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十六歲的天空 第三十三章 月黑風高夜 文 / 百里阡陌
彷彿為了印證他的想法一樣，口袋裡的手機驟然響起鈴聲。急忙掏出一看，卻是小齊打來的。
「喂，我在外面，馬上就回去了，我。」伍學長小聲解釋著，那邊傳來粗重的喘息聲。風聲呼呼，蟲聲亂鳴，夾雜著水流衝擊巖壁的聲音，響成一團。
「喲，挺關心的麼？我說我敲門的時候，她怎麼跟個怨婦一樣吵鬧，原來有這層關係啊！伍學長，你墮落了哦。」陡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伍學長的話。劉齊瞥見他面色變化，也起身靠了過來。
「你是誰，想幹嘛？小齊怎麼樣了？你把她帶哪裡去了？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動她一根汗毛，我要你死無全屍！」伍學長一顆心沉到底，想到小齊可能已經出事，焦躁的叫喊著。
「喲，問題挺多的啊！那我先回答哪個呢？我想想哈，要不我先亮明身份吧。聽好了，我是紅衫。」對方樂呵呵的，顯然很樂意伍學長吃癟。口氣囂張的無以復加，有恃無恐的表明身份。
「紅衫？」伍學長瞧向劉齊，說實在的，他對這個名字有些陌生了。
「別他媽跟我說你把老子給忘了，伍學長，我告訴你，小齊正在我這給我跳舞看呢？小妮子身段不錯，模樣也俊。****，沒準是床上高手呢。哈哈！」紅衫刺激著伍學長的神經，聽筒裡傳來扭曲的狂笑。
伍學長大腦一亂，暴怒的想要摔掉手機，被劉齊手疾的一把搶過來。扯著頭髮想要大喊，卻又想到這是醫院。拿腳踹向牆壁，砰砰作響。
劉齊對著手機自我介紹，雙方你來我往的交談著，約莫三分鐘後，手機被終止通話。伍學長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掉頭抓過手機想要問詢卻晚了。
「他怎麼說？」伍學長抓著劉齊肩膀，緊張的問道。
「他說讓我們回黃村，去村子東頭的大水庫堤壩上。」劉齊說道。
「還有呢？」伍學長繼續問道。
「沒有了，他只交待了這兩句有用的，其他的都是譏諷嘲笑我們，發洩自己的不滿而已。」劉齊說話間已轉身朝走廊門口走去，伍學長呆立在那，直到被劉齊喊跟上，這才緊隨上去。
兩人沒騎乘哈雷，而是從紅星社新叫了一輛公務車。伍學長坐在後座默默不語，眼睛望向窗外出神，看的劉齊直牙疼。
汽車在深夜中疾馳，道路兩邊的莊稼飛速後退。劉齊打了一個電話接一個，向朋友求救，向熟人搬救兵。
黃村的輪廓漸漸清晰起來，伍學長絲毫沒感到心安，反而更加的心緒不寧。他現在完全落入了人家的節奏，一步步都是被人家牽著鼻子走，難受的很。
汽車在黃村村口略一停頓，周圍燈火通明，人喊狗吠。車窗降下，老二油光的大臉探進來，先向伍學長道聲歉，卻沒得到任何回應。不解的看向劉齊，劉齊示意他先上車，其他人跟在車後，去村東大壩。
路上劉齊三言兩語的將新事件一說，老二也愁容漸起。他扭頭看著伍學長，伍學長依舊一言不發，保持著眼望窗外的姿勢。
車子行駛到破舊山神廟前，熄火停下。劉齊看看時間，開始詢問鐵凝他們到哪裡了。伍學長突然動了，推開車門，逕自走下車，朝水流聲聲的地方跑去。
「攔住他，快點！」劉齊衝老二喊道，一陣開關門的聲響，五六個紅星社的社員朝伍學長髮足狂奔。
跑了沒幾步的伍學長被按倒在地，沉聲掙扎著，卻掙脫不了薛亮的大手。
