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不問涼薄不知歸

正文 101何必修成玉顏色 文 / 翠翹金雀玉搔頭

    沈渙梔被她晃得虛弱無力,只在心裡覺得煩躁。如若她此時在元烈殿,又該如何?也許正枕在庭城的胸口,被檀香氣息環繞,又也許在東偏殿的龍榻上安眠,哪樣都比如今安逸。

    沈渙梔終於發現,失去庭城的她竟然會是如此可歎的境地。

    玉妃的手勁絲毫未松,更是開始掌摑沈渙梔。

    強烈的羞辱感與憤怒徹底將沈渙梔淹沒,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呼救:「來人!來人!」然而,玉妃反而更用力了,每一掌都狠狠扇在她的臉上,不容躲閃。

    臉上火辣辣地疼,月湖與星河一直拉扯著玉妃,然而玉妃的瘋勁兒上來了誰都拉不住。

    突然,外面傳來宮女畢恭畢敬而又緊張萬分的聲音:「錢公公。」錢蔚然嚴苛道:「你們家主呢?」宮女結結巴巴道:「大抵、大抵是在裡面歇著吧。」

    正殿上已亂作一團了,星河聽著聲音愈發氣不打一處來,忙叫道:「錢公公!」錢蔚然滿面狐疑地推開阻攔的宮女,逕直走了進去。

    錢蔚然清了清嗓,看著尷尬的這一幕。

    玉妃手上的動作滯了一滯,繼而繼續一巴掌狠狠地閃過去。

    「啪。」連久居宮闈的錢蔚然也被驚住,蒼老如樹皮的手猛地抖了一下,然後勃然大怒,冷喝一聲:「大膽!」玉妃愣住,鬆了手,怨懟地看著錢蔚然:「錢公公,我兄長與你也算有過交情,怎麼,如今我教訓一個小小昭儀你也要插手嗎?」

    錢蔚然冷笑一聲:「娘娘未免抬高自己了,不用說是沈昭儀,哪怕僅僅是個更衣,這宮裡有的是宮規,也絕輪不到你來教訓。難道是雜家記錯了,娘娘已有了協理六宮之權?」

    嘴唇一哆嗦,玉妃自知理虧:「既然錢公公插手了,本宮便給你這個面。」說罷,對這一旁顫顫巍巍的宮女低聲:「走!」

    錢蔚然卻似笑非笑地攔住了玉妃。

    「娘娘既然已經來了,便順道將旨意聽了吧?玉妃接旨。」沈渙梔被月湖星河攙扶到椅上坐下,這才注意到,在錢蔚然的手上已捧了明黃色的聖旨。

    玉妃不情不願地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日之事玉妃宮中尋釁,無故傷人,恣意妄為,目無王法,實屬德行有虧,即日起打入冷宮,以明宮牆之威,欽此。」

    玉妃的手微微顫著,目光已是呆滯萬分,完全失了打人的囂張氣焰。沈渙梔起身跪在一旁,眉目靜肅一言不發。

    「玉妃娘娘,接旨吧?」錢蔚然笑中帶著幸災樂禍,沈渙梔冷不丁地瞥了眼玉妃,她終於雙手發顫地接下了那份旨意。

    「臣妾,接旨……」錢蔚然轉身,叫了外頭早已等候的侍衛進來,一左一右挾了玉妃,愣是拖出了傾顏宮。

    目光還在追尋著玉妃的背影,錢蔚然冷冷地啐了一口,沈渙梔仍舊沉默地跪著。

    這宮裡的人事變更也不過只是一瞬間罷了,不久前玉妃還盛氣凌人地與錢蔚然講從前的交情,她的氣勢卻在這筆聖旨之下灰飛煙滅了。她也知道,這張聖旨早已將她討價還價的資本輕而易舉地摧毀,而她更是再無大鬧傾顏宮的資本了,今兒的最後一齣戲反倒成了她慘淡人生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錢蔚然驀地回過神來,見沈渙梔仍跪著心中自是又愧又憐,忙伸手將她人扶了起來,嘴裡連連致歉道:「昭儀娘娘可快起,老奴真是糊塗了,光顧著懲戒這個罪婦,卻忘了娘娘您身弱。」沈渙梔知道錢蔚然的,心中自是無礙:「錢公公說得哪裡話,是本宮自個兒出神了。」邊說著,月湖邊扶她穩穩坐下,嘴裡也念著:「恕奴婢多嘴,娘娘您便是忍讓了,本就受了傷,又叫那潑婦一通打,娘娘怎還受得住呢?」

    星河輕輕一福:「奴婢去請醫。」錢蔚然叫住她:「星河姑娘。」星河腳步一頓,回過身:「公公有何吩咐?」錢蔚然略一沉吟,道:「去請絡醫吧。」

    「絡醫?」星河驚訝。沈渙梔盈盈一笑:「公公抬舉了,王的御用醫怎好被隨意差使呢?」錢蔚然也笑道:「娘娘如今身處昭儀,自然是少不得要避些風言風語的,今日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奴才不能叫娘娘您挨打的事兒傳出去,這說實在的有違娘娘的鳳儀。」

    她倒是不在乎這些,貽笑大方失了身份的難道是她麼?但礙於錢蔚然的情面便也只好罷了。沈渙梔打心底裡知道,錢蔚然不會平白無故地在明知她與庭城鬧開了後來傾顏宮,必是得了庭城的許,又得到了請絡醫的許可才敢如此,他話說得牽強,無非是為了將幕後的庭城掩蓋起來。

    微微歎了口氣,王還在與她鬧脾氣麼?

