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家有雙妻:男人再婚

《》章 節目錄 留住她 文 / 非非

    留住她

    「你瞧,你姐和龍天誠在說什麼?」站在窗口看著小區門口大女兒和前女婿的身影:「是不是在吵架?」林母看不真切擔憂地問小女兒。《》

    林暖湊過來看了一眼,「心平氣和地,不會吵。」

    「外婆,看,這是爸爸給我買的面具,好看嗎?」龍龍在門口開心地叫。

    「買這麼多?今天玩了些什麼?告訴外婆?」

    「划船,我們去划船了,我和媽媽在船頭,爸爸力氣好大一個人劃,可開心了,我不和你們說了,我要去看灰太狼了!」孩子歡呼著走開了。

    「看這情形,會不會兩個人復婚啊?」林母問小女兒。「我看多了,離婚的夫妻多半變仇敵,離了還要吵,有的吵到老,吵到死,有的呢乾脆老死不相往來,沒見過你姐這樣的。」

    林暖聳聳肩。

    「能復婚還是復婚吧,龍龍可憐,到現在還不知道爸爸媽媽離婚呢。」林母說。

    「不可能。」林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換了鞋出現在他們身後:「他已經再婚了。」

    「啊?」林母驚呼道,隨之第一個反應是將桌上的面具嘩啦啦全部摔在了地上:「才多少日子啊?就熬不住寂寞了?看來我們以前真是看錯人了。」

    「外婆,你幹嘛摔我的面具?」龍龍聽見聲音走出來生氣地說。

    「扔了,他買的我們不要。」林母受到再婚兩個字的刺激,生氣極了。

    「幹嘛不要?那是我爸爸買的。」

    「什麼爸爸……」

    「媽!」林曉阻止母親再繼續說下去,彎腰撿起面具:「龍龍去放好。」

    等孩子走了,林曉正色道:「我今晚就要把我們離婚的事告訴龍龍。媽,你以後不要在孩子面前流露你的感情,去說他爸爸的壞話。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所以恨龍天誠,但請不要把這種感**彩遷移到孩子身上,孩子還小,沒有是非觀念,他會受你影響。我更不要孩子從小活在恨裡。我們要盡量降低父母離婚對孩子造成的心理影響。再說龍天誠也沒虧待過孩子,孩子沒有理由去恨他。媽,總之我請你在孩子面前克制。」

    林母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明知女兒說的有道理,卻還是被龍天誠這麼快就再婚的消息心裡堵得慌。

    林暖始終在一邊默默觀察著,看見姐姐去洗手,疾步跟過去,關了門問:「姐,你真的不難過?」

    林曉抹了洗手液洗了又洗,「說不難過那是假話,我們畢竟夫妻一場,還是有感情的。不過既然我已經選擇了離婚,就要有勇氣面對這些。對我來說我重要的是該好好規劃自己將來的生活,而不是把時間和精力去花在往事的恩恩怨怨上,已經離婚了,這麼做有意思嗎?如果還是繞不過心裡的那道坎,那還不如不要離。」

    「姐,我突然覺得你很強大!」林暖由衷地說。「我雖然沒經歷過婚姻,可我也親眼目睹了很多生活裡離婚的男男女女,很少有人會像你這樣灑脫地放下。」

    「離婚就是徹底地放下。暖暖,幫我勸勸媽。她似乎還是不能接受我離婚的現實。」

    林家人吃著晚飯。

    林曉看見兒子吃完了又要嚷著去看動畫片阻止道:「龍龍,老是看電視,眼睛會壞的,坐好了,媽媽跟你說些事。」

    聞聽此言,全家人的筷子都放下。

    「首先我們要祝福龍龍,我們龍龍長大了,就要背著書包去上學了。」

    「是呀,小姨還要給你買米奇妙的呢。」林暖附和著說。「到時候龍龍自己去挑選好嗎?」

    「好,謝謝小姨。」

    「我們龍龍長大了就是小小男子漢!以後就要懂事。」

    龍龍點點頭:「我是男子漢,我要保護女人,保護媽媽,小姨和外婆。」

    林暖就帶頭拍手:「說得真好。」

    「好,男子漢!今天媽媽要告訴男子漢一件事,好像不是一個很好的消息,你聽了會哭嗎?」林曉說。

    龍龍搖搖頭:「不會,我是男子漢。」

    林曉看著兒子的眼睛,認真地說道:「龍龍,從現在開始你有兩個家。」

    「兩個家?」孩子奇怪地問。

    「嗯,一個就是這裡的家,這是媽媽的家,有外公外婆還有小姨,我們都愛你。」

    「我明白了,還有一個家就是我們原來的家,有爸爸有媽媽還有我。」龍龍插嘴道。

    「說對了一半,那是你的家,不過已經不是我們原來的家,有一些不一樣。」林曉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臉上始終掛著溫和的笑容。

    「不一樣?」

    林母難過地悄悄低頭抹眼淚,大腿上被小女兒捏了一把。

    「是的。」林曉點點頭:「那個家有爸爸還有……」她深深呼吸了一口終於一鼓作氣說道:「媽媽已經和爸爸離婚了。離婚,龍龍懂嗎?就是分開了,爸爸和媽媽不能在一起生活了。」

    龍龍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就直愣愣地看著母親。

    「但是對我們龍龍是不影響的,因為爸爸和媽媽和以前一樣很愛很愛龍龍。」

    「哇——」龍龍嚎啕大哭起來,顯然已經明白了母親話裡的含義,他本就是個聰明的孩子:「我不要你們離婚!不要,不要,不要——」

    母女三個同時圍成一團哄著孩子,可是孩子卻一直哭。哭了很久很久,最後終於因為累而躺在母親懷裡抽噎著睡著了。

    「作孽!真是作孽!」林母歎著氣。

    林父從不收碗筷的,今天卻獨自默默地收拾起了碗筷。

    林暖拿了毛巾細細地給孩子擦臉上的淚痕。

    龍龍如此強烈的反應倒是讓姐妹倆吃了一驚,原以為孩子小懵懵懂懂地不會怎麼悲傷,可是事實是……孩子懂事是幸還是不幸?

    「姐,總要跨出這一步的。」林暖安慰道。

    林曉點點頭。她也沒想到前夫這麼快就再婚,所以本想拖一些時間慢慢跟孩子說,可是前夫再婚的消息,讓這事不能拖。可是還沒告訴孩子父親娶了後媽,只是說到離婚,龍龍就這麼大哭大鬧,她真害怕接下來的話該怎麼說?

    剛才的這一幕讓林暖的心有些沉重。

    手機響了。

    「暖暖。」傳來夏承熙那情人之間特有的親暱聲音:「一切手續都辦好了?」

    「嗯。」她看看書桌上的簽證,其實只不過剛剛辦好,夏承熙卻無時不刻地關心著她這裡的動靜,迫不及待就打來電話詢問了。她知道他接著要說什麼了。

    果然,他緊接著說:「我給你定飛機票吧。」

    「不。」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拒絕。

    「怎麼,你不想早點見到我?」夏承熙笑問。

    「我,我行李還沒準備好。」

    「都多久了?你還沒準備好?」他難以置信道,「其實你不需要什麼行李的,我這裡早給你添置了一些,如果缺什麼就去買。」

    「喔。」

    「還是早點來吧。」夏承熙口氣裡掩飾不出那種狂熱的期盼:「暖,我真有些等不及了,要不要我來雲海接你。」

    「別,師兄,我抓緊時間就是了。」

    「你給個期限吧,等待太折磨人了。」

    「嗯,給我一個月的時間。」

    「什麼?」夏承熙驚叫起來。

    「喔,那就二十天,嗯,十天?」

    「好,不許討價還價了,就十天,我給你訂飛機票。」

    掛了電話,林暖就呆呆地站在窗口。真的要去美國了?再不去似乎已經不合情理了。這裡該做的事也都完成了。

    她環視一下自己的房間,其實必要的行李早在一個月前姐姐就自告奮勇幫她收拾好了。什麼化妝品啊,替換的內衣等,比自己都想得周到。母親還給夏承熙的家人準備了禮物。給夏父的是一個木雕煙斗,給夏母的是一條刺繡的披肩。母親叮囑自己:給親家的禮物別壓壞了!

