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宴會風波(三) 文 / 刁蠻小生
從筠只覺得臉上一陣刺痛,手指微微扣緊——
從雨被程蘭擁進懷裡,臉埋著,眼底的得意和嘲笑沒人看見。
程蘭顫抖著指著從筠:「沒想到你會這麼對待你妹妹!我真是白養你這麼大了!」
從明遠皺著眉,雖然覺得從筠不該這麼做,但他也知道家醜不可外揚。只好上前去,企圖息事寧人:「從筠,給你妹妹道個歉,這事就算揭過去了。」
從筠垂著眼簾,嘴角微笑,指甲劃開的血痕在亮白的燈光下顯得愈發觸目驚心。
從雨可不想就此罷休,她好不容易惹得從筠在眾目睽睽之下發怒,絕不能就這麼過了。
從雨抬起頭來,堅強地擦去淚水,「沒關係的,爸爸。我能理解姐姐的心情,畢竟感情的事情是難以控制的。」
這話說得巧。人的感情是難以控制的。這簡直就是在告訴在場的所有人,儘管蘇碩是從筠的妹夫,但她從筠還是難以控制的愛上了妹夫!今天潑妹妹酒水,也是難以控制的嫉妒!
「小雨,這是怎麼了?」
引得這對姐妹花反目的罪魁禍首蘇碩好巧不巧地出現了,他愣愣地看著臉上滿是淚痕的從雨撲進他的懷裡,那被葡萄酒染紅的小禮服也將他的白色外套染紅了,兩人真是無時無刻不在秀恩愛,連狼狽的時候也要穿著情侶裝。
「明遠,這件事怎麼能夠道個歉就過去了!雨兒可是我們的寶貝!」程蘭心疼地看著從雨委屈的模樣,看向從筠的眼色越發凶狠:「哪有這樣不要臉又心狠的姐姐!我們從家怎麼會養出這樣的不孝女!」
這明晃晃地就是在告訴別人,從雨是寶貝,從筠只是欺負了他們寶貝的不孝女。
從筠一言不發,垂著眼睫,聽他們唱戲。
從明遠覺得自己一家之主的威嚴被觸犯了,厲聲喝道:「從筠,快道歉!」
從筠依舊淡淡的,不語。
令人驚訝的是,蘇碩竟然出聲了,「伯父伯母,我想這當中應該有許多誤會。不如讓小雨和小筠到樓上去,兩個人單獨談談,讓她們姐妹倆好好溝通。我們都不是當事人,沒有親眼目睹剛剛的事情,要給她們兩個做裁斷怕也不公平。」
從雨顫抖的肩膀有些僵住,她抬頭望著蘇碩,眼裡是不可置信和受傷。
蘇碩不敢看從雨,只是僵著身子。
從明遠倒是覺得蘇碩說得有理。
程蘭心疼地看著從雨受傷的模樣,心下對蘇碩也是生了一絲不滿。
「哥,你怎麼能這樣呢!分明是小雨受了委屈,你還替那個女人說話。」蘇雪倒是忍不住跳了出來。
「閉嘴!小雪,這不關你的事。」蘇碩黑了臉。
蘇雪還想說話,薛大小姐薛瑩瑩拉住了她,示意她不要插手,蘇雪只得恨恨地罵了句:「狐狸精!」
程蘭似乎反應過來蘇雪的意思,不由得怒火中燒。「他是你妹妹的未婚夫啊!你竟然也有臉這麼做!」罵過後,竟又掄起巴掌想扇過去。
「住手!」低沉如吉他e弦撥動的聲線此刻竟褪去所有的溫潤,只剩下一股令人發冷的狠戾。
程蘭的手僵住了,尷尬地舉著,心下發狠,想繼續扇下去。
「你敢動她!我會讓你生不如死!」那聲音愈發狠戾,饒是旁邊的人也感到強烈的肅殺。
程蘭這回沒敢動,畢竟是個膽小的婦人。
從筠緩緩抬起頭來,琉璃般的瞳孔裡,那個人越走越近,彷彿伸出手來,他就會擁抱她。
