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園丁上任 文 / 刁蠻小生
回到家,從筠便開始做飯。
將米和香菇用水泡開,小蔥切段、生薑切絲、魷魚乾切丁、玉米切片。將米放進電飯煲內,將排骨洗淨後放進瓷鍋內並淋上一小勺料酒,放入香菇、魷魚乾和小蔥,燉了一個小時後再放入玉米,燉半小時之後才調味。其間,又炒了一小盤花菜。
一個人坐在飯桌上吃飯,從筠忽然覺得有些感傷。這些飯菜是自己上輩子所不會的,這輩子習慣一個人生活,才學了這些簡單的小菜色。腦中又晃過夏素臣那琉璃般的雙瞳,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但卻想不起來。總之,這兩天過得有些糟糕。
在家呆了一個星期,下巴上的傷也漸漸脫了痂。蘭青三不五時地過來檢查,還拿了自己搗鼓的白玉膏過來,自稱有市無價,從筠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只好每天塗一些。塗了四五天後,疤痕都消失不見了,從筠欣慰地拍了拍蘭青的肩膀:「看來,你還真不是庸醫。」這可把蘭青樂壞了,因為從筠一向只會損人,蘭青甚至向寧澤非炫耀了一下,當然,只換來寧澤非冰冷的眼神。
從筠每天出去散步或者澆花的時候,也時不時遇見夏素臣,有時會一起散散步聊聊天。從夏素臣的著裝上面,從筠猜他是一個生意人。
優雅別緻的灰色轎車內,夏素臣手裡拿著兩個封得嚴嚴實實的牛皮紙袋。骨骼勻稱漂亮的左手拆開第一個紙袋的封口,細看之下,竟有些顫抖。快速掃了一下紙上的內容,又掀開下面幾張,同樣是快速掃過。
駕駛座上,許伯透過後視鏡,看到夏素臣臉上微鬆的表情,也是欣慰地笑了一下。
左手穩穩地拆開第二個紙袋的封口,仔細地閱讀那一小疊資料,兩個小時後,如雕刻般俊朗的臉上佈滿陰霾,琉璃般的瞳孔如淬著冰一般,聲音壓抑著不復以往的溫柔:「許伯,把從家給我查得徹徹底底,不留餘地!」
憑著多年的瞭解,許伯知道他是真的怒了。
不遠處,從筠正在花園裡修剪花草,蘋果臉上是淡淡的寧靜與溫柔,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夏素臣透過車窗靜靜地看著,琉璃般的眼眸中是難以分辨的複雜和溫柔。
6號公寓花園裡,從筠一邊修剪著黃色月季,一邊自言自語:「長得這麼快幹嘛?生命生長得太快,就枯萎得越快。」
「又在修剪花草?」溫柔的聲線響起。
從筠抬起頭:「沒辦法,這些孩子長得太快。」
「怎麼不請個園藝師幫忙修剪?」
從筠睨了他一眼,「首先,我覺得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比較放心;其次,被我剪了這麼多次還沒死,說明我的技術還不至於太差。」
夏素臣被這話逗得有些哭笑不得,「那你就每天在家折騰這些可憐的花花草草?」
「不是,和它們相互折磨了幾天,發現還是無法跨越種族隔閡,我決定放過彼此,明天就去上班了。」從筠頭也不抬。
夏素臣輕笑,「哪座大廟肯收留你這無師自通的園藝大神?」
「a大,那裡還有一群華夏的小樹等著我去修剪呢!」
「我想那些小樹應該是絕了長成參天大樹的前程!」
從筠一把把剪子扔進夏素臣懷裡,「我看,小時候修剪你的園藝師一定比我還差勁!」末了又道:「沒能正直地成長,歪斜交錯的虯枝倒是不少。」
夏素臣忍俊不禁地看著甩袖進屋的從筠,琉璃般的眼瞳裡溢出些許溫柔。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天性上的契合,兩個人也是越來越熟悉。
從筠一邊走一邊也在心中暗笑,這夏素臣和她的脾性實在很合得來。也許是他年紀較大,總是讓著她。
