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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49章 文 / 童歸寧

    眾人你一口我一口爭先恐後地拿手捧水喝,恐怖的是那原本細細的水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退,排在後頭的約書亞和西德哈勒湊著頭,幾乎是在舔石頭。兩頭受到驚嚇的羚羊猶猶豫豫地回望這一群奇怪的人類,然後一溜煙地消失在沙丘之後。

    等到賽那沙從清水飽腹的失神中清醒過來,捏著水囊要去灌滿的時候,才發現那細流已經斷絕了。

    男人們一愣,發了瘋般地趴在地上用手去刨坑,把兩塊石頭刨出來扔到一邊,但是石頭下面什麼都沒有。沙漠裡的水就像施了魔法一般,給乾渴的旅行者帶來一絲希望,然後將人打入更深的絕望。反應過來再去尋找兩頭羚羊,沙漠裡的精靈卻早已消失得沒影了。

    人暫時是死不了了,但是要繼續旅程,沒有水的儲備肯定不行,空空如也的水囊意味著他們依然寸步難行。

    六個人呆滯地坐在原地,有限的樹蔭隔離了炙熱的太陽,可憐的馬兒湊上來,伸出長長的舌頭去舔濕潤的石頭,但石頭一會兒就被太陽烤乾了,它們發出了「灰灰」的悲鳴。

    樹下稀稀落落掉著幾個沙漠椰棗,阿肯娜媚小心地摸起一個,剝開薄薄的青皮咬了一口。

    果子水分很充足,但是酸得人五官都擰在了一塊兒,養尊處優的阿肯娜媚這輩子再也吃過比這更難吃的水果。而且酸澀的食物刺激了唾液的生成,阿肯娜媚覺得飢餓感更甚從前。而就是為了這麼幾個難以下口的東西,賽那沙等人的手已經被樹上的刺扎得直流血。

    阿肯娜媚堅信水源已經不遠了,他們現在就站在暗流的上方,遇到神出鬼沒的沙漠地下水,你很難琢磨它的流向,但是它一定存在。掃了一眼懨懨的其他人,她盤腿坐在樹下,試著從脖子上摸出一個東西,對著它凝神靜氣。

    這是她為自己的沙漠旅行準備的護身符,但她先前並沒有寄希望予它如傳說中那樣發揮作用,阿肯娜媚雖然不是什麼真正的神職人員,她仍打算仗著血緣優勢,為自己碰碰運氣。

    夕梨恢復了力氣,好奇地看過去,阿肯娜媚雖為祭司,但她卻從沒有看到過阿肯娜媚焚香祈禱或是做過什麼神職人員分內的事,當然沙漠裡也沒有這個條件。

    西台的娜姬雅皇妃可以操縱水,不但可以用水達到各種控制人的目的,還能穿越時間和空間把自己拖來這個世界。至於凱魯雖然很少展示自己運用風的力量,但他確實可以與娜姬雅皇妃勢均力敵,在西台的種種經歷都打破了夕梨從小接受的科學教育,因此她現在看著阿肯娜媚的姿態,很期望她能顯示出些獨特的能力來。

    但她不知道,阿肯娜媚要是有超自然的能力,也不會被她連累得曬死在牆頭上。

    夕梨看到阿肯娜媚從脖子上取下的東西是一個粉色的掛墜,而串著掛墜的是堅韌的亞麻線。阿肯娜媚拿大拇指和食指捏起那根亞麻線,夕梨定睛細看,原來所謂掛墜是亞麻線末端繫著的一小塊削成菱形的粉色花崗岩,那塊花崗岩輕輕擺盪,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它有何動靜。

