了,姐姐不是還要對她作為一番嗎?妹妹今兒沒心思,先走了。」薛昭容一怔,只好悻悻然地站起,彎了彎身:「恭送昭儀。」
迎新後入宮的日終究還是來了,沈渙梔一襲月白色長裙,上身著了件湖藍色鑲金絲小襖,正是清麗乾淨,與後宮一干人等守在宮門口,等著乾國公主的駕到。
封後大典已在冷得幾乎結冰的清晨舉辦了,沈渙梔留在傾顏宮中未出,側耳聽著外面的人聲鼎沸,目光如塵埃般卑微。
靜心就是在這個時候被迎進了後宮,童稚的眸裡滿是清澈與單純,視線在探尋到同樣平靜的沈渙梔的眸底時,有過一瞬的驚躍。
月湖在耳邊小聲叮囑:「娘娘,這就是新後靜心了。」沈渙梔定定地看著眼前柔弱的女孩,跪下,道:「臣妾昭儀沈氏拜見皇后娘娘,願皇后娘娘長樂未央。」靜心張張口,想說什麼,眼前的一排如花女卻紛紛跪下,嘴裡道:「拜見皇后娘娘。」
靜心終於道:「起來吧。」
眾人才零零散散地起身。
靜心笑得如同與身旁綻開正盛的帶雪梅花一樣純淨:「這位便是沈姐姐了,果然生得好看呢。」靜心身旁的嬤嬤也陪著笑道:「是。」沈渙梔微微笑著,撐著禮數:「皇后娘娘謬讚了。」
靜心不無艷羨道:「怪不得凌天王喜歡你。」沈渙梔唇邊的笑意微凝。薛昭容接過話柄去:「看皇后娘娘進宮就知道,必然會是傾世盛寵呢。昭儀,你說,是不是?」抬眸,沈渙梔看向薛昭容得意的笑臉,心下一片寒涼,嘴上仍不依不饒道:「自然了。昭容這話說得巧,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昭容龍恩正盛呢。」薛昭容的臉紅一陣白一陣,靜心卻溫柔笑道:「聽聞昭容姐姐與後娘娘是一族人呢,本宮從未見過後,想來也該是美麗無比的,見了昭容便可知一二了。」
薛昭容面色突然煞白!
靜心不解,沈渙梔笑著解釋道:「皇后娘娘不知,後已仙逝了。」靜心猛地摀住嘴,然後低眉道:「是本宮多嘴了。」沈渙梔淺淺一笑道:「娘娘多慮了,不知者無罪。」靜心的嬤嬤也是久居宮闈之人,自然看得剔透,言道:「皇后娘娘,今日是好日,未免要忌諱,咱們先回去吧。」
靜心心事重重地點點頭,在群人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望著她的背影,沈渙梔若有所思,星河卻先開口:「這位新後倒像是好相與的,人又親和溫柔。」沈渙梔垂下眼簾:「大概王會很喜歡吧。」星河急切道:「王都是為了凌天社稷,哪裡有什麼真感情呢?」
和著冷風輕輕地笑了,沈渙梔緩緩道:「你也說了,是為了凌天社稷。眼下乾國的人還留在宮中,就算是為了凌天社稷,恐怕便要依薛昭容所說,新後將有傾世之寵了。」
「這……」星河微微蹙眉,良久才道:「王畢竟是一國之君,也有許多不得已的地方。」沈渙梔的聲音輕柔安緩得幾欲飄向天邊:「是啊,我寧願他是不得已,也不要他委曲求全留在我身邊。」「娘娘……」星河頗為擔心,驚恐地看著沈渙梔。
搖頭,沈渙梔無奈地笑了。
也便如此吧。
說什麼也只是怪她自己沒用罷了,他能為她做的已經足夠多,該給的也是毫無疑問地傾盡了——他作為帝王,原是沒什麼可以許給她的,然而他已把能許的,不能許的皆許了個遍了,真是叫人感動得發恨。
身邊的一個女聲讚不絕口道:「皇后娘娘這是往未央宮去呢。」沈渙梔淡淡回眸,挑眉道:「不是臥鳳宮嗎?」眼前的女,正是夏柔歡夏婕妤。夏柔歡未想到沈渙梔會與她搭話,驚愕之餘笑著答道:「回昭儀娘娘,王說臥鳳宮晦氣,改叫皇后娘娘住未央宮了。」
眸發緊發酸,她曾經心心唸唸的地方,被那個男人以一句「晦氣」而輕易地喪失了意義,變得不值一提,而另一個象徵著權勢地位的地方竟赫然崛起,光鮮無比,果然了,她的期盼與等待只在於庭城的金口開閉之間。
