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第一百一十五章 重歸於好 文 / 夏時榮榮
沒有人說話，車裡變得很安靜。白塵飛的手慢慢向下滑去，滑過背脊，在施亦緋的後背上留下一串戰慄感。最後雙臂收緊，將人緊緊抱在懷中。施亦緋安靜的任由白塵飛抱著，感受著他有力的雙臂和劇烈的心跳，還有噴灑在耳邊溫熱的呼吸。這一次，她忘了掙扎，忘了擺脫。恍惚間好像回到當初，兩個人還在一起的時候。
校園門口漸漸熱鬧起來，車窗外不斷有學生們的打鬧和說話聲飄進來。還有汽車的汽笛聲，將施亦緋從沉醉中驚醒。她伸手推開白塵飛，在對方的手指劃過手臂的時候，帶起一股粘膩感。
「我……」施亦緋忽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只好匆匆將掉落一地的書本撿起來，推開門衝了出去。
白塵飛只看見她紅得快滴出血來的耳朵，嘴角慢慢彎起。他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手臂，那裡彷彿還殘留著施亦緋的體溫和細膩的觸感。在分開兩年多之後，他終於向前靠近了一步。
學校的張貼欄上貼著入選名單，施亦緋昂著頭站在人群中尋找自己的名字。她的名字出現在攝影類作品的倒數幾位，對著這個結果，施亦緋不由得撇撇嘴。名次不算太好，勉強入選。也許在經過一輪投票甄選，就會被涮掉也說不一定。中野瑤的油畫拍在繪畫類的第七名，這個名詞已經相當高了，看得施亦緋隱隱有些羨慕。
她最後提交上去的作品就是那張被籐蔓纏滿了的小樹，因為早起的一個烏龍事件。學校圖書館的二樓已經簡單佈置成展廳的樣子，雪白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幅入選的作品。施亦緋抱著書本按照指示的方向慢慢走著，一張張仔細看。拐過一個角，迎面就看見自己的照片。
照片是統一36寸，放大後的照片只看見一片撲面而來的晦澀的深綠色，一棵小樹出現在畫面中間，樹桿上籐蔓纏繞。畫面、色彩和構圖都不成問題，可這張照片卻總是隱隱的給人掙扎和壓抑的感覺。下面掛著一個小小的筆記本，上面寫滿了各位觀眾對作品的評價。施亦緋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在手指碰到那本筆記的時候，忽然像被燙了一下般的縮回了手。她抬起頭，看著這張照片，忽然就明白這次自己只是勉強上榜的理由了。
太壓抑，太掙扎，甚至可以說太絕望。
莫名的就想到白子揚的那句話，攝影師的選擇體現了內心。她想也許在她的潛意識中就是充滿了掙扎於矛盾的，所以最後陰差陽錯的選了這張照片。聽起來好像有點冥冥中自有天論的感覺，可施亦緋知道，如果自己沒有掙扎矛盾，就不會在選擇哪張照片作為參選作品上糾結這麼久。
她忽然覺得掛在牆上的這張照片礙眼起來。閉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轉身走開。可一轉身，卻差點撞到一個人身上。
「對不起……」施亦緋一邊說道，一邊抬起頭來。再看到來人的那一瞬間，愣住了。
站在她身後的是白塵飛。此時她正歪著身體往白塵飛的懷裡撞過去，對方伸出手拉住她的胳膊，才讓她勉強保持站立。好不容易恢復平衡，施亦緋抬起頭有些懊惱的瞪了白塵飛一眼。還好此時時間尚早，展廳裡根本沒什麼人。不過施亦緋還是有些心虛的左右看了看，才確定沒有人發現他們這裡的動靜。
她瞪著眼睛，彷彿在問對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可白塵飛卻沒看她，而是用眼睛筆直的看著眼前的照片。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施亦緋的照片，而透過畫面迎面撲來的晦澀和矛盾，卻又讓他忍不住皺起眉頭。白塵飛雖然並不十分懂攝影，可常年曝光在鎂光燈下，讓他對模特和攝影師之間的感情互動十分熟悉。他想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以這樣的方式來探究施亦緋的內心，在她的身體裡，她的心靈是否就像照片裡的這棵小樹一樣，重重糾纏和重壓。
不遠處隱隱傳來一陣腳步聲，施亦緋一個激靈，拉住還盯著照片看的白塵飛往一邊走去。
「快走！」她低聲說道，推著對方的身體拐進旁邊的拐角，七拐八拐之後從另一邊的樓道離開。
剛走出圖書館，就響起了上課鈴聲。施亦緋被鈴聲一驚，才後知後覺的摸出手機，一看立刻驚呆了。不知不覺的，竟然在圖書館消磨了這麼長時間，以至於錯過了早晨的第一堂課。她抱著書本，斜著眼睛看著站在身旁的白塵飛，心裡不知怎麼就彆扭起來。
