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七章 檻菊愁煙蘭泣露1 文 / 明圓
「當然沒有,」阿谷看著她關切的模樣,心中湧起一股暖意,笑著反問,「何以這麼問?」
「我剛才沒能忍住,將王大興家的事情都說了出去,按理來說,依照陛下目前對這兩件案子的關心程度,得知了那麼重要的線索之後,肯定會所動作。可是結果他什麼也沒說,就讓我離開了,卻獨獨留下了你……」
阿谷彎起眉眼笑了笑,躲開她充滿探究的目光:「陛下的心思,又豈是我們可以揣度得了的?你與其在這裡瞎操心,倒不如回去將行李收拾好,算算日子,再過幾天咱們就得啟程回景州了。」
這麼明顯的轉移話題,是個傻子都能看得出來。
蘇園園雖然關心他,但面對他這麼明確的迴避態度,一時也不好再厚著臉皮去深究此事,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對人說的事情。
她順著他的話題往下走,將回景州的事情挑出來說了幾句,然後就起身離開了。
四月初一,皇帝帶著太后從舒州啟程,踏上了回景州的路程。
蘇園園被安排與太后同坐一輛馬車,陛下說這是為了讓她陪太后說說話,免得太后在車上覺得煩悶。
與太后同攆,這在旁人看來是何等的榮耀?可蘇園園從左上馬車的那一刻,就覺得全身不舒服,太后雖然看起來還挺祥和,但她的身份那麼高貴,她哪敢隨便放肆?秉持著少說少錯的原則,蘇園園的應答一般都只有一兩個字,謹慎得像只踩在鋼絲上的猴子。
等車隊浩浩蕩蕩地行到碼頭,他們下了馬車,轉到了皇家專屬的超級無敵豪華大船上。
不愧是皇帝出行,光是船頭那個威風凜凜的金色大龍頭就足以震懾一片人,船身通體都是代表皇家的金黃色。身穿金銀色的侍衛隊在甲板上站成一溜,再加上船頭那塊被風吹得嘩啦啦直響的金色皇家大旗幟,十足的霸氣外露,活像塊大金包子在河上雄赳赳地前進。()
四月初的風,還帶著些春日殘留下來的冷氣,太后身體不好,受不得這麼冷的風,一上船就被一干侍女扶進了船艙裡休息。
蘇園園送太后回房之後,就帶著滿滿的好奇心,在船上到處晃悠。想將這艘氣勢驚人的古代皇家游輪給看個明白,順便為自己舒緩一下心情。
不巧正好碰上皇帝在甲板上吹風,於是就被叫了過去。讓她陪在旁邊說說話。
蘇園園瞄了一圈四周,除了內侍總管花從善在遠處守著,旁邊沒有其他人,此處安靜得只能聽到風聲,以及河水拍在船上上發出嘩啦聲。
這種情況很不妙吶……
皇帝此時正臨風而立。雙手插在寬大的衣袖裡,風將他的衣袖吹得鼓起來,加上他那張清俊如畫的臉龐,很像馬上就要登仙的高人,似乎轉眼就要飛上天去。
他一直沒說話,蘇園園也不敢主動開口。眼睛又開始亂瞄,像此時這種四下無人的情況,是叛賊行刺的最好時機。按照電視和小說裡的劇情,此時應該會有大批身穿黑衣的刺客從水底飛出來,揮舞著刀子刺向皇帝。就在如此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身為主角的她應該英勇無畏地撲上去,為皇帝擋下這一刀。然後就能引發一系列的狗血劇情……
一想到這裡,蘇園園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要真有刺客撲過來,她寧願把這個主角的頭銜讓給別人,她只要做個沒臉沒義氣的小小背景板就足夠了。
就在她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之時,皇帝那雙一直望著遠方的眼睛,緩緩轉向了身旁的她。
「你似乎很怕朕?」
蘇園園一愣,身體跟不上思維,舌頭居然打結了:「沒……沒有啊……」
看著她近乎笨拙的反應,皇帝忍不住笑了起來:「其實你不用每次看見朕都這麼緊張,朕當年與你父親有過一段交情,假若朕不是皇帝,依照民間的習慣,你應該稱呼朕一聲叔叔。」
對著皇帝叫叔叔?這種事情太神奇了,她這種凡人真沒這份膽量。
「有時候,朕覺得你跟容輕很像,但有時候,又覺得你們一點兒都不像。不過後來轉念一想,你從小就生長在沒有母親的環境下,身邊都沒個像樣的長輩疼惜你,能生出這樣的個性也在情理之中。」
話說,這位皇帝叔叔的腦補太強大了吧?蘇園園愣愣地聽著他的自言自語,忽然覺得自己堅持少開口的原則果然是對的。
說著說著,皇帝就想起了從前的種種回憶,表情變得有些恍惚。對於皇帝這種生物而言,回憶是種可怕的東西,因為你不知道他之所以記住這些事情,是因為真心緬懷,還是想要徹底抹去。
幸運的是,從他的表情變化來看,那些記憶似乎令他覺得很愉快。
皇帝從衣袖裡抽出手,輕輕放在蘇園園的頭頂上,如同長輩一般慈愛地輕撫:「當初你父親考中狀元,朕封他做了工部侍郎,如今朕讓你也進了工部,希望你能像你的父親一樣,盡情地揮灑才能,努力為朝廷盡心盡力。」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蘇園園總覺得頭頂上那隻大手非常沉重,壓得她都不敢直起脖子,生怕一個不小心,他就把她的腦袋給壓掉了。
「微臣謹記陛下教誨。」
