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47章 文 / 童歸寧
夕梨對這種微妙的氣氛很是遲鈍,相比男女之事,她更關心接下來要何去何從,更何況凱魯也不在她身邊:「賽那沙皇子,那麼我們現在要往哪裡走?」
賽那沙猛地回過神,根本不知道夕梨在問什麼,他垂眸看著阿肯娜媚手裡的水囊,難得吞吞吐吐道:「水……」
阿肯娜媚接過話頭:「不管我們現在在哪裡,確保我們的行進路線始終往東南方向而去。礦區必定會有水源,只要無限接近那處,說不定路途中就能找到綠洲。」
唯今之計也只得如此,賽那沙問起那個面生的西台士兵道:「你叫什麼?」
「西德哈勒,殿下,」年輕的士兵大概是第一次被身份高貴的皇子直接問話,臉上浮起了紅暈,他年紀不會超過十八,卻已經跟隨塞那沙跨越了大半個大綠海周邊的土地:「原來隸屬西台第十二兵團戰車營,這次是被遴選加入送親隊伍為殿下服務。」
西台這個好戰的高原國家,三分之一的國民都服兵役,兵員總數常年維持在三十萬的水平上,這麼年輕的士兵根本不稀奇,年齡更小的比比皆是。
塞那沙對他觀感不錯,十八歲的士兵同他一樣褐髮褐眼,鼻尖上卻有高原太陽曬出來的代表年輕的雀斑:「這次可是特地選了好些英俊的小伙,」他拍拍西德哈勒的肩膀道:「你很好!」
拉姆瑟斯撇了撇嘴:「自然是好,能夠挺過內訌且又沒死在貝都因人手上,絕對都是英雄!」
他的話令塞那沙和夕梨都很難堪,更給整個逃命隊伍添上一種難言的隔閡,這是阿肯娜媚所不願意看到的,要是埃及人對待西台人都是這個態度,塞那沙連踏進底比斯都不可能,更勿論皇宮和卡納克神廟,她再次出聲警告拉姆瑟斯:「夠了,注意你的言行,隊長!」
怎麼又是自己挨罵,拉姆瑟斯很委屈。但是隨著阿肯娜媚讓他給戰車卸馬,他很快又高興起來,這說明阿肯娜媚要自己騎馬,她不喜歡塞那沙的戰車。
戰車在沙漠裡目標太大,操控上也遠不如騎馬來的方便靈活,駕駛者手持韁繩基本失去了戰力,需要仰仗旁人的保護。因此塞那沙也沒有什麼失落,而是也跟著卸了馬匹,這樣六個人還有一匹備用馬,可以應對突發的意外。行走沙漠,這是很合理的配置。
眼見阿肯娜媚踩著拉姆瑟斯大腿上馬,約書亞和西德哈勒這兩個原該有敵意的人對望一眼,又很有默契地把滿腹疑問嚥回肚子裡,夕梨眨巴著眼睛不敢問為什麼拉姆瑟斯這樣不可一世的男人會讓女人踩大腿,準備找個機會私下再和塞那沙討論,塞那沙卻在想,換成自己幫阿肯娜媚上馬,踩大腿也是可以的。
與此同時,底比斯收到下埃及西勒堡壘傳回來的消息,已經亂作了一團。圖坦卡蒙法老死了半年不到,皇妃所選的新夫婿又在邊境遭遇貝都因人而失蹤,這個高貴而悲慘的寡婦的命運瞬間成了整個底比斯城的大八卦。
大公主邁裡特蒙自然不會錯過這次年度盛事,甚至這整個計劃都少不了她的參與,只是這次霍姆海布的計劃十分周到而詳盡,效果也是出乎意料的好,以至於她只需要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在好消息傳來的時候進宮面見皇太后就可以了。
她喜滋滋地看著自己正在撕扯小鳥翅膀的兒子奧利波斯,覺得那個小胖子越看越有法老的潛質,她上前攙了兒子的手,將他一起帶到了轎子上。
被扯掉翅膀的小鳥耷拉著腦袋,奧利波斯隨手將它拋進了沙土裡。
抬轎子的轎夫都是些老手,他們一天都接不了多少生意,但是因為光臨的顧客非富即貴,只要走一趟就夠他們吃一天了。今天生意尤其好,霍姆海布將軍一家要進宮,一口氣雇了兩頂「蜈蚣」轎子,解決了四十個人一天的口糧需要。以至於轎夫們一邊抬轎,一邊唱起了一首「寧願轎子重,不願轎子空」的民歌。
霍姆海布和摟著孩子的邁裡特蒙坐在兩頂豪華大轎上,轎子中設有高背椅,前方還有一個用來擱腳的金邊楠木矮腳凳,兩旁的雕尼羅河含苞蓮花的扶手不但令乘轎人旅途舒適,還令他們顯得姿態優雅高貴,雖然霍姆海布還是顯得那麼粗苯。轎頂有遮擋風沙的草編頂棚,頂棚上垂下顏色鮮麗的薄紗,可供隔離刺眼的夕陽餘暉。
這樣的旅程是十分愜意的,要說底比斯城的第一夫婦,如今非他們二人莫屬,讓路人幾乎以為是皇家夫妻出巡。偏偏有個轎夫踩到了一腳驢糞,驢糞裡有塊完全沒有消化的光滑的胃石,轎夫當即腳下一滑,帶著整個轎子都往路邊一歪。
霍姆海布這幾年養尊處優了,一下子沒有防備,龐大健碩的身軀從高背椅上直溜地滾下來。軍人的本能讓他在落地的瞬間穩住了身形,不至於四腳朝天太過狼狽,但他卻恰好坐在了街邊的驢糞堆裡。
邁裡特蒙尖叫一聲,飛快地摀住自己和孩子的鼻子,臉上是赤~裸裸的嫌棄:「啊!霍姆海布,你不要過來!髒死了!」
