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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歡離合 虞美人(五十五) 文 / 琉璃帝

    花明月黯籠輕霧,晚妝初了明肌雪

    紅英落盡青梅小,畫堂人靜雨濛濛

    高高在上的李祖母聽了李香玉與天祐的一番對話後,淡然而又慈悲笑了笑。深知兩人在茫茫人海中,因從小生活結識,因盛開而喜悅,在芸芸眾生中,懷著共同的一個期待而堅守。只可惜往日的朝夕相伴,默然相守,終於還是因我的入宮走到了盡頭。心中難免遂自怨自歎,想起那日自己的兒子曹顒在京述職期間病逝,握著他逐漸冰涼的手,心裡淒蕪荒涼一片,連自己親生的兒子都走了,自己孤孤單單一個人留在這世上又有什麼意義?努力的逼迫自己每日每夜裡不要哭不要哭,從小到大,她唯一僅存復興曹家與李家的希望寄托在孫兒的身上。為了彌補愧疚之意,寧願犯下彌天大錯,決定把香玉嫁給天祐為妻子。

    再說香玉為自己的親孫女,出生之時乃成為了百年難遇,雖體虛多病,但全身異香滿城飄散,不是盛春時景,卻瞬間百花齊放。從小在世人眼裡身長玉立,如翩翩佳人,不僅堪稱江南才女,詩詞歌賦無不精通,相貌也生的靈秀俊美。眼看兩人歲數已近婚齡,情意纏綿,相濡以沫,而我入宮當了女官、成為了皇上心愛的妃子,李祖母心想不如早日定下婚約選個好日子慶賀雙喜臨門。

    如今有了香玉相伴甜言蜜語,原本滿臉的焦急和憂慮的天祐呈現出桃花般嬌麗的嫩紅。但他依然沒有想到,遠在香山臥佛寺中的我整日眉頭深深鎖著,卻因思念過度的緣故正斜倚在床頭,任何服侍的宮婢見到我最先想到的一定是一朵枯萎的花。我的臉色灰白,原本豐潤秀美的雙頰消瘦的厲害,眼睛更是毫無神采。

    春兒進了屋撥旺爐火,把水燒上,端起溫熱的藥掀起簾子進了裡屋暖閣。

    此時看到春兒小心翼翼地端藥進來,咳了兩聲,半起身立刻說道:「看著藥心裡悶得慌兒,若是喝下去,那全身上下定然是可以看見觸目驚心的傷痕的。」

    聽到我的話語,春兒也是快步的走到床榻邊,在床沿上坐下,把藥放在床頭,柔聲說道:「主子娘娘已經睡醒了啊?也不知怎麼娘娘漸漸開始對藥厭惡焦慮,方才聽到若把藥喝了全身疼痛遍佈此等話語,只得受些委屈。柔情脈脈,我見猶憐。娘娘,你身體不好,還是不要思慮太多。為了心中之人,娘娘也要好好的將身體將養好起來才是。」

    我今日已經是見識過春兒從家裡到宮裡,再跟隨來孤深野寺伺候的心態意境不同了,此刻雖然依然覺得猶如雲夢閒情中,但是也不如初時那般震驚了。我心中想了想,也知道是這個道理。我如今拖著這幅身體,對於曹家人來說就是個拖累。只是,我終是捨不得天祐的,所以一直苟延殘喘的活著。

    春兒似乎讀懂了我心中的想法,卻是在一邊溫柔的說道:「娘娘萬福金安,喝了藥,鳳體無恙。等你歸家,天祐哥可是要看著紅玉妹妹好好過日子啊。」

    說著好語相勸,春兒更是溫情柔和伸手抱了我白皙柔滑的手臂,面上的神色是極其溫和柔順的,帶著三分憐惜嫵媚的笑意。那清秀的面容,因為這三分不濃不淡的笑意,仿若雲銷雨霽一般,竟然讓春兒有些移不開眼目。這一刻,我知道這個從小到大不離身的侍婢是真的改變了。就憑著此時的這份關心姿態,竟是再也看不出曾經在家裡那些嬌蠻任性,無理取鬧的影子了。

