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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晴圓缺 南歌子(八十九) 文 / 琉璃帝

    催花未歇花奴鼓,酒醒已見殘紅舞

    雲鬟香霧成遙隔,一片幽情冷處濃

    我和弘歷、富察氏對這一處難得一見的美景勾魂攝魄,為了刨根問底欲要知曉為何會有這處景色。一齊上得樓來,竟忽發現卻是四面雕窗,樓中擺著數十個方形書畫架,橫鋪疊架,擺得有門有戶,縹緗萬卷,芸香襲人。

    此樓有三間懸空而立垂花門樓,作三角形,一所三層,一所兩層,俱是明窗面面,中間鎖著四個大櫥。下擺一雕花長桌,寶鼎噴香,瓶花如笑。

    當下三人方走累略坐一坐緩和調息,便從屏門後扶梯下來。接著一帶紅闌干,闌干下種著一排香梨花樹,前面幾樹芙蓉花。進得樓來卻甚精雅,壁上掛著數張工藝小巧瑤琴。

    古錦斑斕,五色絢彩;几案上擺些古銅彝鼎,卻無一點時俗氣。更顯古風韻味,撲朔迷離。

    三人嬉笑賞玩了一回,又共同手牽著手走下來,四面俱敞,微微透亮的陽光孕育這片山石玉林,傍水臨池,室中一塵不染,清新大體。几案桌椅盡用湘竹湊成,退光漆面。左右兩行清麗脫俗的修竹伸向天際,幾處風聲吹拂竹葉動人。闌前擺著一張未下完棋的棋桌,放著兩個洋漆棋盒,我笑著對弘歷說道:「真預想不到此地靜謐之處頗為雍容幽靜,卻洗盡繁華氣象。」

    弘歷淡淡回道:「我雖喜愛花花世界,其實也喜清靜之地。」弘歷走下階來,沿池而行,渡過鐘乳石橋,對面一個金亮透光的白石平台,雕欄如玉;上面三間平榭,垂了湘簾。進去一看,覺得一片晶光射目,寒侵肌膚,為夏間避暑之地。一切桌凳几案,儘是水晶面子。兩旁兩架自然天成的雲母屏風,中間一口大青花瓷瓦缸,一缸清水,養些大金魚在內,中放一座四尺多高一塊河水沖洗過的石頭山。此刻陣陣風涼時候,已覺陰森逼人。三人心情愉悅走了出來,只聽的遠遠談笑之聲。我笑了笑道:「此時已備好宴席,大家都等候寶親王的到來,客將到了,恐怕游賞已先到此為止,我們三人一同出去。」說罷便走了出來。剛出來不久,宴會正好熱鬧而流俗,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席間觥籌交錯,言語歡暢,其樂融融。

    卻說今日家宴客人都非同凡響,來自原江南織造幾親家。今日共有三處:夜間在大戲樓設宴觀戲。深夜在邀月台演燈戲。寶親王整理好衣冠後出來,先在大戲樓前候客。

    卻好孫文成、富察氏、李氏、曹氏一大家子不約而同相約而來,進了大門,下了馬車,裡頭另換肩輿抬進,直進了垂花門,到大廳下轎。

    寶親王出迎敘禮。即開了中門,賓主一大家,慢慢的走進來,又走了兩進,才是大戲樓。

    弘歷是初次登堂,便留心觀望。這大戲樓極為壯麗,崇輪巍奐,峻宇雕牆,鋪設得華美莊嚴,五色成采。比宮廷苑內的戲樓不分上下。

    堂基深敞,中間靠外是三面迴廊闌干,上掛七彩絲綢條幔,下鋪西域風情絨毯,這便是戲台,兩邊退室通著戲房。

    賓主重新敘禮,將要坐時,我同著柳蕙蘭、李香玉、梅氏一齊出來。一一相見了禮,遂即敘齒坐下,講了些寒溫,獻過了三道茶。

    只見兩個身體健壯的力士,領著四個人上來,鋪設桌面,擺了七席。

    稍過片刻,戲房便作起樂來,隨後銀盤金碗,玉液瓊漿獻上來。弘歷起身安席,我、李香玉等推讓,欲要並作一席,也換個大些的圓桌,弘歷執定不肯,遂讓天祐首坐,弘歷次之,而另一桌李祖母首坐,眾姨娘、姨夫次之,家父曹顒與自己作陪。