霍姆海布是知道邁裡特蒙的德行的,他原也沒有希望邁裡特蒙表現得像一個賢惠能幹的妻子,不過在大街上亂吼亂叫很讓人丟面子。好在霍姆海布在圍觀的人群裡發現一個隨軍的書記官,勉強算是面熟,便要求到對方家裡換衣服。
這是一件很榮幸的美事,不過這書記官家境貧寒,霍姆海布在快速的淨身沐浴後,得到了一件半新不舊的書記官便袍。有總比沒有好,霍姆海布要趕去和納菲爾提提皇太后示威,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浪費。
書記官卻狂喜地藏起霍姆海布的髒衣服,讓妻子洗了個乾淨,第二天拿到市場上換,得到了一頭牛、兩隻小羊羔和五罐小麥。
納菲爾提提已經料到霍姆海布會來找自己示威,自從阿肯娜媚不在人前露臉之後,霍姆海布就開始在眾人面前尋找存在感。皇太后想起那個擅自外出的女兒,不知暗地裡罵了多少遍,臨到頭了,還要給她粉飾太平。天曉得,比起任性沉悶的阿肯娜媚,她更不喜歡霍姆海布那張木訥蒼老的臉。
見霍姆海布問了好之後就帶著懷疑的眼神四處亂瞟,除了查看自己的反應,就是想要透過紗帳,去看帳後假扮阿肯娜媚的涅弗爾拉。被自己的姐姐拉來當替身,涅弗爾拉固然是她六個女兒裡最聰明的,可是如今看來也挺倒霉。
皇太后選擇先發制人,她很技巧地從喉頭發出一陣輕蔑的哼笑聲,那種愉悅的輕蔑不會激怒人,只會讓人羞愧:「我說霍姆海布將軍,我記得你近期並沒有卸任,白色雙院(財政部)沒有給你發薪水嗎?不然你身上怎麼連一件細亞麻襯衫都沒有,卻穿著下等人幹活的粗麻衣服?」
霍姆海布深吸一口氣,皇太后說話一貫冷酷刻薄,而且固執己見,這是一種老女人的通病,霍姆海布避開了自己著裝的話題:「皇太后殿下,皇妃殿下,想必你們已經知道了西台皇子在邊境遇襲的消息吧?」
納菲爾提提輕搖著鴕鳥羽扇氣定神閒道:「據說只是失蹤,下埃及的守軍已經在沙漠裡開展大規模的搜尋了吧。如果西台皇子真的有做法老的命,那麼他一定會被找到的。」
「我敢肯定他沒有這個命,他就是在西勒堡壘前失蹤的。」霍姆海布的餘光望到圖坦卡蒙曾經使用過的金楠木獅爪底座烏木靠背椅,流露出直白的渴望來:「至於尊敬的皇妃,已經病了半個月了,帝國無人掌舵,是該有個強有力的人選為埃及主持大局了。」
這是直白地炫耀自己在軍隊的實力,然而放任貝都因人在邊境劫掠,這樣的埃及將軍到底有什麼可得意的?霍姆海布要是以為自己的實力能夠碾壓一切,那他實在太天真了,納菲爾提提知道邁裡特蒙就在外面,她一向都是如此的,只要有一點成為皇妃的可能性,她都會窺伺,但絕不肯自己露面。一個勾結外族的埃及將軍,一個只會躲在男人身後的女人,哪個都不是登上大位的材料。
霍姆海布已經上前要去撩榻上垂掛的紗簾,他要強迫阿肯娜媚表態,埃及的皇位繼承權全部繫於阿肯娜媚這個女人身上,這個女人如此軟弱可欺,讓她掌握了這種權利,簡直活該被人覬覦和欺壓。
「把你的手拿開,霍姆海布。」納菲爾提提猛地站了起來,將手中的扇子砸到霍姆海布身上,兩個位高權重的人互相怒目而視,最終霍姆海布先屈服下來,皇太后大聲斥罵道:「這是你的妻妹,她如今還是埃及孀居的皇妃。法老必須是陰陽和諧統一的執政者,他的權力會分享給伴侶,埃及的大皇妃是除法老之外唯一合法的統治者。但你告訴我,你是什麼人,霍姆海布?你只是一個武夫,你今天能在這裡說話,只是因為你是我的大女婿!哪怕你把西台都打下來,別說你根本沒這個本事,就算你能一統大綠海,也不可能以軍人的身份在神賦予權力的統治者面前猖狂!」
霍姆海布今年快五十歲了,甚至和皇太后差不多大,這在古埃及是實實在在的老年,他已經坐不住了,就算是死,他也想作為法老死,而且登基之後要立即興建陵墓,他害怕自己和圖坦卡蒙一樣,死後連個能躺的地方都沒有造好。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皇太后。」霍姆海布蒼老的臉很猙獰:「太陽城裡還有幾處荒廢的宮殿,只要稍微收拾,你隨時可以過去!」
納菲爾提提猛地拔高聲音:「我在埃及做了三十年的第一女性,你要和我用權力叫板嗎,霍姆海布。」她滿意地看著霍姆海布臉上的肉在抖動:「讓我告訴你女人到底有多少秘密,讓我告訴你你的妻子,所謂的大公主邁裡特蒙在阿蒙霍特普三世死後八個月出生。我只要宣佈她是三世的女兒,你們就都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提提太后是被進貢給三世,又奇跡一般地成了四世的正妃,人生贏家……就是沒有親生兒子……
她會幫助阿肯娜媚得到兩個月的時間,看在那只黑玻璃耳環的份上,不過只限一次。
英語-象形文字版雙語彼得兔童話,實在太高級……長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