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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醉酒 文 / 刁蠻小生

    到從筠的公寓大概要半個小時,車內除了廣播裡主持人甜美的聲線,只有輕輕的呼吸聲。

    「沒有你的聲音好聽。」寧澤非略顯低沉的嗓音如玉石般溫潤,在這樣的夜裡顯得格外有韻味。

    從筠有些尷尬,隨口說道:「我看你是醉了吧。」

    寧澤非的腦袋淺淺擱在從筠小巧的肩膀上,柔軟的碎發蹭了蹭她的脖頸,「嗯,好像醉了。」

    從筠一驚,車內空間太過狹小,寧澤非一米八幾的高大身軀佔了大半,又不好動靜太大,只得用手死命推,可寧澤非好像真的喝醉了,大手一下把她的小手包在手心,喃喃道:「別鬧,我好想睡覺。」

    從筠氣笑了,說得好像真的似的。

    寧澤非呼吸平穩,溫熱的氣息噴在頸間,從筠感覺都起雞皮疙瘩了。不過,她倒是聞到醇厚的酒香,還是從寧澤非身上散發出來的。

    她一臉古怪地看著肩上安靜下來的男人,輕聲道:「司機師傅,酒勁有發作得很慢的嗎?他剛剛還很清醒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小姑娘。」司機失笑,「有的酒喝完還是清醒的,後勁會慢慢發作出來。」

    從筠怎麼看都覺得寧澤非不是那種會醉酒的人,可他偏偏醉了。

    他的手心溫熱,不一會兒,她的手都被捂熱了。

    司機覺得這對小情侶還真有意思,小姑娘鬧彆扭歸鬧彆扭,還是個心軟的。

    抵達從筠的公寓後,在司機師傅的幫助下,從筠不得不把半夢半醒的寧澤非從出租車裡拖出來。她不敢讓寧澤非一個人回去,也不知道他的住址。

    千辛萬苦將寧澤非扶進屋裡,她立馬給秋丹韻打了個電話。

    「丹韻,俞子承在那裡嗎?」

    秋丹韻睨了一眼在打遊戲的俞子承,「他喝醉了,我送他回家的。」

    「真夠煩的!」

    秋丹韻微笑,「怎麼了?」

    「沒,那你早點休息,我也休息去了。」

    「晚安。」

    俞子承回過頭,「你朋友被賣了,她造嗎?」

    秋丹韻雙手環抱,聲音涼涼的,「晚了。」

    看到躺在客床上酣睡的寧澤非,從筠頭疼萬分。所幸,當初買的是兩室一廳,不然寧澤非現下也只能睡客廳。

    在明亮的燈光下,從筠才發現寧澤非的西裝外套上有濕了一大片。她很苦惱,到底寧澤非的睡姿是否良好?要是那外套上沾的是有色液體,那她第二天豈不是要連床單被套一起洗?

