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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晴圓缺 宮瑣玉(十八) 文 / 琉璃帝

    淡極始知花更艷,愁多焉得玉無痕

    欲償白帝憑清潔,不語婷婷日又昏

    我微微歎息,向端柔格格道:「六安茶的確是江寧徐州府特有的茶葉,實然你說得一字不差,只是幼時出生之地,時間久了慢慢淡忘,隱約記得,我卻從未放在心上,不過記得在家鄉第一次見到梨花開,一場春雨如約而至,將花瓣雨打風吹去。花期只有一周多,如此短暫,又如此絢爛。其餘就沒多少印象,我呢初入曹家也不過是丫頭片子,世事還是懵懵懂懂,也罷,總算長大成人,何必總想著這些事。」

    淑慎公主苦笑一下,拉著我的手道:「妾身見你倒像一朵未脫俗的梨花,爛漫似天霞,花香四溢天涯。有著令人佩服的勤勉、熱枕、剛毅、執著的獨特風格。雖說你剛來不久,傲氣獨攬群芳顏,有種說不出的貴妃味,散發出的清香更是令人著迷,也不知你獨有散發的香味從何而來?」

    「淑慎公主的一番讚賞話語深感暖心,如對其餘妃子說道婉轉獻媚,曲意逢迎之話,可能只會擔沙填海—白費功夫,至於為何玉體散出淡淡暗香,我也從不在意,聽聞曹家管家說自從出生,就已經香味滿溢,也許天生就馨香四溢,我從來不塗抹佩戴香囊之類的。可是不如此如何在書院立足,支撐多久能回趟家與玩伴相聚,這才是我最想知道的。」說著滾下淚來。

    端柔格格拿出帕子替我拭淚,勉強笑道:「香玉姐姐,私下內我們在一起悠然自得,心裡話都可以隨時隨意說出來解悶,你和我們也說了很多從未聽說的見聞,你呢不就是想家了,本格格向你用人格擔保,你的夢想如空中樓閣,海市蜃樓那樣的虛無飄渺,它似春日裡奼紫嫣紅的花朵,是天空中潔白的雲朵,那樣的美好。()就這樣持久下去,它就會變成現實,實然你也知曉,匯芳書院不同於一般俗家子弟的書院,莊嚴肅穆,不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一入侯門深似海,圓明園是雍正皇叔的秉公務正之地,守備森嚴,弄不好還未踏出大門一步,早就一命嗚呼,要我說啊,你先好好待一段時間。」

    多愁善感的和惠公主握了我的手,一句話也沒有,只是落淚。半晌方道:「香玉姐,我們這幾位格格公主心底裡並沒有把你當作外人來看待,你也知道皇宮裡尊崇禮法,圓明園也是如此,叫你一聲姐姐多顯親易近人,好說話,就不會見外,其實有我們陪著你,就不會感到寂寞孤單,你有自己喜歡的事也不必難為自己,儘管做好了。」

    我忙捂了她的嘴不許她再說下去,心中酸楚難言。我自己知道說出傷感煩悶之事只會讓格格公主放在心裡為我負擔太多,只好沉默說些平時快樂高興之事,氣氛好半天漸漸舒緩。

    弘歷在旁歎了口氣,說道:「說是前來求學,其實然百無聊賴,無所事事的時日很多,皇阿瑪處理朝政,日機萬里。根本無時日顧及我們這些皇子皇女的感受,哥哥我也說來慚愧,不能照顧好自己的妹妹,朝夕相處的日子也不多,時不時在宮中碰面,打聲招呼,斷橋殘雪的親情就這樣沒落,平民俗話說得好—家和萬事興,物是人非,家不和,國家如何才會興旺?」

    我笑道:「堂堂四阿哥也會發出如此感歎,真是難得。皇上忙於國事,也是情非得已之下,誰不想從從容容一杯酒,平平淡淡一杯茶,你呢多多包容體諒,有事沒事都可以找你皇阿瑪散散心,分擔一些心裡壓抑也好。」

    「好,聽你的,也不知你知曉如此多的大道理,而善解人意,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你呢也不要過於思念傷悲,一切隨緣,隨遇而安。」說完,抬起頭看著厚厚重重的雲霧盤踞在天空,只能乘一點點空隙的夕陽,知曉天色不早,「各位姐姐妹妹,如今夕陽西下,談話也不知黃昏襲來,樂而忘時,憂以忘時,因而忘時,要不哥哥我先回房複習今日大學士佈置的功課,就不續陪,先告辭。」

