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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77章 表態 文 / 蘇熙

    青松剛躺下,竹香就來敲門,原來是花影不小心打翻茶杯把手劃傷了。

    青松忙披衣服起來,一邊關切地詢問花影的傷勢,一邊翻開櫃子找出金創藥遞給竹香。

    竹香走後,青松把門關好卻沒返身上炕,披著小襖站在地上出神。

    見她迅速地穿戴好,青柏打了個呵欠問道:「你又要去解手?是不是吃壞肚子了?」

    「花影傷了手,竹香要照顧她的話,夫人那裡興許缺人伺候,我去瞧一眼。」青松對著鏡子照了照,確認穿戴上沒有差錯,便拎了燈籠要出門。

    「那麼大的人端杯茶還能傷到手,真是廢物。」青柏嘟囔著,也翻身坐起來,飛快地穿上棉襖道:「我陪你去。」

    姐妹倆一前一後進了若瑤起居的正房東次間,地上茶杯的碎片還沒來得及收拾,滿地茶漬中血痕斑駁。

    若瑤粉面含霜地坐在桌邊,花影跪在她對面,右手掌微微蜷著,掌心皮肉翻捲,看樣子傷的很重,整個手掌上全是暗紅的血漬,不斷有血珠子從指縫洇出,落天她秋水色的棉綾裙子上,殷紅點點觸目驚心。

    竹香手裡捏著金創藥,站在花影身旁,也沒給她上藥,只一臉焦急地瞧著若瑤,似乎在替花影求情。

    見此情景,青松眼底滑過一抹瞭然的笑意,瞧見若瑤略有些意外地抬眸看著她們姐妹,忙上前施禮,「奴婢聽說花影受傷了,怕夫人這裡缺人伺候,特地過來聽夫人的吩咐。」

    「我這裡沒什麼事兒,你們回去歇著吧!」若瑤神情未變,語聲清冷地將青松姐妹倆打發了出去。

    青柏出了房門,立刻朝地上呸了一口,「什麼東西,真把自已當主母了!別以為別人瞧不出來,什麼不小心打破了茶盅子,分明是因為六爺早上跟花影多說了幾句話,犯了她的忌諱,變著法地罰花影。這種心胸狹窄的女人……」

    「你小點聲!」青松一把摀住青柏的嘴,轉頭看了看若瑤的房門,眼底笑意漸濃。

    「快起來!疼不疼?快上藥!」青松姐妹倆出了房門,若瑤暗中鬆了口氣,忙上前拉起花影。

    「姑娘真是神機妙算!」竹香一邊給花影上藥,一邊讚歎道:「您咋知道青松姐妹倆一定會過來查探?」

    若瑤輕輕歎了口氣,松風院裡沒有主母,按理說應該是哪個得寵的妾室暫時管理院中事務,可趙凌卻把內宅整個交給貼身侍婢,可見他對青松姐妹倆的信任和重視。

    昨天趙凌半夜才從宮中回來,看起來又醉的厲害。倆人也沒吩咐用水,怎麼看都不像是行過房,可她今早卻拿出了元帕交給宮嬤嬤,此事不知有多少人暗中懷疑。竹香去找金創藥,青松姐妹怎麼會不起疑心,過來查探才是情理之中。

    可是……

    趙凌早上親眼瞧見她割開手臂,卻不派青松姐妹倆給她送金創藥,是對她漠不關心,還是對青松姐妹猶存防範?

    「讓那倆人相信花影真受傷了,就伸手讓她們看好了。因為一個茶盅子,姑娘就擺出責罰花影的架勢,沒得讓些小人說姑娘刻薄寡恩。」若瑤出神的工夫,竹香已經替花影上完藥包紮好傷口。

    若瑤淡淡地笑道:「我不喜歡不教而誅!」

    竹香愣愣地瞧了若瑤一眼,不明白她這話的意思。花影的臉卻刷地白了,半晌才囁嚅道:「姑娘這是點醒那幾房妾室,還有那幾個要存心生事兒的人,照著規矩做才能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否則不管是誰,都不會手下留情。」這話像是在解釋給竹香聽,又像是自言自語。

    若瑤瞧著臉色慘白的花影,暗中歎了口氣,她的心結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能打開?