    考量再三,從筠決定把那西裝外套扒下來。

    從筠坐在床邊,覺得醇香的酒味愈加濃厚。她開始懷疑,那衣服上沾的是酒。她懷疑寧澤非是故意把酒灑在身上,可見他熟睡的模樣又不像裝醉。

    猶豫一會兒,她終於動手了。

    纖細的手指有些發顫,從筠覺得是紐扣的錯。寧澤非這廝絕對是個土豪,這紐扣設計獨特,質地晶瑩,看起來不像普通紐扣,要是普通扣子,她早一剪子結果了。

    大概是太過緊張,從筠沒有發現,男人濃密的睫毛微顫,性感的喉結甚至有滑動的痕跡。

    好不容易將紐扣全部解開,從筠吁了一口氣。

    從筠開始將袖子抽出來。寧澤非的肩膀很寬,手臂修長。

    從筠不禁小聲嘀咕:「手長這麼長幹嘛!」她甚至摸到寧澤非手臂上的肌肉,堅硬結實,她覺得咬下去肯定得換一口假牙了,因為牙齒估計會崩掉。

    當她想把另一隻手臂從袖子裡抽出來時,那隻手臂忽然動了。

    力氣果然不是蓋的,那手臂輕輕一攬,她整個人都給勾到床上去。

    恍惚間,從筠已經趴在寧澤非胸膛上了,手掌下是寧澤非溫熱的肌膚,還有,強有力的心跳。

    「怦怦……怦怦……」

    寧澤非的雙眸已經睜開,彷彿蘊含天地間的光華,幽幽地望著她。

    從筠一時呆住。

    寧澤非將她的臉攬到胸口,牢牢圈住。黑晶石般的雙眸微醺,聲音溫潤如玉,氣息醇香,似歎息般:「從筠,你就乖乖從了我吧。」

    從筠只感覺到溫熱肌膚下怦然跳動的心臟,臉頰發燙。

    「寧澤非,你沒有醉對不對!」

    她只覺得煩躁不堪,奮力掙脫束縛。一坐起來,竟發現寧澤非的眼睛已經閉上,呼吸勻稱。她覺得繼續呆在這個房間裡,估計要被逼瘋。

    她咬牙切齒地將外套從寧澤非身下抽出來,又踢掉寧澤非腳上珵亮的皮鞋,自是嫌惡萬分。

    「萬惡的資本家,只會壓搾勞動力。」

    為寧澤非蓋好被子以後,從筠才關燈出去。

    黑暗中,男人勾起唇角,似乎黑夜都被他的笑容所迷惑。

    從筠洗完澡後,發現手機裡有未接來電。她撥了回電。

    「喂,藍青。」

    「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嗎?」

    「怎麼總好這口,小心沾染上什麼不乾淨的,到時候你就該哭了!」

    「你要來嗎?」

    「太好了,到時候去機場接你。你把航班時間發給我就可以。」

    「嗯,早點休息,拜拜。」

    第二天早上,從筠還是7點鐘起床。即使家裡多睡了一個人。興許,她的潛意識裡,寧澤非是無害的。

    客廳裡一有聲響,寧澤非就醒了。

    「這麼早?」

    「嗯,早。」

    從筠用一根雕桃花的桃木簪將長髮盤起,圍著顏色素雅的圍裙正在炒菜,回頭對他笑了一下,「浴室在玄關左邊,裡面有新的洗漱用品。整理好後在客廳吃飯。」

    寧澤非的喉結微微滑動,始終沒有說出什麼。他看著從筠忙碌的模樣,往日覺得油膩噁心的油煙味,如今竟覺得溫暖美好。

    從筠端著一盤青菜走過來,「愣著幹嘛呢?」

    「我來吧。」他主動接住盤子,從筠也沒有拒絕。

    寧澤非洗漱完畢後,給俞子承打了一個電話。

    「誰啊!」俞子承大清早被吵醒,非常非常不高興。

    「我。」

    「阿澤啊,你怎麼這麼早給我打電話?」俞子承感覺森森冷氣通過聽筒傳過來。

    「給我送一套乾淨的衣服過來,送到從筠家。」

    「什麼?你不會這麼神速吧?」俞子承立刻清醒了。

    「胡說什麼!從筠現在在做早餐,你估摸著早餐結束後過來。」

    俞子承一下子坐起來,「都到這個份上了!昨天晚上,喂?喂?」

    「靠,重色輕友!還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把我當老媽子使!」

    掛掉電話,薄唇彎了彎。寧澤非不否認,他在炫耀,炫耀她為他做的一切。

    從筠正端著一白色的瓷托兒,上面放的是一個外繪蓮花的白色小瓷鍋和配套的繪蓮花白色瓷勺。

    寧澤非連忙過來接手,「小心燙著。」

    從筠笑笑。

    寧澤非端著瓷托兒,雪白的襯衣,袖口微微捲至手腕上方,精緻的鎖骨從領口露出來。一副居家美男子的模樣。

    從筠搖搖頭,寧澤非怎麼會是居家之人?