    這令夕梨有點失望,非直觀的超能力的表現,在她看來大約屬於迷信,她忍不住開口道:「我們還是趁著眼下精力充沛,趕緊多走點路,不然……」

    「住嘴,西台女人。」拉姆瑟斯看著那塊花崗岩,瞬間因為阿肯娜媚的身份聯想到那是什麼,異色的雙眸幾乎都要放出光來:「這是非常稀有的花崗岩占擺,取自雷吉德夫法老的金色塔,他是一千年前第一個自詡為太陽之子的偉**老,擁有無與倫比的神力。而這塊占擺屬於曾經的阿蒙霍特普四世法老,因為這塊占擺,曾經誕生過一個沙漠城市。」

    賽那沙低聲告訴夕梨,有些埃及人甚至於歷史上有好幾位法老,都非常善於利用對物體存在的感應能力,尋找沙漠裡的水源和綠洲,除了占擺,他們偶爾還會使用埃及聖樹洋槐樹的小木枝,取得和占擺一樣的效果。

    夕梨立刻識趣地住嘴,她背上的傷口已經不像之前那般疼痛,阿肯娜媚的護理手段還是很有模有樣的,她不能因為現代人的固定思維,去否定古代人的做事方法。就如很多古代藥方在現代西醫眼裡匪夷所思,卻曾經奏效了幾千年。

    不過賽那沙身為一個即將登基為法老的異國皇子,對於此事有更多的理解和考量,這種話也不可能對夕梨說。他當時一聽拉姆瑟斯說因為這塊占擺誕生過一個城市,他就猜到這塊占擺應該屬於阿蒙霍特普四世。

    這是一位爭議很大的法老,也是死去的先法老圖坦卡蒙以及自己如今的未婚妻阿肯娜媚皇妃的父親,他丟失了祖先們在敘利亞及兩河流域創造的軍事優勢,卻又做到了歷代法老沒有做成的事情。

    同西台一樣,埃及有數個聖城,起到供奉不同神靈的作用。有這樣三個城市保護埃及境內的三個主要神廟:艾利歐是創造光的瑞神的聖城;開放的商業城市孟斐斯,是創造語言並啟發工匠才智的卜塔神的神廟所在;阿蒙神的底比斯,矗立著恢宏無比的卡納克神廟。

    而兩國不同之處在於,西台首都哈圖薩斯有一座萬神殿,神祇們獲得公平的對待,但不給予超然地位。埃及卻把首都設在阿蒙的底比斯,導致阿蒙神廟的勢力像吹氣一樣無限膨脹,幾乎達到了和法老分治南北的態勢。神祇的平衡遭到了破壞,阿蒙神廟代表的浮誇和虛偽充斥底比斯,神祇沒有為皇權增色,法老的形象反而被蒙上了陰影。

    自大約兩千年前美尼斯法老統一了上下埃及,又有哪一個法老願意埃及分裂在自己手上?但只有憤怒如阿蒙霍特普四世,他連表面上與阿蒙神廟和平共處都忍受不下去了。

    他意識到了首都底比斯的選址不佳,做出了一個明智的決定,那就是選擇一個法老自己的地盤,達到平衡三個神廟的目的,只要一日維持現狀,法老就和卡納克神廟那些肅穆又沉默的花崗岩雕像一樣,不過是神廟勢力操縱下的傀儡,所謂的太陽之子不過是太陽在地上的影子罷了。

    正因為如此,阿蒙霍特普四世要在上下埃及選擇一個公平的地點,這時候他執拗而敏感的個性讓他犯了第一個錯,他把新城的地點選在了埃及的沙漠裡,然後他真的就在埃及的中央,只有黃沙而沒有土壤的地方建立了太陽神——埃赫那頓。但神靈眷顧他,他用他那枚著名的「阿頓神的占擺」找到了綠洲和水源,就是阿肯娜媚現在使用的工具。

    提到阿頓,就不得不說阿蒙霍特普四世所犯的第二個錯誤。在他拋棄了地位超然的阿蒙神後,他原該將所有神祇擺在公平的位置上,不再給予任何特權,他卻親手又捧起了一個太陽光輪神阿頓,自然引起了阿蒙神廟的不滿和反撲。神廟勢力或許可以接受與別神平起平坐,但絕不可能接受自己遭別神取代。

