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2峰迴路轉一姓 文 / 翠翹金雀玉搔頭
月湖巋然不動,呆呆地注視著沈渙梔。沈渙梔回眸笑道:「我如今的樣還算不得丑若無鹽,故此你便不必怕我想不開上吊了。」月湖臉一紅:「娘娘說什麼呢?您最近愈發胡言亂語了。」說罷,轉身跑了出去。沈渙梔一愣,這丫頭真是愈發大膽了。
星河已請了絡醫來,絡醫謹慎地低著頭,理了理下擺,頗合規矩地跪地一禮:「微臣參見昭儀娘娘。」
這位絡醫是宮裡的老人了,但當他抬起頭,看見沈渙梔傷痕纍纍的臉時,還是意料之外地一瞬驚愕,趕緊復又低下頭。
錢蔚然之所以給沈渙梔舉薦了絡醫,不只是因他醫術高明,更是因為這位絡醫向來伺候在御前,嘴嚴得很,人尚且過關,才肯叫他來瞧沈渙梔如今的模樣的。
沈渙梔噙笑道:「醫請起。」絡醫定了定神,略略一笑道:「是微臣走神了。微臣失禮,還請娘娘恕罪。」
手指情不自禁地撫上面龐,沈渙梔淺笑:「此番是叫醫來看看本宮的臉。」囁嚅一陣,絡醫生硬道:「娘娘原不是什麼大傷,配上藥再悉心調養幾日便會好的。」
沈渙梔一面笑,一面道:「醫請坐。」又吩咐星河:「給絡醫倒杯茶。」絡醫微微怔愣著,可身邊勤快的女已為自己滿了一杯濃香溫熱的普洱。
「本宮也不知醫愛喝什麼,只知道在這冬日裡飲普洱是好的。」沈渙梔淺淺一笑道。絡醫一抿唇,也笑道:「娘娘的心意好,微臣心領了。」
說罷,拿起桌上的毛筆,舔了墨,在宣紙上如同行雲流水般運筆,幾行龍飛鳳舞的字便躍然紙上。
「將這些藥材研成粉末塗在臉上,不出日,娘娘必然美貌依然。」絡醫畢恭畢敬道,將藥方呈給了沈渙梔,沈渙梔笑著接過,隨手交給星河,小聲道:「去醫院按方抓藥吧。」
星河領命去了,沈渙梔復對著絡醫道:「本宮知道醫平日只伺候王一個人,所以能請來絡醫實則難得,性叫醫為我把把脈,可好?」絡醫點頭:「是。」上前一步,搭了絲帕在沈渙梔腕上,二指不輕不重地點住沈渙梔的脈搏,靜默一晌,道:「娘娘鳳體安康,並無大恙。」
沈渙梔笑意頗深:「絡醫覺得,本宮何時才能有身孕?」絡醫被驚了一驚,平了平心緒,才不清不楚道:「此事可遇不可求,娘娘萬千放鬆心態,想必龍嗣亦不久矣。」
「那……」沈渙梔彷彿遲疑「醫可願意給本宮開一劑坐胎的藥?」「這……」絡醫一陣語塞。沈渙梔笑笑:「是本宮唐突了。」絡醫笑容一凝,福身道:「微臣元烈殿還有從前的古方要整理,方才錢公公又將幾隻秘製的藥膏要了去,微臣還要重配上幾盒補上,正是瑣碎之事繁多,不便再耽擱了,還請娘娘體諒。」
沈渙梔笑得端和:「醫既忙,便下去吧。」
靜靜觀宮女好生地將絡醫送了出去,沈渙梔唇角凝笑。她尚且年輕,孩總是會有的,自然不急在這一時,更不會為此肆意打聽,壞了昭儀氣,之所以多嘴問上絡醫這一句,無非是指望他將原話盡數傳給庭城罷了,只消庭城知道她心意,他二人便不再談得上什麼隔閡了。
手指漫不經心地滑過白而潤的玉如意手柄,沈渙梔喚道:「月湖。」月湖款款從幕後走出,問道:「娘娘有什麼吩咐?」不經意間掃了眼月湖的眉目,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她竟已如此沉穩了,眉目間已有了歷練過的成熟,旁人怎知,這是個十六七歲的女。
「宮外的菜好得很,可尋得到從前專為傾顏宮供新鮮蔬果的麼?」月湖淺笑:「娘娘可算是問著了,他前一陣要來,奴婢想著娘娘最近事多,石龍那兒又鬧著心煩,故此叫他等著。現下若是去找,也不過半個時辰功夫。」沈渙梔讚許一點頭:「你倒細心,去吧。」
果然未有多久,那個熟悉的男一襲黑衣走到沈渙梔面前,手裡還利地抱著一隻沉重的麻袋。沈渙梔起身,輕輕撥開了麻袋,見,露出了滿滿噹噹的果,不免莞爾:「這是秋收的吧?已是這個季節還能弄來這些,真是為難你了。」探笑笑,瞥了眼四周之人,沈渙梔心領神會:「下去。」