    兩人入了座。從筠揭開瓷蓋,淡淡的粥香散發出來。香甜糯軟的南瓜小米粥搭清淡的小青菜,從筠一直以來的早餐食譜。

    從筠替他舀了一碗粥,「粥可能會甜一些,不知道你會不會不喜歡吃甜的?」

    寧澤非淺笑,「喜歡。」她喜歡的,他都會喜歡。

    兩人倒是和睦地共用了一頓早餐。

    食畢,寧澤非主動要洗碗。

    從筠有些不放心,「你沒問題嗎?可不要把我的寶貝餐具給砸了!」那些餐具可是從筠親自到瓷都去淘的,質地晶瑩,做工精緻,現在都升值好幾倍了!

    「放心吧,我什麼沒做過,不會砸了你的寶貝的!喜歡的話,我那裡有孔瓷先生的作品,你可以拿來用。」

    從筠覺得有錢人就是這麼任性嗎?藝術家的高作,幾十萬、上百萬的寶貝都可以拿來當餐具!

    從筠覺得階級差距太大,自己應該回歸正道。她拿出筆紙,提筆暢書。

    寧澤非洗完碗後,看到從筠站在落地窗邊的書桌前。雪白的宣紙,白釉黑花瑞獅瓷鎮紙,濃墨狼毫。筆走龍蛇,行雲流水。「天生我材必有用」,極盡張狂。

    繡翠竹蘭芷的金絲提花麻料窗簾被風捲起,窗外栽種的蘭花透過半透明的窗簾,芳姿半露。

    興許是動作大了些,又興許女子盤起的黑髮太過順滑,桃木簪倏然滑落,青絲飛揚!

    寧澤非俯身撿起桃木簪,看到地上有一團被揉皺的紙,應該是她寫壞的吧?

    「簪子掉了。」

    「沒關係,木頭的,不易碎。」

    這種事情經常發生的。寧澤非突然覺得把頭髮比作絲綢豪不誇張。綰情絲,總有一天,他會為她挽起這滿頭青絲。

    「請開門,請開門。」門鈴突然響起。

    「我去看看吧。」

    寧澤非想是俞子承來了,透過貓眼一看,果然是。氣得直咬牙,這傢伙太不會拿捏時間了,害他想和從筠多培養培養感情都不行。

    看見開門的人是寧澤非,俞子承便自然地走進來。

    「子承,你怎麼來了?」從筠有些驚訝。

    「還不是阿澤,大清早地把我從被窩裡挖出來!」

    寧澤非冷冷地睨他好幾眼,好個俞子承,一進來就打小報告!

    寧澤非薄唇微勾,「我看是從溫柔鄉里爬起來的吧。」

    「你可別亂說啊!我絕對是清白的!從筠你可別信他!」俞子承恨恨地瞪著寧澤非,好你個寧澤非,過河拆橋!

    「噗嗤!」從筠沒忍住笑,這算什麼事啊!

    寧澤非進去換衣服的空擋,俞子承算是享受到客人的待遇了。

    從筠將早上削好皮的水果切成塊,擺成小小的水果拼盤。

    「從筠。」俞子承突然收起笑臉。

    「怎麼?」

    「阿澤這些年,心裡只念著你。」

    「你誤會了,我和他過去只是朋友而已。」

    「怎麼可能?我這個局外人都看得比你清楚。」

    從筠眉眼淡淡,「一千個賞花人,一千首頌花詞。」

    「他也……很苦。」俞子承有些不忍,「在你面前,他才像一個正常人。」

    從筠默然。

    「走吧。」寧澤非不知什麼時候已換好衣服。他的眉眼稍顯清冷。

    俞子承也起身。

    從筠站在門口,「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席巖站在一輛銀灰色的轎車前,為寧澤非打開車門。

    樓上,從筠盯著一件洗淨的西裝外套,又想起他說的「我什麼沒做過」。歎息。

    車上,寧澤非攤開手心的紙團,白紙黑字,張狂傲慢:「寧氏土豪澤非,飛揚跋扈,恃財傲物,揮金如土,任性者也!敗家子也!是以,從氏筠欲嚴懲其惡行。x年x月x日夜,澤寓於筠居,次日乃食粥兼菜蔬,所費逾華夏幣1萬。筠思其罪行,特此書。」寧澤非失笑。

    但笑意突然止住。

    紙的右下角寫著三行整整齊齊的楷書,皆是同一句話:「我什麼沒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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