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八章 檻菊愁煙蘭泣露２ 文 / 明圓
十天之後，船隊浩浩蕩蕩地抵達了景州的碼頭，丞相謝江寧率文武百官前來接駕。
作為小小佈景板的蘇園園，很低調地跟在隊伍後面，跳到岸上，街道上的行人早已被清理趕緊，侍衛隊們握緊腰間刀柄，在街道兩邊筆直地站成了兩道黃色警戒線。
許多看熱鬧的百姓被隔離在兩旁，希望能借此瞻仰聖顏，當謝江寧率領百官跪下之時，他們也跟著屈膝跪下，在侍衛們嚴厲的監視之下，沒人敢抬頭偷看。
蘇園園第一次看見這麼壯觀的場景，一眼望去全是黑壓壓的人頭，場面安靜得近乎詭異。
皇帝很從容地抬了抬手，示意他們都平身。
接下來就是謝江寧一系列的關切問候，皇帝表示一切安好，順帶又問了問最近朝廷裡有什麼動靜，他也表示一切都安好。在這種雙方都很安好的情況下，車隊再次緩緩駛動，直到停在了宮門外。
蘇園園與阿谷並非宮中之人，便在此處下了車，朝皇帝與太后拜別之後，就各自回家去了。
剛一回到安國公府門口，梁文平管事就帶著五六個下人迎上前來，他一邊吩咐下人搬運行李，一邊向蘇園園問安。
「曾祖母與祖母在哪兒？」
「知道您今天回來，老太君特意囑咐今天的午飯往後推遲一點，說一定要等到您回來一起吃。這會子，國公夫人應該正在遠香堂陪著老太君說話，國公爺也在。」
蘇園園點點頭，帶著紅袖快步回到梧竹幽居，顧不上鍾嬤嬤與連翹等丫鬟們的問候，趕緊簡單地洗了個澡，換下一身風塵僕僕的衣裳。將頭面整理乾淨，確定儀表沒有問題之後，立刻就帶著紅袖走出去，馬不停蹄地來到了遠香堂。
一進門，就看見屋子裡坐了不少人，除了國公夫人龍氏與國公爺蘇明賢，還有蘇維如與曾氏，甚至就連二房的郡馬爺蘇明秋、華榮郡主、阮氏與管氏也都來了。
竟沒想到一回家就能看見蘇家全員到齊，蘇園園微微一愣神，順手將衣擺扯直了些。低頭走到屋子中間，屈膝跪地，朝著老太君行了個大禮：「曾孫女不孝。這兩個月沒辦法服侍在曾祖母膝下，今日歸來，特來向您請安。」
待她起身，老太君將她叫到身邊，拉著她的手。細細端詳她的模樣，忍不住歎了口氣：「才兩個月不見，你這孩子又瘦了。」
旁邊的管氏立刻見縫插針：「不只是瘦了，而且還漂亮了許多。」
一聽這話，大家也不由得朝蘇園園的臉上望去，多看了兩眼。還真覺得這孩子漂亮了不少，細眉杏眼，皮膚白皙紅潤。正在發育的身體隱約透出些玲瓏曲線，再配上她那股永遠也不知道著急的氣態，真有幾分不同尋常的婉約氣質，雖不能叫人一眼驚艷，卻能讓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一時之間。在場有些人開始回過神來，蘇園園這孩子長大了。長大了就得要許人婚配了。
如今蘇園園得了皇帝青睞，不但被封了官，還陪著皇帝在西青山莊住了個把月，今時不同往日，誰要把她娶進家門，這不是給自己的官場加了一枚砝碼麼？
管氏的腦子轉得最快，上個月表姐還拉著她訴苦，說是自家的兒子如何有才，又如何可憐，考了三次科考也不曾得中金榜，如今年紀已有二十，卻還不曾婚配，讓她這個做娘的快要急死了。
眼下瞧著，蘇園園與她家那個侄兒倒是挺相配，若能讓他倆成親，表姐一家必定對她感恩戴德，而她也能藉著這個機會，給自家那三個女兒的婚事減少一點競爭壓力。
心裡這麼盤算著，她的嘴上也沒停著：「七姑娘，如今你算是飛黃騰達了，今後要是有時間，可千萬要來四嬸這兒坐坐，兩個多月沒見到你，四嬸可是一直都很惦念你。」
看著她就要走過來拉自己，蘇園園不著痕跡地避開她的手，朝紅袖招了招：「去把那些東西拿上來。」
紅袖捧著的箱子來到蘇園園面前，將箱子打開，裡面裝滿了各式各樣的玩意兒。蘇園園從中拿出一隻白色瓷瓶，解開蓋子，放到老太君的面前：「曾祖母，這個是舒州很有名的寧神膏，是用當地一種獨有的草藥所製成，您只要在睡前將它塗抹在眼睛兩的位置，就能幫助您睡個好覺。平時您若是覺得煩悶，也可以將這個放到鼻子邊聞一聞，有助於您凝神靜氣。」
老太君鬆開她的手，將膏藥拿到面前聞了聞，笑道：「味道的確很清新，聞了一下就覺得舒坦了很多，確然是個好東西。」
「曾祖母能喜歡就好了，曾孫女另外還買了些皮草，等下就讓人給您送過來，那些皮草都是當地的獵人們親自從動物身上剝去下來製成的，曾孫女仔細看了，無論是手感或者色澤，都非常不錯，讓李姑姑請人去做幾件斗篷和手套，給您在冬日裡御寒是極好的。」