    頓了頓,沈渙梔笑道:「既如此,就謝過公公的美意了,星河,去吧。」星河脆笑著,又是一福:「哎。」錢蔚然欣賞地看著月湖領命後退下,問道:「娘娘這裡的奴才倒是妥帖。」沈渙梔淺笑搖頭:「哪兒啊?公公是沒見過他們不懂事的時候,那一個個兒的可有主意,誰拿本宮當主呢?到了關鍵時候,也就剩下月湖與星河兩人是真正待我了。」

    錢蔚然思忖:「當真如此?」沈渙梔冷淡一笑:「公公進門時不是看見了嗎?」想到進門時般阻攔的宮女,錢蔚然臉上凝重了。

    錢蔚然一拱手:「奴才知道了。定將此事放在心裡。娘娘雖然未受多大的傷,到底還是碰破了皮,女的顏面最為重要,故此娘娘最近還是少些走動。」

    心裡暗自明白,錢蔚然的意思便是——元烈殿也不要去了。

    沈渙梔反玩笑道:「是。瞧瞧,怕是王嫌我來來去去的煩了。」錢蔚然連連搖頭,面上賠笑:「

    娘娘您說哪裡話?奴才如今只好實話稟報,王實在也是擔心娘娘氣還未消,又起摩擦,如此才叫娘娘多歇歇,把心火冷下來。」

    說著,錢蔚然從懷裡掏出兩盒藥膏來:「這是歷來醫院秘製的藥,用來擦臉正適宜,老奴來時去要,恰巧就剩下這兩盒了,待傷口結痂了塗在臉上,保準兒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

    一頓,錢蔚然又道:「娘娘千萬甭再跟王賭氣了,這後宮佳麗千,王心裡能有娘娘便是好的,天哪裡有一心的,王卻自從召幸娘娘後就沒再召見過別的女,實屬難得。」

    微笑著,沈渙梔接過了錢蔚然的藥膏,道:「公公多慮了,本宮沒有這個意思。今兒頂撞了王也是無心之舉,還請公公在王面前多多美言幾句,勸王別生本宮的氣才好。」錢蔚然忙不迭一恭身:「只消有娘娘這句話,奴才定當鞠躬盡瘁。」

    叫月湖將錢蔚然送到門口,沈渙梔獨自拿起一柄燕雀菱花鏡。

    鏡中的女杏仁眸中有盈盈之水,額頭處還沾著星星血跡,兩頰更是紅腫飽脹,雖是花容依然,卻已算不得傾國了。

    月湖回來見沈渙梔如此,心裡疼痛,一把上前躲過她手中鏡,沈渙梔苦笑:「瞧瞧,連你都知道,我已無半分顏色了。」月湖小聲斥責,斥責裡卻帶著萬分的關懷安

    慰:「娘娘莫要胡說,便是全天下的女與您相比也無一能及您的容貌。」搖頭,沈渙梔淡淡笑著:「你擔心我就此一蹶不振了?不會的,日該怎樣過就還怎樣過,不知怎的,如今我對這張臉卻並不十分在意了。」

    沈渙梔從前也覺得,女人的容色是第一位的,更何況是承歡於天腳下的女,容貌更是一等一的重要,她都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容色盡毀會是怎樣的昏天黑地,然而時至今日她反而覺得無謂了,玉妃不漂亮嗎?最後卻落得如今的下場,可見僅僅專注於妝容顏面是沒有半條出的。

    月湖不明所以,依舊死死地護住懷中的鏡:「娘娘您還是先歇著吧,明日再照也不遲。」沈渙梔覺得好笑,道:「我想早些擦藥,也許明日便可消腫了。」

    到底,還是要靠這張臉來吸引庭城的。

    月湖愣了愣,這才不情願地將鏡還給了沈渙梔。

    「出去吧。」沈渙梔吩咐著,擰開盒蓋,用手指肚蘸了蘸雪白色的藥膏輕輕塗在兩頰。

    月湖巋然不動,呆呆地注視著沈渙梔。沈渙梔回眸笑道:「我如今的樣還算不得丑若無鹽,故此你便不必怕我想不開上吊了。」月湖臉一紅:「娘娘說什麼呢?您最近愈發胡言亂語了。」說罷,轉身跑了出去。沈渙梔一愣,這丫頭真是愈發大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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