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命有子芊 文 / 所以不吃糖
煉魂海中,血色的海如火,在杜子羽身上「呲呲」的燃燒。衣衫很快化作灰燼,皮膚漸漸變得皺折灰暗,發須也變得蒼白,仿若時間在飛速的流逝,只有腦中清明帶著無盡怨恨一直不變。一個古樸的木盒從衣灰中掉落,杜子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它!
杜子羽,還未死!他的雙眼變得血紅,皮膚隱隱的炙痛,發出難過的呻吟,大腦中充斥著怨恨,手中緊緊地抓住那木盒!
木盒上的一個個雕文彷彿活了過來,散發出熾亮的光,金鎖開始漸漸融化,一點一點的火紅色溢出,流入到杜子羽掌心中。
抓住木盒的右手傳來劇烈的疼痛,消隱不見橫跨掌心的傷口再次出現,猙獰的痕跡,能看見見掌心那外翻的血色鮮肉。一滴一滴的血,緩緩滴出,落在木盒之上,那雕文更加明亮,更加靈動鮮活。
彷彿跳動的火之精靈!
血色的海若煮沸的水不停地翻騰,變得不安寧起來。無盡的血海深淵中傳來一陣陣淒厲的嘶吼,彷彿藏匿著一頭口露長長鐮牙的洪荒猛獸。血海中驀然的多出了數不盡的頭生雙角半透明的紫紅色幽靈,它們成群結隊,口中發出低沉的淒淒然的慘叫,極似冬夜裡那綠眸孤狼的哀鳴。
血海翻騰,化作了一顆顆黃豆大小的血珠。杜子羽平躺在血珠中,口中不由的發出淒厲的吼叫。右手依舊緊緊握著木盒不曾鬆開半分,他能感覺到這是他如今存活的唯一原因。
木盒因熾亮的光而變得隱隱約約,掌心中的傷口在慢慢褪去。木盒有一角腐蝕,其中火紅色的物質瘋狂般傾洩的湧入杜子羽的掌心中,一種充盈著力量的舒適和快速衝擊的極烈痛感糾結的傳到心底,這種怪異的感覺由把人逼得發狂。
血珠上下翻滾,不知何時其中蘊生了一個個手握戰劍的人影虛影,齊齊發出驚天的嘶鳴。那一個個紫紅色幽靈彷彿得到某種命令般,發了瘋似的向上湧去。無盡血海深淵中傳出可擎天撼地的神語:
「漫天眾神視吾為魔,無不欲除之而後快!吾雖生命垂危,但漫天眾神對吾依舊無可奈何,只得鎮壓吾於此!爾等一群仍在命海掙扎求生的井底之蛙也妄圖困吾?!」
「破!」
外界大衍仙門一眾青灰衣人驅使著法寶正在狠狠的正壓,看著不住翻騰的血海,看著一顆顆血珠向外飛湧,看著驀然出現的一個個紫紅色幽靈,均淡淡一笑彷彿早意料到一般。
鶴髮童顏的掌門發出爽朗的大笑:「呵呵,這廝幾萬年了也就這點本事!」
「諸位師弟,請大神殿!」
「請大神殿!」
隨著青灰衣人的齊聲一喝,煉魂海上憑空出現一座金碧輝煌的殿宇。殿宇金光閃閃,化作萬丈大小,向煉魂海鎮壓下去。殿宇中一道道門戶大開,一條紅金色的地毯直鋪向最深最高處的金龍寶座之上。一個身穿龍紋金甲的威嚴天子,口中傾吐一字:
「鎮!」
青灰一人均都一喜,大笑道:「這廝終於又可消停了!」
話音剛落,驀然色變!
