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52章 (給胖Q的加更) 文 / 童歸寧
吸引阿肯娜媚的是婦人口中的打水洗浴,她並不是受不得苦的人,在沙漠裡露宿也並沒有讓她覺得苦不堪言。但是對於門前就是觸手可及之尼羅河的埃及人,洗浴文化和技術又獨步近東,阿肯娜媚已然快三天沒有洗澡,要不是沙漠裡的太陽會把汗水全部蒸乾,此時她一定能夠聞到自己身上積蓄已久的酸臭味。
夕梨沒有披斗篷,如果細心琢磨一番,她已經散發出某些微妙的不明氣味。阿肯娜媚拿斗篷包著自己,把氣味也一同包住。她倆原本的打算,就是吃完這餐沙漠盛宴之後,把男人們都打發得遠遠的,再行沐浴。
比較麻煩的是,沙漠裡夜間是非常寒冷的,她們還得就著火堆找個比較大的果殼之類準備一點熱水,夕梨甚至都建議好了,拿紋理比較細緻的亞麻襯衫裝了熱水吊在樹枝上,人可以就著漏出的水淋浴。
這樣一個聰明的主意,大家都表示贊同,連阿肯娜媚都不由開始想像熱水淋在身上的舒爽感。然而如果有一個庇護之所,又有可以容人沐浴的大木盆,那絕對比夕梨不得已而出的主意更好。
塞那沙有趣地看到阿肯娜媚那雙素來冷淡的綠眸裡竟罕有地流瀉出些微露骨的渴望來,彷彿高不可攀的女神墜入凡間,頓時顯出別樣的可親可愛來。
阿肯娜媚發現塞那沙看她,皺著眉把臉別到一邊,和夕梨對望了一眼,發現對方也並不反對來著,她竟帶著些許羞澀道:「睡在帳中就不必了,我們只借諸位的庇所洗個澡。」
這些高貴人真是出乎意料的好說話,牧民覺得自己實在碰上了好人,其實他們遊走在沙漠和水草邊緣,一眼就能看出這六人並不簡單,尤其那四個男人,可以輕易地把牧民家庭全部殺死,霸佔他們的帳篷和財物,甚至連掩埋屍體都不用,沙漠會將人存在過的痕跡吞噬得盡善盡美。
那個婦人心存感激,她是牧民的妻子,天生便是一把幹活的好手,利索得收拾一番,已經撿了一大抱用來升火的乾柴,以男人都驚訝的力氣架起兩個大陶罐燒水,然後將阿肯娜媚和夕梨引到了那頂比較小的帳子裡,準備接著她們替換下的衣服,再拿到河邊清洗。
這明顯是女人帶著孩子住的帳篷,小巧整潔、器具相對比較齊全,阿肯娜媚隨意張望一下,就知道那些貧瘠的財產裡根本藏不了人,頓時安下心來。
淳樸的婦人對阿肯娜媚的心理活動是全然不知的,只顧趴在地上、撅著屁股從堆著的生活用具裡拖出一個很大的木盆來,招呼男人幫她抬到河邊,就著河水裡裡外外刷洗乾淨了,又用新出的一壺熱水燙過,就可以服侍兩位高貴的小姐入浴了。
夕梨讓阿肯娜媚先進了浴盆,阿肯娜媚也並不推辭,經過這段時間的跋涉,她越發信任蒙妲麗改變膚色的藥膏的效用,以目前來看,至少遇水、遇汗或者她往身上抹草藥,都沒有令她露餡兒。
因此阿肯娜媚放心地脫下斗篷,又解下腰間代表高階祭司的大紅色的腰帶,巧手鬆了兩邊肩上的搭扣,細薄的吊帶亞麻裙就落在了她的腳背上,團成了一股細細的白雲般的物事。
阿肯娜媚一抬腳坐進浴盆,習慣性地伸手,夕梨竟像見了鬼一樣上前扶住她,待她坐下之後,夕梨打開一個羊頭型的小陶罐,用婦人提供的廉價而好用的一種天然碳酸鈉的白泥開始慢慢塗抹清洗阿肯娜媚的身子。
戰爭女神這般慇勤,倒讓阿肯娜媚意外。身為西台身價最高的皇子的側室,可以想見她一定過著皇室成員最優越的生活,就像她手上那只稀有而昂貴的鐵質手環一樣。
但是銘刻在人出身的痕跡是改變不了的,它會深深地烙印進你的骨髓之中,夕梨不論三千年前或是三千年後都是不折不扣的平民,阿肯娜媚視為理所當然的,是她後頭才得到培養的,且可能始終覺得彆扭的。