    今日是五大名班合演,拿戲譜牙笏的戲頭上來叩頭請點戲,各人點了一出,就依次而唱。

    首次開場的無非是那幾出,不經常看戲也都知道,只得略了。寶親王假意讓酒,我和李香玉多飲了幾杯,上過了幾樣餚饌,正是羅列著海錯山珍,說不盡腥濃肥脆。我幾個人吃得不亦樂乎,就如過年一樣豐盛好吃。

    清談妙語,佐以詼諧。那邊席上,李祖母眼笑眉飛問家父曹顒大戲樓的光景。家父曹顒樂大開懷略述了幾處。

    隨後即見芳官、秦種、上官慕容、宋春書、柳卿、蓉兒、玉華、纖雲、浩宇等九個,又湊上一個小紅玉,作了一出《紫禁城賞戲之夜》,有幽閒的,有妖艷的,有靜婉的,有風流的,極盡靡艷之致,眾人盡皆喝彩。寶親王、孫文成等就於此出中間放了賞。我對著笑道:「此戲文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殊覺數見鮮味十足。」天祐一人喝著悶酒道:「唱的甚好,貞靜的卻極貞靜,放浪的卻極放浪,五花八門、八仙過海。」,李香玉目瞪口呆道:「這齣戲我倒沒有見他們唱過。」梅氏玩弄旋轉著手的酒杯,冷艷笑了笑道:「如今江南秦淮河也冷落了。就是從前吳昆生的相貌,也只中上,並有金蓮不稱之說。」天祐看著戲回道:「曾聽聞老祖宗說過吳昆生小時候卻見過,文采丰韻那時候卻是有名氣的。」

    我、李香玉也隨聲附和,講了一陣。弘歷酒興便發起來,便勸諸人暢飲了幾杯。我留心今日不見端柔格格,便細細問弘歷道:「我聞得柔兒近在尊府,今日何以不見和大家一起高興?」弘歷酒意已濃道:「不用理會,這孩子脾氣近來有些古怪,時好時壞,卻還算老實,如今還在自家書房內,少刻就出來的。」

    我又留心看去,卻又不見和碩和惠公主與那淑慎公主,心內尋思,今日如此偌大盛舉,為何又不見這些人?難道都在戲房裡扮戲麼?

    這齣戲唱完了,寶親王就傳十旦上來敬酒。眾人一齊上來,肥瘦纖濃,各極其妙。

    弘歷看十人之外添了一個宮廷御用的墨紫熏,也很嬌嬈艷麗,風致動人。依次都請過了安,齊齊的手捧金盃,分頭敬酒。

    芳官敬到弘歷面前,弘歷問起在宮廷裡演戲盡興麼,芳官道:「前日在御書房會見皇上說他的很好,是舉世罕見的。」

    一戲子在那席聽了笑道:「我去你探望你,天天的焚香禱告,整日尋思如何把戲演好,也是舉世罕見的。」

    芳官笑道:「你聽誰說的?中舉可以禱告得來,我倒願替眾人禱告了。」

    弘歷摸不著頭腦問道:「你們說的何事?」芳官正要回言,墨紫熏忙斟了一杯酒來勸弘歷,弘歷被他纏住,卻不能說。

    弘歷呆呆的看著芳官,等著芳官細細說來,蓉兒見了便道:「待我說罷。」

    墨紫熏對著蓉兒丟了個眼色,這邊上官慕容笑道:「墨紫熏,今日人多嘴雜,你就要掩人的口,也掩不住這許多。」

    墨紫熏道:「要掩人口作什麼?我也沒有怕說的,你們愛說就說罷。」

    墨紫熏笑著走到那邊來敬我和梅氏、李香玉、天祐。那邊孫文成,富察氏,李氏,曹氏各賞了一杯酒,她吃過謝了。李祖母舉杯回敬道:「今日這齣戲也唱得好,淡裝濃抹,各有所宜。」

    芳官敬酒完微笑不言,默默走到清泉邊望著月光大口喝起酒來。弘歷即問其餘各位小旦芳官之事,大家淡淡笑道:「我們都不曉得。」弘歷大笑道:「你們自相偏袒,這般可惡,將來實情敗露這可如何是好?」

    便又叫過芳官來,芳官只得過來,弘歷詢問道:「本王是性急之人,又聽不得糊塗事。你若有什麼隱情,定要瞞著我作什麼?何不痛快說出來?」芳官低下頭小聲說道:「王爺別聽他們的話,他們是取笑我的。」弘歷冷笑道:「芳官,你們之間私下的事,可以憋在心裡不必說出,但你可知道,城外若是全知道鬧滿風雨。就是城裡,只怕也有人知道的。何不說與本王聽聽呢?況且本王可以擔保你!還用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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