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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27章 驚逢(下) 文 / 蘇熙

    「快停手!」若瑤大驚,忙伸手去拉鄭雨嵐。

    與此同時假山後亦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喝道:「住手!」

    鄭雨嵐聽到身後的阻止聲,收回髮簪,轉頭看著不知何時出現的墨袍男子,怒道:「這是你的奴才?」被那男子身上無形的氣勢逼迫,鄭雨嵐心中雖怒,語聲卻不自覺地低了許多。

    若瑤飛快地掃了來人一眼,額角寬闊劍眉微微向上斜挑入鬢,鴉羽似的墨發緊緊束在漆黑犀角冠中,不見一絲凌亂。鼻直口方,五官似刀刻般稜角分明,眸光炯炯,亮如星辰卻不帶一絲情感與溫度。

    墨黑的袍角被風輕輕揚起,一瞬間,他身上彷彿有股黑暗的陰影,幾乎將明媚陽光都給遮擋住了。

    若瑤先前見到小羅時的驚詫已變成重重疑慮。這樣陰沉冷漠的人絕不會是好色之徒,他此刻出現在候府內院,到底想做什麼?

    不論如何,跟他們糾纏下去終究是麻煩!

    暗中捏了下鄭雨嵐的胳膊,若瑤拉著她就要遠離這事非之地。

    不理會鄭雨嵐,趙凌上前擋住若瑤的去路,目光清冷地在她臉上掃了幾眼。

    眉頭微蹙,穠艷嫵媚的臉上雖有驚詫卻沒有半分慌亂。眸中閃過的思慮籌謀與青陽郡主府中拿起那人給的玉珮時一模一樣,趙凌森冷的目光不覺又凌厲了幾分。

    被趙凌無視又攔住去路,鄭雨嵐的性子被激起,甩開若瑤的手,咬著牙厲聲道:「你是哪個府上的?明兒個拿了帖子來請罪……」

    仍不理會鄭雨嵐,趙凌又往前走了兩步,離若瑤僅一步之遙,眼光鋒利如刀地仔細打量她。

    墨袍男子高大健碩的身影擋住陽光,若瑤整個人都攏在他的陰影中。好像一隻猛獸漸漸逼近,若瑤咬緊牙關,強忍著才沒往後退。

    溫熱空氣中飄浮的微塵似乎都被男子身上的寒意凍成一顆顆冰珠子,順著毛孔鑽進她的皮膚,寒意直達心底。如千年寒冰鑄成的目光,不但要戳破她的身體,更要看穿她的靈魂。

    若瑤半垂了頭不敢跟來人對視,眼角瞥見他腰間的墨玉蛟紋腰帶,還有掛在腰帶上一塊極不起眼的隱雕團龍玉珮,她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這人竟是宗室子弟?

    被墨袍男子面無表情的審視,若瑤猜不透他怎麼出現在候府內宅,更想不明白她怎會對這人的陰冷目光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見趙凌盯著若瑤的臉瞧,鄭雨嵐忽挺身擋住他的視線,咬著牙怒道:「你是什麼人?如此大膽?」語氣雖怒卻毫無氣勢,色厲內荏的模樣。

    趙凌冷哼一聲,似乎不屑回答這個問題,微微側過臉從若瑤臉上移開目光,不再理會她二人。

    威壓頓消,若瑤緩過一口氣,忙從後面扯住鄭雨嵐。

    若瑤朝趙凌福了一禮,聲音平緩地道:「我祖父奉旨過壽,下人招待不周讓兩位公子誤入了內宅,還請兩位公子不要見笑。順此假山直走,遇到亭子後左轉便可瞧見去外院的路。二位請自便!」

    說完,又轉身對鄭雨嵐道:「十九姑娘,我們府中沒什麼好景致,您偏不信。咱們出來也有一會了,還是回去吧!當心帶您來的表姑太太著急!」也不管鄭雨嵐聽沒聽懂,若瑤扯著她就走。

    鄭雨嵐雖不知道若瑤為何如此稱呼她,可暗中也鬆了口氣,順從地跟著若瑤往回走。走了幾步卻轉頭恨恨地瞪著地上的小羅,啐道:「今天姑奶奶心情好饒了你這奴才!下次再遇上就剜了你的狗眼!」