因此以得天獨厚的以黃金與蜜漿養大的至高女性,在無知無覺間,就會對原本出身的平民女孩子造成潛在精神的壓制,且阿肯娜媚表現出的各種不算驚天動地但委實神奇的能力,也是真的令夕梨深深折服。
但一直到阿肯娜媚在夕梨面前卸下全身的衣物,夕梨才第一次看清這個女子的真面目。作為最高女神廟盧克索的高級祭司,阿肯娜媚比她想像的遠遠年輕得多,這從肌膚的狀況就可以看出來。
夕梨原本有一身象牙白的肌膚,在近東可引以為豪,尤其得到凱魯的喜愛,撫摩的觸感更是像尼尼微進貢的新春新下的小羊羔皮一般。但阿肯娜媚即便膚色微黑,但那種甜蜜健康的色澤堪比他們方才進口的野生鮮蜜一般,而且蘊滿了一種年輕女性的獨特生命力,曲線起伏宛若拯救他們性命的那條河流。
夕梨竟是第一次覺得這種近乎努比亞黑人的膚色竟是如此的美麗,而阿肯娜媚鮮麗的五官也絲毫未因膚黑而遜色,而是多了一種蓬勃之感,並不似尋常深居簡出的高身份女子般慵懶卻蒼白。
她的手搓到阿肯娜媚的雙腕、手臂以致頸部、胸口,這時夕梨才意識到什麼,想要尷尬地停手,卻發現阿肯娜媚閉著眼睛,真心實意地在享受她的揉捏。
牧民家的男人和塞那沙、拉姆瑟斯圍坐在火堆邊,餘光間或看著那個婦人忙碌地進進出出。他們從牧民口中獲得了不少有用的消息,近兩年在貝都因人大大小小十幾個部落中,已有一支異軍突起,卻並不是因為那個部落的所謂國王英明神勇,那老頭子早就癱在床上不行了。
這支部落之所以強大起來,就是因為老王的兒子巫博泰舒是個野獸般凶狠的男人。傳說他像沙漠裡的紅毛鬣狗一般,有著一頭惡火般的毛髮,到處嗅著血腥和腐臭的味道,做出各種凶殘至極的惡行。
部族起家的根本就是這支貝都因人開始違反祖先制定下的沙漠規則,不再滿足於那些過往商隊和旅人提供的嚮導費和過路費。他們崇尚血和暴力,遇到自己認定的肥羊必定趕盡殺絕,將無辜人的血灑在這片漫無天際的黃沙上,掠奪所有的財貨寶物,凌~辱所有隨行的女人,除了少數姿色出眾的,絕大多數女人會在被侮辱之後仍然得到被殺的命運。
這支牧民進入沙漠腹地,就是因為生活了數年的豐美草地被這群強盜佔領,而強盜們最近在靠進埃及與敘利亞邊境的地方徘徊不定,牧民只好迫不得已往相反的危險沙漠腹地走,因此才會導致和塞那沙等人的巧遇。
拉姆瑟斯摸摸下巴,他是尼羅河三角洲的守備小隊長,關於邊境的動向自然有他的渠道。事實確如這群牧民所說的,大半年來下埃及經常會接到來往沙漠的商隊失蹤的消息。但是沙漠旅行本就充滿著不確定性,失蹤不意外,失蹤幾率有所上升也並不說明什麼,求證又非常艱難,總不見得為了這些商人,去把珍貴的士兵送到沙漠裡調查原因。
也許就是這樣,才會導致這支貝都因人的行事越發猖狂,竟然狂妄到以為勾結了野心家霍姆海布,就可以獲得他們承受不起的利益。
塞那沙看拉姆瑟斯若有所思,他也有一些不太不確定的想法,便壓低聲音道:「敘利亞沙漠接壤許多國家,埃及只是它的西南要處而已,埃及不過是無所作為,但是沒有其他邊境國家的助力,也不至於囂張得如此厲害。靠進黎巴嫩及迦南地的阿穆府省,據說老王的兩個兒子長大成人後,為了王位勾心鬥角十分厲害。若是其中一人想借助貝都因人的力量,藉機進行扶植,也不是不可能的。」