    阿蒙霍特普四世活著時手段酷烈,容不得任何人說「不」。然而這位法老偏偏始終身體虛弱,且不出意料的命短,留下孤兒寡婦。

    他一死,辛苦開創的局面瞬間回到二十年前,而與他早就離心離德,受夠了他生前暴躁多疑的納菲爾提提立即聽從權臣的安排,遷都回底比斯。至此,阿蒙神廟捲土重來,且因為圖坦卡蒙的年幼,比從前數百年間膨脹得更為如日中天。

    賽那沙一早就考慮過這件事,這也可能是他成為法老的最大阻礙。但他與歷任法老不同的是,他沒有那種必須成為太陽之子的執著,身為埃及人的阿蒙霍特普四世,到底還是避不開對太陽的執迷,摒棄了阿蒙,卻又造就了個大同小異的太陽光輪神阿頓。他賽那沙一個外國人,有足夠的理由不去做什麼太陽之子。

    何況太陽現在都要把他曬死了。

    但讓塞那沙奇怪的是,阿頓的占擺為什麼會在這個女祭司手裡?且不說那是非常珍貴的皇家聖物,就沖阿頓這個名字,這塊占擺也應該和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名字和雕像的結局一樣,被盡數搗毀,從歷史上和無數建築上徹底抹去。

    拉姆瑟斯在一邊連大氣都不敢喘,看著阿肯娜媚額前的汗滴滴淌下來,把她蒙在臉上的薄薄面紗都浸濕了。塞那沙發現了她的虛弱,連忙一手扶住她的背部,阿肯娜媚連忙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眼睛將剩餘四人一個個點過去:「你們還信不信我?」

    塞那沙選擇相信,拉姆瑟斯衝著那塊占擺也不會有任何異議,夕梨只想繼續走下去,無所謂走向哪裡。約書亞和西德哈勒都是做人下屬的,不會做出任何反對。

    阿肯娜媚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也有值得旁人倚靠的自信,雖然這仍然來自於父親的饋贈。這枚珍貴的曾經造就太陽之城的占擺,沒有在神廟供奉,而是因為父親的偏心被贈予了他最心愛的女兒,同樣避免了被清除的厄運。

    就在阿肯娜媚信心大增的同時,夕梨突然指著自己墜著小鐵片的手環驚訝到:「你們快看,有反應!」

    作者有話要說:天紅裡的主角們似乎有自然元素超能力的設定,阿肯娜媚的占擺希望大家不要覺得雷。歷史上確有其事,能夠使用這種特殊磁場能力的法老中,最有名的就是拉姆瑟斯的兒子,塞提一世,也就是拉美西斯二世的父親,他曾經在沙漠行軍中用洋槐樹枝找到了水井。

    晚上八點還有一更,加更給桃花妹子的長評,麼麼噠~

    文中提到公元前3100年,第一個統一上下埃及的法老美尼斯,自南向北由上埃及征服下埃及,在今天留下赫赫有名的上古時代帝王中,古埃及的美尼斯恐怕是年代最早的一個了。他是古埃及第一王朝的建立者,是古埃及國家統一的奠基者。古埃及是世界古國中的古國,而美尼斯正是站在這一切開端處的特殊人物,這個偉大的征服者最後行獵時死於河馬手上otz……

    下圖為著名的「納爾邁石板」,正面威風凜凜的美尼斯頭戴上埃及白冠擊殺俘虜,皇權的象徵鷹神荷魯斯在站在他的前方保佑著他,抓住一隻代表下埃及的眼鏡蛇,背面美尼斯已經頭戴下埃及的紅冠,表示已經完成征服,此後埃及法老的皇冠都是紅白雙重皇冠哦,而且皇冠上同時會有眼鏡蛇和鷹神,圖片下次找機會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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