「學長，我知道你心裡現在很亂，很急，可是你不能衝動啊！一衝動，這事情就會向著一個我們無法預知的方向發展，小齊就會更加危險，相信你也不希望這樣吧。」老二給他拍打著泥土，暖聲寬慰著，伍學長亂舞的手臂打在他身上，咚咚作響。
好不容易消停下來，一陣手機鈴聲響起。眾人四下尋摸著，在一叢雜草裡找到聲音的來源。老二將手機歸還伍學長，伍學長匆忙接聽。
「伍學長，你帶這麼多人來是陪葬的麼？是不是過一會兒還有警察來？呵呵，越多越好，越多越過癮哦。」紅衫壓低的聲音傳出來，讓剛冷靜下來的伍學長再次激動。舉目四顧，他覺得紅衫很可能就在附近，在一個十分隱蔽的地方觀察自己。
「你在哪？」伍學長邊說邊四下張望，下弦月掛在天際，給山野隴上一層淡淡的月光，朦朦朧朧的。
「我在能看到你的地方，哈哈。現在給你定個時間，凌晨三點之前你到不了大壩，小齊就會被丟到水庫裡祭祀河神，不過在這之前，我肯定先享用一翻的。哎呀，好滑！」紅衫誇張的沉聲再一次挑動著伍學長的神經。
伍學長剛想罵什麼？手裡的手機卻不見了。抬頭急望，劉齊正拿著手機囉嗦著，並給了他一個噤聲的手勢。夜風裡充斥著紅衫肆無忌憚的罵聲，一聲聲，就好像事先排練過的，攪動著伍學長的怒氣。五分鐘後，劉齊看一下自己手機提示信息，掛掉電話。
「他在那裡。」齊哥指向大壩，更確切的說，是指向正對他們幾百步開外的洩洪通道。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伍學長，上面是鐵凝發來的信息，根據衛星追蹤定位，獲得了手機所在的位置。
眾人不再遲疑，拔腳朝大壩洩洪通道那奔去。身後一陣煙塵，是鐵凝他們已經趕到。二十多人的隊伍在深夜狂奔，到大壩後分兵兩路。一路從大堤底部過去，另一路守在洩洪通道不遠處的公路上，防止紅衫奪路逃逸。
伍學長正在大堤底部小心的行進呢？手機再度響起。紅衫喝令他們停步，不然就殺掉小齊。聽筒裡第一次傳來小齊的叫喊聲，一聲聲，撕裂著伍學長的心。
劉齊望向五十步開外的洩洪通道，他們能清晰的聽到小齊的聲音是從那裡傳來。恰在此時，月亮被蒙上一層面紗，周圍頓時暗了下來。黑黢黢的洩洪通道像個噬人的怪獸，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你們退後，快點，越遠越好。」伍學長沉默片刻，舉頭望向十幾層樓高的大壩，心裡一咯登，沖身後的劉齊跟鐵凝喊道。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學長，你不能自己去，他手裡肯定有武器。」劉齊上前一扯伍學長，害怕他執意一念。
「聽著，如果有炸藥，大壩一潰，我們就全部葬身在這裡。如果你們不想陪葬的話，就聽我的，快點走。」伍學長說出自己心中所慮，聽在大家耳朵裡，都不由得瞪大眼睛。
他們現在的確很危險，身處庫底的他們面對的是正處汛期的水庫，水位離警戒線不足幾厘米的水庫。一旦潰堤，後果用腳趾頭都能想到。
眾人猶豫著，依舊沒走。時間一點一滴的逝去，馬上要三點了。伍學長見勸不了，也就沒再說話，扭身朝洩洪通道邁步而去，卻被劉齊一把抓住。
「你走啊！哥。」伍學長求著他，很無奈。劉齊目光篤定，衝他笑笑，擦過他的身子，朝前走去。
「會用麼？」鐵凝來到近前，將自己的配槍遞給伍學長。見他點頭，拍一下他的肩膀，帶人四散分開。
伍學長看著慨然前往的齊哥，心裡有種無以名狀的東西在亂撞，眼淚慢慢滑落，滴落在翠綠的野草上。