二人心裡達成默契,只待來日逃出升天再行查證,因此穩妥起見,有外人在的情況下,便沒有明說,也並沒有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他們沉默下來,卻顯得那頂小小帳篷裡的聲音越發清晰。滴答的撩水聲,女子的嬌笑聲包括夕梨不時的嘖嘖讚歎,拉姆瑟斯原本就對她不冷不熱的,這會兒照例諷刺了一句:「沙漠裡能有什麼好物事?值得這樣大驚小怪?」他斜睨一眼塞那沙:「你們讓戰爭女神的日子過得太差了嗎?還是西台真的很窮?」
塞那沙語塞,正想著怎麼反唇相譏,就聽夕梨一陣飽含羨慕的驚呼:「啊,祭司大人,您的肌膚好滑呀,像早晨新擠的牛奶熬出的奶油咧!」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之後,似乎是阿肯娜媚在水裡換了個姿勢,夕梨苦惱道:「您的胸部真大,樣子又好又挺,是怎麼養的?我今年都十六歲了,凱魯皇子老說我像個小孩子。」
阿肯娜媚的嗓音帶著被熱水浸透後的酥麻,她懶洋洋道:「要用上好的香油和潤膏,找手腳靈巧的侍女每天揉的。還要用遠地進貢的柔軟絲滑之物每隔段時間進行托固,才維持這金字塔一般的模樣呢……」
幾個男人立馬尷尬地互看一眼,天性使他們不由地就浮想聯翩起來,譬如那金字塔是何種模樣。這時婦人又伸出頭來支使人繼續燒水,光是阿肯娜媚一人就用了三大罐還多的水。
塞那沙和拉姆瑟斯默默站起來,提著罐子去打水,回來的時候卻是不約而同地把半干的衣服取了穿上,衣服寬鬆,倒是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輪到夕梨洗浴,倒是沒出什麼ど蛾子,阿肯娜媚禮尚往來,手勢輕柔靈巧,也讓夕梨享受了一番。不過夕梨仍覺得不安,不好意思太過給旁人添麻煩,很快就把自己收拾乾淨了。
婦人還唯恐招待不周,拿出兩件新縫的粗麻長襯衣來,阿肯娜媚想著將就一晚又是全新的衣服,便沒有拒絕。只等明天天一亮,濕衣干了之後照樣穿上就行,又抵不過婦人的盛情相邀,三個女人和一個孩子在帳篷裡擠了一夜,倒也暖和。
阿肯娜媚想是累了,這樣的地方也是很快就睡了過去,但夢中一直輾轉反側,好像又回到被吊著曬死在牆上的那天,明明是寒冷的夜裡,卻像是被火在炙烤。但有人把她搖醒了,她冷汗涔涔地醒來,一張開眼面前就是夕梨的臉,竟克制不住地流露出恨意來。
塞那沙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兩個女人明明相處良好,為何女祭司卻是這般仇恨的眼神看著沉睡不醒的夕梨,但現在沒時間確認這樣的事情,他一把拖起阿肯娜媚又去叫夕梨,語氣急促道:「我們睡在外面,感覺到了地表震動,有大隊的人馬正往這邊來,我想我們的運氣不大好。」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q的長評呢,你喜歡圖圖,以後會有現代無血緣番外,麼麼噠~
因為脖子底下不能描寫,所以就用夕梨的嘴說出來,男人們都去一發不可收拾吧~
埃及在敘利亞沙漠的勢力包括阿穆府省、畢布羅斯港、第勒港及西頓港,接受埃及的管轄,還有迦南地,基本都屬於目前中東地區,也是和西台利益衝突的所在。西台目前拿下了米坦尼,基本兩方的勢力已經觸及到了,這些原本屬於埃及的勢力範圍必定蠢蠢欲動,想著要投靠哪方。
畢布羅斯港是腓尼基的港口,埃及領土廣大啊,呂底亞是西台的屬國,可以看到雙方已經幾乎短兵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