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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55章 文 / 童歸寧

    收拾完殘局,此時天已大亮。沙漠馬上就會熱起來,讓人在太陽下幾乎有被炙烤得無法動彈的感覺,阿肯娜媚和夕梨換上自家的衣服,六人與牧人家庭分道揚鑣。

    阿肯娜媚將耳上的兩枚金耳栓遞給那個幫了她們且最終也沒有出賣她們的婦人,還摸了摸那個髒兮兮的小男孩的頭:「這是酬謝,如果哪天你們不想繼續在沙漠裡流浪,可以來底比斯,留下一個金耳栓,交給任何一名你找得到的書記官,你的兒子會有個好前程。」

    身為一個貧窮的牧人家庭的女人,她明白金子的價值,但肯定不明白耳栓上鏤刻的那些圖案是什麼意思,其實幾乎所有的平民百姓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因為他們不識字。但她仍千恩萬謝地收了,男孩扒著母親的手想看是什麼好東西,卻被滿臉褶子的父親拉到了一邊,那女人道:「我們是沒有見識的遊民,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要做上等人恐怕也沒有福分。今天的事情我們全家都不會對外人說,你們盡可放心。」

    這些人利索地收拾了帳篷,綁在駱駝背上離開了綠洲,繼續牧人自己的沙漠之行,塞那沙想到那天與拉姆瑟斯所說的懷疑,感歎道:「這些平民根本沒有野心,但是如果他們連原本的生活都無法保證,又是不是我等的失敗呢?」

    夕梨對此更有感觸,她畢竟來自民主社會,於民生有更多切身之感:「敘利亞沙漠並不只是埃及的責任,你們所說的阿穆府也很靠近西台,如果我這次能夠回去,肯定也要向凱魯皇子報告此事。」

    阿肯娜媚亦點頭:「如果埃及和西台能夠共同應對此事,那麼對於塞那沙皇子初來埃及成為法老來說,或許是個非常好的開端。」

    眾人之中,只有拉姆瑟斯反常沉默,一言不發跟在隊伍最後,阿肯娜媚對夕梨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先走。自己慢慢地落在了後面,和拉姆瑟斯並肩而行,她也並不看拉姆瑟斯,但拉姆瑟斯知道阿肯娜媚是在對自己說話:「隊長,你是在內疚嗎?」

    拉姆瑟斯不知如何回答,那個該死的西台人並不知道阿肯娜媚的真實身份,才會放任她去做那麼危險的事。可是對拉姆瑟斯來說,這不但是一個男人眼睜睜看著女人冒險而遭受的恥辱,更是一個臣子看到自己國家的公主及皇妃遭受危險而無法施以援手的恥辱。

    尤其是後者,簡直就是奇恥大辱。雖然他這個小隊長的職位是老爹死前花盡了家財買來的,雖然拉姆瑟斯對那些紙醉金迷的貴族有咬牙切齒的憎恨,雖然他慣來用玩世不恭的表情去執行自己的職責,但是拉姆瑟斯在尼羅河三角洲防備小隊長的職位上的確幹得兢兢業業。

    即使這次沒有遇見阿肯娜媚,他也已經受到了霍姆海布的矚目和傳召。拉姆瑟斯年輕時之所以放棄書記官的學業,就是夢想終有一日能夠作為統帥千軍的指揮官,馳騁沙場、縱橫近東,恢復圖特摩斯三世在位之時的榮光。以軍人的鐵血,斬斷埃及腐朽的貴族弊病,重塑尼羅河大國的榮光。

    因為如斯夢想,哪怕作為那位愚蠢的霍姆海布的下屬,他也可以暫時忍受,只為了實現上戰場的願望。

    但現在拉姆瑟斯不那麼想了,埃及如果有這樣一位皇妃,或許是全民的福祉。那麼他的目標,則該是剷除霍姆海布那個該死的蠢貨,讓阿肯娜媚有執政的權利。但這位他認準的皇妃,就在不久之前卻因為他的無能而遭受到屈辱甚至於死亡的危險。

    拉姆瑟斯從來沒有這麼一刻如此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無能,痛恨自己的不作為,甚至痛恨自己不肯同流合污。哪怕他在任時阿諛奉承、賄賂上峰,只要到頭來有人有權,又何至於沒有能力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他沙啞著聲道:「是,皇妃殿下,您說得沒錯!我何止是內疚,我簡直痛恨我自己。男人的尊嚴、軍人的榮耀以及身為臣子的忠心,我已經一絲一毫都不剩下了,我不但內疚,我還覺得自己是個廢物!」

    「隊長,你錯了,每個人都有力所不能及之事,包括你,也包括我。」阿肯娜媚微微含笑,彷彿那些傷心無力的過去都已只是一笑置之的浮云:「誰都不應該指望誰的,即便你今天幫了我,那麼底比斯的阿伊或者霍姆海布之流你能夠幫我剷除嗎?你不能!我最想要留住的是圖坦卡蒙法老的性命,我做到了嗎?我沒有!每個人都看到我失敗了。我等不到別人救,就會死於各種險惡的宮廷爭鬥裡,我能夠容忍別人的無能無力,可是身為埃及皇妃,我不能容忍自己的無能為力。」

    拉姆瑟斯一時無言。

    阿肯娜媚拿腳踢開戳著腳心的小石塊,戲謔地問拉姆瑟斯:「怎樣?隊長,這番話會不會讓你感覺好些?」

    拉姆瑟斯拿著納美斯頭巾迎著熱沙風走,彩色的亞麻布在熱浪裡翻騰,就如拉姆瑟斯此時焦灼的內心:「您說得也對也不對,這非但沒讓我覺得好過,反而讓我更渴望地要去底比斯大施展拳腳了!」

