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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回憶(一) 文 / 刁蠻小生

    寧澤非第一次看見從筠,是在開學的自我介紹上。當時,那個嬌小的女生侷促地站在講台上,蘋果臉紅紅的,聲音有一股上挑的甜美和活力,「我叫從筠,『筠』是竹葉平均的那個筠,是竹子的意思。」罷了,又靦腆笑著,「請大家多多關照。」通紅的臉頰透著甜美。

    從筠第一次和寧澤非有交集是在生物園。

    寧澤非逃課,散步到生物園。森德一中的生物園簡直是一片小森林,面積很大,植物種類豐富,甚至有的樹木其樹齡長達百年。穿過大半個生物園,走到那棵樹齡已達百年的鳳凰木下,就聽見那似在撒嬌的甜美聲線。

    「親愛的,把手伸過來好不好。」

    「怎麼這麼傲嬌!」

    「別不理我嘛。把手伸過來,哎,你別舔我呀!」

    寧澤非剛想轉身離開,就看見樹根處露出一小截尾巴。

    「你的爸爸媽媽呢?我們當朋友好不好?只要你勤洗澡,經常剪指甲,飯後漱口。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剪指甲的。」

    聽到這裡,寧澤非一臉黑線,心裡卻又有不可思議的柔軟。他稍微探了探身,看到樹的另一邊,眸色微深。一個嬌小的女孩坐在樹下,短髮柔軟,蘋果臉上琉璃般的雙眸溫柔地望著躺在地上的黑色大犬,秀美的小手摩挲著大犬油亮的毛髮,不時輕輕握住它的爪子,粉紅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大犬愜意地接受她的撫摸。在這頭身高達60公分的大犬旁邊,女孩的模樣越發顯得嬌小。怎麼看都像一隻小貓在逗狗。

    「它怎麼看都不像常常洗澡的模樣,你確定要和攜帶不少病菌的物種當朋友。」

    聽到戲謔的話語,從筠小受了點驚嚇。不過她很快鎮定下來,臉色冷漠,好似被偷聽的尷尬完全不存在。雖然剛剛那幼稚的模樣自己都知道很丟臉。

    「我身上也攜帶病菌,我們剛好互不嫌棄。」

    寧澤非眼底含笑,睨了一眼一直望著它的大犬,「也是,不然它也不會用舌頭舔你,興許前一刻還舔過下水道裡的小老鼠。」

    「干卿何事。」從筠的聲音恢復平時的冷漠。對待不大熟的人,她總是疏離而有禮的,或者偽裝出良善活潑的模樣,對熟的人卻是毫無節操的,恰巧她又不大願意認識新朋友。所以,周圍的人都覺得她是那種冷漠而安靜的女生,一切都平平凡凡,毫不起眼,人格魅力為零。

    然而,熟知從筠本性的秋丹韻這樣評價:「輕微自閉,悶騷。」

    「第一個字不是讀升調比較合適嗎?」

    從筠冷冷睨了他一眼,「齷齪!」

    寧澤非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沒有看起來那麼單純啊,懂的不少。」

    「這與智商有關,和情商無關。」

    似乎被挑起興趣,從筠冷靜下來。

    從筠站起身來,上下打量著少年修長的身形,嘴角勾起,「身材應該不錯。真可惜我沒有那傢伙,不然一定將你按在這裡,對你將升調進行到底!」

    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寧澤非俯下身,常年戴著裸色手套的手撫摸著在舔自己鞋子的大犬,喃喃自語,「gal,我這是被調戲了嗎?」

    大犬親暱地蹭了蹭他的腳踝。

    薄唇微啟,似含笑又似森冷:「gal,是離開那個地方太久了嗎?連獸性都要失去了。」

    大犬似乎聽得懂他的話,俯下身子,臣服而討好。

    後來,由於兩人都屬於逃課一族,自然而然就有了交集。兩個平時在班上如陌路人般的關係,在那個生物園裡卻隨性如摯友。除了各自的好朋友知道以外,寧澤非只是寧澤非,從筠只是從筠,兩條平行線而已。

    一個寂寞,一個缺愛,擁抱著或許可以互相取暖。

    天氣陰沉,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從筠來到生物園,看見那隻大犬親密地倚在寧澤非身邊,好似相處已久的朋友。寧澤非手上捧著一本厚厚的書,上面是她不懂的文字。

    她心裡有點不是滋味,為什麼那隻大犬那麼喜歡寧澤非?寧澤非身上沒有一點母性的溫柔。難不成那大犬的性取向為男?心裡意淫著,打住打住,貌似有點過了。都怪那個帶著黑框眼鏡的傢伙,老是找她茬,害她忍不住有些邪惡的想法,總之,就是類似對他將升調進行到底的那種想法。

    「這幾時變了天,看來能讓這小朋友接納的你應該也有不愛洗澡的癖好吧?」

    「嗯,彼此彼此。」

    「彼和此可差得遠著呢。」

    他抬起臉,看著她傲嬌的模樣,心裡微癢:這小貓該不會以為,在仙人掌樹林裡滾一圈,就可以把自己當成刺蝟了吧?

