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閒言雜語 文 / 南山南
自從上次常樂被老師趕回家，大太太就一直尋思著給常樂請個老師在家，老爺提了幾次說是讓大少爺文軒教他，她啐了一口，哼，我未必連個老師都請不到了嗎，說罷她便準備出門了，
她從椅子上起來，她環視了屋子，最後把目光停留在了那面銅鏡上，上面映著她的半邊臉，她望著自己的臉，然後移開了目光，她算了算，已經十多年了，她想起那天老爺的臉，她有幾分悵然，這麼多年，該忘了的還是沒忘記。她走過去，取出一個小匣子，打開它，然後便一下退了一大步，她慌忙地打開所有的盒子，可是就是沒有那個長命鎖，她手撐在桌子邊緣，臉上白一陣紅一陣，然後阿嬌進來了，她一見大太太的臉色，便忙道，大太太，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生病了，說完便過來扶住了她。她拉了拉衣服，佯裝鎮定道，沒事，她轉過臉，道，二少爺呢，找了這半天才回，你去哪裡了。沒有沒有，阿嬌慌忙道，我找遍了地方，也不見二少爺的人影。她往出走，道，好吧，回來讓他到我房裡來一趟，我出去一趟。阿嬌忙跟在後面，道，是是是。
大太太剛出門便撞見文軒一行人回來了，起初她沒看見常樂，常樂知道躲不過，便先開口，娘，你出去嗎。她先是一驚，然後環視了眾人的臉色，香蘭始終低著頭。她望著三太太靜秋，靜秋的臉最近愈發明艷，照得她心裡無限煩躁，她轉過眼望著她道，三太太今天也好興致。說罷便從香蘭身邊繞過去了，留下眾人立在那裡。
靜秋道，大家都回去吧，我先走了，說完望了香蘭一眼，道，不要擔心，她要是說什麼我擔著。之後就向著後面去了。文軒也道，那我也走了，你們聊聊。香蘭望了一眼他的背影，準備離開，常樂心裡的氣悶便衝到了嘴邊，道，你是不是喜歡大哥。她一驚，然後抬眼望著常樂，慌亂中扔下一句，你說什麼呢，我走了。留下常樂目送她離去，他抬了抬頭，看著眾人慢慢離去，他彷彿始終是一個人，我該怎麼辦，誰能告訴我。
這幾天，宅子上下開始為老爺的六十大壽準備，常樂匆匆地往後望月亭走，只顧走沒怎麼抬眼，猛然撞翻了一個人，他忙幫忙收拾地上的東西，一抬眼才發現是香蘭，他幫忙收拾好東西後便繼續走，香蘭一個人愣在那裡不知該說什麼，她突然發現有什麼東西改變了，她有點不知所措，然後小香便來催她了，她繼續往前走，然後她聽到了那個人轉過牆角的聲音。
等她走到大太太屋子外的時候，正準備敲門卻聽到大太太的聲音，道，你幫我查的事情怎麼樣了。香蘭透過門縫隱約看見一個男人的輪廓，她忙往後退了一步，裡面的人又開口，道，暫時還不知道，不過最近二少爺似乎和二太太走得很近。大太太哼的一聲，道，這個狐狸精，就知道她沒安好心，你記得讓人看著她們幾個。說罷那個男人又給了大太太一包東西，道，份量要把握好。大太太道，知道了，你快走吧。香蘭一驚，便往後退，眼看那人要出來了，便躲到一邊去了，她想了許久，那人似乎不是宅子裡的人，半晌才回過神，便走了出來，輕輕敲了門，東西便給送進去了。
靜秋一個人在後面下棋，正到興頭，便聽到一個人的腳步，她聽著那些腳步明顯是指向她的方向，心裡便有了幾分歡喜，便立起來轉身，那人笑了笑，道，你好，好久不見。她立在那裡，不知怎麼辦，一會才回過神，道，你好。說罷騰開一個凳子讓給他。自己坐了下來，道，請坐。他笑了笑，坐下來，道，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在這裡。她倒了一杯茶遞給他，道，著宅子裡人來人往，為什麼要好奇這些，你來，自然有你的道理。他端起杯子，道，也是。抿了一口茶，又道，大太太請我來給常樂輔導功課，我便來了。她想了想，道，噢，原來如此。