夏柔歡仍謙和地笑道:「未央宮那裡已是好的了,妃嬪們明日還要去給皇后娘娘請安,昭儀娘娘切莫忘了。」星河輕輕瞥了她一眼:「昭儀娘娘怎會忘了?婕妤怎會這樣想?」沈渙梔開口:「多謝婕妤提醒了,本宮明日定然按時到。」
夏婕妤舒了口氣,彎了彎身:「那,嬪妾先告退了,天冷,昭儀早點兒回宮吧。」身後的人也都諾諾道:「嬪妾告退。」
沈渙梔眸光流轉,落在星河身上:「我們走吧。」星河略有疑慮,終於道:「娘娘您明日真的要去給皇后請安嗎?」
挑眉,沈渙梔淡淡道:「緣何不去?」星河歎口氣:「宮規如此是沒錯,可新後唯有十四
歲,要您卑躬屈膝地給她請安,實在是難為了。」沈渙梔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宮裡,從來就不是依靠著年齡大小而定尊卑的,你在這宮裡也有了些年頭了,難道不知道嗎?星河啊,有時,我們除了認命以外別無選擇。」星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陽光穿透雲朵照在頭上,格外地輕柔溫暖。
軟轎上,沈渙梔又回頭望了望這身後長長的宮,已經走到了這個份上,難道還有機會回頭嗎?不管怎樣,她都不得不硬著頭皮走到底了,即使人世多變,難以捉摸。
夜間傳來消息,王今日宿在未央宮了,沈渙梔聞之只是一笑了之,待下人走了,淚才流了下來。星河與月湖小聲地勸阻著,一面防著外人聽見,一面內裡又急得很。沈渙梔卻將她們打發了,和衣睡下,任憑哭累了困意來擾,也是久久不肯合眼,終於撐不住,合上眸,又留下兩行清淚。
她終是要慢慢習慣沒有他的夜。
第二日清早,月湖為沈渙梔拿來了艷粉色宮裝,沈渙梔卻搖頭,選了件不大顯眼的藕色宮裝,也未在外披一件狐裘,只是拿了淺藍色裌襖。
難得的,沈渙梔免了轎攆,步行前往未央宮,身邊也只帶了月湖一個人。一上,月湖笑著哄沈渙梔開
懷:「星河那丫頭今兒又是貪睡了,昨夜裡還瞎念叨著什麼花啊草啊的,擾得奴婢也醒了來看她,這叫手下人知道了可怎麼好。今兒早才看見,堂前的雪梅一宿的功夫竟開了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星河的功勞。」沈渙梔知曉她的心意,也只是笑笑不語罷了。
未央宮中,靜心正位高作,眸如星辰,唇似胭脂,面容姣好。沈渙梔行了常禮:「請皇后娘娘安。」靜心笑笑:「沈姐姐,坐吧。」沈渙梔落座,才發覺身邊女已一應全了,無一不鮮艷著,個個笑對著靜心,那模樣與從前沈渙梔一人獨霸時是截然不同的。
忍不住想,若今日坐在這位置上的當真是她,又不知是怎樣的尷尬場景了,果然了,她終究是不被人所信服的。不錯,一個無才無德無家世的女,怎麼配坐皇后之位呢?
靜心一見她便笑著說著停不下:「本宮在乾國時聽聞昭儀一封書信攪得石龍大軍雞犬不寧,壞了陣腳,可有此事?沈姐姐當真聰慧。」沈渙梔一怔,氣氛也隨之凝固了,每個人的眼都滿腹狐疑,繼而笑笑,沈渙梔道:「原是沒有的事,皇后娘娘聽誰信口胡言的?」靜心微愣,然後道:「石龍將軍戰敗後來過乾國,與皇兄講過此事……」身邊的嬤嬤猛地輕輕碰了碰靜心的胳膊肘,靜心便突然噤聲了。
沈渙梔笑如春日裡的盛世牡丹般雍容:「如此,怕是皇后娘娘聽錯了。原是王的意思,不過打著臣妾的幌罷了。料想臣妾一個深宮女,哪裡來的本事如此?」靜心也道:「沈姐姐說的是。」然而神色已不自然如從前了。
輕輕淺淺一蹙眉,沈渙梔與月湖不約而同地對望。
乾國與石龍果然互通有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