「好好好，你能有這份心我就很高興了，」老太君將寧神膏交給旁邊的李春茹，又將蘇園園拉近了些，笑得非常開心，「趕了這麼些日子的路，你該累了，等下吃過飯，你就回屋裡去好好歇著，至於家裡其他的長輩，等過兩天再去拜候也是一樣。」
蘇園園恭謹地點頭：「一切都聽曾祖母的安排。」
接下來，她親自將箱子裡那些玩意兒一件一件分到每個人手上，禮物或輕或重，卻都是他們需要或者喜歡的。
眼看著時候不早了，他們一起吃了飯，就各自散去了。
蘇園園默默跟在龍氏身後走出遠香堂，來到了倚玉軒。剛才人多，礙著老太君在場，龍氏不方便與她說太多話，如今沒了這層顧忌，龍氏立刻就將蘇園園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似是在笑，又似是疼惜：「的確是瘦了，不過也真是漂亮了。」
蘇園園略微低下頭：「祖母這些日子還好麼？」
「我挺好的，就是擔心你在舒州那種小地方能不能過得好，想托人給你送點東西過去，但又怕壞了你們當差的規矩，害你在別人面前難做。現在看見你回來了，我這顆心總算是落地了。」
「孫女害祖母擔心了，是孫女的不孝。」
看見龍氏略帶欣慰的複雜笑容，蘇園園又接著說道：「孫女正在學者努力長大，不再讓祖母擔心，您也不用太為孫女操心，只要能見到您身體安康，孫女不管身在何方，這顆心都陪在您的身邊。」
「好孩子，」龍氏伸手將她額前的碎發捋到耳後，看著她玲瓏精緻的臉蛋，「在祖母的眼中，不管你長到多大，你永遠都只是個孩子，為你操心是我的習慣。今天你回去之後，記得要好好休息，這兩天會有很多人來看你，到時候我會幫你擋下來，別給自己太大壓力，記住了嗎？」
「嗯，孫女記住了。」
辭別龍氏之後，安國公蘇明賢又將她叫到書房說了些話，雖然此時的蘇園園已經累極了，仍舊豎起耳朵仔細傾聽。因為她知道，整個蘇家，只有這位老狐狸與官場的關係最密切，也正因為如此，他對她的處境也是最瞭解的一個。
「雖然我並不是很贊成你為官，但既然陛下已經下了旨意，此事就算是沒有了迴旋的餘地，你姑且聽我幾句，日後要是遇到問題，或許讓你有所參考。」
「是，孫女洗耳恭聽。」
「你是被陛下親自封官，這點很好，至少在官派之爭中，你能少去不少的麻煩。當你發現朝廷裡的黨派發生爭執之時，你千萬不要摻和進去，不論他們鬧得如何激烈，你只需要做好一件事情，那就是緊緊抱住皇帝的大腿，讓他成為你最牢靠的保命符。」
「你要記住，不論皇帝對你說什麼，或者你察覺到了什麼，你都要當做什麼也不知道，乖乖跟著陛下身邊，依照他的命令去行事。咱們是臣，臣的任務就是聽從君的指揮，至於這個」君「到底是誰，那是他們之間的事情，我們只需隔岸觀火。」
「如今太后尚在，吳氏一族的外戚勢力仍舊穩穩地存在於朝廷裡，但是你要記住，外戚之臣最是危險，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們身後那座賴以生存的靠山能活多久。也許明天靠山就倒了，到時候只要君王一句話，他們立刻就成了刀下之魂。」
「為臣之道，最重要的不是明辨忠奸，而是見機行事。你既要在陛下面前表現出自己很有價值的一面，又要不能超出陛下給你設定的那條線，中庸之道固然沒有出息，有時卻是保命的最好盾牌。」
「如今你以女子之身出仕，必然會引來諸多關注，你不但不要緊張害怕，還要覺得非常高興。因為這說明你在朝廷裡的地位很特殊，這也意味著陛下對你的關注很特殊，你比其他人的都要高出許多，將來的發展必然也要比旁人好很多。但有一點，你需要特別小心，所謂樹大招風，你若風頭太大，暗地裡給你放冷箭的人也就越多。這個時候，你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徹底掩去自己的光芒，變成一個毫不起眼的存在；還有一條路，就是盡全力發揮自己的才能，讓陛下知道你是一個不可替代的存在。到時候若有人再害你，那便是跟陛下作對，我相信，倒霉的那個絕不會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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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蘇園園正朝著腹黑的懸崖一去不復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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