「工部裡的人大部分都來自傅家,你們出自同門,想必不會有人特別為難你。至於朝廷裡的其他人,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更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慢慢地循序漸進,朕相信你日後會讓那些人閉上嘴巴。」
當話題繞到這裡,蘇園園終於有點明白他的意思了,其實她自己心裡比誰都清楚,身為一個女人,被皇帝封了官,這放在南楚的歷史上,絕對會是極少數的。現在在景州城裡,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議論這件事情,其中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著看她這個「女官員」的笑話。
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蘇園園曾經一度想過退縮,特別是當她被接進西青山莊之後,每天看著皇帝就近在咫尺,好幾次她都把辭官的話從嘴邊給嚥了回去。
她只是想要繼續造園,但沒有想過要走做官這條路,她很清楚自己的情況,外表不夠漂亮,反應不夠靈敏,頭腦不夠聰明,做事情缺乏足夠的魄力,還特別喜歡鑽牛角尖……諸如此類的缺點,她數都數不過來,這樣的她如何能適應陰險黑暗的官場!
一想到這裡,蘇園園忍不住沮喪地垂下頭,輕聲說道:「陛下,您能不能收回賜官的旨意?微臣只是個很普通的女人,沒什麼野心,不想要做什麼大事業,微臣只要能在有限的時間裡將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好,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做官的這種事情……真的不適合我……」
「你沒試過,又怎麼知道適合不適合?」皇帝拍了拍她的腦袋,然後繼續雙手交叉插進袖子裡,語氣意味深長,「官場固然黑暗,可是後宅家族難道就不黑暗麼?人要活著,總有經歷過幾件黑暗的事情,才能算是真的長大。你年紀雖然,但朕覺得你是個很實在的孩子,光是這一點,就已經很珍貴了,更別提你的低調與誠懇。若是朝廷裡的那些人能有你的這些優點,如今就不會有那麼多的貪污受賄,更不會有那麼多的無奈冤屈了。蘇愛卿,不要低估你自己,朕對你很有信心。」
蘇園園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要為自己辯解,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著實有些窘迫。
「你的心裡並非真的不願入朝為官,朕看得出來,你其實有自己的想法,要不然你不會甘心跟著傅庭謹來舒州,還那麼盡力地輔助他完成西青山莊的修葺工程。還有之前的上元節燈會,你做得很精彩,也很用心,包括禮部對你們的刁難,朕也都清楚,別總想著後退,回憶一下你當初勇敢地站在趙之全面前時,心裡是怎樣的情緒?」
那個時候的蘇園園,並沒有想太多,她只想要燈會能順利進行,只想要大家的心血不要白費,只想要看自己的努力能夠有所收穫。可是這些,她似乎說不出口。
「你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肯定不會甘心玩完這幾年就回家嫁人生子,從此在後宅之中終老一生。人的這一生,總會有很多的理想,但是敢於將這份理想付諸現實的人並不多,朕很希望你能堅持下去,因為朕也和你一樣,」看見蘇園園詫異的眼神,他扭過頭,看向一望無垠的河面,眼睛裡盛滿了宛若銀河般的璀璨,「朕想要的,不僅僅是腳下的這片土地,而是頭頂上那片無邊無際的天空。」
年輕的皇帝,在天水之間笑得自信,一種不言而喻的張狂隨風飄遠。
「朕來和你做個約定,等到這天下統一的時候,你來給朕建一座城池,一座舉世無雙的城池。」
這一句豪言,無疑是一顆炸彈,投進了蘇園園的理智裡,令她一下子就懵了。
理想與現實,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望著前方的浩瀚河水,她的世界似乎開朗了。既然能夠重活一回,為何不好好把握住這次機會,努力完成曾經不能完成的理想!
她鬆開緊握著的手指,任由風吹過自己的手指,帶走那些怯弱與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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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今天更新得又遲了,偶主動撅起屁股給你們打。
主人,請您懲罰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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