    趙凌眸光森冷地瞧著倆人的背影消失,才踹了地上的小羅一腳,「還裝死?」

    小羅從地上跳起來,也不管身上的灰塵,摸著下巴笑道:「鄭國威的妹子哪是姑娘?這就是個刺蝟,不對……就是個母夜叉!居然還會幾手功夫,敢拿髮簪扎爺的臉,還要剜爺的狗眼?」

    說著揪住抱衣裳過來的梧桐,彎著食指和中指虛叉著自已雙眼問道:「爺這是狗眼嗎?你說爺這是什麼眼?」

    「爺這是桃花眼!」梧桐的團圓臉皺的像個包子,咧著嘴回了一句,飛身跳開躲過小羅的無影腳,嘻笑道:「鄭家姑娘能治住爺?奴才回去稟告老祖宗,老祖宗一定會去定襄伯府求親!」

    「我呸!鄭國威那牆頭草還不得樂死。」換好衣裳,小羅朝地上呸了一口,轉臉卻又對趙凌笑道:「那個林四姑娘居然扯出什麼十九姑娘替那夜叉打掩護,賊心眼子忒多!敢在六哥面前扯謊的丫頭,我還是頭一回見,膽子真大!可惜沒看到臉,六哥看到沒有?」

    趙凌也不搭話轉身就要走,小羅上前一步攔住他,滿臉不悅地道:「六哥你多管什麼閒事?那夜叉衝上來才有樂子瞧呢!小爺要不把定襄陽伯府和西寧候府鬧翻天,小爺就不是羅英!」

    瞪了小羅一眼,趙凌轉眸瞧著若瑤消失的方向,冷聲道:「你還沒那個女人有見識!」

    林四明知自已假扮奴才調戲鄭雨嵐卻不點破,一句奉旨辦壽,一句誤入內宅,便給足了他面子。不但把他和鄭雨嵐之間的糾紛遮掩住,還將他所有能說的話都攔住了!

    雖是示弱卻暗藏著要挾!

    西寧候奉旨辦壽,朝中重臣卻一個也沒來,皇上的面子已經十分尷尬。若他不識好歹再鬧下去,估計皇上要從他身上往回找臉面!

    到那個地步,即便鄭雨嵐真在他臉上刺出幾個血窟窿,他也不能把西寧候和定襄伯怎麼樣!

    小羅摸了摸鼻側被竹枝劃出來的血印子,心裡明白卻不肯承認,反嬉笑著對趙凌道:「林四艷名動京城,她不過說了幾句好話,六哥就心軟了?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她到底長什麼樣?」

    邊說邊伸直脖子順著趙凌的目光張望過去,滿臉懊惱地道:「被那個夜叉擋著,近在咫尺竟沒看見,回頭張希那假道士還不得笑話死小爺……」

    趙凌不理會小羅死鴨子嘴硬的嘮叨,他收回目光自顧著往外走。轉過假山時略一停頓,沒按進來的路線返回,反朝若瑤描述的方向走去。

    小羅抽了抽嘴角,低聲問梧桐道:「這好像不是咱們來時的路!」雖是低聲卻剛剛好能讓兩步外的趙凌聽見。

    跟著羅英久了,他就是勾下小指梧桐也明白是什麼意思,可瞧著前面腰背挺直的趙凌,梧桐咧了咧嘴,實在不敢順著自家主子的心意往下說。討好主子要緊,可保命更重要!誰願意招惹趙凌那個冷面閻王?

    梧桐半閉了眼在心裡暗念,我是透明的!我是透明的!被小羅一巴掌摑到後腦上,他才跟蚊子哼似地道:「興許這條路近!」

    「近個屁!這是林四指的路,看來有人心裡……」暗罵自已的奴才膽小如鼠不成器,小羅只好親自上陣。

    瞥見趙凌頓住腳步,微轉過身半瞇著眼盯著他瞧,原本有些斜挑的劍眉更向上揚了幾分。這是他發怒的前兆,小羅立刻識趣地閉上嘴。轉眼瞧瞧四周,自已給自已找台階,「看起來是近一些!」

    說完又朝梧桐屁股踢了一腳,「還不快走,磨蹭什麼呢?察院那幾個老糊塗看不見爺,還以為爺怕了他們!」

    梧桐趕緊應了一聲,跑到前面探路。邊跑邊揉著酸疼的屁股暗中抱怨,趙六爺那身殺氣主子您自已都怕,還怪奴才沒膽?抱怨完又安慰他的屁股道,屁股阿屁股,為了主子的臉面只好委屈你了!

