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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8峰迴路轉又一局 文 / 翠翹金雀玉搔頭

    沈渙梔笑笑:「據臣妾所知,我朝並無公主。」庭城眸深沉:「可乾國有公主。」微愣,沈渙梔彷彿當頭一棒:「王的意思是……」庭城驀地開口,略帶歉意:「你可能會受些委屈。」沈渙梔鎖眉:「臣妾明白,必然為大局著想,絕不顧念私情。」

    心裡卻難以避免的一陣刺痛。

    怪就怪時間流逝得慢,她還未來得及忘卻他曾口口聲聲給她的驚天承諾,然而曾經的石破天驚卻隨著光陰的逝去而被輕而易舉改寫,她迎來的將是什麼著實難以想像,他輕描淡寫的一句「委屈」,所換來的不過是她的再次步履維艱。

    不禁覺得可笑,終究是她過於天真,錯以為宮廷只是那個樣而已,卻不知道還有更加變幻莫測的棋局在等待她入局,而她,除了接受,別無選擇,不知不覺,已無機會選擇退出。

    幾天以來渾渾噩噩地過去,沈渙梔已無心再留宿元烈殿,只是夜夜宿在傾顏宮,黃昏時分,總是溫上一壺酒,獨自微醺。

    夜還是那麼長,閨閣中的和香還是那樣濃厚,芬芳。一個人的晚上,在孤獨與寂寥席捲的時分,卻是那樣的悠閒自在。

    沈渙梔突然癡笑道:「你瞧,即使我現在是獨一個兒,不知道怎麼的,也覺得舒心的很。竟不想再醒來,這一醉,倒是成全了我。」月湖在一旁,目光哀傷幽怨:「娘娘,別再喝了。」嘴上說著,卻並未上前去奪沈渙梔的酒壺,默默任著她一杯再一杯。

    「不喝酒,做什麼呢?喏,我此時只想與你說說話兒,你卻只能勸我別喝,當真是無趣了。」沈渙梔媚眼已一瞟,如絲線般千絲萬縷,根根纏綿。月湖張張口,繼而歎了口氣:「奴婢無能,只知道惦記娘娘鳳體罷了。」

    愣愣地點頭,沈渙梔復而一聲輕笑,眼眶裡卻已泛出了淚花,聲音也些許哽咽:「你哪裡知道我心裡的苦?我若只當他為君王,該有多好。你可知道,他要娶別人了?」月湖垂下眼簾:「娘娘切要寬心。王自娘娘以來便再未臨幸過別人,已是難得了。如今……也是迫不得已。」

    關於王要娶乾國小公主的消息今日已不脛而走,在宮中掀起一波浪潮,多少宮女監在背地裡議論著,嘴上笑著,更有甚者將沈渙梔回傾顏宮與此聯繫起來,直言是沈昭儀失寵,月湖恨不得撕爛她們的嘴,又將自己的耳朵堵上,好像這樣才能舒服一些,幾日來看著沈渙梔日益頹唐,她心裡真是說不出的難過,想沈昭儀剛得寵時何等風光,宮中諸人無不羨之、妒之、敬之、畏之,未想到今日,竟無聲無息地成了這般光景,真叫人惋惜惆悵。

    「難道外面的風言風語聽得還不夠多嗎?你又何必來安慰我。」沈渙梔已是心灰意冷,月湖忙勸:「娘娘您聽她們瞎說呢,八字還未一撇的事,您擔心什麼?就算是那個人進了宮,依奴婢看,也未見得會有什麼前程,左不過是又閒置在宮裡罷了,礙著您什麼呢?該怎樣還不是怎樣?」沈渙梔嗤笑一聲:「我知你想寬我心,你可知道,王欲迎她為後的言論已愈鬧愈凶了。」

    月湖心裡一驚,她雖說是早便聽聞過這個信兒,卻不知道沈渙梔的耳朵竟可以如此靈通,想想也罷了,畢竟她對此格外敏感吧。

    「娘娘想點兒高興的事兒,李大人那兒報捷了。」月湖撿著好事兒說,臉上陪著笑。沈渙梔淡然掃她一眼:「李大人可回京了?」搖頭,月湖道:「估摸著下個月就該回了,邊界雖平了戰事,但仍叫刁民鬧得厲害,李大人正帶著兵安定騷亂呢。」

    眸光一黯淡,沈渙梔低聲:「前陣我叫你盯著了,姐姐那裡可有消息嗎?」月湖細細道來:「自是有的。李夫人叫您不必掛心,她在李府一切都好,只是……」頓了頓,月湖神色些許不自然,沈渙梔挑眉:「只是什麼?」尷尬地笑了笑,月湖難以啟齒:「只是與李將軍,還不大……」沈渙梔知曉她心意,自不再為難,一擺手便罷了。

    「另外的,林妾又不大安分,在李府鬧騰得緊。」月湖微微蹙眉道。沈渙梔杏眸一瞥,醉意已少了一半:「姐姐怎麼說?」月湖張了張口,道:「李夫人並未與奴婢說,只是奴婢再進李府探夫人的時候,曾遭到下人阻攔。」

