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51章 文 / 童歸寧
埃及三面環繞沙漠,固然天氣酷熱,然而由於尼羅河的存在,生活在下埃及尤其是三角洲附近的人時常會有罹患風濕的困擾。富有的貴族們常以吞食金粉的方式克服風濕帶來的連綿不絕的痛苦,普通的平民則只能靠食用芹菜或者將自己全身埋在烈日下炙熱的沙子中的方法,以求能夠些微緩解病痛。
但是對皇家御醫來說,還有一種秘方可以為地位至尊的人群服務,藥材就取自一種危險的殺手昆蟲——胡蜂身上,這種難以捕捉的尾帶毒針的昆蟲所釀的蜂蜜不但可以入藥,其尾部的毒針還可以拔下做藥材使用,起到治癒風濕的奇效。
阿肯娜媚對這種昆蟲並不陌生,在她很小的時候,前御醫哈圖謝就曾帶著幾個膽大的貴族孩子去野外掏蜂窩。及至阿肯娜媚長大後,由於圖坦卡蒙一直病弱,因此她更是潛心研究藥典,甚至堪為哈圖謝的助手,因此她現在要對那棵棕櫚樹上的胡蜂窩下手,可謂是自信滿滿。
夕梨發現阿肯娜媚不是開玩笑,竟真的往那個看上去像一個懸宕大球的蜂窩走去,即使身為一個現代人,不要徒手在毫無防護措施的情況下接近蜂群也是常識,更何況因為這個綠洲罕有人跡,這窩胡蜂已經過了很久無人打擾的日子,整個蜂巢呈現一種和沙漠環境渾然一體的棕褐色,彷彿已成了這處地界的無冕之王。
蜂群此時按部就班地勞作,然而不時傳出的「嗡嗡」聲仍然提醒著膽敢進犯的人,他可能馬上要誤入了一個隱藏著的沙漠陷阱,一旦被群起而攻之,必定就會渾身腫脹並痛苦哀嚎著死去。
盧克索神廟深處的醫生聖地,就描繪過這樣一幅幾百年前勇敢的採藥人被胡蜂叮蜇致死的壁畫。然而時移變遷,人們早已基本掌握了馴服這種危險生物的辦法。
夕梨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憑借的是現代人本能的趨利避害的嘗試,抱著阿肯娜媚扔給她的東西上前兩步想要叫住對方:「祭司大人,您快回來!這是大個的胡蜂,不是蜂蜜,您穿了再厚的斗篷也沒用的……」
不想阿肯娜媚卻繞過那棵棕櫚樹,藉著已然昏暗的光線跪在地上到處摸索,不出她所料,很快她的指尖就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粗糲野草的觸感,她一寸一寸摸下去,用手指摳開野草下面鬆軟沁濕的沙土,輕鬆就把埋在深處的飽滿的根莖拉了出來。
哈圖謝教過她,在任何危險的動植物出沒的地方,相隔不遠之地必定會有它的剋星的存在,如果造物之神沒有予以它們天敵,而是任由危險的物種無止境地擴張領地,那麼人類根本不會有生存的餘地。
當然這個理論運用在那些詭計多端的野心家身上也是一樣適用的,自圖坦卡蒙去世至今,法老的九位朋友亦即埃及的九位執政高官,阿肯娜媚已然收服了其中兩位,而經阿肯娜媚親手拉攏並獲得晉位的新任宰相哈扎,圖坦卡蒙曾經信任的文書總監耶爾古拜亦是她的擁護者。
不可否認,他們個個都是位居高位、身有所長的人,之所以願意聽從阿肯娜媚的差遣,就是因為阿肯娜媚本身有壓制他們的特質。
譬如阿肯娜媚天生高貴的出身,她承襲自太陽之子的純潔血統,她所行的一切只要不離經叛道,就是公義與權力的最高保障。
尤其在埃及法老死後,身兼伴侶皇妃並有公主之名的阿肯娜媚,其實在名正言順的行權地位上是遠高於埃及的任何人。
曾經的阿肯娜媚不懂,現在的她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而其實在她年幼之時,父親及老師便已經將這些至理教會了她,而她並沒有體會到他們的苦心。
阿肯娜媚定定神,小心翼翼地將那塊圓潤飽滿的根莖搾出汁液來,穩穩地拿手捧了,細心地擦在斗篷外的每一寸肌膚上,她想了想,終究還是決定謹慎為上,又多挖了兩塊同樣的根莖塗滿全身各處,甚至包括臉部,做完這一切,她才開始慢慢接近那只似乎搖搖欲墜又牢固無比地掛在棕櫚樹枝上的胡蜂窩。
採藥人的守則之一就是做事不能做絕,阿肯娜媚命令夕梨站開,自己拿著鋒利的鐵劍接近矮垂的蜂窩,先試探了一下蜂窩的硬度,有幾隻工蜂警覺地從巢中飛出,開始盤旋於樹叢周圍。
阿肯娜媚對此毫不理睬,繼續找蜂巢的脆弱處好方便自己下刀。那幾隻工蜂見侵略者並不停歇動作,豎起尾後毒針就要朝阿肯娜媚蜇過來。
夕梨抱著一堆雜物正想要提醒阿肯娜媚注意,不想那幾隻工蜂剛剛近身,就像被噴了微量殺蟲劑一樣,突然如喝醉酒一般,猛地往地上墜。在勉力沿著草叢盤旋幾圈之後,紛紛栽進了沙裡。
