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四十九章 戰場 文 / 弓長氏
韓信手裡握著牛皮水囊,擦拭著額頭的汗水,回想起剛才的夢境都還是心有餘悸。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剛才的夢裡那個身穿道袍的人影是那麼的眼熟,再加上元戎劍,他似乎在心裡有了隱隱的預感,可具體是預感到了什麼,恐怕他自己也說不出來。
「將軍,您好些沒有。」周勃擔憂地看著韓信。他剛才也是被嚇壞了,軍隊撤離之後連續奔波了一日,天色暗下來後他就安排將士們在野地裡宿營,他則是組織起來一支隊伍前去打些野味,挖掘些野菜來充飢。
而當他滿載而過,將晚飯煮好送到韓信身旁的時候,就看見韓信滿頭大汗,正靠在一顆大樹下不住地顫抖,嘴巴一張一合,好似是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的味道。
雖說此時剛剛遭遇了敗仗,可是周勃卻絲毫沒有埋怨韓信的意思。他在見過韓信如此難受的模樣之後也毫不猶豫地施以救助,將韓信給叫醒了來,又給了他一個水囊,服侍他將晚飯吃下,又給他找了個舒服的地方坐著。見韓信漸漸地緩了過來,周勃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
韓信定定神,又拿起水囊猛灌了一氣後才說道:「我沒事,將士們都還好吧。」
周勃眼神黯淡地說道:「不太好,很多兄弟都開始互相抱怨。而且還對將軍您有非議。」
韓信淡然道:「這很正常,剛剛經歷了一場敗仗,將士們士氣跌落也是正常現象,至於非議呵呵。」韓信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此時心中很是苦惱。當初在南鄭的時候自己把牛皮已經吹上了天,跟劉邦打著包票說自己能夠出漢中,可是現在第一仗就吃了個啞巴虧,雖然沒有人員上的損失,可是士氣上的折損跟糧草兵器的丟失卻是無法彌補的。
最主要的還是糧草,今年漢中春旱,軍中糧草本就無多。這三萬大軍的一個月之糧如今卻是被丟了個乾淨,接下來的仗卻又如何去打。
「你呢?是不是也覺得我沒用?」韓信經過這一次的失敗之後倒是感慨良多,唏噓了許久之後才側頭又問周勃。他此時倒是很想聽聽周勃對自己的看法。
原本他還以為周勃就算是不在表面上表達出對自己的不滿,至少心中也會腹誹一下。可哪曾想周勃卻是憨厚地笑了笑說道:「將軍您說得對,勝敗乃兵家常事。至少將軍您用兵就比我厲害了許多,此次只不過是敵軍僥倖而已,將軍您也別太過氣餒。咱們大可以回軍南鄭,重整旗鼓回頭再戰。」
韓信吃了一驚,他是沒有想到平日裡看起來老實憨厚地周勃竟然也會說這種長篇大論。在心底慚愧了一下之後他也只能用拍拍周勃肩膀的動作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咱們接下來該怎麼做,將軍您下命令吧。」周勃在感受到韓信的肯定之後,眼神越發的堅毅起來。當真也有了幾分鐵血悍將的風範。
韓信卻是朝著野地裡橫七豎八胡亂躺著的漢軍士兵努努嘴說道:「你看看兄弟們,還能怎麼辦?先回南鄭吧,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灌嬰。」
「灌嬰?」
「對,既然敵軍會在儻駱道設伏,未必就不會在故道設伏。灌嬰此刻的處境恐怕更是危險了許多。」
周勃結合前後的事件一分析,當即擊掌大歎:「灌嬰只怕此時已經全軍覆沒了。」
「為什麼?」韓信見周勃說得如此肯定,也是驚詫,不禁問道。
