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十八章 胡俞 文 / 弓長氏
韓信拔出劍後冷眼掃視了一圈周圍的漢軍,士兵們都戰戰兢兢地不敢正視他的眼睛。恐懼之下攥著武器的手又加了幾分力道。
「既然你們進了漢王的軍隊,就該盡自己的努力把一切做到最好,不管是在戰場上,還是日常的操練。」韓信重新走到將台前,不過他卻沒有登上去,而是將元戎劍插進檯面,自己坐在了將台的邊緣上。
「將軍,是不是太過了?」周勃面色擔憂,這些士兵都是漢中本地的貧苦村民,因為實在是土地貧瘠種不了莊稼才跑來參軍的,雖然是無組織無紀律了一點,可這些都能改過來不是,畢竟不是每一個人生下來就是合格的戰士。
「過了嗎?我覺得還好啊。」韓信右手按在劍柄上,冷笑著看了一眼周勃說道。
「將軍,這些士兵都是貧苦孩子。咱們還是以說服教育為好吧。」周勃被韓信的冷笑給驚得渾身發毛,可他還是堅持著自己的看法,畢竟這些士兵都是他的直屬部下,按理說就算要處決那也得讓自己來動手,韓信這越俎代庖的舉動引起了他強烈的不滿。
哪知韓信聞言後不但沒有悔改的意思,臉上的冷笑卻越發的明顯:「說服教育?我沒那麼多時間。你想讓我們到出師的時候都還帶著一群剛剛明白了軍隊中要服從上級命令的士兵作戰嗎?」
「可是將軍,你這樣會讓將士們感到不安的。」
「別說那些沒用的。」韓信揮手喝斥周勃,然後站起身來對著場上的士兵高聲道:「你們的將軍剛才在為你們求情,他說我該溫柔地對待你們,要讓你們先適應了軍隊的生活。你們覺得他說的對不對。」
整個校場鴉雀無聲,原本還在操練中的士兵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注目於將台之上的韓信。
雖然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可韓信從他們的表情上也能讀出來一些信息,自己在說出要溫柔地對待他們的時候,所有將士的臉上都露出了期待、希冀甚至於為什麼有的士兵臉上的表情顯得那麼驚恐?
其實這部分士兵大多是胡蛋子的朋友或者戰友,也有的是他的同鄉。在這個刑法嚴苛的時代,連坐是最常見的處罰,他們唯恐韓信在斬殺胡蛋子之後還要誅連他們這些同鄉,所以當聽到韓信所說的「溫柔」之後自然而然地就曲解了其中的意思。
可韓信一時間哪能想得到那麼多,他還以為自己開始斬殺胡蛋子已經在士兵心中樹立了威信。於是自信滿滿地說道:「我現在對你們溫柔,以後你們遇上的敵人可不會對你們溫柔。他們要做的事是要你們的命,而我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不讓你們在戰場上莫名其妙的丟了性命。」
「嘁。」
「誰在搗亂?」韓信原本正激昂著,他的一番話幾乎讓自己都快相信他就是救世主,是在幫助這些新兵蛋子,可猛然聽見耳邊竟然傳來噓聲,韓信頓時怒不可遏,這些新兵咋這麼不怕死,自己還在上面講話呢,就有人敢喝倒彩。
可當他掃視了一圈眾人後,卻是發現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地看著自己,沒有半點異樣。
「哥哥,你這樣做不好。」韓信正在納悶的時候耳邊卻是傳來了阿瑤的聲音。
「怎麼了?」韓信輕輕在阿瑤背上拍了一把,笑道。
阿瑤眨了眨眼睛,對著下面的漢軍士兵努努嘴說道:「這些人都好可憐。」
「可憐?」韓信啞然失笑,他倒是忘了阿瑤也是窮苦出身,最能理解這些貧民的心情。
「對啊,本來大家就吃不起飯才來參軍的,以為能夠吃得上一口飽飯。可是到了這裡還得擔心受怕的,不是很可憐嗎?」阿瑤習慣性地偏了偏腦袋,清澈的雙眸正對著韓信的眼睛,透著那麼股子天真無邪。
韓信聞言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在阿瑤的鼻尖輕輕刮了一下說道:「阿瑤你還小,你不懂什麼叫可憐。他們在這裡受些苦不算可憐,如果他們以後在戰場上戰死了,他們的家人才是真正的可憐。」
阿瑤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可眼睛中還是透著幾分迷茫。其實韓信還有些話是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他原本是想跟阿瑤提起他父親失蹤之後他們母女兩人的生活怎麼樣,可如果他將這個話說出來的話,恐怕阿瑤又會回憶起傷心往事。
「你先下去吧,我再跟這些大哥哥們說幾句。」這下阿瑤倒是很乖巧的離開,看著她走下將台後韓信又站起來準備繼續訓話,可還沒等他開口就聽見下面的將士開始起哄:「將軍,你別說了。」
「怎麼不說了?」韓信眉頭一揚,怒從心頭起,看來這還是一夥刺頭兒兵啊,好說歹說都不聽了還。
士兵們沉默了一陣,隨即從隊列中走出來一個年紀約莫四旬左右的中年士兵走到韓信身前施禮道:「將軍,我是胡蛋子的爹。我叫胡俞」
「哦?你也覺得我說得不對嗎?」韓信面色變得陰沉,語氣雖然還是在說笑,可任誰都能看得出他現在就是一團蓄勢噴發的岩漿,只要胡俞一言不慎,就會落個跟他兒子一樣的下場。
胡俞卻是好像沒發覺一樣,只是自顧自地說道:「我是我們那個部落的首領,這裡很多的士兵都是我部落裡的鄉親。」
「嗯,那你究竟是什麼意思?」韓信也明白了,這是在跟自己亮明身份呢。意思就是告訴你,別扯那些沒用的,這裡的人大多都是我兄弟,你把我兒子殺了你還想讓我們聽你的話,你玩蛋去吧。
「將軍方才說得極是,我們在這裡受些苦不算可憐,可要是我們戰死在了戰場上,家鄉的婦孺們才是真正的可憐。」
韓信原本還以為對方是來威脅他的,可怎麼聽著這話裡的意思倒像是在幫自己辯護呢。
「來,你先站好,慢慢說。」韓信連忙將胡俞的身子扶正,他也明白要想真正的讓這伙新兵聽話,恐怕眼前這個胡俞才是重點。
「謝過將軍,將軍斬殺我的兒子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胡俞不敢怪罪將軍。只是我們黑水部族有個規矩,就是族人若是喪命在外,還需要將遺體給運回族中安葬。」
韓信原本還以為胡俞要跟自己提什麼條件呢,見不過是想要回兒子的遺體,忙不迭地點頭道:「這個自然,自然。」
「胡俞代表黑水部族謝將軍大恩。」胡俞講到此處已經是老淚縱橫,雙膝一曲就跪倒在韓信身前。畢竟是老年喪子,是為人生一大痛,這不是每個人都能皆受得了的。
韓信連忙又伸手將胡俞扶起來,安慰道:「胡大哥能體諒,韓信深感欣慰啊。還請胡大哥將令公子的屍體帶走吧,早些送回族中安葬了也不要耽誤了正事。」
「是,胡俞領命。」胡俞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腳步蹣跚著又走回陣列中,跟鄰近的兩個同鄉一起將兒子的屍體給細心包裹後,小心翼翼地抬出了校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