    自己和夏承熙的婚事已經是這個家完全認可的事。在小區晨鍛的時候,母親已經把消息放出去了:「我小女兒要嫁到美國去了,我女婿是博士……」

    「你家暖暖真有出息……」

    鄰居們的羨慕很大程度地滿足了林母的虛榮心。也及時彌補了大女兒離婚帶來的陰影。

    林暖無心再跟夏承熙聊下去,她故意打了幾個哈欠,夏承熙終於覺察到了,「我總是忽視了時差,你睡吧。」末了他還不忘深情地說:「暖,我愛你。」

    林暖放下電話卻是沒有一丁點的睡意,呆立著發怔。夜深人靜,此時她想傾訴,只想找個人傾訴,說說自己的苦悶,不需要安慰,只要有個人願意傾聽就可以。

    她終於拿出手機撥動了一個號碼。

    「您好,我是瑪利亞,有事請留言。」

    聽見這熟悉親切的聲音,林暖就再也不願意放下電話了:「您好,我是林,您還沒回來嗎?我已經把整理翻譯好的教材給了傑妮芙了,每次她總說您馬上會回來的,可是我每次去找您都撲了空,我很想念您。」

    突然她沒來由地傷心起來:「我要去美國了。對不起,我曾經答應您,幫助您把星星樓辦好,可是我卻要走了。我是不是個逃兵?我去美國能去找您嗎?也許我又要撲空,我去,您卻要回來了!因為您不止一次對我說,星星樓就是你永遠的家,您捨不得那些孩子。您說過的一定會做到的。」

    說著說著她就流下了眼淚,其實為什麼這麼傷心她自己都說不清楚,是因為受龍龍的感染還是因為離別的情緒?

    「今晚我想跟您說一些心裡話。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一個適合傾聽的朋友,往日裡只有我去安慰傾聽別人的苦悶,也許在他們眼裡我很優秀強大,不需要別人的撫慰,可是只有我心裡清楚,我就是個普通的女孩,我的內心其實很脆弱。瑪利亞,請原諒我不敬!我一直對您很好奇,您為什麼選擇獨身?作為一個女人,您真的對愛情沒有過期盼嗎?」

    她咳了幾下繼續說道:「彼此相愛的人相守一生,這是婚姻的基礎。不是自己所愛的人,可是必須和他過完一輩子,我突然有著說不出的惶恐,這樣的人生究竟會怎樣?一直以來,我希望有一份自己想做的事業之外,同時很樂意做一個賢妻良母,像我母親那樣給所愛的人煲湯,和所愛的人生一個健康的孩子,但是他必須是我愛和愛我的人。」說到這裡她無限感傷起來,並止不住低聲抽泣起來,「您只要聽著,就像聽一個故事一樣。我現在已經不能回頭了。我背負得太多了,我不能再讓我母親失望,我不能辜負了他的一片深情,可是唯有我自己清楚,我所想所要的。」她委屈地摀住嘴巴,不想哭聲驚動了家人,終於她最後說道「不說了,對不起,我不該把我的不快去遷移給您。只是心中苦悶,為什麼那份我想要的感情可望而不可及!不說了,真的不想說了,瑪利亞再見了!我會以最快的速度去美國!原諒我今晚說了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

    周仲華直到凌晨才回家。

    他去母親房裡匯報情況。

    「那小子偷看隔壁女人洗澡被人活捉,打的頭腫得像個豬頭。他們要送他去派出所,他嚇得都尿褲子了。」

    「這人倒還要面子?」周母冷笑著說。

    「要!他把那件已經被撕爛的破衣服裹著頭不讓鄰居看他臉,可是人家都已經猜到是他了。我去了,聽見我聲音就問我:我姐呢?我說,你還知道你姐?你姐大著肚子,你是存心想害她不成?他就求我:姐夫救我!」

    「長話短說,訛去了多少錢?」

    「本來花點小錢就可以,只不過是偷看又沒做什麼,可是這小子已經告訴人家我姐夫是開公司的老闆,人家吃準他不肯上派出所就獅子大開口,我好說歹說,討價還價給了一萬。」說罷,他拿出一張欠條,上邊寫著:今借姐夫一萬元,許重……

    「現在人呢?」

    「我還管他人?我莫名其妙出了這一萬還要管他人?把他送回家就走了,反正死不了,再說挨打也活該!」

    「上次十萬加上這次一萬,十一萬了。」

    「我去睡了。」

    「這事先不要告訴你老婆。」周母叮囑道。

    「做雷鋒?做了好事不留名?」

    「你老婆是知識分子臉皮薄,這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說了怕她受不住打擊,我是擔心我孫子。孩子沒出生前,一切要太平!」

    「好,聽你的。」

    周仲華回到臥室躺好,許茹翻了個身居然一夜未醒,全然不知昨晚發生的這一醜陋事件。

    *******

    「都準備好了?看看有沒有拉下的?」

    林家的人自從突然被小女兒告知明天就去美國了,就熱鬧了。

    林父也不出去了,老老實實地呆在家受林母的指揮。「老頭子,把垃圾倒了,我在檢查暖暖的行李……」

    龍龍那天哭鬧之後,這幾天家人一直小心翼翼地,決口不提相關的話題,小傢伙倒也不再吵了。

    忙亂的是林母,一早起來就去大賣場買了巧克力。「林曉,等會這幢樓裡每家人兩包巧克力,門衛也要給,就說是你妹妹要到美國去了。」

    「媽,我又不急著結婚你分什麼巧克力?」林暖問。

    「你不結婚去美國幹嘛?」林母反問:「你遲早要嫁給小夏的,這巧克力早發晚發都要發,還不如乘著你去美國我先發一下。圖個吉利開心。」

    「呵呵,你就滿足媽這點虛榮心吧。」林曉笑著說。

    林暖直搖頭,回到房間,看看時間,是傍晚的飛機。

    「暖暖,你再清點一下,有無遺漏的?」姐姐好心在客廳裡提醒。

    「哎!」林暖掃了一眼大包小包的行李,突然角落裡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循聲看去,居然是藏在角落裡那根手杖。她將它拾起來,吹了吹灰塵,那銀色的手杖依然熠熠發亮。她就看著手杖出神,一幕幕場景浮現眼前:

    她和他的初次相識……他跳進池塘抱起自己……他衝動俯身吻了自己……他送給自己這根手杖……他叫秘書給自己買單……他在走廊裡冷眼看自己和師兄的親近……以及他在辦公室裡祝福自己,這一幕幕想起來心中湧起絲絲甜蜜,緊接著卻是一種疼痛。她摸了摸,準確地摸到自己疼得部位,那是心,心口!

