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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0池水氤氳釁君王 文 / 翠翹金雀玉搔頭

    元烈殿群宮中有一座叫龍浴殿的,一直是庭城沐浴的地方,然而他亦默許了她在那兒用浴湯。

    不久之後他就將知道他的愛妃到底是怎麼了。

    *

    龍浴殿裡,宮女身著裹胸襦裙,纖纖細指在沈渙梔身上盤旋,一件件使得衣衫盡落。

    玉足輕輕踏入熱水池中,池水氤氳,幾乎將她完全包裹籠罩。沈渙梔墨色的長髮也隨之傾倒在池水中,如海藻般一簇簇自由蔓延伸展。

    池中花瓣將她包圍著,也鎖住了她鎖骨以下的雪肌。

    不禁一笑,最後變成笑話的還是玉妃了。她因兄長之事來責問沈渙梔,卻不想她剛剛歇斯底里地鬧完,庭城貶謫的旨意就已下達了,到最後她終究是白忙活一場。

    玉妃的氣剛剛才撒在她的身上,本是舒心了,現在得知家族被貶後,那個瘋婦又不知道要有多麼驚愕與惱怒了,恐怕依然會把這筆賬算在沈渙梔頭上吧,儘管沈渙梔並未向庭城告狀,這冤屈也是坐實了。

    突然,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沈渙梔心底一顫,繼而看見男人的黑底紋金絲靴,鬆了口氣。

    庭城提唇,卻一步步朝她靠的更近,熟悉的檀香氣息卻惹得沈渙梔心裡慌亂,一步步向池水深處隱去,直到後背貼上冰涼的瓷磚。

    而庭城,已浸入水中。

    男人的體溫愈來愈近,沈渙梔來不及屏蔽左右,便被拽住了胳膊,一把拉了過去。庭城似笑非笑,迷醉於她頸邊的芬芳,埋頭在她鎖骨,毫不留情地留下一排熱烈的吻痕。

    大手順著攀上她柔順的長髮,只輕輕一拉,沈渙梔卻忍不住吃痛一聲。

    墨眸一緊,就是了。

    沈渙梔的額前已在不經意間打濕,傷口經過水後更加刺痛,庭城的動作實在讓她無法忍受。庭城一手禁錮住她的頸背,另一隻手輕而易舉地挑開她遮蓋的額發,頓時,觸目驚心的傷口裸露出來。

    「王……」沈渙梔失聲。庭城卻看著她的鮮血淋漓而沉默了。

    良久後,他輕輕放下了她那縷濕漉漉的頭髮,目光卻依舊熾烈地盯著那塊傷口,終於,庭城啟了薄唇:「你不要對孤說,這只是一個意外。」沈渙梔咬了咬唇,終究還是未言。

    「你不說沒關係,孤可以通過別人的口來知道事情究竟是怎樣,但孤不想這麼做。」庭城不急不緩道。沈渙梔別開了淺涼的目光,吐出兩個字:「玉妃。」

    玉妃?庭城微微蹙眉。

    記憶裡熟悉的氣味似乎又重新撲面而來,一個嫵媚的女,光影裡不斷重疊的嬌媚笑聲,舉手投足間閒散慵懶的姿態……

    庭城陷入了沉思,沈渙梔卻輕笑出聲:「在此之前,臣妾竟不知宮裡還有一位玉妃娘娘。」庭城眉頭鎖得更緊,他知道,她在怪他。

    「所以,玉妃在臣妾面前咄咄逼人時,臣妾也只是覺得啞口無言罷了。」沈渙梔低聲,片刻後又笑:「是臣妾過於嬌氣了,王千萬莫怪。」

    一把將她的肩膀扳過來,庭城直視著她不斷躲閃的雙眸:「就這樣乖乖地被人打了?」他責備的語氣,目光裡只流露出對她一人的關懷備至。

    沈渙梔貪婪地取著他每一分的關心,依然是笑:「王其實該問問玉妃娘娘此刻氣消了沒有。」庭城嚴肅道:「你當真覺得孤應該關心玉妃嗎?」

    「難道不是嗎?」沈渙梔故作訝異。

    其實玉妃的死活真正與庭城毫無關聯,左不過是個失寵的妃罷了,否則身在妃位,怎會在後宮毫無地位威信可言,以至於沈渙梔竟不知道宮中有此人?