三十步，十五步，五步，洩洪通道赫然出現在眼前。鐵凝沖裡面呼喊了兩聲，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任何回音。緊走兩步，同時扭開強光手電，入眼處，根本沒有小齊跟紅衫的身影！
暗夜裡一道人影突然襲來，手中寒芒一閃，直直的扎向劉齊。劉齊側身閃避，卻忘了自己在狹窄的洩洪通道裡，根本騰挪不開。背靠在牆上，眼睜睜的看著匕首扎向自己。錯手去奪，耳畔一聲槍響。
漢子晃了晃，向前踉蹌的奔行兩步。撲通一聲，栽倒在地。眼睛瞪著滾落的匕首，死不瞑目。
劉齊驚魂未定，回轉頭一看，伍學長手裡的槍口青煙未散。蹲下身子，扯起漢子的頭，是一張陌生的臉。劉齊似乎想到了什麼？檢查一下他的耳朵，左耳裡嵌著一枚鋰電池大小的耳塞。再看頭髮，蓬亂的頭髮上粘著一個袖珍竊聽器。
道道光束照進洩洪通道，將裡面變成白晝。劉齊發現漢子身旁不遠處是被固定的手機和錄音機。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早已設定好。而他們，很明顯中了紅衫的故佈疑陣。
伍學長呆在那裡，看著洩洪通道裡散落在地的人民幣。直到現在才知道紅衫根本就沒想要那一百萬，他費勁心思做這一切，就是為要自己死，這得多大仇恨啊！
地上的錄音機再次響起，低沉的聲音傳來，是紅衫在跟他們告別：「我就知道你們會來，會來給伍學長陪葬，現在我滿足你們這個願望，哈哈，哈哈！」狂笑聲在洩洪通道裡迴盪，一聲聲，像是死神的召喚。
「老二，帶人去大壩控制電站，快，快抓住他！」劉齊撥出一個電話，急切的喊道。鐵凝等人已經裹挾著伍學長往外跑，緊急逃離。
耳畔響起閘口被提起的嘎吱聲，緊接著是轟鳴的水流聲，嘩的一陣巨響，被困的庫水猶如出欄的巨獸，咆哮著衝了出來，捲起來不及逃散的眾人，朝下游奔去。
伍學長被一個浪頭打翻在地，滾了幾滾，腦袋磕在庫底石塊上，頭暈眼花。剛想喊叫，嘴被洪峰堵住，嗆了幾口渾水，背過氣去。
窄小的河床頓時被洪水塞得滿滿當當，滔天的巨浪滌蕩著周圍一切可以摧垮的東西。在洪峰肆虐之際，七喜矯健的身影在逆水穿梭，奮力朝隨水而流的伍學長游去
大壩變電站，控制室裡的紅衫看著監控畫面，哈哈大笑。不遠處倒伏著變電站值班員，儼然昏迷良久。身旁的小齊蜷縮在地，無助的哭泣著，因為就在剛才，她看到伍學長等人被傾瀉出的洪水席捲而去。
紅衫從桌上拿起針管，裡面是早已注滿的橙紅色液體。他擼起袖管，鎮定無比的給自己注射下去。
休息了十幾秒，又拿起另一個針管，拖著斷腿走向小齊。臉上掛著笑，宛如死神的笑。小齊木訥的蜷縮在那，連手臂被紅衫抬起也沒感覺。
「多好的妹子，可惜了。不過陪哥下地獄，哥也虧待不了你。」紅衫擼起她的袖管，瞄了瞄，準備直接扎靜脈。許是剛才注射的藥物起作用了，面部痙攣，手居然抖起來，試了幾次都沒扎中。
給自己兩個耳刮子，強自鎮定下來，剛要扎，頭頂突然響起凌亂的腳步聲，繼而半掩的門被撞開。一個人影出現在自己眼前，還沒看清，就覺得自己身子一輕，如斷線的風箏般飛向牆角。抬頭看時，薛亮他們正憤怒的逼視著自己。
紅衫靠在牆角，暢快的笑著，笑他們來的太遲了。掙扎著想站起來，卻發現頭有些暈。繼而眼前一黑，直挺挺的仰躺在地，瞪著黃色的屋頂，斷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