    她不再猶豫,拿著手杖奔了出去。

    恰好在小區門衛室遇見快遞。是個有著燦爛笑容的小伙子。

    「小兄弟,等等,麻煩你幫我送一件東西,你現在直接給我送去,我加倍付你錢。」

    「好啊。」小伙子拿出單子。

    她大筆一揮寫上「……路戀之雪服裝有限公司,衛鵬……」

    「喔,我這一路過去正好經過那,我等會就給你送去就是了。」小伙子看著單子上的地址說。

    付了錢,沒有片刻的猶豫她就直奔回家。

    為什麼突然想起把手杖還給他?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只覺得隨著這根手杖的歸還,她和他之間就真的沒有一絲聯繫了,呵呵,本來就沒有過,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

    ******

    「衛董,瑪利亞想見你。」傑妮芙打電話給衛鵬。

    「我正想來,她今天身體怎麼樣?」衛鵬問。

    「從昨天晚上開始她突然能坐起來了,還吃了些東西,上帝保佑,阿門!真是奇跡。」

    衛鵬歎氣,這是迴光返照啊。瑪利亞——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女性!走向生命的盡頭,她還簽訂了遺體捐贈協議。說自己這種病比較罕見,希望能給醫學提供參考。面對死神她所表現出的勇敢真的讓人不得不敬佩。遺囑早就寫好放進了信封,委託自己來執行。

    雖然他認識她沒多長時間,可是已經被她的人格魅力所折服。所以他把她當作是自己的親人那樣關懷,給她請最好的醫生上門,隔三差五地去問候她。她看見他總是會露出慈祥的笑容以掩蓋病容。她對他亦是很有好感,無比信任他。

    因此當她清醒的時候會對他流露出遺憾:至今新建的星星樓學校的校長職位還是空缺。這時候她就會自言自語著說:「希望能找到和林暖一樣出色的人才。」

    傑妮芙就會說:「你是不是想她了?叫她來吧。」

    她卻堅決搖頭。

    她生病的事一直隱瞞著那個女孩。儘管女孩整理翻譯好的教材就放在床邊,她撫摸著這些教材感歎道:「星星樓真的需要她。」

    聽她提及那個女孩,他的心頭總會不可抑制地顫動。她現在過得可好?當然好,聽說就在等簽證了。她的人生道路是璀璨的,在美國以她的學識可以找到更好的發展天地,況且還有博士未婚夫的呵護。應該的,她的生活應該就是這樣精彩的。

    想到瑪利亞的病,他的心又沉重起來。雖然他已經盡力了,為她請了血液病專家會診,東方醫院的醫生護士則每天都來檢查,為她用最好的藥……可是他得到的回答永遠是醫生沉默的搖頭,現在他們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盡可能地拖延她的生命,但是終究是留不住她的。人的生命其實是那樣的脆弱。經歷過亡妻哀痛的他,心中有著深深的無奈。

    「衛董,今天您要開會……」陳秘書進來說道。

    「今天別給我安排什麼活動了。」他低沉地說道,有種強烈的感覺,瑪利亞的走就在今天了。她在中國無親無故就讓他送送她吧。

    來到瑪利亞的住處,傑妮芙迎出來:「感謝上帝,出現了奇跡,今天瑪利亞小姐真的很好。」

    他只是點點頭推門進去。

    已經瘦得完全脫形的瑪利亞靠在床上,一套潔白的睡裙,穿在她的身上大的可以做被子。他有些不忍心去直視她的病弱。

    「坐。」她低低說道。

    他確定這是迴光返照,前幾天她根本就已經處於全昏迷狀態了。而此時的她卻神智清醒。眼神裡保留著生命力的頑強。

    她瘦骨嶙峋的手朝著電話微微指了指。傑妮芙就去按動。

    於是有一個熟悉的聲音柔柔地傳來:「我很好奇,作為一個女人,你當真是不渴望愛情嗎?你選擇了獨身……你只要聽著,就像聽一個故事一樣。我現在已經不能回頭了。我背負得太多了,我不能再讓我母親失望,我不能辜負了他的一片深情,可是唯有我自己清楚,我所想所要的。不說了,對不起,我不該把我的不快去遷移給您。只是心中苦悶,為什麼那份我想要的感情可望而不可及!」

    衛鵬坐在那裡聽著,聽著女孩娓娓道來,夾雜著抽泣聲以及最後低低地不能克制地嗚咽聲,那樣的委屈把他的心弄疼了。

    「衛,我想你是懂的。」瑪利亞像耳語一般,雖然聲音虛弱,卻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傳到他的耳際直達心靈深處:「我想回答她,我其實一直渴望著愛情。只是我知道生命無常,我的遺傳基因決定了我不能太自私。我雖然孤獨一生,卻依然相信愛情是美好的。」

    衛鵬再也不能迴避床上這個瘦弱不堪而內心無比強大的女性。

    「她是五點的飛機,你能替我去送她嗎?」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當然,我不勉強你做不願意的事。」

    衛鵬愣著,而內心卻是激烈地翻騰著。他明白她的意思,更明白自己去送她可能會出現的一些事。

    她仰望天花板,好像是在對他說,又好像是自言自語:「人最好不要錯過兩種東西:最後一班回家的車,和一個值得你愛和愛你的人。」

    「衛董!」駕駛員小劉敲著門並探出頭。「我忘了,剛才在公司門口我代您接受了一個快遞。」

    衛鵬接過快遞,並不準備打開,因為他的手已然摸到了一個管狀物品,心中陡然清楚。

    「我困了。」瑪利亞說道:「傑妮芙麻煩你別忘記為我換新衣服,我突然想穿新衣服了,當然不要忘記了給我梳頭。我是很愛美的女人。」說罷她就閉上了眼睛,也許說了太多的話,她真的是疲倦了。

    衛鵬靜靜地坐在床頭,就聆聽著著牆上的鍾分分秒秒地走著,當長針走過四點的時候他突然站了起來,逕直朝門外走去。

    「董事長去哪?」駕駛員小劉問。

    「下去!」他命令道,自己則坐到了駕駛座上,車子就朝著一個方向疾駛而去。

    聽見那遠去的腳步聲,瑪利亞呻吟起來。

    「瑪利亞,你怎麼了?」傑妮芙湊向她問。

    她極其艱難地睜開眼朝剛才衛鵬坐過的椅子看去。

    「他已經去了。」傑妮芙說。

    「但願我沒做錯。」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復又睡去。

    不知什麼時候天空開始飄散雨絲。淅淅瀝瀝的雨絲正好襯托出林家人的心情。

    候機樓裡的一個角落,林母開始抑制不住哭了起來。

    「媽,你哭什麼?」林曉這麼說著聲音卻也明顯哽咽起來。

    林父咳了一下,嘴巴動了動卻沒說什麼。

    「小姨,美國遠嗎?你什麼時候回來?」龍龍依偎在小姨的懷裡問。

    「說遠也不遠,我可以給你打電話,可以用視頻,我們還是可以天天見面的。」林暖強裝笑臉道。

    「真的?」孩子將信將疑。

    「嗯。你要聽媽媽的話,不能讓媽媽傷心,你可是家裡的男子漢。」

    「嗯。」

    「你還要照顧外婆,幫外婆倒垃圾,聽電話,拿牛奶,這些事你會做嗎?」

    「會。」

    「你還要陪外公下棋,否則他又要逃出去不陪外婆了。」

    「嗯,還有我要做的事嗎?」

    林暖想了想;」好像沒了,想起了,我在電話裡告訴你。」

    「好了,暖暖,時間差不多了,你該進去了。」林曉來抱兒子。

    林暖點點頭。

    「暖暖,媽捨不得你。嗚嗚嗚,要不,你就別去了,讓小夏來中國發展吧。」林母已是滿臉是淚。

    「說什麼瞎話。」林父喝道:「該走了,別耽誤了上飛機。」父親雖然貌似冷淡,可是眼裡的紅血絲卻暴露了他昨晚根本沒睡好。

    林暖站直了身體朝著父母深深地鞠了一躬,「爸,媽,我走了。」

    她又抱住姐姐說:「照顧好爸爸媽媽。」

    林曉點點頭。

    「你自己也要過得好。」她叮囑姐姐。

    林曉抹去眼角的淚:「暖暖,下了飛機就給我們打電話報平安,別顧時差。」

    「嗯。」

    這時安檢門那裡已經開始排隊,林暖朝家人揮手:「去吧。」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大踏步正要走去,突然從候機樓旋轉大門那邊傳來男人清晰的呼喚聲:「林暖——」

    所有的人朝那邊看去。

    林暖懷疑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一個玉樹臨風的身影朝自己這邊急速奔來,動作快,卻依然不失儒雅的風度。是他!她的心猛烈地跳動著,有些難以置信!

