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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0章 請安 文 / 蘇熙

    才用過早飯,找大夫人回事的幾個管事嬤嬤就瞧見穿戴整齊的若瑤出現在清平院門口。眾人驚詫不已,偷偷站在遠處打量她,卻沒一個人上前行禮問好。

    若瑤也不在意,盯著醉霞閣的方向正好瞧見林若英走過來。嶄新的木蘭青雙繡梅花錦緞襦裙,八寶簇珠赤金流蘇頭面,端的神彩飛揚面若桃花。

    瞥見若瑤,林若英垮下臉,冷聲道:「你在這裡做什麼?不記得母親怎麼吩咐你的了?」

    若瑤輕輕笑了笑,不急不惱,「大伯母說我跟八字不合,命我不要踏時清平院,我這會兒是特意在這裡等妹妹的!」

    「你找我能有什麼事?我還要跟母親學管家,沒閒工夫跟你磨牙。」若瑤的確沒踏進清平院,站在清平院門口,不算違逆長輩命令,林若英雖然氣惱也挑不出刺來。

    「昨個從青陽郡主府回來,我瞧妹妹腰上系的那對家傳蝴蝶玉珮好像少了一隻,許是不小心丟哪兒了。想著那東西是成雙成對的,怕妹妹傷心,恰好我也有一隻蝴蝶玉珮,不如送給妹妹,也只當是我感激妹妹昨日替我出頭!」說著,若瑤拿出一隻玉質混沌的漢白玉蝴蝶遞到林若英眼前。

    發覺若瑤的話句句都像另有所指,林若英忽地臉色煞白。她拍開若瑤的手,強裝鎮定地指著若瑤怒道:「你胡說什麼?我昨天根本沒戴蝴蝶佩出門!」

    「難道是我記錯了?看來是沒用的心思使多了,腦子越來越不好用了!」懊惱地捶了下額角,若瑤又笑道:「祖父總說他八月十五的生辰犯煞,每次過節都讓家裡人戴些辟邪的物件,妹妹今年會戴那對蝴蝶佩嗎?」

    林若英臉色更白,胸口起伏了半晌才冷笑道:「你是我屋裡丫鬟嗎?這麼操心我的衣裳首飾,不如我跟母親說,讓你頂替紫衣算了!」

    林若瑤再不受寵那也是主子,林若英把她跟身邊的大丫鬟相提並論,簡直是當眾抽她的臉。

    林若英在府中一向跋扈,平日林若瑤都躲著她走,可昨天卻敢逆著她,今天又找上門來,難道大早上巴巴的趕過來就是來挨罵的?

    不知事情要鬧成什麼樣,心思靈活的管事嬤嬤都尋個借口躲開了。只有一心巴結大房的人還站在原地等著看若瑤的笑話。

    暗中打量下眾人的舉止,若瑤微垂了頭,面容平靜跟沒聽見似的,往清平院裡瞄了一眼,心中默默算計時間。

    「大夫人請倆位姑娘進屋裡說話!」丹紅的話音打破了清平院外的僵局。

    林若英冷哼一聲,昂頭進了清平院。

    若瑤略有些猶豫地對丹紅道:「大伯母……」

    丹紅笑吟吟地上前扶了若瑤的手往清平院走,「老候爺最信那些和尚道士的話,大夫人性情寬厚,不讓四姑娘來請安也是替四姑娘著想,怕您無端惹老候爺不快。八字不合的說法不過是為了順老候爺的心思罷了!」

    老候爺相信玄學易理不假,雖然不喜歡她,可也沒下令禁止她在府中走動。林若英嫁進高門的事,八字還沒一撇呢,大夫人就不把老候爺放在眼裡了?

    抬眸朝丹紅笑了笑,若瑤捏著半舊的裙角跨過清平院門檻。

    花影上前往丹紅手裡塞了個小荷包,「這是我們姑娘自已制的兩塊香餅,姐姐試試好不好?」

    當家夫人身邊最得勢的大丫鬟,哪天不得些孝敬!暗中掂了掂輕飄飄的荷包,丹紅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剛想拒絕,聽說不是銀錢竟是若瑤親手制的香餅子,她心裡就有些猶豫。四姑娘制的香餅比大夫人賞的都好,不收有些可惜,可收了……

    瞧出她的猶豫,花影趁進院門的功夫將荷包塞進丹紅袖子裡,低聲笑道:「兩塊香餅子是我得了孝敬姐姐的,不值當什麼!」

    若瑤賞的和花影孝敬的,雖然是同一樣東西可性質卻大不相同!