阿肯娜媚見抹在身上防蟲的草藥果然奏效,趕緊奔上前去緊著踩了幾腳,將工蜂悉數碾死。原本安分待在巢中的大量蜂群察覺到了同伴的屍體,如一股黃黑相間的潮水一般湧出巢穴,聚集在工蜂的屍體周圍。
見機不可失,阿肯娜媚趁著調虎離山之際,踮起腳尖揮劍,毫不猶豫地將一半的蜂巢削了下來。鐵劍極其鋒利,殘餘的另一半蜂巢幾乎不受影響,阿肯娜媚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其中那條肥胖白嫩的蜂后優美地在裡頭蠕動。
她會心一笑,將守護在蜂后身邊的一小撥工蜂悉數收入隨身攜帶的羊皮袋裡,手腳快速地撿起另一半的蜂巢,施施然地退到了安全距離之外。
等到蜂群的大部隊發現自己的家園遭到嚴重又說不上滅頂的災禍,它們會發揮勤勞的本性,在極短的時間內倚靠殘餘的半邊蜂巢,重建自己的家園。這個蜂群很可能等不到下一個採藥人的到來,如果又迎來不速之客,近東的採藥人都會明白采一半留一半的道理。
夕梨看得目瞪口呆,這位身兼醫術的祭司真是令她非常折服,西台的祭司們即便可以展示神奇的自然元素的能力,但不可諱言,西台的醫療水平相對非常低下,而且埃及人處理問題的手段,往往出乎她現代人思維的奇妙,而又非常奏效。
這令她不由自主地想到高中歷史老師曾經輕描淡寫地講述過身為四大文明古國之一的埃及,但真實的埃及絕對堪稱古國中的古國,而且遠遠比她想像得底蘊厚重。
夕梨歡天喜地地迎了上去,其實西台也盛產野蜂蜜,但是此時養蜂的風險還比較大,技術相對落後,因此願意從事養蜂業的農人較少,產量也低。以蜂蜜製成的蜜漿或者甜酒都是價格昂貴的飲料,入藥的經過提煉的蜂蜜和蜂針幾乎價同黃金。
雖然已經喝了一肚子水,但是想到香噴噴的兔肉和鴕鳥肉,再佐以新鮮的野蜂蜜,就算夕梨現在身處哈圖薩斯或者埃及首都底比斯,都是一大享受和樂事。
腰間圍著棕櫚葉的男人們遠遠看到女人們歸來了,他們可並不擔心。因為鐵劍少了兩把,夕梨和阿肯娜媚都是聰明人,必定有辦法防身。但是看著阿肯娜媚拎著個就比馬車輪子小一些的半個蜂窩,拉姆瑟斯驚訝地含著半口兔肉看傻了眼。
塞那沙因為西台有養蜂的傳統反應略好些,但是當他看清那是胡蜂窩而非蜜蜂窩時,狐疑的目光對著阿肯娜媚上看下看,似乎是怎麼也不明白為什麼阿肯娜媚還安然無恙。
夕梨蹦跳著採了幾片長條形的樹葉捲起來,做出一個個翠綠可愛的小杯子。阿肯娜媚默默笑著看她動作,隨之伸手從半個蜂窩裡掏出一塊塊包含蜜汁的蜂板,手勢極其優美地將金黃色的寶貴蜜漿灌滿那一個個泛著草木清香的小葉杯。
合著蜜漿,夕梨大快朵頤了一隻兔前腿,還把兔頭串起來扔進火裡烤得劈啪作響,在眾人調侃的眼光下把鮮美的腦髓也摳得一乾二淨。男人們見此也是胃口大開,又各自分食了小半隻鴕鳥。
阿肯娜媚一人坐在一塊平坦的岩石上,只用了點鴕鳥背脊上最嫩的幾口肉及兔腿上的一根腱肉,拉姆瑟斯很懂她的喜好,他知道底比斯的貴族們是怎麼用餐的,特意都給阿肯娜媚留好了。
旁人再勸,她也不會多吃。
剩餘的肉被分給那偶然撞入綠洲的那個牧民家庭,近十個男女老少倒也可以勉強果腹,那個髒兮兮的小孩子藏在母親的皮袍後面,眼睛水靈靈地盯著阿肯娜媚指尖的杯子看。
阿肯娜媚感覺腰間羊皮袋裡的震動漸漸平和下來,心裡大安,招手令那孩子過來。蜜漿對她來說只是尋常東西,不比水更特別,因此也沒什麼好捨不得的。且沒有經過處理的蜂漿會發生變質,沙漠旅行最寶貴的依然是普通的水。
孩子母親歡天喜地地接受了,這質樸的婦人雙手緊張地搓了搓,看著滿足而疲憊的阿肯娜媚和夕梨道:「兩位尊貴的小姐,如果不嫌棄我們的帳篷,今夜便讓你們住。就在帳裡打水洗浴、鋪床安歇,自然是比不上豪華的居所,但你們盡可以好好休息一番。」
作者有話要說:晚了一點點咧,為什麼會晚咧,因為愫頭和月頭不肯起床,哭瞎……
今天外出第一天,但是不會段更哦,麼麼噠,因為勤奮的作者本月全勤,晚上八點還有一更,送給胖q的長評,啦啦啦,謝謝妹子呢
至於胡蜂,就是我們所說的大黃蜂,全世界的種數有幾百種,性情兇猛,蜂蜜和毒素有極高的藥用價值,市場上一公斤的蜂毒價值650萬……_(:3∠)_,請給我蜂毒……
美國考古學家在古埃及的金字塔中發現了一壇3000多年前的蜂蜜。這壇蜂蜜至今沒有變質,也沒有乾燥成塊狀,仍然可以食用。在古埃及,蜂蜜的用途除了作糖的代用品和在王宮裡作為女人的美容品外,主要是塗抹在法老死後的屍體上,防止其腐爛,並製成木乃伊。據科學家研究,這種古老的天然蜂蜜,具有顯著的抗菌效果,它的保濕效力比現代天然蜂蜜要好上百倍。其中的原因,至今還是一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