    這個場景是自己曾經夢想中的,不,是自己愛情小說看多了,想像出來的,純屬是空想,可是此時這個場景卻是真實地再現。

    她不由得呆呆地站住,手裡的機票,身份證什麼的散了一地。思維在那一刻凝固。

    只是剎那,他的人已經近在咫尺。他的人好高啊,她只看到他露在細紋襯衫外的喉結因為劇烈運動之後忽上忽下地微微顫動。她不敢抬頭去尋找他的眼神,她怕這僅僅是幻覺的延續。

    可是那雙手已經擁她入懷,是那麼地有力,她能感覺他熱烈地心跳。淚水霎時瀰漫了她的雙眼。他終於來了!居然到現在才來,如果晚來幾分鐘她就已經進去了,她好委屈啊,她聳動著肩膀嗚嗚嗚在他懷裡哭了起來。

    這邊林家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些。

    安檢門那裡的人已經寥寥無幾。林母終於驚醒過來:「暖暖,還不進去!」

    「暖暖——」林曉囁嚅著卻是說不出。妹妹的心事她是知曉的。

    林暖從他懷抱裡抬起頭,終是對上他深邃的眼神,衛鵬在她耳邊肯定地說道:「留下來!」僅僅三個字,沒有任何多餘的解釋,卻是她想要的。她帶著淚花點點頭。

    衛鵬抱歉地看了一眼林家人,突然想起了什麼,拉起她的手急切地說:「走,跟我走,必須走,我怕去晚了。」

    林暖點點頭,跟著他疾奔而去。

    「暖暖——」林母尖聲叫道。可是那一雙般配的身影卻已經消失在人群裡……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林母轉身看大女兒:「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林曉低下頭說:「我只知道暖暖愛他。」

    林母看著大女兒氣急敗壞道:「現在才說出來?」

    林父突然開口道:「你剛才不是說捨不得女兒走嗎?我可聽見了,他叫她留下來。好了,我和老王約好了,今晚下棋。」

    林母一屁股坐下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我巧克力都分了。」

    「分了就分了,你最多讓衛鵬加倍償還吧。」林曉安慰道。

    車子行駛著。

    林暖安靜地坐在副駕駛座,什麼也不問,就安心地等待著。儘管她覺得衛鵬此時的臉色過於冷峻了些。

    很快她就發現車子最終是停在了瑪利亞居住的小區。

    打開車門,衛鵬牽住她的手:「來。」

    還沒走進瑪利亞的家門,就聽見傑妮芙的哭聲傳來。

    兩個人同時步子一緊,走進臥室。

    林暖呆在了那裡。

    瑪利亞的身上已經蓋上了一層白布。

    「你終於來了?可是她還是等不及,她已經走了。」傑妮芙哭著說。

    林暖一步步走過去,她不敢去揭那塊白布,她怕裡邊真的躺著逝世的瑪利亞,床頭櫃上則整齊地擺著她的手稿。

    「你們一直在騙我?其實她從未離開過?」她轉身含著淚問衛鵬。

    「這是瑪利亞堅持的。」傑妮芙說道。

    「嗚嗚嗚——」再也克制不住了,林暖撲倒在床頭,嚎啕大哭起來。哭了好久好久。

    後邊那雙手抱起無力的她,「讓她安靜地走吧,她的靈魂正飛向天堂,不要驚擾了她。」

    她顫抖著抱住他,淚水早已染濕了他的襯衫。

    「衛先生,這是她的遺囑,現在你可以執行了。」傑妮芙拿出一個信封遞給衛鵬。

    衛鵬將有氣無力的林暖扶坐在沙發上,神情肅穆拆開了那個信封。

    「本人瑪利亞在美國的所有財產已經全部與一九九零年轉成資金投入到慈善院的建設維護中,我在慈善院的工資全部存在銀行共計人民幣三十萬元整,加上原先的一套住宿,這些全部委託衛鵬先生投入到星星樓學校的建設維護中。另外我的首飾請轉交給好友傑妮芙,感謝她多年來對我的照顧陪伴,而我的收藏包括書籍以及一些古董有機會請轉交林暖女士。感謝她多年來對我工作的支持……」

    「屬於你的東西她早就整理好了。都在星星樓的校長辦公室裡。」傑妮芙將一串鑰匙放在林暖手裡。林暖摩挲著那把鑰匙,那一定尚存著瑪利亞的手紋。

    「看見你和衛一起回來,我想她該瞑目了,她臨走就是念念不忘你,她問我,她會做錯嗎?」傑妮芙哽咽著說道。

    一切都明白了!是瑪利亞幫她挽留住了愛情。

    「她只有一個未了的心願。」傑妮芙看著林暖說。

    林暖抬起頭。

    「星星樓誰來做校長?」

    林暖朝衛鵬看去,衛鵬朝她點頭。

    「我行嗎?」她問。她已經意識到手裡那串鑰匙所包含的真正意義。

    「你是說你同意了?」傑妮芙高興地說:「那她真的是瞑目了。她最後的心願也了了。」她在胸前劃了十字:「感謝上帝,阿門。」

    「她也讓我告訴你。」衛鵬深情地拉起她的雙手,「她說,她一直渴望愛情。她囑咐你不要錯過了最後回家的車,和一個值得你愛和愛你的人。」

    「所以你來了?」

    他點點頭:「我也不想錯過。」

    接著,醫院很快來了人,接受了遺體的捐贈。

    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將遺體拉走,林暖又是止不住地心疼,目送著車的離去,站在風裡落淚。風裡夾雜著雨絲飄落在她臉上,身上。

    衛鵬憐惜地將她拉進屋子。他說:「時間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回家?」林暖一驚,她回到了現實,現在回家?

    「我送你回家。」衛鵬卻已經拉著她鑽進了車裡。

    越來越接近自己的家,林暖終於害怕了,按住他開車的手:「帶我走,我不想回家。」

    車卻依然在書院小區門口停下,他轉身凝視住她,什麼也沒說,最終俯身朝她吻去,

    她聞到他的呼吸,心中就是安全的感覺,不由得閉上了眼睛。生澀地抓住他的肩膀回應。他的唇只是印上她的唇,停留住片刻,溫存卻湧遍她的心田。她知道他這是給她力量,要她相信他,會處理好這些問題。

    林家此時燈火通明。

    林父沒有去下棋,因為林母說:「沒心沒肺的,這時候還要出去,你敢出去!」

    於是那對父女就坐在沙發上看著林母來回地走。

    「外婆,別繞圈子了。我眼花了。」龍龍打著哈欠說。

    「你快進去睡覺。」

    「不,我也要等小姨。」

    「龍龍,快去睡,不要吵外婆。」林曉哄著帶孩子進了臥室。

    「叮咚——」終於門鈴響了。

    林曉急忙去開門。見著他們兩人什麼也沒說遞上兩雙鞋。

    「我媽很厲害的。」林暖在換鞋之際,在衛鵬耳邊低語。甚是忐忑不安!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衛鵬答道。

    林暖沒想到此時他還有心情會說這句話,她「撲哧」一聲笑了,林曉朝她狠狠瞪了一眼。

    林母咳嗽了一聲,示意林父正襟危坐。

    「伯父,伯母。」衛鵬在他們面前謙恭有禮道。

    「坐吧。」林曉倒了茶來。

    「謝謝。」衛鵬接了茶。

    林暖惴惴不安地跟過來,在衛鵬身邊坐下。

    氣氛不免有些尷尬。

    「媽,爸!」林暖低聲試探道。

    林母朝女兒狠狠瞪了一眼。

    「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林母再次仔細打量衛鵬,心中想,這人確實才貌雙全,與女兒在一起倒也般配。只可惜……她想起當初衛鵬初次登門大女兒的話:好女不嫁二婚男!總是讓她內心有些不舒服。

