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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心痛痕跡(一) 文 / 蘭玉簟秋

    中秋八月,獨孤皇后逝世。隆冬十二月,楊廣、楊素誣陷蜀王楊秀。次年一月,隋帝楊堅廢掉楊秀。朝中大臣多數趨附楊廣,上表皇上改立楊廣為東宮太子,隋帝頒旨以允。

    太子改立之前,唐公幾番欲回長安進諫隋帝,意圖勸他打消立楊廣為太子的念頭。府裡有幾位謀士深有遠慮,一同勸阻了唐公,說:「朝中多數重臣都是楊廣的人,楊廣素來以公為眼中釘,肉中刺,若是貿然前去,不但達不到目的,還會落得不能善終的下場,萬不可行那羊入虎口的錯事!」唐公歎惋,應允。

    又一年,突厥汗國正式分裂為東、西兩汗國。也是在同一年裡,李建成娶了鄭氏玓瓅為妻。那是在酷寒的冬日裡舉辦的婚禮,只見大紅燈籠高掛,紅綢懸垂,風風光光,紅紅火火,熱鬧的氣氛,卻怎麼也熱不了我一顆近乎涼透的心。

    當孝恭來告訴我「堂兄要成親了」的時候,我的身體雖冷,心卻還是熱的,只一幕幕朝夕相處的畫面在腦海中浮現出來:那植樹崗的野外相識之夜,那山坡上用來消遣打擊他的一道道「腦筋急轉彎」,那句句溫柔的談吐,那綻放得比鮮花更絢爛,比彩虹更多色的閃亮煙花——他送的生日禮物,還有那淡定的笑容,那慚愧的抱歉,那縱是海枯石爛也不改變的誓言,此時統統化作了海裡的泡沫,在我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知道,那不是他的選擇,——卻也是他的選擇,只不過選項有所不同罷了——所以我無法責怪他什麼,只能默默接受,不敢奢望,太多只會讓彼此都痛苦。

    放在現代不過還是一個少年的他,感情究竟能有多深呢?我不知道,也想不通我一個經歷過十幾年前世生活的人為什麼會把感情交到一個比我小(心裡年齡上)的人身上,但我清楚的是,那份感情確實發生了,它真真實實在我們之間存在過,我們也把它銘刻於心。

    對建成來說,我是一個比他小,但比他精明而縝密的人;對我而言,他是一個雖未長大,卻早早成熟穩重的男子,奇跡般的能使我心安、心動、心念。

    回憶往事,就好比翻一本陳舊的相簿,每看一張照片,我都能讀到裡邊或喜或悲或感的故事。

    去年娘親重病,我無法時刻待在她身邊照顧,實在不放心,就去找孝恭幫忙,不巧孝恭被唐公派出去辦事,乾德園裡我相熟的人就只還剩建成而已了,不得不耷拉著耳朵去求他。

    他其實並沒有做什麼惹我氣憤的事,也沒有對不起我,可我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他就一陣不爽,有一種想甩頭就走的y望。

    「你大可以放心,我替你辦好了的,你娘親的病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建成擱下毛筆,臉抬起來對我說道,眼神沒有再躲閃。

    娘親的病好了我自然是開心的,但是不解他怎麼會事先就替我考慮得如此周到,我問道:「你為什麼會幫我做這些,最近不是看你忙得很麼?」

    建成笑著問:「你不要感謝我,其實這也不算是我幫你,是我母親之前受過段夫人的貼身照顧,念及她的身體,才讓我去做的……」

    「哦……」內心竟然有點失望,我打算告辭,過河拆橋。

    「不過你何以見得我忙呢?」建成立刻又問。

    「你不忙嗎?」我挑眉哼道:「不忙但沒有時間來看一看我,不忙但我居然一個月見不到你的人影?也許你是真的不忙吧,因為你就有時間去陪那位美麗的貴客,不是嗎?」

    「怎麼我不能陪她嗎?還是說,你不高興我陪她?」他的笑容更深了,直直地看著我。我直覺感到有什麼不妥,閉上嘴不回答他的問題。

    「怎麼不說話?你平時不是能說會道的?」他從座位上站起來,向我走過來,「看來你是一犯窘就變得安靜啊……」

    聽了他的話,我的耳旁就忽然迴響起露茜曾常對我說的一句話:「你這人是一犯窘話就變少的。」

    模模糊糊的,我有點認識到自己的感情,終於想明白了為什麼自己這段時間會對建成懷有敵意了……

    他後來告訴我,陪伴鄭玓瓅是唐公交給他的一項任務,不容他抗命,也是他告訴我,我會來到乾德園,是由於他精心的策劃——只可惜百密也有一疏,他沒料到李二郎會來和他搶人。

    那時候我才瞭解一起真相。原來忘書齋裡的前八題,是唐公在一段時間裡出給建成的功課。建成出於「妹妹我思之」的心意,知我有滿腹經綸,便想方設法要把我留在身邊,於是想出這一計劃來。他在申時把唐公帶到書房,本想讓唐公看見下筆如椽的我,沒料到孝恭讓人試驗煙花時發出的響聲驚動了我,我提前離開了書齋,又不巧李二郎去了書房,攪亂了他的計劃。建成向唐公提出的,讓我段碧芸留住在乾德園他的身邊作一名伴讀的要求,唐公拒絕了,至於什麼原因建成沒有明告知我,我也沒有多加追問,只是對李世民的事很好奇。