    丹紅眼中立刻多了幾分笑意,攏了袖子上前幾步挑起銷金牡丹紅門簾,高聲回稟道:「四姑娘來給大夫人請安!」

    大夫人正閉著眼靠在紫檀荷花紋湘妃榻的軟墊上聽秀平娘子報帳。

    榻前景泰藍三足象鼻香爐中燃著蘇合香,香煙繚繞,簾幔重重的室內籠了層淡淡的藍色。

    大夫人穿著蜜臘黃折枝牡丹圓領褙子,搭著平繡盤花四合如意雲肩,結鬟髻正中一枝點翠纏絲赤金吐珠簪,鴉羽似的鬢角簪著朵含苞欲放的紅山茶。

    妝容明麗,四十多歲的人看起來像三十剛出頭的少婦。此時似乎心情不好,不但臉色陰沉,眉心處更深深地印著個『川』字,幾個小丫鬟站在邊上伺候著,大氣也不敢出。

    秀平娘子見若瑤進來,就瞧見暗中使了個眼色,小丫鬟們悄聲退出去,只留丹紅一個人守在門口。

    若瑤走近,秀平娘子也沒行禮,只抬臉笑道:「四姑娘身子一直不好,這會可是大安了?」

    「有勞嫂子掛念已經好了,昨兒還參加了場極熱鬧有趣的花會呢!」應了一句,若瑤緊走幾步,規規矩矩地朝大夫人福了一禮,「侄女給大伯母請安!大伯母安好!」

    「你身子不好沒事過來做什麼?」不耐煩地哼了一聲,大夫人臉色陰沉的能擰出水來。

    若不是方才有人把院門前兩個姑娘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傳進來,她怎麼也不想見這個掃把星。剛跟嫂子姚秋氏說好把她嫁給傻侄子,她就得了重病。害得姚秋氏以為自已故意拿個病癆鬼搪塞她,好好的親戚反目成仇!

    「侄女正是有事來回稟大伯母!」絲毫沒有被人冷落的不悅,若瑤笑道:「再過幾天就是祖父的壽誕,侄女想接大姐回來給祖父過壽,請大伯母派車送侄女去郭府!」

    不是肯求商量而是直接提要求?這府裡有多少年沒人敢在她面前這麼放肆了?

    大夫人心頭火起,「出嫁的人給娘家長輩賀壽那是本份!哪有娘家人跑到婆家往回請的?」

    林若英一臉冰霜地坐在旁邊,得了話茬立刻譏諷道:「林四姑娘是廟裡養大的,她哪懂什麼規矩!」

    「原來妹妹也知道我是林四姑娘?你是在府裡養大的,難道沒聽過『長幼有序』這四個字?我進來也有一會兒了,怎麼沒聽見你給我問好?」轉身盯著林若英,若瑤語氣突然冷了下來。

    「大膽……」沒想到若瑤竟敢當著她面找茬,大夫人氣極,眼角瞥見秀平娘子偷偷比劃了一個玉珮的形狀,咬牙把話頭收住,手指狠狠地摳住軟墊邊角。

    可話已出口,只能自已找台階,她轉頭對林若英喝道:「你的規矩都白學了?」

    看見大夫人一臉怒氣,又瞥見秀平娘子不停地使眼色,林若英不情願地站起身,胡亂福了一禮,眼睛望天道:「四姐姐安好!」話音未落,她已重新坐回椅子。

    「五妹妹安好!」一絲不苟地朝林若英回禮,若瑤又拿出那個玉珮笑道:「這個玉珮妹妹可喜歡?就是上面的穗子舊了些,要是妹妹嫌棄,我回頭替妹妹編一個『蟾宮折桂』的絡子,再送過來!」

    蟾宮折桂是用來祝福學子們高中的吉祥話,落到閨閣女子身上有些不倫不類。林若英剛想出言嘲諷,可瞧見若瑤臉上別有深意的笑容,登時說不出話。

    她用盡心機攀高枝跟學子們拼盡才學爭狀元,不都是為了榮華富貴嗎?

    細品若瑤這一大早上的話,好像自已的所作所為她都知道了!

    雖然林若英膽子大,可她做的事實在太出格,若被人知道……林若英頓時心神不寧,手裡的五蝠捧雲蓋碗滑到地上,『啪』的一聲脆響唬了她自已一大跳,下意識地從椅子上跳起來,發覺失禮忽又坐下。手中茶碗傾倒,茶水灑了一身,她又驚呼著跳起來。

    大夫人惡狠狠地瞪了舉止失常的林若英一眼,暗罵她沒用,聽幾句捕風捉影的話就嚇成這樣!