    「別叫我什麼主子娘娘了,聽了生疏繞口。春兒,就像以前那樣叫我紅玉妹妹吧。」我羞裡帶嬌開口道,只有沙啞的聲音還是如以前那般清麗。

    「好啦,娘娘只要心裡高興叫什麼都好,紅玉妹妹,睡飽正好起來吃藥了。」知道拗不過她,春兒一遲疑就依言改了稱呼,一邊扶我坐了起來。

    「我這病幼時就有,只怕一時半會兒是好不了了,任吃多少藥都是潑在沙裡,」我繼而搖搖頭道:「想必我連日為情辛勞,又兼傷心過度,才會如此。也許只須養幾日,就能好了,反倒害得你跟著我一起受這份罪。」

    「紅玉妹妹別往心裡去難為自己,凡事順其自然就好。妹妹還記得你和岳柔師姐說的話嗎?我從中悟出了日子如茶一杯,一口一口悠然品味。最舒適的還是清淡滋味,讀懂了歲月,品透了紅塵,你會發現,人生清歡是看淡。事看淡了,就會簡單,情看淡了,就會釋懷。緣看淡了,不悲聚散,是非看淡了,計較變淺。成敗看淡了,順心自然,得失看淡了,自在坦然。生活如何要看吾們有如何的心態,活著就應該快樂。走過,經過,嘗過,還是平淡最美;聽過,看過,想過,還是簡單最好。安心養息,等哪日心情好想回宮了,不妨傳話給宮裡的人來接你。你在此地生了小病不過是因為水土不服而已,過了這個憂鬱日子就沒事了。」春兒說話低柔和緩,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我方要安心,卻是意識到那話語裡的意思,忍不住說道:「我知道自己美目流轉,半抬著媚眼,半垂著深睫,就算沒有正眼看皇帝一眼,也夠叫人從裡到外骨頭也酥了。只是回到宮裡就不能再歸家與天祐重逢相聚,為了不想嫁給皇帝我裝作心情不佳前來祭奠追憶先皇,你也知道我失去心中珍愛之人,是何等難受。此等一往情深,如水斯注。所以只好忍受換來從前的諾言。」我說完話語,忍不住輕輕皺起了眉頭,然後有些擔憂的看向春兒。

    春兒面上溫和的神色收了幾分,轉而露出一副極其真誠的神色來,她低聲說道:「以後還是要不安分在這搖曳生輝的環境生活,總不能長期為了傷痛都躲避在深山裡吧。娘娘,奴婢如今既然已經明白過來,可是皇命難違,逃得了一時可逃不了一世,那是欺君之罪啊!再說了,天祐哥不會另尋他歡,你放心好了。自是不會再做出那些糊塗混賬的事情來。」

    我也是知道這個道理的,終究是無奈的歎息一聲。依然搖搖頭沉默不語。春兒看著我頓時灰白、茫然若失的臉色,心緒一陣煩亂,乾脆放下藥碗,正色道,「紅玉妹妹,左右不過是情深意長的一句話,何苦往心裡去。倘若你心裡能放開些,這病也不至於到今天了,你我姐妹如今在家外雖說孤苦伶仃,但也好有個照應。唉,話說回來,從古至今,大多數所謂的山盟海誓,天長地久,無非是枕邊的一場夢,醒來時天已亮。尋好夢,夢難成。況誰知你此時情。奴婢只是擔心你和天祐哥的情意無非是夢裡花開,夢外花落。」

    春兒見我黯然恍惚的神色,知道我是半點兒沒有聽進去。春兒也無法可施,乾脆住了口。她知道我的心結在哪裡,平日裡頭勸過多少回都不見一點兒成效,自問沒有能力解得開了。更何況她自己的心結尚且沒人來解呢。

    「先把藥喝了再說。」春兒端起碗服侍我一口一口把藥喝了,又讓我躺下,掖好被角。

    望著我灰白木然的臉色,春兒心神一陣模糊,她依稀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眼前我在江寧家裡的景色。

    那是幾年前,金陵城的北門橋轉水田西,路少行人鳥漸鳴;遙望竹雲遮半嶺,此中樓閣有高低。五色玻璃耀眼鮮,盤龍明鏡置牆邊;每從水盡山窮處,返照重開一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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