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十一章 文 / 童歸寧
自從十六古德漲水量的消息傳來之後,納菲爾提提皇太后的心情就非常之好,雖然人們會盛讚法老的功績,但是也少不了對她的歌功頌德。
此刻趁著西台皇子還沒有走到面前,皇太后在扇子後面呵呵笑著問法老:「阿肯娜媚呢,今天怎麼不列席?」
阿肯娜媚一早就向法老告了假出門,法老知道她要去找那個被阿伊侮辱的女孩子,在十六古德水量的幸事之後,這個時間點有些微妙。
法老有心看事情發展,不但允許她出門,還要暗中派人貼身保護觀察。
但對於阿肯娜媚來說,事情已經到了非做不可的地步,因為只有先發制人,才能避免馬上就會發生的恐怖事情。
原本就在尼羅河的漲水量達到完美之後,圖坦卡蒙非常高興,他高興的方式就是去郊外高地縱馬狂奔。阿肯娜媚無數次地擔心過,但那一次她的擔心成了真,侍衛們帶回來的是馬車碎片和幾乎不成人形的法老,兩匹拉車的桃花馬則因為馬車失控,直接摔死在崖底。
法老是在關鍵時刻棄車被甩出來的,不然從高處墜落後會立即斃命。
但實際上他的奮力一掙最後證明只是延長了他自己的痛苦,阿肯娜媚在長達兩個月的時間,寸步不離法老支離破碎的殘軀,給他一遍遍塗抹神油,希望法老失去的身體部分能夠長回來。
法老的腦殼摔掉了一塊,或者說他半個身子在觸及地面的時候,都因為強大的撞擊摔掉了。
心肺之類的器官遭到破壞,這些內臟不能放進人形罐子裡帶進陵墓,不完整的木乃伊是一種羞恥,不能進入永生之國,因此阿伊才敢剝奪了原本屬於圖坦卡蒙的金字塔。
這一次,阿肯娜媚絕不願意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只要法老安然,哪怕他們沒有孩子,她也能避免被人擺佈的命運。
尤其那個因為法老之死獲利最大的阿伊,阿肯娜媚認定就是他在馬車上動的手腳,奈何馬車摔成碎片,根本找不到證據。
那她就先對阿伊下手,讓他不能對法老使壞。
阿肯娜媚決定要說服那個受傷害的女孩,讓她去向門殿法老起訴,而她作為皇妃,只要讓審判公平進行就可以了。
安普蘇事先告訴過她,自己的同鄉非常貧窮,然而當阿肯娜媚接近目的地時,就連安普蘇自己也要懷疑自己說謊了。
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原來只供人遮風避雨的土房變成了一座小莊園,門口還有一個女傭在洗衣服。房子周圍種了幾十顆新樹苗,再過一段時間就能發芽結果,阿肯娜媚甚至聞到了葡萄酒的香味。
安普蘇急急走上去敲響了主人家的門,那位同鄉探出頭來一看,發現是熟人,就敞開了大門。
他的身後站著一個嬌小的女孩子,臉色有點蒼白,但看得出神情很愉快,看來她不但身體上的傷好了,精神上也得到了撫慰。
這位同鄉顯然已經被法老關照過,他讓妻子回房間去,然後拿出了一點埃及姜果招待客人,直言自己照顧這個姑娘的時候產生了感情,如今二人已經結為夫婦了。
至於他突如其來的財產,大家心知肚明,則沒必要解釋。
阿肯娜媚原來已經做好準備看到一個身心遭到羞辱的姑娘,無論是曉之以理或者動之以情,都必須打動對方來出面,即便她不願想起,有些經歷她也是感同身受的。
沒想到法老又走在她前面,她身邊除了安普蘇,竟沒有可以獨立支使的人。法老愛她也是在害她,他去的那麼突然,什麼身後事都來不及準備,導致了阿肯娜媚孤立無援,只能任人宰割的命運。
事先準備好的話也派不上用場,因為阿肯娜媚知道法老的佈置更直接有效,這個女孩子愛上了救助她的丈夫,日後只要運用得當,只要她的丈夫開口,她就會去赴湯蹈火。
這就是法老一貫的手筆,把人牢牢地抓在手心裡。阿肯娜媚只覺得一陣暈眩,她甚至不能去責怪法老做得太周到了,也不能責怪面前的男人用婚姻交換金錢的虛情假意,因為所有人都獲得了自己要的幸福,她此刻的表現簡直該死的矯情!