    「我們還沒正式開始,不就現在申請,等您老批准嗎?」衛鵬很認真地說道。

    「還沒開始,你就到機場劫走我女兒?你,你,你不覺得這很唐突嗎?我告訴你,我女兒去美國……」

    「媽!」林暖打斷母親生氣指責的話:「是我喜歡他,我一直追著不放,你要有火氣你儘管衝我來。」

    「你現在就這麼護他了?你,你什麼時候淪為去追別人了?」林母氣得臉都變了色,女兒什麼時候會這樣不顧矜持了?小夏多好的小伙子,偏偏要把問題搞得複雜化。

    「不,我們是彼此喜歡。是因為我有些未了的事沒有解決,所以差點導致錯過了一個好女孩。」衛鵬誠懇地說道:「還請伯母伯父成全。」

    「成全?我能不成全嗎?」林母瞪著女兒:「哼,養女不養心。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小夏?他苦苦戀了幾年,到頭來就這麼一場空,真是可憐的孩子。」

    「是的!依我看暖暖你要是心中已做了決定,我們是沒有權利來反對的,只要你不後悔,但是小夏那裡還是要解決的。沒猜錯的話,他現在可能就在機場等你了,不要讓他只等到了你的行李。」林曉終於開腔。

    「抱歉!」衛鵬低聲說道。對那個戴著眼鏡的博士,他的確心存歉意。

    林暖站起來:「我知道了。」

    她走進臥室撥通了夏晨曦的電話。

    「暖暖?你怎麼沒上飛機?」夏承熙看著來電顯示出的所在國籍吃驚地問道。

    「師兄,對,對不起,我不會再來了。」林暖鼓起勇氣一個字一個字說道。「師兄,我帶不走自己的心,所以我還是留下了。」因為愧疚,她的聲音顫抖著。

    「不!」夏承熙叫起來:「你怎麼了?暖暖,你受什麼刺激了?聽話好嗎?沒趕上飛機可以趕下班飛機,我一直等你。暖暖,你是跟我開玩笑是嗎……」不願意接受現實的夏承熙不讓林暖插嘴,喋喋不休地說著。

    「師兄!請不要這樣!你知道的,我對你的不是你所要的感情,就請把我遺忘,拜託了!」林暖急了,終於說出這句根本不想說卻是不爭的事實。

    終於那一頭安靜了下來。

    「師兄,對不起,我只能實話實說。我對你的感覺想從兄妹到戀人,我曾經努力過,可是我還是沒有成功。我不想再欺騙自己更不想欺騙你。」

    電話那邊已經掛了。

    「師兄,師兄!」林暖有些害怕了。慌忙再把電話打過去,可是電話始終不再接通。

    她只能發短信:「師兄,對不起,我祝福你能找到真正適合你的女孩……師兄,你會找到比我好的女孩……」發了無數條短信,發了中文又發了英文,可是夏承熙卻沒有反應。

    而客廳裡林父正在盤問衛鵬的一些情況。衛鵬就那麼端端正正地坐著,直挺著脊背,一個個問題老老實實地回答,眼睛卻不斷朝林暖臥室房間打量。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你是想好了要娶我們暖暖?」林母問。

    「只要她願意,我想。」衛鵬說。

    「你想好能給她幸福嗎?」

    「盡我所能。」衛鵬毫不猶豫答道。

    林母的口氣緩和了:「其實我對你還是比較滿意的,只是你的一些情況……我真不想讓我女兒年紀輕輕地做人家後媽。」

    衛鵬的臉色終是變了變。

    「我只想女兒過簡單的生活。可是,哎,但是我如果說不同意也是沒有用的。那就只能拜託你了,好好照顧她。」這句話言下之意就是同意他們的交往了。

    衛鵬暗自鬆了口氣站起來朝他們深深地鞠躬。「謝謝。我知道讓暖暖跟我有些委屈了,我不會說什麼漂亮話,就請你們看著吧,我會好好愛她的。」

    林暖臉色蒼白著打開門緩緩走出,步履沉重。

    林曉道:「怎麼了,電話裡說了?」

    林暖搖搖頭,帶著哭音說道:「他不回應我。他會想不開嗎?我害怕。」

    「現在知道怕了?」林母冷哼著說。

    衛鵬走去拉她坐下,把自己的茶遞給她。「喝口茶壓壓驚。」

    這時候手機一陣顫動,林暖急忙打開看。

    居然是夏承熙回復了她:你說的我都明白了,放心,我不會自殺!別再給我發短信,讓我靜一靜。

    看著這句話,林暖情不自禁高興地跳了起來:「他說他明白了,他不會自殺的。」

    「一驚一乍的,成何體統?」林母不滿地說:「好了,現在可以言歸正傳了嗎?」

    「你還要審問什麼?」林暖問。

    林母朝小女兒白了一眼。「衛鵬,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林暖頓時羞紅了臉。

    「我希望快一點。老鄰居們親眼看著我們送暖暖去機場,怎麼又回來了?這叫我怎麼回答?」

    「能不能再給我一些時間?」衛鵬卻沉吟著問。

    「還要等?」林母問。

    衛鵬認真地點頭。

    「嗯,你可不要枉費了暖暖的一片心。」

    「好了,你累不累啊?」林父發話了,「哭哭笑笑的,也夠累了,都去休息吧,該說的也都說清楚了,就不要多說了,他們都是成年人了。他們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散會!」

    於是林暖送衛鵬走出家門。

    「明天我來接你,去一個地方。」衛鵬站在車前說。

    林暖點點頭。

    雨已經停了,空氣裡滿是清新。兩個人就這麼近在遲尺,卻深情地彼此凝視。怎麼也看不夠的樣子。

    其實他們相識以來,從未遠離過,始終住在同一個城市裡,可是此刻給他們彼此的感覺卻好似這是分開了很遠很久之後的重逢。

    衛鵬再次伸出手臂將林暖擁進懷裡,在她耳邊呢喃:「告訴我,你會後悔嗎?後悔在機場裡被我劫走?」

    林暖搖搖頭;「我心甘情願的,那不叫劫。」

    衛鵬有些動容:「我也希望我今天這麼做是對的。我承認我好有壓力。」

    「壓力?」

    「嗯,怕委屈了你,怕給不了你幸福。」

    林暖伸手摀住了他的嘴:「幸福是彼此給與的。」

    就這樣靜靜地擁抱了好久。

    「好,我該走了。」兩人難受難分依依惜別。

    突然衛鵬有些愧疚地叫道:「呀!我怎麼忘了?」

    「忘了什麼?」

    「明天是飛飛生日,今天仲麗叮囑我給他定蛋糕的,結果還是忘了。」

    「這麼晚了,蛋糕店都關門了吧。」林暖看看手錶:「這樣吧,這事交給我吧,明天一早我就去訂蛋糕,我知道有一家店是現場做的。」

    「嗯,正好你也一起來為飛飛慶生。」

    「好,我非常樂意,我喜歡飛飛。」

    ******

    周仲華來上班,一早就看見小舅子戴著頂寬大的釣魚帽,顯然是想遮住被人挨打的傷口。

    周仲華從車窗裡探出頭。

    「姐夫。」許重壓低了帽子,走過來。

    「什麼事?」周仲華斜著眼睛問,打心眼裡看不起小舅子這猥瑣樣貌,尤其是那晚發生的事。

    「姐夫,你,你有沒有把那事告訴我姐?」許重吞吞吐吐說。

    「我是想說,可不敢說。你姐懷著孩子,體質又差,萬一告訴了她,她一生氣會不會出事?你還知道羞恥?那你就爭氣點別再給我們添麻煩。」

    「恩恩嗯。」許重連連點頭:「那錢?」

    「就算我借你的,等你有錢了再還。」

    「哎,謝謝姐夫了。我會還,會的。」

    周仲華關了車窗不願意再跟他說下去,把車開進車庫,嘴裡冷哼道:「你會還,你拿什麼還?」

    手機響了起來。

    「仲華!」楚慧嬌滴滴的聲音傳來。

    「寶貝,什麼事?」

    「我想你了,仲華。我現在就過來找你。」

    「你別瞎來,大白天的,我辦公室裡常會有人找。」

    「你腦子裡儘是那事,我來就一定要和你做那事?」楚慧嬌嗔道。「我昨兒個逛了街,想添置幾件衣服,到商場一看,乖乖,哪件不是幾百上千的。我就想,我怎麼盡把錢給別人掙,我男人不就是服裝公司老闆嗎。我要穿衣服只要跟我男人說一聲不就得了?」