第二天早上,從筠6點鐘就起床了,原因當然是工作。前些天接到鍾懷瑾教授的電話,又到學校洽談了一些事宜,才知道被安排擔任國文學院漢語言系1班和2班的軟筆書法基礎課科任講師。這門課作為漢語言系的素質拓展課,性質類似於學校的公共課,每週兩節,課程大概是上17周,兩個班一起上,114個學生。
她畢業後一直在x省從事少兒書法教育,接觸的都是6-13歲之間的孩子,按入學年齡來算的話,也就是小學生。對待那些還未形成完整價值觀的孩子,從筠自然是非常謹慎,為人師者,一舉一動都可能對學生造成一定的影響,她甚至還每週去學習青少年心理知識。
對待已經是成年人的大學生,從筠反而覺得有些不知所措。換了好幾套衣服,實在想不出作為一個教授軟筆書法的女老師該怎麼樣穿。以她大學時候的經驗,像這樣的公共課,有些學生也會比較散漫,只要期末考核通過了,科任老師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這些天也寫了些教案,都是些入門的理論基礎和華夏幾千年歷史以來的書法大家介紹。
糾結了很久,她還是放棄塑造出多麼嚴肅、專業的形象,決定按自己的喜好來穿。穿了一件復古的白色及膝收腰七分袖襯衫裙,同色露趾坡跟涼鞋,搭竹葉青帆布包,長髮及腰,臉蛋雖然只是清秀但也無斑無痘,稱不上漂亮,氣質還是有些的。
出門的時候,恰好看到許伯站在那輛灰色轎車前,便愉快地和許伯打了聲招呼。
「筠小姐,你也要出門嗎?」
「嗯。許伯還是叫我小筠吧,叫筠小姐有些不習慣。」從筠靦腆地笑了笑。比起年輕人,她更喜歡跟小孩子和年長者相處,前者純淨無垢,後者經歷歲月的洗禮後沉澱著人生的光華。
「哎,我都是老頭子了,記憶力不好,也一時改不了口。」許伯微微歎了口氣。
「不是的,我只是隨口說說,許伯覺得怎麼叫舒服就怎麼叫吧。」
見從筠急忙解釋的模樣,許伯那精明依舊的雙眼裡閃過一絲狡黠。
「那我先去上班了,許伯再見。」
「筠小姐先等一下,素臣少爺也要出門,就順路一起走吧!」許伯叫住了從筠。
「嗯,那怎麼好意思呢?」從筠推辭道。
這時候,穿著黑色商務套裝的夏素臣出來了,雪白挺立的襯衫領口打著黑色印白龍紋的領帶,精緻的金色領帶夾,袖口處扣著具有古舊質感的銀質編織紋球袖扣,襯托著這如雕刻般深邃的五官,彷彿內斂的霸氣全部都被釋放出來了,從文雅的儒相變成了指點江山的帝王。
見從筠那副驚呆了的模樣,夏素臣輕笑:「怎麼了,從筠大小姐,被本公子迷住了?」
「果然,我剛剛眼瞎了一會兒。」從筠冷笑道。
夏素臣打開車門,紳士地屈身邀請道:「請上車吧,大小姐。」
從筠高傲地抬了抬下巴:「賞你個臉吧!」
夏素臣不禁笑出聲來。許伯見兩人玩得開心,滿臉的皺紋也笑開了。
灰色轎車緩緩駛出世林山莊。
5號公寓門口停著一輛黑色轎車,後車窗緩緩搖了上去。
「少爺,夏先生好像也是最近才從京城過來的,一個星期前才搬到世林山莊的。別離殿傳來的消息,夏先生好像明面上打著來洽談生意的借口,私底下卻在找一個人,最近還頻頻查從家和筠小姐的事情。不過,好像沒有想對筠小姐不利。」
寧澤非皺了皺好看的眉,「夏素臣在查一個人?從筠和那個人有什麼關係?」
「這個,還不清楚。不過,據說夏先生在找一個女孩,正好和筠小姐同歲。」
「夏素臣這麼明顯不懷好意的接近,從筠都沒什麼感覺嗎?」寧澤非黑晶石般的雙瞳陰沉下來。
席巖眼裡閃過一絲戲謔,卻一本正經地說:「據蘭影回報,筠小姐和夏先生相處得很愉快。經常一起散步聊天。」
瑩白精緻的手指不自覺地握成拳,手背上突出的青筋顯示著主人的情緒和蘊含的力量。
「散步?聊天?」
「是的,蘭影說筠小姐和夏先生似乎很合得來。」席巖偷偷藏起嘴角的笑意。
被莫名的酸澀情緒衝擊得失去了平常的冷靜,寧澤非顯然沒有察覺到席巖的添油加醋。
「通知蘭青,暫時放下手頭的事情,去陪陪從筠,讓她沒時間和夏素臣散步聊天,如果沒有完成任務的話,告訴她,俞子承在f國還缺幫手!」
席巖愉悅地勾起嘴角:「是,少爺。」心中冷笑:蘭青臭丫頭,是時候還債了!