阿肯娜媚失魂落魄地離開,忠心的侍女安普蘇非常瞭解皇妃,她明白法老的安排雖然萬無一失,但是卻傷了阿肯娜媚的心,如果他一逕兒地安排好一切,那皇妃真的會成為無能的人。
她卻不知道,阿肯娜媚已經有了一個瘋狂的決定,她要開始自己的反抗。
與此同時賽那沙才發現埃及之所以表現得不曾怠慢他,是因為他們讓他進入正殿才排隊,而領先於他的,不只有人,還有許多奇怪的東西。
尼羅河的氾濫是埃及每年的盛事,多國的使節都會選在初期進行進貢,通常這時候法老的心情也會比較好。
使節分別來自大馬士革、比布羅斯、烏加裡特、卡迭什、敘利亞、黎巴嫩、克里特島、塞浦路斯以及各個港口和重要商業城市。埃及的盟友努比亞獻上了四十船金子的清單,使節穿著豹皮裙,頭上插著七彩的羽毛,還戴了碩大的銀耳環和項鏈,他的隨從還攜帶了一些精美的金銀首飾,牽著幾隻獵豹和一隻就比天花板矮一點的長頸鹿。
西台的隊伍面前排著很多人,同樣帶著很多禮物,以至於西台的一口箱子顯得非常的寒磣。
伊爾邦尼拍拍那個價值連城的箱子,對著賽那沙歎氣:「真是出乎意料的刁難。」
覲見的時間是宮內來人通知的,入宮也有專人的引導,埃及是刻意安排西台排在最後,狠狠地晾上一晾。
賽那沙要是願意接受這樣的安排,西台皇帝也不用特別把他派過來了。
他的眼珠子在努比亞人牽著的獵豹身上轉了轉,突然計上心來,打開箱子挑了一把小巧的鐵劍出來。
因為這時候他們還站在殿門外,手握刀劍並不會有士兵刻意盤查。
努比亞使節在通篇的歌功頌德之後,以一句規定的禮節用語結束了覲見:「請接受敝國為上下埃及之法老所獻上的一點敬意,以維繫和平!」
法老收下了這份禮物,但是那幾隻動物真是讓法老傷腦筋,獵豹可以在狩獵季當做獅子用,反正皇太后會給他安排替身,那麼獅子有替身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不過長頸鹿的話,不知道阿肯娜媚會不會喜歡?
一聲豹子的咆哮打斷了法老的沉思,努比亞人明明說這些豹子已經馴服了,可是這會兒卻突然發作,其中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甩脫了牽拉的侍衛,朝人群撲過去。
賽那沙不過是做了點手腳,趁著擦身而過的機會用小石塊打傷了一頭豹子的眼睛。獵豹被激怒完全在賽那沙的預料中,就連伊爾邦尼也沒料到賽那沙敢於下這樣的黑手,他和一眾手無寸鐵的使節全部縮到了大門後頭,衛兵們正在趕來。
賽那沙挑釁地往獵豹呼喝一聲,這猛獸弓著背、瞇著受傷的眼睛打量他,然後一個的高高跳躍就撲上前去,賽那沙不慌不忙就地一蹲,手裡鋒利的鐵劍將這只倒霉的獵豹開膛破肚,血和內臟稀里嘩啦流了一地,就連那顆腦袋都整整齊齊劈成兩半。
唯一糟糕的是,他也因此身上染滿了血污。
法老推開環繞自己的侍衛,宣召這個勇敢的年輕人:「你上前來。」
賽那沙成功得到了插隊的機會,他奉命上前去,終於看清了埃及的至高統治者。那是一個看上去比自己最小的弟弟修達大不了多少的男孩,沉重的紅白雙冠壓得他的頭不能隨意動彈,和大多數埃及人一樣皮膚微黑,面容卻出乎意料的清秀,和傳說一樣是個極為年輕的法老。
而坐在另一側的皇太后是個瘦削的婦人,眼角雖有了皺紋,眼光卻像刀一般鋒利,鼻子挺拔而弧線優美,可以清楚地回溯她年輕時必定有著頂尖的美貌。
皇太后她戴了規格最高的絲質假髮,假髮上裝飾的王冠猶如一隻禿鷹將雙翼環繞著她的臉,襯得她中年而美麗的臉嚴肅而狠戾。
至於法老的皇妃沒有出現,估計是被這種權不撒手的老婦擠兌得沒有露臉的機會。
賽那沙經過娜姬雅皇后多年陰謀的洗禮,並不害怕這種深宮權婦。他似乎是渾不在意自己週身的血腥味,上前落落大方地介紹自己:「尊敬的法老,西台皇帝四子賽那沙·穆瓦塔裡前來覲見。」
事情的發展和皇太后預計的不一樣,西台人出風頭讓她露出了不悅的神色,暗示法老趕緊將人打發了。
她卻不知道法老微妙的心理變化,賽那沙矯健的身姿、閃電的出手都落在了法老的眼底,這個生活起居無不因身體原因遭到限制的年輕人克制不住地猜想,如果自己身體康健,會不會不輸眼前的這位皇子。賽那沙幾乎是他理想中的模樣,年輕、英俊、健壯、隨心所欲,甚至眼神都不必像自己這樣憂鬱。
「殿下是一位勇士!」法老的語氣不掩讚賞:「你用的就是這次西台進貢的鐵劍吧?」
坐在下首的文書總管耶爾古拜接過賽那沙雙手遞上的劍,用白袍將劍擦拭乾淨,獻給法老。雖然民眾眼裡法老都會在狩獵季獵捕獅子,但是那並不是圖坦卡蒙本人,他第一次接觸散發著野獸血腥味的凶器,感到心頭由衷的澎湃。
因此他決定賜給賽那沙榮耀,耶爾古拜管理皇宮所有的卷宗和檔案,是法老政事上的心腹,因為他即便不能決定,也必須依賴耶爾古拜做到瞭如指掌,皇太后一直對一個敘利亞人做了九位高官之一的文書總管感到不滿。
「耶爾古拜,你帶西台皇子進我的宮殿。」法老手裡把玩著鐵劍,這東西非常珍貴,傳說神鐵是天上掉落的石頭煉製的,往年埃及搞到的神鐵全部是做祭祀之用:「取出我的新長袍,給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