    一直不明白李世民,難道他就因為我的那些答案而對我這個人產生了好奇,以致當著他大哥的面公然和他搶人嗎?還有唐公,他不考慮我個人的學識問題,而貿然將我配給他的二兒子,明明就是犧牲我「才華」的行為。要知道,美其名曰我為伴讀,可以和李世民一起學習,但同一個夫子傳授的知識於我的意義於他的意義完全不一樣,當然對他有益,對我的作用呢,雖說並無害,卻也絕無用處的。

    敲鑼打鼓聲突然傳入耳中,中斷了我的思緒。新娘那花哨的紅花轎正被抬進府裡吧?府裡真是好不喜慶啊,每個人的笑容都那麼甜蜜,好像成親的是他們自己一般。我知道,那是人們在為唐公祝賀呢。看著眼前令我心酸的陌生的一切,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唐公不把我留在建成身邊,為的就是不讓鄭小姐多心,建成花心吧?畢竟以鄭國公在淮陽的地位聲譽,與他結親,會成為唐公的一大助力——不管他是否已生自立之心。

    我渾渾噩噩地踩在雪地上,慢慢地走著,任由積雪浸濕棉布鞋。——「卿親我心。」建成在柔美的夕陽光色下對我說的甜美誓言猶在耳旁縈繞著,伴著呼呼風聲,在空中迴盪著。

    我很想尋一個沒有人去的地方冷靜冷靜,自然就想到了清心園。現在連清心園唯一主人——柴可兒都去參加婚禮了,不會有別人在那的。

    清心園裡也有一面鏡湖,湖水如今一樣結上了冰塊,光可鑒人。重生以來我一直很怕水,即使是結了冰塊的湖也不敢輕易靠近,過橋必定要扶著護欄,行走中位。我挪到亭子裡坐下,厚厚的棉褲阻隔不了從石凳上傳達而來的冰冷。

    亭子四周掛著半透明的青色幔帳,我彷彿置身於仙境中一般,頗有些陶醉在如此幻美的境地中。

    我深呼吸,試著調整心情……

    「孝恭,你……你別走那麼快啊,有什麼事告訴人家嘛,我跟你一起解決啊……」

    「你別跟著我!」

    一男一女一前一後地走進園子,男的動作匆忙,神色焦急不耐煩,女的跑著跟在男子後面,氣喘吁吁——正是孝恭和柴可兒。

    我想一個人待著,不想被人打擾,擔心他們會到亭子裡來,就從另一邊走了出去,隱藏在石壁後面。

    不一會兒,他們果然進了亭子,我聽到孝恭錘打石桌的聲音——「砰!」

    「到底到哪兒去了?」孝恭略帶嘶吼的聲音中,滿是擔憂。

    「孝恭公子,你說的是誰啊?」柴可兒有點受驚,顫巍巍地問。

    沒聽到孝恭的回答,只聽到一陣來回的雜亂的腳步聲。過了一會兒,孝恭丟下一句「不行!這麼下去她萬一出事怎麼辦,我一定得先找到她!」離開了亭子,柴可兒抱怨了一聲,「什麼跟什麼嘛,老是把人家甩在後面,老在我前面追別人!」也跟著離開了。

    我重新坐回亭子裡,看著孝恭消失的背影,一時感慨萬千。我們以前那樣的關係多好啊,在一起想鬧就鬧,想玩就玩,想聊就聊,根本沒這麼多煩惱這麼多擔憂,不會考慮背叛誰,也不會想會被誰背叛……

    呵呵,孝恭是在找我吧,他莫非還擔心我一個人會想不開麼?

    記得從我和建成心心相惜被孝恭知道那一刻開始,孝恭就一直躲著我吧?本來大家不見面也就罷了,我沒話說,誰知他在跟我打了照面的時候也當沒看見我一般,無視地從我身邊走過,那眼神有黯淡之色,也給我怨懟之感,令我百思不得其解,還以為自己做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原來孝恭還拿我當朋友還關心我啊?在眼下這種特殊的時刻真的讓我很驚很喜,有一種失而復得之感。想一想,我何必讓自己扮演這麼可憐的角色而不往好的方面考慮呢?譬如此刻正穿著大紅喜裝和新娘子拜著天地李建成,他被趕鴨子上架,滋味恐怕比我還不好受吧?而且他還得被孝恭和我用看「薄倖郎」的眼光來看待他。

    這樣想著,我豁然開朗起來,忽然感覺冬天的風原來也能吹得這麼可愛,結冰的湖面也可以照得這麼美麗……

    忽然肩膀被人一推,「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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