    周仲華聽明白前妻的話了,倒是爽快,「你來吧,不過別跟人說你我的關係,怕傳到我媽耳朵裡,你就說是客戶,找我有事。」

    「嗯。」

    周仲華想,假如自己公司裡的衣服能滿足楚慧,那也算是為自己節約了一筆開支。楚慧生來就愛花錢。總是想著法子從他這裡拿錢。他是上輩子欠了她什麼,他想著拒絕,可一想到床上,楚慧給與自己生理的無限滿足就無法拒絕。還好,現在媽已經完全信任自己,徹底不插手公司的事了,否則還真養不起她。她那張小嘴真是越來越甜,拿到了錢擺出那副發嗲的樣子,真是讓他骨頭都酥了,他就好這一口。

    很快隨著得得得的高跟鞋聲,楚慧就來了。

    周仲華就打倉庫電話說:「老張,你把倉庫裡樣衣間那些總公司沒拉走的女士樣衣送來,我有用。」

    老張應了就準備去樣衣間。

    正好有人喊老張要領布料,他就對許重說:「小伙子,把這些衣服拿到老闆那裡,老闆有用。」

    許重一聽是姐夫要用,二話不說就去拿衣服。

    這邊楚慧一屁股坐在了周仲華的膝蓋上:「周老闆,氣色不錯嗎。」

    周仲華乘著沒人狠狠在楚慧的豐胸上捏了一把。

    「幹嘛,好疼。」

    「給你揉揉。」摸著女人的胸,周仲華不由得心馳蕩漾起來。兩腿間的腫脹正好抵著楚慧的豐臀,就越發蠢蠢欲動起來。

    「門沒關。」楚慧提醒道。

    「老張慢手慢腳地,要老半天才來呢。寶貝來,讓我好好摸摸,我上次要,你正好例假,現在乾淨了嗎?」他的手已經探進了她的領子裡……

    突然門口出現了許重的聲音:「姐夫,你要的衣服。」頭從衣服堆裡探出,落入眼簾的是一幕男女**戲。

    周仲華被突如其來的人聲嚇了一跳,急忙推楚慧下來。很意外發現來者居然是小舅子許重?

    許重狐疑地打量楚慧。

    「把衣服放這裡吧,你出去。」周仲華命令道。

    「哎。」許重還想仔細看這個女人卻發現姐夫朝自己狠狠瞪眼,急忙縮回了頭走出去。

    「姐夫?他叫你姐夫?難不成是你小老婆的兄弟?」楚慧問。

    「嗯,不成器的傢伙,到我這裡討飯吃。」周仲華嗤之以鼻。

    「他真是你小舅子?那麼剛才他看到我們那樣,你不擔心他跟你老婆告狀?」

    經她這麼一說,周仲華倒是上心了,想了想說:「諒他不敢吧。」

    「哇,這麼多衣服啊?」楚慧欣喜地捧起衣服:「都給我嗎?」

    「好穿儘管拿。」周仲華財大氣粗地說。

    「嗯,仲華,你真好。」楚慧**地在前夫臉上咬了一口,又去看衣服:」呀,戀之雪,我看過這牌子的廣告,價錢很貴呢。沒想到這些衣服是你這裡加工的?是不是冒牌的?」

    「正品。都是衛鵬公司裡拆做的。」

    「啥叫拆做?」

    「大公司裡做不完的活,就拿樣衣來讓我幫著加工。」

    「你的公司就是做這事?「

    「是啊。」

    「我明白了,那是衛鵬存心扶持你,讓你發財吧。守著這棵大樹,你這輩子不愁沒錢。」

    「以前好做,現在他們是股份制了,給我做的量沒以前多,做的不好那個死胖子還叫我退貨賠錢。」提起這事周仲華就恨得牙癢癢。

    「那我今天拿走這些衣服你也要付錢?」

    「這倒不必,這是以前的樣衣,活都做完了,樣衣他們也不稀罕。」

    「是這樣啊?」楚慧若有所思地說。「你這公司一年能掙多少錢?」

    「掙個幾十萬沒問題。只要有衛鵬在,我還真不愁。」周仲華得意地說。

    「你就不想再掙多,掙得跟衛鵬一樣多?」楚慧看著前夫說。

    「怎麼掙?」

    「這麼一件衣服賣出去都是上千的,你給他加工一件他能給你多少?你還不如自己仿著他的樣式自己加工,批發給商店?」

    周仲華呆住了,他確實從來都沒想過:「這個這個假如被他們知道不好吧?」

    「那你為什麼要讓他們知道呢?」

    楚慧摸著一件裙子道:「你看這件衣服在商場起碼要賣800,因為是桑蟬絲的,假如你換成了普通滌綸棉布做,成本降低了,你只要賣200元,你說顧客是買哪件?到底是貪便宜的人多,你再看看路上那些背lv包的,有幾個是正品,還不都是仿冒的,可照樣人人搶著買。仲華,別放著大錢不賺,假如你願意,我去操作,怕人家發現,我們完全可以另外開個作坊,還可以逃稅,這錢呀嘩啦啦來!」

    周仲華直愣愣地看著楚慧,他還真是低估了前妻的能力。原來她既會花錢還會賺錢。真能這樣,還不如放手讓她去做,養一個只會花錢的情人,還不如讓她自己養自己。

    「好啊,我支持,你去操作,不過我可說清楚,你不要給我惹事。這事萬一被戀之雪公司知曉,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明白。」

    許重的眼前總是出現剛才他看到的一幕,那個女人坐在姐夫的腿上,兩個人貌似很親熱,這個女人和姐夫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他知道有錢的老闆都會養小三,難道說姐夫也會這樣?那麼自己姐姐知道這事嗎?但願不是自己想得這樣。

    ******

    林暖清早就起來開始描眉畫樂的情歌。

    林曉對母親說:「看見了嗎?這就是沉浸在愛情裡的女孩。」

    林母看見小女兒那開心的樣子點點頭,卻還是有一些擔憂:「年紀輕輕的自己還像個孩子怎麼去做別人的後媽?」

    「盡瞎操心。」身後,林父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媽,我今天不回來吃晚飯了。」林暖說。

    「那是自然,接著就要無休止地約會了,我們懂的。」林曉笑著說道。

    林暖去了玲瓏蛋糕坊定好了蛋糕,就守在那裡看工人們現場做。

    那是一個十二寸慕斯蛋糕。三層的慕斯上點綴了水果和巧克力,造型別緻充滿了夢幻的色彩。她提議由她親筆用紅色的果醬在上邊寫了一行字:飛飛,我們愛你。

    然後她發短信給衛鵬:「蛋糕已經做好了。」

    衛鵬正在開會,收到短信,所有的人都發現他工作時原本習慣嚴峻的臉此刻卻浮現出一絲溫柔的笑容,然後向眾人打招呼要回一條短信。這正是破天荒的事,這個工作狂董事長居然會這樣?