    冷笑了一聲,月湖狠狠瞪向窗外,正是李府的方向:「真是氣煞人了,說什麼奉林妾之命,不許奴婢進去呢。」手指猛地攥緊,沈渙梔秀眉緊鎖:「她竟如此張狂。」月湖怒反笑:「可不是?以為一個將軍的侍妾有什麼了不得的嗎?奴婢好歹也是一等宮女的名位在身,又有著娘娘的旨意,怎麼還見不成李夫人嗎?若是夫人說不見,奴婢自然無話可說,可恨的是一個卑賤的侍妾!」

    擱下了手中的酒杯,青瓷撞在桌面上一聲悶響,沈渙梔淺淺道:「風水輪流轉,本宮便不信,一個青樓女能鬧騰出多大的動靜。」月湖有了一絲期待與興奮:「娘娘打算整治她了?」沈渙梔笑笑搖頭:「現在還不急。」

    現在,她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忙——迎乾國公主入宮。

    不禁笑了,沈渙梔起身:「與你這樣一鬧,我倒乏了,想去睡一會兒。」沈渙梔這幾日來不是愁便是煩,難得覺得累,能累當然是好事,睡一覺,興許什麼都好了,月湖面上一喜:「娘娘累了便歇著吧,奴婢先告退了。」

    借酒澆愁愁更愁。

    那一日終是來了,聽說聘禮早便下了,與後宮眾人聽旨時,沈渙梔只覺得如同五雷轟頂。

    定下婚期的那天,恰恰是庭城言立她為後的那天。

    彷彿錐刺在心口,沈渙梔只隱約覺得有什麼在噴湧而出,卻唯獨不見鮮血,只有甚至於麻木的疼痛罷了。

    身邊的花樣女已都俯下身,道:「臣妾等接旨。」沈渙梔卻仍愣愣地跪著,錢蔚然見此,尷尬地清了清嗓,沈渙梔回過神來,又渾噩地一俯身:「臣妾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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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旨便是這樣,不論你心裡是否真正的接受上面的白紙黑字,都要不得不跪下,認命。

    庭城是何意思她已不敢揣測,只是知道,那日曰許她皇后之位的男人在轉身離開後走到書房裡,他奉命取來詔書,在上面填上字字句句,每一筆都將與她的承諾摧毀。

    真是可笑,她不過是一個被哄騙的無知女罷了,最終真相大白後,僅僅剩下吃驚與傷痛。

    一干人等起身,薛昭容淺淺一笑,上前一步:「昭儀娘娘看來氣色不大好,難道是幾日來病了嗎?又或是憂思過,傷了身?」薛昭容一身石青色長裙,肩上輕輕搭著個湖藍小襖,於白雪之間佇立,倒是清好看。沈渙梔微笑:「昭容這話竟叫妹妹奇怪了,妹妹因何憂思呢?」

    略一挑眉,薛昭容淺笑道:「自是為了石龍之亂了,難道不是嗎?」面上笑意一凝,沈渙梔繼而道:「是,自然是。不過,又不全是。」馬才人在一旁嬉笑著插嘴:「看來娘娘也如同那些下人所言,是為著新後而心緒不寧了?」冷冷一回眸,沈渙梔看清了眼前女。

    頭上簪了朵芳妍宮花,身

    上是一水的水紅色,鮮艷得耀眼。沈渙梔嘴角噙笑:「本宮竟不明白,有何可為新後擔心?難不成,才人覺得,本宮該當如此嗎?本宮倒要問問了,新後有何不妥?」「這……」馬才人一陣語塞。社渙梔不動聲色地笑笑,走上前:「才人這身衣裳倒好。」

    馬才人得了台階,自得一笑:「多謝娘娘誇獎,這衣裳是前兒新做的。」沈渙梔點頭:「這衣裳顏色新鮮,叫王見了必然眼前一亮,只是……」話音一轉,沈渙梔冷聲道:「新後即將嫁入宮中,身份又是無尚的尊貴,為表恭敬,這一個月宮中一切近似紅色都該禁止,難道才人不知道?若是因才人壞了兩國交好,才人真是死不足惜了。」馬才人臉上一紅,慌張跪下:「昭儀娘娘恕罪。」

    薛昭容斂了斂眸,輕聲吩咐道:「罷了,不知者無罪,妹妹你便饒過她吧。」沈渙梔別過頭去,收了怒意:「起來吧。」「是。」馬才人狼狽地起身,身後的鶯鶯燕燕們更是嚇得噤聲。

    杏仁眸掠過眾人當中,穩穩當當落在一個略微蕭瘦的身影上,沈渙梔小步過去,朱唇微啟:「夏柔歡?」夏婕妤垂著頭,看不清臉色如何,只是聲音小:「是。」

    薛昭容在一旁一把握住了沈渙梔的皓腕,沈渙梔回眸,只見她輕輕搖頭,做著唇語,不可。

    輕輕一笑,離開了面前緊張的小女,沈渙梔輕聲囑咐跟在一旁的星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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