寧澤非此刻薄唇緊抿,幽深的雙眸如黑晶石般是結冰的晶瑩,亮白的燈光下,黑白格子的襯衣領口裡,性感的鎖骨精緻如藝術,藏藍色牛仔褲下包裹的修長雙腿結實有力,好似每一步都踏在從筠心上。
席巖默默地跟在身後,明明頭是微微低著的,卻硬生生展露出難以言喻的冷傲。蘭青走在席巖身後,手上提了一個醫藥箱,雪白的襯衣搭黑色皮褲,帥氣的短髮和此刻冷凝的精緻五官,顯得冷酷異常。四個穿黑色西裝的健碩男人跟在最後面。
剛剛被寧澤非強烈的氣場震住的人這才回過神來小聲議論道:「這是誰呀?」
程蘭尷尬地放下手,底氣稍顯不足:「你,你是誰啊!憑什麼管我從家的家事!」
寧澤非只是冷冷睨了程蘭一眼,彷彿在看死物一般,無心無情。
從筠下意識地想後退,卻發現寧澤非已經站在眼前,她退無可退。
一根瑩白纖長的食指,輕柔地挑起從筠細膩柔軟的下巴。寧澤非低下頭來,細細地看著從筠的臉。
亮白的燈光下,那細膩白皙的蘋果小臉上,粉紅的巴掌印尤為鮮明。左下巴上,一道血紅的傷口尤為顯眼。
「好,很好。」寧澤非的眼底陰冷得可怕。
從筠的頭仰得好辛苦。罕見地,寧澤非生氣了。他一把將從筠按在沙發上坐下,從筠覺得他的手冷冰冰的。
「蘭青!過來給小姐看看!」
「是。」蘭青冷冷地撥開擋在那邊的程蘭,才坐下去。
從明遠看寧澤非這氣勢到底是不凡之輩,開口問道:「這位先生是從筠的朋友嗎?」
「你說呢?」寧澤非頭也不抬,細細看著蘭青處理傷口,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蘇碩看著從筠在這個男人面前變得異常柔軟,又見這男人氣場不凡,心裡酸澀得緊,便強笑著問:「先生方便透露一下姓名嗎?」
寧澤非抬起頭,冰冷尖銳的目光似要看穿蘇碩的內心,那股躁動不安、被強行壓下的情感。半晌,蘇碩後背都出了冷汗,寧澤非才示意席巖。
席巖淡淡地瞥了蘇碩一眼,「我們少爺說,自己不過是一介紈褲,沒什麼好介紹的。」
蘇碩心下震驚不已。心想:「這難道就是京城來的那位?不可能!小筠怎麼可能會認識寧二少?」
成四少湊近薛瑩瑩,輕聲道:「這就是寧二少嗎?果然氣場太強大了。」
薛瑩瑩冷笑,「你以為他真是個紈褲嗎?」薛瑩瑩記得他爸爸說的,能夠惡名遠播還屹立不倒的紈褲,那樣的人怎麼可能只會是紈褲?只不過是想紈褲的時候當當紈褲而已!
蘇雪在旁邊聽到兩人的談話,一向以市長千金的身份被供著,也養成傲慢又隨心所欲的個性,壓根忘了哥哥的警告,不屑地問道:「你家少爺難道就是京城來的寧二少?」
寧澤非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從筠因藥物刺激而閉上的眼睛,濃黑的羽睫輕顫,蘋果肌上刺目的掌印隨著肌肉抽搐而微微顫抖。
「停下。我來。」寧澤非覺得蘭青實在沒用,竟然讓他的貓兒疼成這樣。
蘭青有些無語。就算自己是道上赫赫有名的醫學怪才,但再好的醫生也阻止不了病人本身的疼痛感,而且僅僅是處理這樣級別的傷口,她覺得比做什麼複雜的研究都累!