    跟滿肚子牢騷的梧桐不同,鄭雨嵐只覺得後怕。靠在若瑤身上強撐著走了半晌,才拐進一處亭子。

    她手腳發軟地坐到石凳上,撫著心口,白著臉道:「可嚇死我了!」

    若瑤瞧著鄭雨嵐敢做不敢當的模樣,輕笑道:「那你還敢打他?那奴才不知是哪家不成器的子弟裝的,敢闖進候府內宅肯定大有來頭。你連踢帶打要剜人家眼睛時不怕,這會倒怕了?」

    鄭雨嵐把氣喘勻,不屑地撇了撇嘴,「誰怕那個無賴?管他是誰,敢裝奴才輕薄我,我打他就理所應當,吵出來看誰丟臉!」

    若瑤歎了口氣道:「最後吃虧的終是姑娘家!」

    「我知道!否則也不會見好就收,跟你走!」鄭雨嵐也跟著歎了口氣,忽跳起來拍著心口叫道:「那個穿墨袍子的太可怕了,被他瞧一眼我得短十年壽!就憑那股子修羅似的陰森勁,哪家鬧鬼,都不用請道士,他去了就能鎮宅……」

    若瑤瞥了一眼又神氣活現的鄭雨嵐,苦笑道:「那人可是宗室,你說話小心些!」

    鄭雨嵐吐了吐舌頭,「你好像不怕似的,怎敢當著他面扯謊?」

    若瑤抓緊鄭雨嵐的手,靜靜地瞧著她,「你拼著短壽都要護著我,我還有什麼可怕的?謝謝你!」

    聽出若瑤語聲中的感激,鄭雨嵐忽地扭捏起來,轉臉又笑謔道:「你長的這麼美,我怕那個修羅把你搶走了。好歹我跟姜傻子也是從小玩到大,不能眼瞧著別人搶他心上人!我這麼護著你,你要讓他拿好東西謝我才行!」

    知道鄭雨嵐是體諒她的處境,怕她被外男欺負才挺身而出,若瑤本是滿心感激,可聽她又扯到姜承宇身上,不禁又有些羞澀。

    若瑤輕啐了一口,「早知道你胡說,我就不替你遮掩了,叫破你身份讓那個無賴上門找你麻煩!」

    鄭雨嵐不屑地撇撇嘴,絲毫沒把小羅放在心上,「哼!他來一次我打一次,打到他怕為止。那三腳貓的功夫,居然還舔著臉耍出來?」

    說著又不解地道:「你一向躲是非的,剛才怎麼沒編個身份糊弄他們?」

    若瑤摸了摸臉頰,苦笑道:「我長成這樣誰不知道我是林四?編出個身份來倒讓人懷疑,連你也瞞不成了!」

    鄭雨嵐歎了口氣,本安慰若瑤幾句,還沒等她想好詞,聽雨和竹香已快步走了進來。

    竹香瞧見若瑤,急道:「姑娘您怎麼上這兒來了?害得奴婢回墨硯閣好找!候夫人讓您和表姑娘快點去前院,有幾位貴人來賀壽……」

    若瑤眉頭皺起還沒說話,懶散地靠在石桌上的鄭雨嵐已不耐煩地哼道:「前院來貴人賀壽與我們有何相干?難不成府中沒下人了,讓我們端茶倒水?」

    聽雨走到鄭雨嵐跟前,補充道:「是候爺的吩咐!好像有位貴人指名要見府中各位姑娘!」

    西寧候壽誕,來拜壽卻指著名見候府未出閣的姑娘,這麼不給候府面子,偏西寧候還應承了下來,這人的身份得多尊貴?性情得多跋扈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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