見她屏退左右後,探面色僵了下來,轉為沉重,關切道:「看來,娘娘過得也並不十分好。」沈渙梔笑意吟吟:「緣何這樣說?」探微微福身:「無需故意,只消看娘娘的臉色便知一二了。」
沈渙梔知道他所指,小的清淡:「你多慮了,本宮自然是萬事無憂的。」探蹙眉:「小的也只是擔心主罷了,想這宮中是什麼地方,好好的一個人,難道會平白添這些傷痕嗎?」
午後的陽光恬淡,冰冷的天氣下卻未免一副肅殺景象。沈渙梔微微斂眸:「你的心意我知道,我又何嘗想在這幽幽深宮?只是事到如今我竟已不肯只拿出"身不由己"的理由來了。」
不錯,時至今日,支持她留在宮中的力量已不只是重振門楣的願望與對後位的渴求了,關於庭城的些許情愫已不知不覺中在心底悄然萌發,而沈渙梔只是默默地,容許它漸漸枝繁葉茂。
默默攥緊了拳頭,探眸鋒利:「若是主不想再留,小的倒是可以動用法助主逃離宮中。」沈渙梔一笑嬌媚如花,纖纖細指撫上腰間的一塊潤白玉珮:「逃?本宮如今可不願離開這浩蕩宮廷了。」探挑眉:「娘娘是貪戀這榮華富貴了?」
搖頭,沈渙梔笑意漸深:「並非如此,只是發現在這榮華富貴之中還有些不值多少銀的物件兒,故此欣喜得很。」探陪著笑:「究竟是什麼物件兒,值得娘娘拋下自由不要?」沈渙梔淺笑怡然,伸手解下腰間玉珮,輕輕撂在身旁桌上:「就是這個。」
略一打量沈渙梔手旁的東西,那本是和睦的鴛鴦圖樣此時在他眼裡卻格外的刺眼,探不禁笑:「原來娘娘是為情所困,果然了。」
r/>冷冷一笑,沈渙梔睥睨著他:「什麼情不情的?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探哼了一聲:「這不是成一對的鴛鴦玉珮嗎?看來,王真是在娘娘身上用了心思的。」沈渙梔輕笑道:「這個,是我r後縱橫宮中的通行玉牌。」探眸放精光:「娘娘心裡果真還惦念著?」
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桌面,沈渙梔漫然:「本宮自然不會忘卻初衷。」「那,娘娘此回不是最後一次召小人嗎?」探思忖著。沈渙梔一笑了之,復正色道:「言歸正傳,先生在朝中可有起色了?」探笑得陰險:「沈大人如今正是大紅大紫、如日中天,縱然有人嘴裡碎叨,也大抵除去了,一個不怕死的妄想中傷大人,最終竟因妨克君主而被流放。」
「妨克君主?」沈渙梔挑眉。「他素來的腰佩上磕著四個字,城院必摧。」探一字一句咬道,沈渙梔心領神會。
「先生淨以此名義替鈴清掃清道了嗎?」沈渙梔些許不安,心中還是有所懷疑的。探眸光深邃:「只是皮毛而
已,說來不過是為了讓昭儀娘娘安心罷了,朝堂之中,翻雲覆雨之間,變化莫測,豈是彫蟲小技可以一概而括。」
心中多少生出敬意,沈渙梔笑得柔婉:「這麼久還未問過先生名號。」「沈莫雲。」沈渙梔又驚又喜道:「先生也是沈姓,可是我家人?」
沈莫雲笑道:「小人是娘娘從沈家帶進宮來的,自然是沈家人。」才徐徐道:「小時伺候過沈家族長,因做事伶俐,入了沈姓,從此便為再改過。」
沈渙梔鈴鈴笑道:「怪不得本宮見了你總覺得親切,原來是有這層關係在呢!說起來,若不是進宮時沈明大哥將你交予我,自然是萬萬不敢用的,如今才知道,是一家人呢。」沈莫雲露出了難得的羞澀:「……是。有幸得娘娘眷顧,小人才可以為娘娘辦事,不然,此時還不知道在哪裡做些粗活呢。」
「你人聰明,跟著沈明好好兒干,必然前途無量的。」沈渙梔輕聲安慰道。沈明,是沈家最為出力的活計,做事明快利落,沈渙梔還小時便整日看著沈明忙裡忙外了,雖然只是個下人,卻真心將沈家當做是自己家,後來隨著沈渙梔入宮,在朝中隨便找了個芝麻大點兒的閒職掛名,順便給沈渙梔挑了個人平日裡回話用的。沈渙梔封了昭儀後,沈明做事便愈發游刃有餘了,自沈鈴清封了尚書,更是藉著風光無限,平時折也能遞上去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