從筠的手指微微扣緊,鬆開,最終輕輕抓著寧澤非的衣角,他身上淡雅的沐浴露香氣讓她覺得無比安心。儘管他小心翼翼,沒有蘭青熟練,從筠還是盡力忍著疼痛。因為寧澤非靠得很近,非常仔細地端詳從筠的傷口,他的呼吸聲一下一下地掃在她的臉上。所以,從筠不敢有疼得明顯的表現,只是怕寧澤非自責罷了。
儘管寧澤非和從筠坐在沙發上若無旁人地擦藥,圍觀的賓客還是忍不住八卦的心情輕聲議論起來,儘管大家都是h市上流圈子的人,但從這個京城過來的權貴公子哥才是真正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物!
從明遠也聽說過一點風聲,但沒想到那個傳聞中的紈褲二少竟然跟從筠有交情,今晚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怕是不好善了。不過,能跟京城的寧二少扯上點關係,這可比和成家聯姻有用多了,從筠也能發揮她最大的作用。畢竟,說到底,從筠也叫著他一聲「爸」。
程蘭有些嚇住了,看那個男人的氣場,應該不是常人。不過,她始終認為自己沒錯,教訓自己的女兒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就算這個男人的身份再高也管不著他們從家的家務事。
從雨依舊靠在蘇碩身上,只是恨得直咬牙。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這會竟出現個寧二少!寧二少這紈褲之名遠播華夏,其殘酷狠戾、把人命當兒戲對待,不是輕易能惹得的。也不知道從筠這個賤女人什麼時候傍上這麼個高枝兒!但最讓她傷心的,就是蘇碩對從筠的維護!就沖這一點,絕對不能饒過從筠!
寧澤非擦完藥,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著從筠的傷口輕輕吹了幾口氣,直叫席巖和蘭青目瞪口呆!心想:愛情的力量真是太偉大了!一直以為這個惡魔一樣的男人根本沒有愛這種情感,現在才發現,只要那個人對了,就算是石頭也能開出花來!
從筠被寧澤非這非常幼稚的舉動給感動了,心軟得一塌糊塗。也許是長期缺乏被人珍視的感覺,寧澤非這如在哄幼兒的「呼呼」就像海嘯一樣,在她的心裡掀起驚濤駭浪,似乎快要擊碎她那建立得堅固無比的心牆。她怕堅持不住了。
寧澤非沒有察覺從筠的異常,只是在看見她胸口的酒漬時陰了陰臉。
「現在,我想該給我一個交代了吧。」寧澤非站起來,冰冷睥睨的目光,無情中又帶著重壓。
「這件外套是我借給從筠的,聽說從二小姐把酒潑在上面了?」
從雨頭皮一麻,眼眶微紅:「抱歉,寧二少,我不是有意的,只不過當時聽了姐姐的話太激動,才一時不慎被姐姐撞到的。」
從筠瞥了從雨一眼,倒是把自己摘得乾淨。
寧澤非冷笑,「我只問從二小姐,那酒是不是你潑的?」
「是姐姐自己撞到的。」從雨梗著脖子回答,反正當時也沒人看到。
「既然酒是你的,沒有管好你自己的酒,弄髒了我的西裝,就是你的錯!」寧澤非語氣如刀。
「寧二少,你不能不講理!」從雨覺得這人就跟從筠一樣可惡。
「講理?」寧澤非冷笑,「你也配?」
從明遠見愛女被寧澤非羞辱,也忍不住出面維護:「寧二少,既然沒有充分的證據證明我的女兒是故意的,二少也不能隨意冤枉她!」
「從來沒人敢在我二少面前提『理』這個字!今天我就是冤枉她怎麼了!講理!我寧二少就是理!」說罷,厲聲喚道:「弒一,弒二,把從二小姐架住,把客廳裡所有的酒,一杯一杯潑到她身上,要從頭到腳地潑!讓她好好享受一下這種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