寧澤非覺得平靜的心情一下子被從筠攪亂了。寧澤楷的事情還沒結束,他貿然出現,恐怕會給她的生活帶來未知的危險,雖然蘭影很可靠,但百密必有一疏,他不願她承受一點點風險。罷了,等這次風波過去,再好好調教調教這隻貓咪。他疲憊地揉了揉優雅的眉骨。
駕駛座上的席巖微微歎了口氣:無心的男人愛上無情的女人,必定有一方要受盡煎熬。求而不得最是苦。
抵達a大之後,從筠微笑著道了謝。
夏素臣揚了揚濃眉:「加油啊,從園丁,千萬別把那些小樹苗弄死了!」
「一邊去!」從筠睨了他一眼,隨後走到前面,微笑著俯身和許伯道別:「今天謝謝您了。許伯再見。」
許伯滿臉笑意:「加油,筠小姐,許伯相信你一定能做好的。」
從筠擺了擺手,轉身進去。
灰色轎車內傳來哀怨的聲音:「許伯,為什麼那小丫頭對你比我還好?明明我和她更親!」
「小姐也是很喜歡您的,不然哪會和您那麼鬧。」
「也是,我可是……」
到美術學院行政樓去和鍾教授打了聲招呼,在他一臉可惜的表情下匆匆離開。反正從筠的性子就是喜歡安安靜靜地生活,一旦曝光,名利會和麻煩攜手而來,何必作繭自縛呢?
深深呼吸之後,從筠才不緊不慢地走了進去。
第一次課,人來得很齊。在一百一十幾雙眼睛的注視下,從筠利落地用行書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台下議論紛紛。
從筠打開講台桌上的小型麥克風,清了清嗓:「各位同學,早上好。我是你們這學期的軟筆書法基礎課科任老師——從筠,接下來的17周裡,我們每週都會見一次面,希望我們能愉快相處,彼此尊重。接下來,我講一下我們這門課程的學習要求和我課上的紀律要求。」
台下安靜地聽著,這些已經成年的孩子,比起尚未成年的孩子,更多的是一份自覺。
從筠簡單地講了一下學習要求,重點強調了一下上課紀律。她不強求每個人都要來上課,也不會次次點名,但來上課的話就必須互相尊重。
「還有什麼問題不清楚嗎?可以隨意提問,十分鐘後開始上課。」
「老師,你幾歲啊?」一個染紅頭髮的男生問道。全班哄笑起來。
「24歲,也是快奔三的女人了。」從筠回答,圓圓的蘋果臉透出甜美的笑意。
「可是老師你看起來怎麼還像大一的學妹?」坐在前排一個帥氣的短髮女生挑了挑眉。
從筠微笑:「看起來確實不像有實力的老師,教學經驗不足,往後還要向你們學習!」
十分鐘內,關於年齡的問題問了不少。
兩節課下來,總算是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