他望著她的棋局，道，看樣子你才剛剛開始，她笑道，一起下嗎。他道，正有此意。說完便開始撿棋子，兩人下了一會，眼看靜秋要贏了，振興道，古人說，琴棋書畫，你可會什麼樂器。她道，我會琵琶，其他就沒什麼了。振興眼睛一亮，道，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靜秋捂嘴一笑，道，沒想到你們這些洋學生還會吟詩。見她一笑，他忙道，當然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嘛，自然是要會一點的，說完有點侷促，便又喝了一杯茶。她望著茶杯，上面停留著一陣清幽的光，像是自言自語道，琵琶聲停欲語遲。他道，古時候的女子挺可憐的，她握著杯子，道，怎樣才不可憐。他一窘，不知該說什麼。聽著沒有回應，她抬起頭，道，你怎麼沒去找常樂。他答道，大太太讓我等著，她差人去找了吧，我就走著轉轉了，便遇著你了。她笑道，他啊，可頑皮了，不思學業的，大太太一天就操心他了。他道，是嗎，其實我倒覺得沒必要那麼累，自己開心就好。只是長輩們不解人意，要是他們見了我現在的樣子肯定是要說我的。她道，噢，算起來，我可算你的長輩吧，說完振興便笑了起來。
文軒想著聽阿嬌說今天常樂是要去見新的先生，還說大太太一定要讓他見見，等了許久卻不見人，別說先生，連常樂的影子他也沒看見，這才想起一個月沒去找靜秋了，他一直在忙店裡的事，也見不到她，想著想著便往後面去，過了園子，發現大家都在忙，便捉摸著該為父親準備禮物了，走到移香園卻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他在腦海裡搜索著，他見過她，他看著她在一顆桃樹邊停了下來，他躲在牆邊上，見她翻開了石塊把什麼拿出來看了看，又放了進去，然後看四下無人便悄悄走開了。他見她走開了便走過去，他翻開石塊，發現是一個普通的盒子，打開它，裡面是一個鐲子，他想不清楚也不想去想，便又給她放了回去。他繼續往靜秋的住處走，靜秋的住處在竹林軒，一處很清幽的園子，如其人名，他便走便想著，越想越開心，便加快了步子，直到到的那一刻，他的高興便被他們的笑聲衝散了，是振興，他來不及去想他為什麼在這就停下了步子，他望著靜秋因開心微微泛紅的臉，他心裡的興奮轉化成了一絲怒氣，卻無處可發，漸漸地，他望著她的臉，心裡越來越空，他無法去抑制自己逐漸下落的心，他突然發現他似乎從未真正瞭解過她，就像他也從未去注意過天氣一般，他不知道自己在思索什麼，看了看他們，便轉身離開了。
自從上次常樂不去學堂，大太太便急著為他找位先生，好不容易找到了黎老爺的兒子，她卻因為忙著準備老爺的生辰幾乎把他給冷落了，這才想起，便忙出來見他，卻不見人，她見著香蘭過來，便道，你可見到了黎少爺。香蘭道，沒有。她臉一拉下來，道，那你還不去找找。香蘭連忙點頭道是。香蘭穿過客廳卻不見人影，便記著了好像聽著大少爺提過他，想著便去找他們，她正走到花園便見大少爺走過來，便急忙上去問道，大少爺好。他一愣，便道，你好。她又道，大少爺你可見著黎少爺了，大太太急著找他呢。他一驚，又洩了氣，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道，他在和三太太說話呢，你去找找吧。說罷便兀自走開了。香蘭望著他失魂落魄的臉，這才明白了原因，便向著竹林軒去了，到的時候，他們已經沒下棋了，而是黎少爺在吹口琴，她一歎氣，想著大少爺的樣子，突然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便走了進去，道，黎少爺，大太太在找您呢。靜秋一看，便道，你快去吧。他便道，好的，下次我再來找你玩。說罷趁她不注意拿了一顆棋子便走了。香蘭看著他的臉，和大少爺的臉何其相似，她還是想不明白，她看了看三太太的臉，剛巧她也望過來，朝著她笑了笑，她突然想起三太太笑的時候不知怎麼變多了，欸，她也不明白，望著她走進屋子，她突然覺得她很可憐，她心裡多了幾分不忍，她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如果她不是三太太，那麼她和大少爺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她想起了大少爺的樣子，她笑了笑，她不知道自己的感覺，如果是，他看三太太的感覺會不會和自己看他的感覺一樣，她願意把那樣的感覺藏在心裡，從今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