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十二章 文 / 童歸寧
見法老違逆自己心意,納菲爾提提猛地拍了一下烏木御座的扶手,發出老大一記聲響,殿內所有的人看過去,皇太后傲慢地昂著自己優美的下巴,卻不知自己露出了皮膚鬆弛的脖頸,她嚴厲地說道:「法老,不要為了西台,就冷落了這許多的使者。」
「是的,母后,但我富庶的埃及卻讓西台的使者沒有一身乾淨衣服,就是我們的失禮。」法老突然掉轉注意力對著盛裝的阿伊道:「宰相,這裡就交給你吧!」
努比亞的使者見狀連忙補救,將幾罐香油和織金布料悄悄塞到了阿伊的椅子下面,因此阿伊愉快地接受了法老交給他的任務。
阿伊假裝自己老眼昏花沒有看到皇太后的暗示,納菲爾提提幾乎要將烏木做的蛇頭扶手捏碎了,但是這樣的場合她不好發難,只好眼睜睜看著法老帶著耶爾古拜和賽那沙離開。
法老的夏宮美輪美奐,光是外頭鋪滿蓮花的水池子就長百肘、寬二百肘,殿內白色牆壁配著罕見的彩色石磚地板,錯落著直達天花板的纖細圓柱,每根柱子上都刻了法老的名諱。還有幾間專門用來給法老休息的娛樂室,牆上彩繪鮮麗活潑:裸泳奏琴的女子、河上鼓翅的鳥禽、鬱鬱青蔥的綠野,著實賞心悅目。
賽那沙在侍女的幫助下圍上一條古老的纏腰布,沒有上衣可穿,法老慷慨地將一條天青石的魔眼護身符項鏈贈送給他,耶爾古拜盡責盡善地將這條友愛鄰邦的行為記錄下來:西台皇子英勇無匹,圖坦卡門法老賜予他御衣與護身符。
賽那沙任由人侍候,本人卻在觀察這處奇妙的宮殿,和他從小長大的孤寂莊嚴的宮殿不同,這裡充滿了生活的情趣。
法老接收到了賽那沙讚許的目光,不由自豪:「這都是皇妃佈置的,她是一位美麗而富有詩意的妻子。」
看來外界傳聞法老夫婦感情很好的傳言不假,而且從納菲爾提提皇太后風光仍舊的外貌來看,這位皇妃恐怕還真是一位難得的美人。
他的目光又停留在庭院一角,那裡擺放著一架金質的戰車,即使沒有套馬,也看得出這是一架馳騁高地的利器。耶爾古拜看到賽那沙入迷的樣子,靈機一動道:「莫非皇子殿下也擅長駕車?」
「比不上我的兄長。」賽那沙這話半是自豪半是謙遜,凱魯是西台第一,那賽那沙就敢說自己是第二。
法老的眼睛一下子發亮,他甚至激動地搓了搓手:「三皇子的威名我也有所耳聞,但賽那沙殿下你想必也不遜分毫。」他心頭浮起阿肯娜媚擔心的面孔,須臾又拋在了腦後:「你在埃及尚要停留些時日,不如我們約一天,好好較量一番!」
這簡直是難得一見的高手較量,耶爾古拜連忙附和道:「法老的主意十分的好,我一定要去觀戰,並且把它記錄下來。」
埃及法老的示好,賽那沙是傻了才反對,他想或許他這一行能遠超父皇的期待,何況他對自己的技術亦是十分自信,當下便和法老約定了時間和地點,比賽的組織工作由耶爾古拜全權負責。()
法老今天興致高,現在著實有些累了,賽那沙告辭之後,由耶爾古拜將他送出去和西台其他人會合。
伊爾邦尼等在皇宮大門口已經多時,遠看賽那沙還以為是哪個埃及貴族,近看才發現原來是換了裝的皇子。伊爾邦尼嘖嘖稱奇:「該怎麼說呢,法老這身衣服穿在我們的皇子殿下身上,還真像那麼回事呢!」
此時伊爾邦尼還不知道自己很烏鴉嘴地說中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見賽那沙只是無所謂地一笑便翻身上馬,準備回自己的使者官邸,他伸了個懶腰站起來,等了那麼久他的腰都酸了。
皇宮大門人來人往,他這麼著就撞在了別人的身上。
「啊呀,是誰傻呆呆地站在這裡?」伊爾邦尼朝面前包著裹布的女人大聲地質問,阿肯娜媚乍聽到他的聲音,突然痛苦地低下頭。