    竹香自以為聽明白了若瑤的意思,連連點頭,「姑娘就應該拿出主母的氣派來,那些個不安份的該打板子打板子,該罰月錢罰月錢,再不老實立刻找人牙子賣了,看哪個還敢生事兒!」

    「真要是你說的那麼簡單就好了!」若瑤淡笑著挽起袖子,讓竹香替她上藥。

    看著若瑤被血洇透的中衣袖子,竹香倒吸了口冷氣,傷的這麼重,若不是她給姑娘更衣時發現了,姑娘還要忍到什麼時候?

    竹香給若瑤上完藥,回頭見花影正彎腰撿碎瓷片子。竹香忙上前把她推到一邊,手腳麻利地收拾著地上的碎片,忍不住嘟囔道:「你也是個實心眼的傻子,就算裝受傷替姑娘求藥,把手指劃破也就是了,咋還把整個手按在瓷片子上?傷這麼重,得多少天才能養好?」

    花影垂著頭,輕輕摸了摸手上纏的棉布,低聲道:「不礙的,幾天就能好。」

    竹香又氣又心疼地瞪了她一眼,「你回去歇著吧,晚上我給姑娘值夜!」

    未等花影說什麼,若瑤忽站起身冷聲道:「讓花影值夜!」

    竹香詫異地看著若瑤,暗道,姑娘怎麼突然變得不近人情了?花影傷了手掌半夜裡怎麼伺候?

    花影暗中拽住還想替她求情的竹香,半推半勸地把竹香送出門,轉身見若瑤已上床躺下。幔帳微抖,似層層漣漪。

    本以為若瑤有話要問她,花影有些忐忑,可若瑤就這麼睡下了,花影非但沒有鬆口氣,心裡反倒更加惴惴。姑娘的性子她最清楚,問出來倒還好說,可這樣晾著……

    花影站在地上愣了片刻,往魚戲蓮葉紋的青銅火鼎中加了幾塊炭,才吹熄蠟燭到隔間的湘妃榻上躺好。

    黑暗中,花影瞪大雙眼,細細聽著若瑤床帳中的聲音,半晌只聽見若瑤勻細的呼吸聲,似乎已睡沉。她懸著的心緩緩放下,慢慢攏了雙眼,耳邊卻聽若瑤突然道:「你明日便收拾東西走吧!這裡留不得你了!」

    若瑤聲調不高,語氣也很平緩,可花影卻覺得有一道驚雷在她頭頂炸響。她倏地從榻上起身,三步並做兩步『撲通』一聲跪倒在若瑤床前,哭道:「姑娘……奴婢做錯了,您只管罰,千萬別攆奴婢走……」

    花影不住地對著若瑤的帳子磕頭,卻死命地咬著嘴唇不敢哭出聲,生怕驚動了外間的小丫鬟們。聽著花影低低的嗚咽聲,若瑤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大顆淚珠卻順著眼角無聲地掠過鬢角,最終落到暗紅的織錦鴛鴦枕上,寂然洇濕一片。

    床頂上蓮蔓交纏百蝴穿花的紋樣模模糊糊,重重陰影像山一般壓在頭頂。耳邊花影悶悶的磕頭聲,一下又一下似重錘般落在若瑤心頭,痛的她幾乎喘不上氣。若瑤狠狠地抓著大紅錦被,纖長的手指幾乎要嵌進被子裡。指尖銳痛,唯有如此,她才能控制住跳下床扶起花影的衝動。

    一時心軟……只會害人害已!