周勃哭喪著臉說道:「咱們是因為將軍發現了伏兵所以才止步不前,得以逃脫腹背受敵的險境。可灌嬰那小子立功心切,恐怕一到故道就悶頭直接闖了進去,哪裡還會仔細觀察有沒有伏兵。」
韓信聞言一愣,不禁羞煞。自己也當真是急火攻心了,居然都沒有想到這一點。
灌嬰見盧綰都與自己平級之後定然更是立功心切,他說不定真會像周勃所說的那樣直接殺入故道,被楚軍前後包夾,落個軍破身死的境地。
「那要不咱們去救救他?」韓信此時心境更是紊亂,直接就是想不出來任何化解眼前危機的辦法了。
周勃沉吟了一陣,毅然地搖頭說道:「恐怕已經來不及了,若是我們到的時候灌嬰已經全軍覆沒。那我們也是自投羅網,再說我軍糧草不濟,未必能堅持到目的地。」
一說到此處,韓信猛然想起。盧綰跟樊噲還有兩萬軍馬此時恐怕正要發往故道,若是讓他們去了,那不也正好是被人家甕中捉鱉。當下韓信也不再顧及周勃的反對,直接下令道:「聽我命令,全軍急速前往故道,務必要在五日內趕到。」
周勃雖是不知道韓信的態度為何轉變得如此之快,不過他一向是以韓信馬首是瞻的,所以當下聽到命令,也是不再反對,直接就去集結部隊,準備進行強行軍。
整整五日,三萬漢軍都過著餐風飲露的生活。越是接近故道,地勢就越是平坦,連大一點的樹林都難以找到,更別說打野味來充飢了。
只有遇到一些小溪河流的時候,眾將士才能在河裡捉些魚來烤了吃,有時候餓得實在受不了了,甚至還有不少人現場演示了一遍什麼叫茹毛飲血。
不過痛苦的日子總是短暫的,因為後面還有更甚的痛苦在等著他們。
大軍到了故道入口的時候,出現在他們的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戰場。
空曠的野地上遍佈著楚軍和漢軍的屍體,不過看樣子這是一場臨近不久前的戰鬥。不少屍體上還有汩汩流血,甚至還有重傷員還試圖抬起胳膊向周圍的人求救。
「灌嬰難道沒有進故道?」周勃仔細打量了一下戰場上的狼藉,得出了如此的結論。
韓信也強忍著嘔吐的yuwang,在一具漢軍屍體身上摸了摸,點頭道:「還有溫度,應該沒有死太久。」
周勃聞言更是興奮,看來他們原先的擔憂並沒有成為現實。灌嬰的軍隊好像並沒有進入故道,而是在外面的曠野上就跟敵軍交上了手,而且看看戰場上的陣亡比例,灌嬰的部隊似乎並沒有吃虧,因為白衣綠甲的楚軍屍體比紅衣黑甲的漢軍要多得多。
「去看看,灌嬰應該是撤退了。」韓信登上一處高地,四處環視了一圈,卻並沒有發現有軍隊行進的蹤影。
周勃也跑到韓信身邊張望,一樣是沒有結果。只得派出麾下的哨騎沿路查探。剩下的士兵則是在距離戰場一里外的地方駐紮下來分工覓食。
可是說來也怪,周勃派出去的三撥哨騎皆是無功而返。帶回來的消息也一律是「沒有發現可疑目標」。
到了第三日頭上,韓信也等得不耐煩了。戰場上的楚軍屍體已經全部都開始腐爛,而漢軍的屍體早被周勃帶人掩埋了起來。按理說楚軍應該不至於這樣冷血,打過仗之後必要的收斂還是要做的吧,可是整整三天,連個鬼影都沒有看到,更別說前來收屍的楚軍了。
「你說灌嬰那小子不會跑回南鄭去了吧。」韓信嘴裡叼著根野草的根莖,這種野草根莖的味道很是苦澀,平常人恐怕含在嘴裡不須片刻就得吐出來。可韓信卻是越含越上癮,他只覺得這種苦澀的味道才更能讓他靜下心來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周勃這幾日也是百無聊賴,附近能夠找到的食物已經被他搜刮得乾乾淨淨,就連不遠處的兩條小河裡面如今都再看不到魚的蹤影。
三萬將士們自從昨天中午吃過飯之後已經一天沒有進食了,一個個的都是有氣無力,翻著白眼看向天空,好像天上能給他們掉下來糧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