    轉眼打量著若瑤,大夫人陰森森地道:「我雖主持候府中饋,可凡事都要講規矩!候府沒有上趕著接出嫁女回娘家給長輩拜壽的先例。老候爺把你接回來,不是讓你沒事起歪心思的!守著你姑娘本分過日子,行差做錯犯了家規再送進廟裡,你這輩子就甭想回來了!」

    都到這份上了還威脅她呢?若瑤暗中冷笑,將玉珮收起來搖頭道:「我請大伯母做主接姐姐回來並不違反家規!」

    她面容平靜,不卑不亢地接著道:「咱們老家有出嫁女小產滿月後接回娘家養身子的風俗。當年五姑奶奶小產,曾祖母曾把她接回來養身子,這都是有例可循的!大姐小產滿月,還請大夫人按舊例接她回府養身子!」

    說著轉臉又看著秀平娘子笑道:「這些陳年舊事嫂子可能都不記得了,要不要尋當年的舊檔查一查?」

    「四姑娘說笑了!主子們的陳年舊事,做奴才的也不敢忘!」秀平娘子尷尬地笑了笑,暗中給大夫人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有這麼回事。可心裡卻驚訝萬分,這個陳年舊規矩若不是前幾天她兒子娶媳婦,籌備婚事時跟自家男人聊起府上舊事,她都不知道。四姑娘身邊就竹香一個毫無根基的家生子,她是從哪兒知道的?

    瞧了瞧門外探頭探腦的那些個管事嬤嬤,大夫人心中怒罵若瑤狡猾,竟然拿這條舊規矩來堵她的嘴,面上卻不得不裝出從容大度。

    二房捏著候府的幾處買賣這些年也不肯交出來,眼下老候爺復起有望,消停了幾年的二房已蠢蠢欲動,斷不能在這個結骨眼上,給他們拿住把柄。

    大夫人強壓怒氣,意味深長的笑道:「這積年的舊例我都忘了,你這才回來幾天,倒有心記得這麼清楚?」說著微閉了眼,略帶嘲諷地道:「既然有舊例那就去接!郭家同不同意就要看蘭姐兒的臉面了!」

    「多謝大伯母!」若瑤俯身施了一禮,卻不告退。

    大夫人皺緊眉頭,「還有什麼事?」

    「到郭家接大姐,只我一個女子出面恐怕禮數上不妥,請大伯母讓東閣跟我一起去。還有給郭夫人的見面禮,請大伯母拿個章程。」

    這不是問帶什麼規格的禮品,而是直接要她準備禮品!

    雖然候府沒分家,親戚來往本應該公中出份例。可她已經給了三房面子,同意接林若蘭回來,三房應該見好就收,若瑤怎麼敢得寸進尺,還要公中出禮品?

    一向把公中的錢財當成自已的私房,想到憑空要拿出去百把兩銀子的禮品,大夫人又氣又心疼,柳眉倒豎,捏著佛珠的手指骨節發白。

    秀平娘子忙端了碗茶遞到大夫人跟前,趁機在她的耳邊嘀咕了幾句。

    大夫人面色緩和下來,瞅了若瑤一眼,「你倒是想的周到。這事秀平娘子會替你安排,你早去早回吧!」

    若瑤跟秀平娘子出了門,林若英立刻把丹紅打發出去,急道:「母親!這死丫頭有些不對勁!您看……」

    吹了吹茶沫子,大夫人冷笑道:「再不對勁,憑她這條泥鰍也翻不起大浪!忍個十幾天,老候爺壽辰後你的親事落定了,看我怎麼收拾她!」

    林若英舒了口氣,馬上又擔憂地道:「要是她鬧起來怎麼辦?」

    「她手上沒證據鬧什麼?她要是活夠了就儘管鬧,就算我容她鬧,老候爺也容不下她!往顏家一送,她還能翻天?」說著大夫人似不放心地問林若英,「你確定蝴蝶玉珮讓那人拿走了?」

    林若英紅了臉,低下頭揉著裙帶子,聲若蚊蚋地道:「我躲在林子裡親眼瞧見他身邊太監把東西拿走的,您放心吧!」頓了頓又道:「母親不派個人跟著她?」

    大夫人冷哼一聲,「郭家那個老虔婆豈是好相與的?三房去接人哪那麼容易!派個人跟著她,若她被那老虔婆責難,我的人幫是不幫?幫她便宜了她,不幫又落了我的面子!索性讓她自已去丟這個人!」

    「還是母親高明!」林若英笑著湊到大夫人跟前,替她捶腿,眼中卻閃過一絲陰狠,「就讓那死丫頭得意幾天!」

    秀平娘子回來,大夫人咬著牙道:「你去查查,是不是鄭林氏那個賤婦在這死丫頭跟前嚼舌?」

    雖然是大夫人最得力的心腹,可大夫人罵自已嫡親小姑子是賤婦,秀平娘子也不敢接茬。

    她瞄了大夫人一眼,吞吞吐吐地道:「老奴剛才瞧見花影跟武仁家的說笑……好像還給了武仁家的一個荷包……」

    「這個亂嚼舌頭的老娼婦!」大夫人忍了半晌的怒氣突然爆發,抬手狠狠地拍在床沿上,折斷了兩根指甲渾然不覺,罵道:「那個病癆鬼養出這麼個好姑娘還不算,還把手伸到大廚房?真是辛苦她了!」

    罵了半晌,大夫人忽冷笑一聲,吩咐秀平娘子道:「派兩個人過去伺候我那個好弟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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