    窗外雖然掛了防寒氈幕,可寒風仍舊從縫隙中鑽了進來,刮地窗子『吱吱』作響。青銅火鼎中的銀霜炭『啪』地乍響,火光驟盛,倏地又暗了下去。

    青磚地上的寒氣順著膝蓋蔓延到花影全身,可她卻絲毫未覺,反倒是從心底湧起的懼意,激得她牙齒『咯咯』作響。難道姑娘打定主意要攆她走?

    水漏滴答,也不知跪了多久,花影眼前一黑癱軟在地上,「奴婢錯了!求姑娘開恩,饒了奴婢這一次!」

    花影聲音嘶啞,若瑤終於忍不住,緩緩睜開緊閉的眼睛,沉聲問道:「你錯哪裡了?」

    「奴婢…奴婢…」花影拼盡全身力氣跪好,哽咽半晌,卻連一句完整的話也沒說出來。

    若瑤坐起身,「你手掌傷的這麼重不是因為沒算計,恰恰是因為算計太深了!早上六爺多跟你說了幾句話,你就成了驚弓之鳥。一來怕惡名在外的六爺看上你,強納你為妾;二來怕我對你生出忌諱。竹香為了給我找金創藥,想出假受傷的主意,你立刻拿瓷片子割傷手,看起來是假戲真作為了掩人耳目,可你心裡卻是想借養傷的機會,不在六爺跟前出現。我說的可對?」

    「姑娘!」花影滿面驚詫地抬頭,隔著幔帳她看不到若瑤的表情,卻從她淡淡的聲調中聽出濤天怒意。花影驚惶地道:「奴婢錯了!求姑娘開恩!」

    若瑤微閉了眼,暗中歎了口氣,半晌才問道:「你錯哪裡了?」

    花影又羞又愧,「奴婢不該聽信傳言暗中揣測六爺的人品,更……不該擅自作主,讓姑娘難做。」

    若瑤只覺得心口悶悶地疼,語聲忽凌厲起來,「僅此而已?」

    從未見若瑤這樣怒過,花影身子顫抖,手指死死地摳著青磚地縫,不知如何是好。

    若瑤冷聲道:「當日大夫人鬧上門時,我就對你保證過,我不會把你送給誰做妾,更會給你尋一個好前程!剛剛一個多月,你就把這話忘了?你是從來未信過我,還是心中另有想法?」

    「姑娘…奴婢真的知錯了…再沒有下次!」花影唇色慘白,終於明白若瑤為何如此惱怒,她這次真的傷了姑娘的心了!

    「這兩日你也瞧見了,王府不是什麼善地。你心結不打開,早晚會被人利用,到時我不知道能不能護住你。我們十幾年姐妹情份,與其看著你讓人算計,不如早點讓你離開。明日一早你就收拾東西,我派人叫金嬤嬤先接你去她那裡住著,慢慢打算將來。你放心,我會保你衣食無憂,尋個好歸宿。」若瑤伸手把帳子撩開一條縫,靜靜地看著面色慘白的花影,語聲柔和下來。

    花影怔了半晌,忽然一個頭重重地磕在地上,語氣堅決地道:「姑娘!奴婢不走。奴婢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若奴婢再存了這等私心,讓奴婢不得好死!」

    「你起來吧!不用急著決定,還有半宿的工夫容你慢慢想。」若瑤緩緩放下簾子,重新躺下。

    她雖捨不得花影,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何去何從,還是讓花影自已決斷吧!

    花影木然地起身,怔怔地盯著暗沉沉的百子幔帳出神,上面的金線被炭火映著,偶爾閃過一抹流光,明暗不定,跟她此時的心神一樣飄忽。

    躺在湘妃榻上,花影輾轉反側,即愧自已辜負了若瑤的一片心意,又恨自已屢次犯同樣的錯!

    裡間的若瑤同樣也心事重重,趙凌挑鬥花影,是為了試探自已;還是見色心喜,真的想圖謀花影?

    不管為什麼,他都找錯人了!

    若瑤唇邊彎起一抹冷笑,攏上眼鼻息漸緩,明日一早還要去給王妃請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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