    戴著裸色手套的手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薄唇微勾,黑晶石般的雙眸裡戲謔滿滿,「那,要不要確認一下,看看彼和此到底有多遠?」

    「什麼意思,喂……」

    寧澤非帶著裸色手套的大手一下子拉住從筠纖細的手腕,強大的力道使得她一下子落入他的懷中。從筠雙手撐住那人堅硬的胸口試圖掙脫,不料寧澤非另一隻手緊緊箍著她的腰肢迫使她抬起頭來。

    淡雅的沐浴露香氣縈繞於鼻間,她小巧的鼻子幾乎要碰著那雕塑般完美的鼻樑,杏仁眼呆呆地望著平光鏡後面黑晶石般的雙瞳,蘋果臉漸漸紅了。她沒有談過戀愛,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從來沒有這麼接近過一個男生。

    這模樣霎時取悅了寧澤非,薄唇微勾,介於少年和男人間微啞的嗓音如大提琴般自舌尖緩緩流出:「現在,你覺得,彼和此,有多遠?」

    看著寧澤非兩片薄薄的唇瓣一張一合,溫熱的氣息似乎灑在臉上,從筠的臉更紅了。她似觸著火般一下子跳起來,極力恢復冷漠的模樣,「流氓。」

    寧澤非好笑地看著她那故作鎮定的模樣,眼底惡意滿滿:「太好了,你的臉終於變成真正的蘋果了,熟透的。」

    從筠不理她,只是拉著大犬的爪子冷聲道:「你還是別和那兄弟混在一起了,省得壞習慣沾染一大堆,到時候就沒人和你做朋友了。」

    寧澤非眼底的笑意忽然凝住。

    那個衣冠楚楚的男人拿著鞭子抽打那跪在地上、渾身狼狽的少年,「你這孽畜,怎麼這麼不長進!」男人回頭看另一個坐在百年黃花梨沙發上看熱鬧的少年,聲音帶著慈愛「澤楷,你記著點,別學這畜生整日惹是生非、不務正業的!」

    坐在黃花梨沙發上的少年冷笑著,看向跪著的少年,張了張嘴,無聲,「野種,活該!」

    跪著的少年忍受著鞭打的刺痛,耳邊猶迴盪著那些人的話:「嘖嘖,沒媽的孩子真可憐!」

    「沒媽教養,連禮貌都不懂!」

    「聽說命裡帶煞,克母呢!」

    「沒準將來還克妻克子呢!」

    是啊,怎麼會留一個煞星在身邊呢!當然是離得越遠越好!死了最好!

    那一次,寧澤非被關在雜物間裡,整整發了三天高燒,若非gal引了俞子承來找他,他估計就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寧澤非下意識地摸了摸後背,鞭痕猶在,恥辱難忘!總有一天,我要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發覺寧澤非突然的沉默,週身散發出陰冷的氣息,從筠猜是想起什麼不高興的事情了。反正又不熟,熟了也要少問。

    從筠一向怕麻煩,她覺得知心姐姐的工作是職業垃圾桶,什麼變態的事情都得裝下,偏偏還沒有清理垃圾桶的人。換做是她,早晚得進瘋人院。因為心理承受能力不夠強大。她親眼看過不少生命活活被車輪碾壓,儘管其親人哭得淒慘,她還是無動於衷。只會觀察一下是否有人打電話叫救護車,如果有的話就直接走人,否則就盡一下良好公民的職責。

    從筠的外婆逝去時,她沒有流一滴眼淚,只是冷著臉。母親程蘭對她的無動於衷感到驚訝,從小就疼愛從筠的外婆逝去了,女兒竟然連一滴眼淚都捨不得流。

    程蘭含淚罵道:「你的心真是石頭做的,這麼冷硬!是不是連以後我走了,你都不吭一聲!」

    從筠垂下眼簾,「人總歸要死的,早和晚都一樣。」

    程蘭氣急:「我真是養你了!你要是有雨兒的一分孝順,我就該天天拜佛了!生了這麼個不招人疼的性子,誰對你好都是白搭!」

    從雨小從筠2歲,頗愛撒嬌,是程蘭的掌中寶。程蘭對從筠不及從雨的一分好,但程蘭也不許叢明遠對從筠好。她早已做好打算,以後將從筠嫁出去聯姻,而從雨就和女婿留在身邊,繼承父業。

    雷聲轟隆,天舞銀蛇,大雨滾珠落玉般傾瀉而下。

    從筠翻了翻書包,所幸自己每次都隨身帶傘,這是個好習慣。

    寧澤非還怔怔地坐著,那大犬始終依偎在身邊。怎麼看都是一對難兄難弟。從筠覺得自己魔怔了,怎麼會有這樣的錯覺呢?

    從筠撐開竹葉青鋼骨傘,站在他旁邊替他遮了雨,卻不言不語。

    好一會兒,寧澤非似乎回過神來。一雙穿著木屐的瑩白小腳站在身旁,興許是怕碰著泥,秀氣的腳趾頭微微蜷著。寧澤非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這小腳丫估計也就手掌的三分之二大。

    「哎,這位仁兄,你難道就不覺得地上是濕的嗎?」

    寧澤非唇角微勾,起身拍了拍衣服。

    從筠老大不高興了,「你站遠點,站在你身邊,我壓力太大。」

    寧澤非這才發現,從筠那柔軟的髮絲摩擦過他的胸口,這麼小,應該輕輕一攬就可以納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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