    但,沈渙梔莫名地便一心想激怒庭城。她心裡也是有怨氣的吧,只是那股怨氣已在不知不覺中統統報復給庭城了,而她在受盡委屈後卻像什麼事都未發生。

    本是為了不叫庭城煩心才未將挨打的事告訴他,怎麼到頭來卻用此事來使他不順了呢?沈渙梔苦笑,她還真是矛盾,她到底想幹什麼呢,她也不知道,只是一味地隨心所欲去做罷了。

    庭城目光逐漸清淡,伸手毫不費力地將她拉開,從水中一步步脫離,上岸。

    他渾身已然濕透了,但在擺滿了炭火的龍浴殿中還算不上冷,儘管如此,沈渙梔看著他的眼光依然摻了分心疼。

    外面冷風凜凜,他卻毅然決然地走出去,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沈渙梔獨在水裡,注視著他的決絕,也倔強地一言不發,滾大的淚珠卻順著臉頰滑落。

    她只是想任性一次,只要他肯伸開雙臂將她擁緊,她便會認錯,只是未想到,他的一顆心甚至比她還脆弱,又或者說是,他根本沒有耐性陪她玩兒下去,一旦有損他的龍威,他便會立刻抽身,留下她一個人獨自徘徊彷徨。

    沈渙梔突然覺得嗓裡緊得很,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外面傳來錢蔚然驚呼的聲音,大抵是擔心庭城身受涼的事兒,也許他需要的便是這樣毫無所求一心為他的人吧,像她如此自私自利的女,又怎麼配得上他的呵護呢?沈渙梔心如刀割。

    月湖從外面進來,看著沈渙梔一個人留在熱水裡,目光發直,臉上還帶著淚痕,只好關切地問道:「主您還好吧?」沈渙梔未回答。月湖忍不住歎道:「王才剛不是來了嗎,緣何又走了呢?這大冷天兒的,王渾身都濕透了,這在外面走上一遭,可要凍壞人了。」

    她有的話未說出口,沈渙梔卻知道她想要說什麼,呵,連月湖都在怪她未能留得住庭城。只是

    是她哪裡留得住呢?

    「我笨嘴拙舌的,說了王不愛聽的話,他便走了。」沈渙梔盡量說得輕描淡寫,然而心卻隨著所吐出的每一個字在不斷顫抖。

    「那您還洗嗎?」月湖問。沈渙梔抬眸:「你既已有了答案,直說便是。」月湖忙笑道:「王最疼主了,娘娘您回元烈殿勸和一句,王哪兒還會賭氣呢?」

    搖搖頭,沈渙梔道:「我沒這個心情,我想回傾顏宮了。」咬咬牙,月湖愣是扯了張笑臉:「行,您去哪兒都行,奴才去給您拿衣服。」說罷,月湖到一旁的椅上拿了早已備好的天水碧淺回字紋小襖,待沈渙梔出水時,幾個小丫鬟上前替她換上湖藍寬袖裙,月湖便將小襖替她圍上。

    月湖知道,沈渙梔倔得很,實在是逼迫不得,更是聽不進去一句話的勸。

    愣是白白挨了打,又不肯稟告給王,王來探時又因心裡有氣生生把人家趕走了。面對這樣的主誰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沈渙梔雖不常回傾顏宮,可那裡卻愈發地漂亮大方了,一來星河月湖兩個人費心張羅,二來自沈渙梔承恩起傾顏宮的賞賜就沒斷過,隔幾天便送來點兒新奇玩意兒,用不著的登記入庫,用得著的便叫月湖星河找個好地方擺起來了。

    內侍局的東西更是一日也不敢差了,尤其是在冬日,光是炭盆便每天不知送來多少,沈渙梔常待在元烈殿他們煩不著,便可著星河月湖兩個一等宮女巴結。星河就曾

    驕傲地說過,咱們宮中這元烈殿是第一暖界,傾顏宮便是第二暖界了,什麼花兒在外頭開不了的,拿到傾顏宮裡都能開。

    只是今日的傾顏宮,倒似有些不同了,進了宮沈渙梔不得不壓著氣,彷彿有誰坐陣似的。

    推開門,沈渙梔便瞭然了,可不是有人坐陣嗎?坐在正座的那位怒氣沖沖的仍是玉妃。

    沈渙梔彎身行了個禮:「玉妃娘娘金安。」玉妃未叫平身,只是猛地從座位上竄起來,揪住了沈渙梔的領。

    「是你,在王面前嚼本宮的舌根,才叫王關押了兄長的!說,是不是你!」玉妃的眼裡血絲遍佈,看來是剛剛大哭過一場的,鬧了一天了,現在還有力氣來折騰她,沈渙梔真是敬佩。

    「玉妃娘娘明鑒,在娘娘今日對臣妾動手時王已在元烈殿擬好了旨意了,只是未想到傳達得如此之快,娘娘的消息倒快。」沈渙梔不卑不亢道,目光懷疑地打量著玉妃。

    她從何處知道的消息?難不成有人通風報信?

    玉妃猛烈地搖著沈渙梔已不堪一擊的身,對著她吼道:「你少裝蒜!你剛到元烈殿,本宮的兄長就被抓起來了,你說不是你搗的鬼?」

    沈渙梔被她晃得虛弱無力,只在心裡覺得煩躁。如若她此時在元烈殿,又該如何?也許正枕在庭城的胸口,被檀香氣息環繞,又也許在東偏殿的龍榻上安眠,哪樣都比如今安逸。

    沈渙梔終於發現,失去庭城的她竟然會是如此可歎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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