「爾等一群仍在命海掙扎求生的井底之蛙也妄圖困吾?!」
幾萬年來,煉魂海底的大魔除了嘶吼幾時聽過他言語?事出反常必有妖!青灰衣人心中忐忑,剛欲加**力,一道震徹九天的怒吼便傳了出來:
「破!」
大衍仙門一眾人再也無法繼續鎮壓,齊齊口吐鮮血,到飛出三千丈!那金色殿宇中傳來一聲慘叫,化作一道金光不知遁向何方。
血珠飛出,其內的一個個虛影開始匯聚,漸漸成一個散發蒼茫霸氣的萬丈虛影。那虛影仰天一聲大呼,然後吼道:
「夕可存世!吾主何在!吾命宮將士還不速速歸來!」
忽然的,天邊傳來隱隱約約的琴樂聲,漸行漸近。隨著琴樂聲越來越清晰,大地的動搖開始平緩,天空的血色開始漸漸淡去,一個腳踏白色鳳凰的白衣翩翩男子出現在世人眼中,他抱著琴,他的聲音彷彿最美的仙樂:
「夕已不存世,獨霸失蹤跡,命神早已死!」
「什麼!」萬丈虛影彷彿受了巨大的刺激,口中低喃,卻依舊若九天戰鼓轟鳴:「怎麼可能?世間到底過了多少年?你是何人?」
白衣男子踩在白鳳之上,雅然一笑:「我等了你很久,現在終於是殺掉你的時候了!」
「此界一群毛神拿你無可奈何,我要殺你輕鬆至極!」
白衣男子依舊淺淺微笑,衣襟飄飄,若絕美公子。他手撫琴上,輕輕的樂聲迴盪開來。大衍仙門眾人臉上一副茫然,不知白衣男子為何。但那萬丈虛影的大魔卻是大驚失色,口中傳出驚天怒吼:「命亂!「
「沒有用的!「白衣男子依舊臉色淡然,不沾塵埃,手撫琴絲,不急不緩的琴樂磬入眾人的心間。
萬丈大魔發出不甘的怒吼,重新化作一顆顆血珠,落回煉魂海中,隱隱約約傳出一道法訣:「命斷!「
白衣男子面色驟然變冷,伸出右手化作萬丈大小向煉魂海中抓去,卻遭遇一群紫紅色的幽靈蜂蛹而來,在煉魂海上形成了一個紫色的結界。白衣男子臉色變得陰沉低聲道:「此莽夫真是頑固,對自己竟如此之狠!「
「也罷,那我就這片血海一起,煉死你!「
白衣男子收起古琴,雙手開始捏出一個個奇異的印訣,一面面白色的小旗插在煉魂海周圍,形成了一片光海。白衣男子站在光海之上,重新露出溫柔而雅的微笑……
血海之中,杜子羽腦中越來越清明,掌心的疼痛感也漸漸消失。皺折蒼老的皮膚變成久經日光的黝黑光亮之色,蒼白的發須也變回了青年人正常的樣子。木盒已化作了一團灰燼,再無光芒流動。
杜子羽在血海中翻騰了一下身體,抬起右手一看發覺,手心的傷口再次消失不見。令人奇異的是,自己右手裡,原先雜亂無章的掌紋消失不見,變作了一個形似火焰的掌紋。
眼中不在充斥著血紅,心中的怨恨漸漸藏入心底。杜子羽在血海中站立了身體,仔細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發現許多奇異之處。
這血海裡是一顆顆黃豆大小的血珠,而且自己能夠隨意走動,不沉不浮,自己可以毫無困難的呼吸。血海中還有一個個半透明的不知名的生物飄來飄去……
「咦?「杜子羽有發現一個驚奇之處,他向那些幽靈移去。稍稍靠近那些幽靈,就驀然出現一簇火焰,那半透明的幽靈生物就化成灰燼,過了不久那處又重新生出一個幽靈。杜子羽來了興趣,主動的向一個個半透明的幽靈移動,看其化作灰燼,再又復生,樂此不疲。
「好玩麼?「突兀響起的聲音差點把杜子羽的小便斗嚇出來,他四下張望,發現周圍圍滿了密密麻麻的幽靈生物。一個穿著破敗戰甲,手握半截戰劍的亂髮男子擁在奇異生物中央,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杜子羽心中更是驚愕,眼珠一轉便訕訕道:「我走錯了路,我離開,我馬上離開。「說完便裝作漫不經心的背向一方走去,雖是短短半天時間,但他已經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眼見了許多奇異之事,心智不知不覺間成長了不少。