賽那沙不明所以地看過來,伊爾邦尼示意自己沒事:「賽那沙殿下,只是點小摩擦,沒有大礙。」
就是這個聲音,在她瀕臨死亡的那刻,殘忍地說:就算她是阿肯娜媚皇妃,這也是她母親納菲爾提提皇太后造成的慘劇。他甚至沒有伸出援手,而是假惺惺地禱告:如果您是阿肯娜媚皇妃,希望您的神會保佑您到達永生之國。
就算她為人所救,極大的可能也是像圖坦卡蒙那樣人不人、鬼不鬼苟延殘喘致死,但是西台人的心腸何其狠毒,更勿論那場暴亂就是西台人煽動的。而她阿肯娜媚,誠如西台人那假仁假義的禱告,從冥河的彼端再次回來了。
安普蘇見阿肯娜媚捂著臉似乎十分痛苦,頓時心急如焚,朝著伊爾邦尼大聲責罵道:「該死的西台人,如果皇妃有什麼事,法老定將你們千刀萬剮!」
伊爾邦尼一愣,他沒有料到這個渾身包得嚴嚴實實的女人竟會是埃及的皇妃,他雖然跟在凱魯身邊見過不少大世面,本身也是聰明絕頂的人,但這裡不是西台,而阿肯娜媚也不會像娜姬雅一樣對他投鼠忌器。
他有些緊張,正要開口解釋:「這是個誤會,皇妃站在這裡不動……」
宮門處的女官和衛兵已經認出了皇妃的貼身侍女安普蘇,也聽到了她嚴厲的斥責,這會兒已經速度很快地圍了上來。這番動靜將阿肯娜媚從痛苦的回憶裡拉扯出來,有這麼多人圍在她身邊,她有了底氣。
她抬起臉,摘下蒙在面上的裹布,伊爾邦尼一瞬間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他們這些年輕一輩的人,只聽說過米坦尼瑰寶妲朵雅的傳說,卻無緣見到。即便是今天在殿上,伊爾邦尼也只夠格遠遠看一眼那傳說中的皇太后。
阿肯娜媚繼承了皇太后的全部容光,為之添色的還有一雙尼羅河般瑩潤流光的綠眸,在阿蒙霍特普四世與皇太后依然溫情的時候,這位法老也曾將阿肯娜媚抱在懷裡,親切地稱呼她為「法老的小妲朵雅」。
阿肯娜媚見過很多男人初次看她的眼神,但是伊爾邦尼令她最為厭惡,她劈手就扇在了伊爾邦尼的臉上:「西台的使者,你站的地方是埃及皇宮,是我的家!無論我站在哪裡,都是你擋我的路!」
她畢竟是女人,這巴掌扇得不疼不癢,但不影響這巴掌的響亮,因為阿肯娜媚背對著自己,塞那沙只能看到伊爾邦尼初時震驚的臉,他旁觀了之後的一系列突變,急忙下馬想上前幫自己的隨行解釋:「皇妃,請您不要計較,我的臣子是無心……」
他的接近沒令阿肯娜媚轉身,然而這樣的一個美人只是站著的背影,都是一處難得的風景。塞那沙說不清自己此時上前,是不是抱著一個普通男人一探究竟的心,一個女人要生得如何美麗,才能令伊爾邦尼都為之動容,他的記憶又浮現出方才看到的充滿生機情趣的法老宮殿。
阿肯娜媚不會讓他如意的,她這一生都不想面對這個身為西台第四皇子的男人,何況她定要扭轉法老的命運,這個男人永不會再有機會踏上埃及的土地。
阿肯娜媚聽到自己冰冷的聲音:「來人!西台人冒犯了我,將他們全部趕出去,我不想在宮殿裡再看到他們。如果有人違逆我的旨意,他就會被送到西奈半島去挖礦。」
眾人眼裡溫柔大度的皇妃很少會這樣大發脾氣,當下所有人都不敢多置一詞,衛兵們執著長矛將塞那沙等人團團圍住,連拖帶拽地弄了出去。
這回丟了大臉,但是至少塞那沙和法老還有個約會,塞那沙才換上的纏腰布也在推搡中染了灰塵,但他的心稍稍放下來,看了看伊爾邦尼略微發紅的一側臉頰道:「你沒事吧?」
伊爾邦尼的神色有些古怪:「塞那沙皇子,真是不可思議。世上竟有這樣的美人,就連被她掌摑,都是一種美妙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