「你來做什麼？」她皺著眉頭問道。
「沒事做而已。」白塵飛兩手一攤，嘴角勾起的笑容顯得有幾分無辜。
施亦緋心口一滯，好像被堵著一口氣噎了一下。她想說都怪你不然我怎麼會遲到，又覺得真的這麼說了好像又顯得很蠻不講理。最後只好瞪了白塵飛一眼，轉身走了。
「喂，你去哪兒？」
廢話！還能去哪兒？施亦緋不理會，而是在心裡默默念叨著。
「本來也許別個不會知道你沒去上課，你現在去，不就……」最後一句話沒有說完，卻成功的讓施亦緋停下腳步。
她站在原地，轉過身恨恨的瞪著白塵飛。都被氣傻了，忘記這堂課的老師有多麼難纏。如果在她的課堂上遲到，她絕對會對遲到的原因刨根問底。倒不是理由有多麼難以啟齒，而是在那幾分鐘時間裡，傻愣愣的站在教室門口接受全班的洗禮——施亦緋打了一個寒戰。
「不會沒翹過課吧？」白塵飛笑著問道。
施亦緋扔了一個眼刀過去，轉身走上另一條路。白塵飛摸摸鼻子笑了，默不作聲的跟了上去。他的心裡有些開心，雖然隱隱猜出一點讓自己如此高興的原因，可他並不打算對施亦緋說。
他想她一定沒發現，現在的她和一個小時前，看起來是那麼的截然不同。
怎麼說呢？自從重逢之後縈繞在施亦緋身上若隱若現的沉重感和抑鬱感悄然不見。以前她只會端著一張臉，生氣、懊惱、羞慚、彆扭這些情緒全都不見。臉上雖然笑著，可看起來就像一個大號的人偶娃娃。可現在，她會因為被人窺視了內心而生氣，會因為遲到而懊惱，更會因為發現自己的遷怒而彆扭。而這一切的改變，都是自己帶給她的？
你說白塵飛為什麼高興？
他高興得簡直快飛起來了好麼！
然後他發現了一件事，這件事在他心頭縈繞著，最開始帶出一絲愧疚和會以，心裡綿延不絕的生出一絲又一絲疼痛，最後全部化為一片軟綿。心軟得不像話，卻又忽然生出一股衝動。那衝動怎麼都壓制不住，於是白塵飛加快腳步，走到施亦緋身邊，拉住她的手腕。
「喝！」施亦緋被嚇了一跳，這是她今天早晨第三次被同一個人嚇住。
她雙眼睜得溜圓，好像受了驚嚇渾身扎毛的小貓。白塵飛忍不住笑出聲來，引來周圍的路人頻頻扭頭。
施亦緋忽然反應過來他們在什麼地方，而眼前這個混蛋又是什麼樣的身份。如果繼續傻站在這裡，那麼不出今日，關於她和白塵飛關係的若干版本就會在整個校園裡流傳開來。她早就受夠了被人圍觀的感覺，一想到那樣的場景，施亦緋忍不住伸手扶額。也不管白塵飛還拖著自己的手，加快腳步往前走去。
一路上都有人用奇怪驚疑甚至震驚的眼神看著這兩個手拖著手一路飛奔的兩人，特別是男主角還是國際知名的大明星。而女主角卻彷彿十分丟臉的樣子，低著頭只顧往前走。男主角嘴角含著笑，看著身前拉著自己的手往前飛奔的女孩兒，笑得無奈又寵溺。
「那不是白塵飛麼？」
「是啊，他怎麼會來我們學校？」
「不知道啊！那女孩兒是誰？一直低著頭擋著臉的那位。」
「看！他們還手牽著手呢！」
「難道是在拍戲？」
議論聲就在耳邊，施亦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加快腳步，充耳不聞，將議論拋在腦後，直到出了校門鑽進車子裡才停了下來。
「你……」微微有些氣喘，施亦緋回頭瞪了白塵飛一眼，卻忽然看見對方寵溺的笑。眼底的情誼濃烈得不容錯認，施亦緋愣住了，好像被試了魔法一般，忽然就喪失了所有行動能力。
白塵飛眼看著施亦緋的表情從呆愣變得迷濛，最後眼睛帶著一絲疑惑。他止住笑，看著眼前的人，嚴肅的說道：「亦緋，剛才我說的話，是認真的。」
施亦緋的眼睛眨了眨，就聽見白塵飛繼續說道：「我和周熙雯確實曾經在一起過，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嫁給我三哥，就是我的三嫂。不管她心裡怎麼想，可在我心裡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確實是被你的聲音吸引了。可我知道你們之前是多麼的不同，你的眼睛……」
白塵飛的語氣似歎息似懷念，伸手撫摸上施亦緋的眼睛。
「當我看清楚這雙眼時，我就知道你們之前完全不一樣。那麼清澈透明，筆直的注視著我。可又和第一次見到時不一樣，好像——」白塵飛頓了頓，彷彿在細細琢磨措辭，「明明這麼年輕的眼睛，卻帶著滄桑隱忍和孤單。又特別倔，認死理，一根筋。明明知道前面是萬丈深淵，還是毫不猶豫的往下跳——」
「喂！」
施亦緋抗議般的開口打斷。
「所以你看，我怎麼可能弄錯？我會注意到你，是因為你的聲音。可是我會愛上你，是因為你的靈魂。」白塵飛說完，身體往前傾，細碎的吻落在施亦緋的臉上，「你也在我的靈魂深處刻上了你的名字，我怎麼可能弄錯？」
施亦緋的手指收緊，顫抖半天，終於忍不住慢慢抬起來，抱住白塵飛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