但是詭異的,那亂髮男子又出現了他的面前。杜子羽回頭看向身後,又小心翼翼的換了一個方向,卻發現亂髮男子依舊在他面前。幾次三番後,杜子羽站在遠處氣喘吁吁的小心翼翼的盯著似笑非笑的亂髮男子,神經繃緊的提防著他。
亂髮男子哈哈一笑,化作一道虛影,一指點在杜子羽眉心,道:「看來你不走了!「杜子羽,臉色大變,身體變得動彈不得,周圍的血海又開始翻騰起來,血珠中一個個虛影瘋狂的湧向杜子羽。一時間,杜子羽大腦劇烈的疼痛起來。
亂髮男子手指點在杜子羽眉心上,雙眼出現了點點的迷茫,喃喃道:「真是意外之人!一個本來是注定貧苦一生命運的凡人,卻因一丁點的差錯,接觸仙緣,然後到我這血海中,不但沒有被我的歲月寵煉死,還意外獲得了大機緣!「
「有趣!有緣!我已難逃生死,我將道統傳給他,這種脫離命運的人再合適不過,哈哈!「
半個時辰之後,翻騰的血海漸漸平息,血珠中的虛影消失不見,杜子羽大腦中的疼痛之感也漸漸平緩,身體也驟然的恢復了自由。身體變得有些暗紅,就連髮絲也變成濃成黑的紅色。
身體一動,杜子羽向後猛跳了兩步,然後怒目看向亂髮男子。此時,杜子羽才發現他變得死氣沉沉。杜子羽才又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幾步,輕聲問道:「前輩,你怎麼呢?剛才你對我那是?「
所謂前輩,不過是杜子羽學著高中時看的小說裡的叫法,也另外,杜子羽也不知道除了這應該叫他什麼。亂髮男子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道:「我還不要緊,我方才將我命宮的道統都傳給了你,過段時間你自會想起來。「
「灌頂**?「杜子羽驚呼。
亂髮男子沒有理他而是接著道:「一會兒我打開一條虛空之道,你趁此離開,今後你若能達到命的層次,如若有心,想替我報仇,就去找到一個叫獨霸的人,他會替我報仇的。「
「記住不到命的層次,一定不要說出獨霸二字。想都不要想!「
杜子羽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道:「我記住了!你說報仇是怎麼回事?獨……嗚!「剛想起獨霸,腦間便傳來一陣刺痛,立馬停住,有些驚悚的看著亂髮男子。」我的仇你不要多問,到了那個層次自會明白!「
亂髮男子手中開始捏出一個個印訣,血海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接著在杜子羽眼中彷彿那一片空間開始坍塌,一個個黑黝黝的洞口開始出現。
「進去!「亂髮男子命令道。
杜子羽看了亂髮男子一眼,心道:「他若要害我不必如此麻煩,我就進入這洞口,看看怎樣。「想著便邁步進入了黑色洞口之中。
外界白衣飄飄的瀟灑男子,嘴角浮現一道譏笑:「早就料到了,想走?哪有那麼容易!「
「三生歸魂曲!「白衣男子再次祭出古琴,十指跳動,快速彈動起來。
煉魂海中,傳來一聲低沉的嘶吼:「命盡!「
彷彿真是命到盡頭,整個血海升起一股破釜沉舟的氣息。走投無路,回身反撲,與敵視死同歸的意念。
「可惡!他現在應該虛空暗道之中,怎麼可能還能施展神通,而且是如此狠戾的神通!「白衣男子臉色變得陰沉可怕,祭起古琴,衝破紫色解劫,進入煉魂海中。那古琴琴身化作了一棵參天古木,七根琴弦化作七條金色天龍,撲入煉魂海中。
亂髮男子劇烈的咳嗽起來,卻是已咳不出鮮血,幾塊內臟和森森的內骨被咳了出來。
「大限將至!「亂髮的大魔蒼涼的大笑起來,一道道法訣加持在黑色的虛空暗洞之上。