    對他的反應大為好奇,阿肯娜媚追問道:「這話怎麼說?」

    拉姆瑟斯轉而哈哈一笑,一掃之前的頹敗,得意洋洋道:「皇妃,今日一事,你讓我知道什麼是我做不到的,但我同樣確信了什麼是我能做的。你且看著,阿伊已經垮台,我終有一日會取代霍姆海布的。」

    阿肯娜媚抱以鼓勵和警告,她是絕對相信拉姆瑟斯有這個能力的:「霍姆海布的位置,有能者居之,只是希望你真正達到高位時,能夠依從你原本的一片赤誠之心,真正為埃及百姓所著想。否則即便你才智能力均遠勝於霍姆海布,到頭來卻未必比得上霍姆海布,他固然做不了大事,卻也做不了大惡。」

    君臣二人相談甚歡,夕梨好奇地看看後頭跟著的兩人,又看看塞那沙:「皇子殿下,您是不是喜歡祭司大人?」

    夕梨對這種事情一向挺遲鈍,她一個時期內通常只能對一個人、一件事上心,很少會去注意旁人暗地的心思,因而她此時驟然發問,倒讓塞那沙怔愣了一下,竟然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夕梨問的是什麼,忙忙地就回答道:「怎麼可能?你怎麼會這麼以為?」

    夕梨認真地看著塞那沙,然後突然調皮一笑:「可是從剛剛開始,您回頭看的次數已經不下三次了呢!」

    話音才落,塞那沙蜜色的肌膚上竟然泛起了紅暈,是被揭穿的尷尬,還是被戳中心事的羞澀,夕梨不得而知,塞那沙慌張地擺手,身為西台皇子夕梨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沒有形象的急著否認,彷彿是個被捉到犯錯的小男孩:「不是的,夕梨,我只是關心同伴,他們落在後面……」

    「祭司大人是個好女人。」夕梨肯定地點點頭:「不要說您了,連我都很喜歡她、很信任她,可是塞那沙皇子,這是不對的。您還要去底比斯,去娶埃及皇妃,您不能……」

    塞那沙突然苦笑出來,他怎麼不明白這個道理呢?他什麼都明白!在他還是自由身的時候,能引起他好感的夕梨已經是凱魯的女人;在他已經有了未婚妻,且未婚妻是一國皇妃的高貴身份,完全不容後悔的情況下,那位祭司卻又是這麼一位美麗而勇敢的完美女性。

    察覺到夕梨在緊盯著他的表情,塞那沙舔舔乾澀的嘴唇,艱難道:「你放心,我都明白。」

    雙方彼此都不知道對方之間進行了如何有意義的對話,但是阿肯娜媚和拉姆瑟斯二人明顯氣氛愉快,塞那沙卻是目不斜視,再不會將目光時時流連在阿肯娜媚身上。拉姆瑟斯對其觀察的敏銳自然不會弱於夕梨,很快發現了塞那沙的冷淡,心裡一面感慨這位皇子好歹還有上位者的一點克制,一面卻又覺得可笑可樂,方纔的陰霾反而一掃而空。

    六人這樣各懷心思地走了一刻鐘,終於到達了昨日傍晚阿肯娜媚指給夕梨看的那處亂石山和羊腸小道,塞那沙出身高原,自然義不容辭地擔任了嘗試的先鋒角色。這小道不過也就勉強是男人的腳面寬,,女人走或許穩健些,但是其上又生著青苔、怪石叢裡險象環生,隱隱還能看到好幾個陡峭的險坡,六人要攀爬何等困難!

    塞那沙估摸了一下這座沙漠裡多年風化的怪山,覺得大約也就和被二三十個貝都因人圍住那麼可怕。便讓身形比較靈巧的西德哈勒打前站,夕梨和阿肯娜媚跟在其後,自己則殿後保護女人,至於拉姆瑟斯和他的副官約書亞,則在後頭自求多福。

    阿肯娜媚上了山才發覺自己那植入金絲的華麗鞋子大約早晚要害死自己,在貝都因人面前暴露就不提了,最終她尋到了生機;可是這偏硬的鞋底在小道上直打滑,青苔上的露水還沒有被太陽完全曬乾,這雙鞋子如果讓她失足,恐怕也會害死她身後的所有人。

    阿肯娜媚不得已對塞那沙道:「幫個忙。」

    牽著阿肯娜媚那雙纖長優美的手,塞那沙看著她艱難地脫下鞋子,帶著也不是、扔了也不是,便隨手扯了一把石頭間的枯草,系成一根草繩將鞋子栓在兩端,往肩上一甩,如此阿肯娜媚下地後還能再穿。

    不想阿肯娜媚裸腳實在柔嫩,赤足踩在地上那種紮著腳心的疼痛讓她猝不及防,身體一歪,夕梨根本來不及回身拉她,所幸塞那沙全副身心皆在防備這種事,一下手往前一抱,牢牢把住了阿肯娜媚,讓她穩穩地沒從小道上摔下去。

    拉姆瑟斯就在塞那沙身後,看得最是明晰,這會兒皇妃殿下已經控制不住一屁股坐到了未婚夫的肩上呢!

    作者有話要說:小填房心塞啊,一個兩個都和他說你是有老婆的人啊,就算喜歡也千萬不要亂來啊,大約明天可以真相大白了,或許後天?

    呵呵呵,小填房,看你那挫樣~~~~

    從服飾風格來看,左一拉姆瑟斯,中間阿肯娜媚,右一塞那沙,偽三角~~~(泥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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