    衛鵬回復林暖:「我叫小劉接你,因為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你先回家去等我。」

    他居然用了回家兩字,這讓林暖的臉都羞紅了。心中卻是喜滋滋地,沒想到自己想要的愛情這麼快就收穫了。此刻她覺得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是甜蜜的。小心地捧著蛋糕盒,就一門心思等著小劉的車。

    衛鵬又打電話給仲麗。

    「姐夫,今天是飛飛生日,你早點回家。」仲麗說。最近姐夫一直很忙,很少回家吃晚飯。

    「我沒有忘記,今天我們還有一位客人。蛋糕她會送來的。」

    「客人?」

    「對,你多準備一副碗筷。讓飛飛穿新衣服。她等會先到,我要晚些回,你幫我招待客人」「好的。」

    仲麗奇怪這個家從沒有客人,姐夫可是公私分明,從不把客戶往家裡帶,今天怎麼會想到把客人帶回家?

    她把客廳裡所有的燈都打開,拿著抹布擦傢俱。

    今天她要做一桌拿手好菜。這些年一直伺候姐夫,廚藝長進,學會了好多菜,都是依照著姐夫的口味做的。她還去買了一瓶紅酒。她希望今天飛飛的生日,這個特殊的日子就屬於她和姐夫。甚至等會穿什麼衣服,她都構思好了。據說紅酒能激發人骨子裡的浪漫情調,她今天無論如何要和姐夫乾一杯,藉著酒勁她想向他表白自己的感情,她不想再等了。再等下去,她有一種預感馬上要出狀況了。可是姐夫居然請來了客人,原本完美的計劃又要落空了。

    院子外響起了熟悉的車子鳴笛聲。她急忙迎出去。

    一抹靚麗的紫色身影,捧著蛋糕從車裡款款走出。

    她手裡的抹布掉在了地上,怎麼是她?她就是姐夫所說的客人?

    「你好。」林暖倒是熱情地招呼:「飛飛呢?」

    「睡著。」她冷著臉答道。

    「喔。」

    林暖將蛋糕放在桌上。「你不記得我了?」林暖見仲麗對自己冷漠的樣子:「我是林暖,我們以前一起吃過飯。」

    「我要收衣服了。」仲麗扭身朝陽台走去。

    「我幫你吧。」林暖熱情地說,緊跟著她走去。

    「不需要。」仲麗心中甚是討厭,卻也無可奈何。

    看見是衛鵬的衣服,林暖就很仔細地收下來折疊。

    「不需要折疊,送進房間掛著就是。」仲麗說。

    「好。」林暖就捧起那件衣服,跟著仲麗走向衛鵬臥室。

    仲麗邊走邊思量著。

    來到衛鵬的房間,一套有些過時的傢俱卻一塵不染。處處瀰漫著衛鵬的味道,讓林暖升起一種親切感。一點都沒有初次登門的陌生感。衛鵬是個不喜張揚的人,雖是董事長卻依然喜歡居住在這幽靜的老宅。

    「掛哪?」她問。

    仲麗拉開抽屜取出一個鑰匙去打開櫃子門,「你掛吧。」

    林暖卻是一愣,裡邊全是女人的衣服,琳琅滿目,這不像是個衣櫃,卻好似個服裝櫥窗。下邊甚至還有內衣。她再仔細看,好多都是新衣服連包裝都沒拆,掛著戀之雪的品牌標籤。她想,他是開服裝公司的,難道說這些都是樣衣?回家了還要研究產品?

    正好奇著,仲麗說道:「這些都是我姐姐生前的衣服。」

    「我姐姐?」林暖回味這三個字,猛然她意識到了什麼,扶住櫃門的手一個顫抖縮了回來。

    「姐夫很愛姐姐,姐姐都走了四年,姐夫還是給姐姐不斷地買衣服。喔,你和姐姐一樣都喜歡穿紫色的衣服,呀,你剛才這麼走進來,乍一看,我還以為姐姐起死回生了,你們兩個人真像。」

    仲麗好似平靜地說,卻在林暖的心裡湧起驚天波瀾。

    「你到過姐夫辦公室嗎?姐夫不能忘記姐姐,那個雙人辦公桌還是姐夫親自為姐姐設計的,姐姐走了,可是姐夫依然保留著她用過的東西。包括這些老式的傢俱,這老房子,姐夫忘不了姐姐。」

    於是林暖眼前浮現出那一日衛鵬不允許她坐在那個空的辦公椅子的情形,原來如此!她如遭雷霆轟擊,全身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

    「姐姐走了,姐夫一直沒找,我知道他是想找能夠替代姐姐的人。」仲麗有意無意看了一眼林暖:「可是再怎麼像姐姐,替身永遠是替身,誰也替代不了姐姐在姐夫心目的地位。姐姐就是姐夫的唯一。我姐姐死而無憾了,有個男人這麼愛她。」

    林暖再也聽不下去了:「我走了,我只是來送蛋糕給飛飛的。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說得似乎太多了?」』說罷轉身朝樓梯走去。

    她一口氣奔出衛家的客廳,穿過院子,走出很遠很遠。然後摀住嘴嗚咽起來:原來這就是真相,這就是他為什麼一度拒自己千里之外的真正原因,自己原來僅僅是一個替身,可悲啊。

    衛鵬開完會就往家趕。

    家裡的客廳燈火通明,兒子換上了新衣服坐在餐桌前。桌上已經擺滿了豐盛的菜餚,還有一瓶紅酒。卻沒有看到林暖的身影。明明小劉向自己匯報已經把林小姐送回家了。

    「仲麗,林暖沒來嗎?」他問。

    「來過了,走了。」仲麗面無表情地答道。

    「來過了走了?」

    「是的,她說她只是來送蛋糕的嗎,僅此而已。」仲麗指指被她隨手放在角落裡的蛋糕。

    衛鵬只覺得很失望又不可思議。他立馬拿出手機撥通了林暖的電話,可是卻久久地不見人接。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姐夫,吃晚飯了。」仲麗招呼道。

    顯然今晚的衛鵬有些心不在焉。

    「姐夫,我們喝點紅酒?」仲麗笑著問。

    「不了,我興許等會要開車出去。」

    「喔,那就多吃點菜。」

    仲麗拿起餐具喂飛飛吃。偷眼留意著衛鵬。真是枉費了自己的一番苦心。就盯著眼前一盆蘆筍炒肉片吃。這樣的情況下,她也沒有了那份傾訴衷腸的好心情。

    「仲麗,今天是飛飛的生日,先把蛋糕切了吧。」衛鵬吩咐道。

    仲麗聽見他提那蛋糕心中就很不情願。但不能違背了姐夫的意思,只好去把蛋糕拆了捧來。

    「姐夫,你來切蛋糕?」仲麗已經把盤子分好,蠟燭也一併點上。

    那是個小巧玲瓏的美麗蛋糕,巧克力混合著慕斯和果醬的濃香,能讓人心情愉悅。在燭光的照耀下,飛飛盯著蛋糕,眼睛一眨不眨,專注地看著閃耀的燭火,突然拍手笑起來。

    「祝飛飛生日快樂。」仲麗在飛飛臉上親了一下。

    「飛飛,爸爸幫你切蛋糕。」衛鵬把著兒子的手切下了第一塊蛋糕。「來,這塊給小姨,感謝小姨辛苦地帶我們飛飛。」衛鵬藉著兒子的口吻答謝小姨子。就這麼一句話,卻已經讓仲麗感動得要落淚。她太在乎姐夫的話了。