七條金色天龍撲到身體面前,也不聞不問,不閃不躲。驀地,一道半透明的巨大身影擋在了他的身前,發出一聲慘叫,隨後化作巴掌大小,落在他的肩上淒淒的嗚嗚叫著。
亂髮男子看了半透明的幽靈生物一眼,道:「罷了,你也跟著他去吧,今後他就是你的新主人!「
說完一把將其丟到虛空暗洞之中,轉身迎上七條跋扈的金色天龍……
杜子羽在虛空中走著,身後傳來毀天滅地的轟鳴也不敢回頭,憋足了勁向前跑著。驀然一道紫色亮光落在他的身上,接著虛空像鏡子一般嘩啦啦的破碎,杜子羽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這是山腳下一個小小的村落,一個略顯簡破的茅草屋內,一張木板加涼席鋪成的床上躺著一個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的青年。青年髮絲皮膚都顯暗紅色,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穿著破布頭剪著的衣裳,允著手指,撲閃著大眼睛看著床榻上的杜子羽。一旁略顯老邁的中年婦女佝僂著身體,拿著幾塊碎布一針一線的縫著。
突然黑影一閃,一個壯闊的中年人肩上掛著幾隻野兔和獐子走了進來。
「當家的回來了!」中年婦人臉上露出喜色,放下手中的碎布,接過中年男子手中的野味喜道。
「嗯。」中年男子錘了錘自己的腰間,似有些勞累,道:「其中一隻野兔給村西頭,劉大媽送去!她無兒無女,又沒什麼能力養活自己,怪可憐的!」
中年男子暼到了那幾塊碎布,問道:「給那孩子做衣裳呢?」
中年婦女輕應一聲,歎了口氣道:「我看他一直昏迷不醒,又不曾斷氣,應該還有個活頭!就拿了幾個雞蛋跟王寡婦換了幾塊布,給他做間新衣服,給他祈個福,圖個吉利!」
中年男子,點點頭道:「碰到那孩子時,沒穿一件衣服,渾身都是傷口,倒在林子裡,那樣定是遭了馬賊了!要不是讓我遇上,說不定就喂狼了哩!」
老兩口均是歎了口氣,耳邊突然響起女孩兒的聲音:「爹,娘,大哥哥他醒了!」
「這孩子又……」中年男子話未說完便是愣住,驚得長大了嘴,卻是杜子羽醒了,從床上坐了起來。
「這是哪兒?」杜子羽摸不著頭腦。
「大哥哥,是我爹爹救了你!你昏迷了七天了,終於醒了!」小女孩翠翠的聲音響起,如黃鸝鳥。
杜子羽抬頭看見樸實的中年男女正滿眼慈笑和驚喜的看著他,剛欲下床答謝,卻是被快速走來的中年婦女扶住,略有沙啞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和穆猶若春風:「來,小兄弟,先躺下,身體剛剛好怒要亂動。」
回頭又是對中年男子吼道:「還愣在這裡幹嘛,還不把那隻老母雞殺了燉湯,給兄弟補補身子!」
中年男子嘿嘿一笑,摸摸頭走出茅草屋。一旁小女孩脆生生的道:「娘,那隻雞……」
還未說完便挨了中年婦人的一個爆栗,道:「不許瞎說。」
小女孩撅著嘴巴升起了一會兒來到杜子羽身前,雙目撲閃猶若星辰:「大哥哥,你識字嗎?能給果兒取個名子嗎?」
杜子羽一愣,心道:「這女孩兒不是說叫果兒嗎?」
一旁中年婦人解釋道:「我們村窮上不起學,都不識字。這麼大的孩兒都叫果兒,老張家的小子在鎮上碰到一個教書先生,給他送了一個名兒,便天天在果兒面前炫耀。」
杜子羽啞然一笑道:「我還是識的幾個字的!小果兒,告訴哥哥,你姓什麼?」
「他們都叫我杜果兒,我姓杜吧?」
「姓杜?」杜子羽一愣,隨後笑道,「我也姓杜,叫杜子羽,那麼你叫杜子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