    我點點頭,不再說什麼,只是那隱隱的不安始終縈繞心頭,揮之不去。

    「既然四哥哥回房用心刻苦,我們作為親妹妹應處處體諒他才是,現天色已晚,累了一天乏得厲害,要不都回去用膳好生歇著,明日再繼續。」端柔格格望著弘歷清秀而消瘦的面龐,心生惻然。波瀾不驚的面容後面藏著一顆怎樣痛苦的心。

    我輕輕一笑道:「好,今日各位格格公主所言,似句句頗有深意,人生哲理內涵在不同的經歷,茶藝演繹完,茶也喝了,也該回去用晚膳。」

    收拾好方才用過的茶壺茶杯,又稍坐了片刻,眾人忙紛紛告退了。

    曉霞軒深夜冷冷清清,天氣日漸寒冷,夜寒風大。幾乎無人願意在漆黑的晚上出來登門拜訪,要是暖和些會有不少書院學子前來問候。

    一夜飯畢,人人俱醉。書院中無人能像我一樣,主僕其樂融融地醉成一團。天氣涼了,我病勢反覆,偶爾會輕咳。春兒等人也不敢讓我多喝,怕會病情加重,只是我堅持要盡興,多喝了幾杯就胡亂睡下了。

    夜深人靜,一輪圓月高高的掛在天空中,皎潔的月光灑在地平線上。平日裡喧鬧的書院在月光的「安撫」下變得如此寧靜。紙紗窗上結了一層薄薄的薄霧,窗外的景物像罩上了輕紗。那種朦朧的感覺真舒服,夜裡翻來覆去,心思過重,從床榻起身,忍不住想去外面走一走。

    披上錦瑟棉大衣,不知心情起伏不定。順手從紅木桌上便拿起一支隨身攜帶的玉笛,走到門外幽靜的遊廊。

    穿過月色,在天地間擴散」的「笛聲與遠處的簫聲配合,磨擦生籟,沐浴心靈,洗去塵俗。

    笛聲玉宇銀蟾素色浮,書院裡猶思舊風俗。清越的笛聲凌空飄揚,淒美婉轉尋覓已久的知音,吹到心底深邃,憂悲的淚水不盡揮灑在月空之下,淒涼帶著一種深沉卻飄然出世的感覺不斷佔據認得心頭,彷彿一切塵囂都已遠去,只有這天籟之音。讓我陶醉在優美的音樂旋律裡而"沉醉不知歸路".宛如"又綠江南岸"的春風,悄聲無息如"隨風潛入夜"的春雨,潤物無聲更如朗照松間的明月,清幽明淨。讓全世深在浮世中,卻有皓月當空,清風徐徐之感這首歌聲音悠揚婉轉,純潔好聽。

    不知,遠處的幽暗樓閣,初聞蕭聲清越,細聽卻暗藏憂傷。我與他同奏,迴旋的笛蕭聲共鳴在深遠的無形中,悠悠放佛身在彼時寒花已殘,寺內清冷,階除寂寂,惟宇內梵音清唱,斷續繚繞。聽梵唱、燃清香、賞明清壁畫。吹笛余間,沒想到荒寒時節,竟遇如此清興,想必那吹蕭人應是寸腸百結,無以措置,故借一管竹蕭以消清憂,蕭聲動人肝腸,想必故年來不忘。

    低回飄逸的笛蕭聲喚出敦煌女伎持玉笛,凌空駕雲飛天去。觸樂傷情中的我淚水模糊了雙眼,其音淒楚哀婉,哀而不傷,空洞攝人心魄。

    微風吹散了落淚,悠揚的笛蕭聲不斷迴盪。眼淚好似黑夜的河流,容顏是白晝的河床,只有哀鳴和悲哀被擱淺在岸上。

    一曲清嘹笛蕭合奏散盡,山依舊是那座山,寺還是舊時寺廟。書院依舊平靜消停。昔時枯寂已不見樹下吹笛人。時光禁不起塵世的風吹雨打,自顧散去,人事已如海潮淹沒下的細沙,任憑蹉跎,忽有古人獨上江樓之慨:「同來望月人何處?風景依稀似去年。」

    我放下手中的玉笛,在回想往日怡然自得,直至夜闌人靜,留下一片笛簫聲消逝在夜的靜謐中。

    住在隔屋的端柔格格聽聞笛蕭聲,走出屋來看見我一人淚水不止站在遊廊前,上前對我歎聲說道:「夜深風寒,還是回屋裡。」

    我難過低聲說道:「讓我一個人靜靜,等會就進屋,你先歇著。」

    「唉!好,你記得不要在外太久,以免著涼,鶴舞樓頭,玉笛弄殘仙子月;鳳朔台上,紫蕭吹斷美人風。」端柔格格默默輕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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