    「謝謝。」可是,仲麗想到這蛋糕是林暖買來的,就只是放在一邊,發誓決不會去嘗一口。但依然仰起頭綻放出快樂的笑臉:「姐夫你也吃呀。」

    衛鵬點點頭,又切了一塊,看著多餘的那個空盤子,想了想將那塊蛋糕放在了盤子裡:「仲麗,有保鮮盒嗎?」

    「有。我去拿。」

    衛鵬接過保鮮盒將蛋糕放了進去。

    「其它的全給我們飛飛吧。」他把整個蛋糕盒推到孩子面前。

    看見兒子迫不及待用手抓著巧克力吃,以至於鼻子上臉上都是巧克力,那可愛的樣子他笑了,但是那裝在保鮮盒裡的蛋糕,卻讓他看著心裡空落落的。

    「我去下壽麵。」仲麗說。

    今天的衛鵬好似真沒胃口,強撐著吃完了面,他就抓了那個保鮮盒起身說:「你們先休息,我出去一下。」

    仲麗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裡如打翻了五味陳。看著桌上的蛋糕,她一氣之下推過去,頓時好好地蛋糕粉粉碎了一地。

    電話鈴響了。

    「仲麗!」原來是周母打來的電話。

    「飛飛的生日要到了,是嗎?你帶著孩子回家來,媽給你們過。」

    「媽,你真是老糊塗了,明明就是今天。」她沒好氣地說。

    「是今天?哎呀錯過了!你怎麼就不提前說呢。」母親嗔怪道。

    「我早就準備好了,已經過了。」

    「咦,這就是你不對了,飛飛生日你怎麼可以瞞著我?我是他外婆應該給他送壽麵來的。」

    仲麗其實知道這是老家的規矩,外孫過生日,外婆要給孩子趕麵條。可是她有一種私心,想就和姐夫一起給孩子過個生日,不要別人的打擾,因此故意就沒有提醒母親。

    這次生日她化足了心思,可是姐夫居然就這樣心不在焉!是啊,姐夫的心!自從那個女人出現以後,姐夫的心就離自己越來越遙遠了。幾年的朝夕相處她太瞭解姐夫了。以前因為姐姐的去世,姐夫所有的是哀傷和懷念,可是如今的姐夫又好似煥發出年輕時和姐姐戀愛時的朝氣。以前姐夫會在書房裡獨自呆一天,她曾去窺探過,姐夫保持著一成不變的姿勢,看著姐姐那張踏海的照片,默默地沉浸在過往的記憶裡,可是最近的一次她去整理書房,卻發現姐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那張照片放在了抽屜裡。她以前是那麼嫉妒姐姐,生前把姐夫迷死,死了還要帶走姐夫的魂魄,以至於他對身邊有個溫柔的自己渾然不覺。而現在她是多麼希望姐夫還是一如既往地記著姐姐。

    「媽,不說這個了,不就是給小孩子一個生日嗎?」她歎著氣說。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媽,姐姐墓地的事怎樣了?」

    「我正想和你說呢,都落實了,就選個日子辦儀式。」

    「儀式?」

    「是啊,別人家都是把骨灰盒送過去安葬再化些紙錢就算完事了,可我們苦命的仲雪……」周母想起亡故的女兒就哽咽了。半晌才說:「你把你姐生前用過的東西都整理好,到那天就在墓前火化了,咱就按個衣冠墳吧。」

    「好吧。」

    「你跟衛鵬也說一下。我去看老黃歷,算個好日子。這事是不能拖了。」周母正色道:「儀式結束,我就要正式跟衛鵬攤牌了,你老大不小了不能再這麼蹉跎下去了。到那天你裝什麼都不知道,一切都有媽替你做主。」周母好似運籌帷幄,一切均在她的控制之中。

    仲麗的心一動,暗問:這樣能行嗎?不過媽說得似乎有道理,這事夜長夢多真的不能再拖了。她以前對母親說,要姐夫的心,現在看來如果再拖下去,恐怕要被人捷足先登。

    「媽,什麼都聽你的。」

    ****

    衛鵬來到書院小區,按響了林家的門鈴,開門的是林曉。

    林曉狐疑地說:「你來找林暖?她不是跟你約會去了?」

    衛鵬心中「咯登」一下:「喔,可能有些誤會,我就去找她。」

    「衛鵬!」林曉帶上門叫住了他,低聲說:「你們沒什麼吧?」

    衛鵬如實說:「我不知道,約好了見面她卻獨自走了。」

    「衛鵬,其實一開始我就知道我妹妹對你的情愫,可是我是不支持的。我妹妹這人別看書讀得多,有時候還伶牙俐齒的,其實就是一個簡單的小女孩。從小學習工作都是順風順水的,只怕是應付不了太複雜的環境。」

    「複雜的環境?」

    「恕我直言。她嫁給你不僅要做孩子的後媽,還要應付你的前岳母一家。我參加過許茹的婚禮,見識過周家的人,我真的不能給與他們好評,給我感覺那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能接受暖暖嗎?暖暖只知道追求美滿的愛情,可是真實生活裡光有愛情行嗎?」林曉不無擔憂地說。

    衛鵬沉默著。

    「如果沒有能力應付這些,還不如趁早收手。」林曉說。

    衛鵬點點頭:「謝謝你的提醒,不過我現在不能很好地回答你,因為此刻首要任務是先去找回她。」

    「快去吧。」

    ******

    星星樓的操場上,林暖坐在那白色的鞦韆架上,她已經獨自在這裡坐了很久。

    下午仲麗的話就如是一把利劍撕開了她原本旖旎的夢境。她只覺得悲哀。她不顧一切想要的那份浪漫愛情到頭來只是做了別人的替身,她不由得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一發不可收地落下來。已是夜色,可是她卻沒有勇氣回家。她怎麼對家人說?這是不是老天對自己的懲罰?她答應跟師兄去美國卻又擅自留了下來,這不是在玩弄夏承熙嗎?然後很快她就得到了報應。

    她走出衛家漫無目的地遊走著,何去何從她很茫然。直到夜色逐漸逼近,她覺得好累,想找個地方歇息。能去哪呢?她不經意間摸到了包裡瑪利亞留給自己的鑰匙。就自然而然想起了這世界上最懂自己的人——瑪利亞。立時哀傷更深地籠罩住她的心。如果她在該多好,她就能倒在她的懷抱裡盡情哭泣宣洩。

    最後她來到了星星樓,整個學校空無一人。她走了那麼多路又累又渴。於是先到附近的超市裡去了一次。本想買些麵包之類的充飢眼睛卻看到了酒,不是說,酒能解千愁嗎?於是什麼都沒買就買了一大包啤酒易拉罐,今天就要一醉方休!長這麼大她原本是滴酒未沾的。

    手機響過,她不想去接,她知道很可能是衛鵬打來的。他這次是真正傷害她了。她的自尊怎麼允許自己僅僅只是他的替身呢?

    此時她打開易拉罐咕嘟咕嘟地仰頭喝起來,涼涼的液體喝下去倒是很舒服。原來這就是酒?帶著點澀味。究竟這種苦澀的味道是來源於酒還是從她心裡蔓延出來的?她已然分不清了。

    這是那個玉樹臨風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

    她不覺揉揉眼睛,是他嗎?

    他已經從她手裡奪了易拉罐:「一個人躲在這裡喝酒?」

    「給我!」她朝他伸手索要回易拉罐。

    他把易拉罐狠狠地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發出光當的聲響。然後在她身邊坐下。好似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肚子餓嗎?我給你帶了蛋糕來,蛋糕很甜很好吃。」

    猛地喝下去的酒開始在胃裡冒酒氣,她覺得有些難受。她站了起來,答非所問道:「我要回家了,再見。」

    「我送你。」

    她站住回身搖搖頭:「不需要,尊敬的董事長,我不想做您的替身,遊戲到此結束。」說罷,跌跌撞撞又朝前走。

    他按捺住焦灼拉住她:「你到底喝了多少酒,是不是空腹喝酒。」

    她掙扎著:「放開我。」

    他歎了口氣:「好,先把你送回家再說吧。」

    「不要不要。」她連連擺手:「放開我就可以。」

    他一把抱住了她:「告訴我,今天下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不告而別?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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