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晴圓缺 胭脂淚(八) 文 / 琉璃帝
綠駬何勞縛紫繩,馳城逐塹見猙獰
主人指示風雷動,鱉背三山獨立名
月息烏鳴,琥珀酒、碧玉觴、金足樽、翡翠盤,食如畫、酒如泉,古琴涔涔、鐘聲叮咚。曉霞軒四周裝飾著倒鈴般的花朵,花萼潔白,骨瓷樣泛出半透明的光澤,花瓣頂端是一圈深淺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跟隨格格身後,不禁停步觀望憧憬美好的夜景,華麗的樓閣被華清池池水環繞,浮萍滿地,碧綠而明淨。心歸於天然玉瑟,乃不肯繼續前往。
「柔妹妹,此景好似天上仙境,曾未見過,不如止步賞景如何?」我深深被美景忘卻往昔憂鬱,望而陷入不能自拔。
端柔格格看穿我一絲悲涼的心思,輕笑間淡然說道:「香玉姐姐難得來此,這小小要求不要放在心上,你我姐妹相稱,自然說話方便。」
一眼望去,彎新月劃過精緻的角樓,給高牆內灑下一片朦朧昏黃的光,書院裡顯得神秘而安靜。那一座座深紅的院落像嵌在雪地上一樣。雪化作水,淚水滴濕寄托我靜靜對故鄉的念念不忘。
帶著悲痛,格格和我走進曉霞軒暖閣歪著歇息,夜風掠過我嬌嫩的臉龐,望著對面椅上的石青撒花椅搭,心事茫然如潮,紛紛擾擾彷彿椅搭上繡著的散碎不盡的花紋。
「香玉姐姐,你在想念何人,讓你神情爾等恍惚,夜深涼得慎,何不歇息,等明早姐姐還要教書,不如說出來,以解解心中憂思?」
我一臉憔悴茫然,忍傷笑著說:「柔妹妹不用為我擔心,只是初來駕到陌生的地方必然會心中感覺有些傷痛,過些日子就會好,實然打擾格格真過意不去,不如你先回房歇下,留我一人靜靜過會就好。」
端柔格格溫柔露出甜美的笑容,親自為我端起熱騰騰的茶水送到面前,輕聲安慰:「如我猜得沒錯,你是為心上人勞神傷心過度才一直悶悶不樂,還是一個人想想也好,今日聽聞先生的課疲憊不堪,想回房先歇著,深夜風涼,還請香玉老師以自身為重。」
「嗯,我會照顧好自己,快去睡吧,等心情好了,就會去歇著,你先歇著。讓我獨自好好呆一會兒。」我心中的迷惑化作滴落未干的淚水,盡量不哭出聲,待端柔格格遠離的背影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嗚嗚」泣聲來回懸空,此時怫然看見空曠的山谷有著莫名激盪的回聲,遠遠近近的草叢在忽如而至的狂風中起伏如浪,山脊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天祐衰老的背影,然後一隱而沒,黑黝黝的谷地一片寂靜,只是某一區域泛著奇異的光芒,走近了才發現是一片深不可測的湖水,而所有的冷月清輝似乎都傾瀉在湖面上。而那平靜如鏡的水面深深浮現我憔悴的臉面,不知等待何時才能忘卻傷痕纍纍的悲痛。
風息哀歎,緣盡、緣散、緣無期;傷心、痛心、永無息;思念、成疾、永分離;睜眼、閉眼、淚已稀。夜入央,服侍在旁的宮婢不斷在耳邊催促夜已深,可藏在心裡那份刻骨銘心的愛如何漸漸淡忘,緣盡、緣散、緣無期;傷心、痛心、永無息;思念、成疾、永分離;睜眼、閉眼、淚已稀。
「香玉小主,天色不早了,是乎更衣梳洗歇著,以便養好精神。太過勞累會影響身體,奴婢為小主著想,還望寬恕。」端柔格格身邊貼侍端來茶水,笑容清逸。
我忙起身,含笑不語,用手指輕刮她臉頰。我這才仔細看她,一身桃碧裙裝,梳一個反綰髻,髻邊插一隻累絲銅雀,額上貼一朵鑲金花鈿,耳上的紅寶耳墜搖曳生光,氣度十分的雍容沉靜。
「好,外面風寒侵骨。入閣內暖和些,不過心思難放,今夜入眠是場無盡的苦楚,唉。」我緩慢移動沉重的步伐,想必心身疲憊。
正要入閣內,忽聞身後深沉的話語:「小主,請留步,奴婢有話想要和你說。」
我登時一愣,轉身對這曾未謀面的陌生面孔,笑了笑,說:「不知這位面如玉色的姑娘找我有何事呢,我剛想入閣內就聽聞你的呼喚,立即止住了腳步,還未請教如何稱呼,有何事如此著急?」
「不瞞小主,奴婢就是慧芳書院的總管,事務繁忙,怠慢了香玉才人,有失遠迎,還多請包涵,夜深,我長話短說。實然皇后在回宮之前特意吩咐奴婢要好好招待伺候,不可讓你受到一絲委屈,你想居於哪隨意就好,不必拘束,話就說到這,對了,端柔格格的暖閣旁有一間空著的暖閣,舒適,香氣四溢,早為小主備好,奴婢還有其他事,先行告辭。」總管臉上泛起溫馨的暖意。
為了表示我對皇后和總管的謝意,行了禮後目送總管離去。然輕緩進了暖閣。
登上懸在半空的金絲木樓梯,皇室氣息撲面而來。做工精細的龍紋走獸伴著不知名的花香,頃刻陷入不能自拔。
走到樓閣上的遊廊,夜風吹過身上不由得漫起一層寒意,忽覺身上一暖,多了一件緞子外衣在身。回頭見端柔格格站在我身後關心地說:「夜來風大,香玉老師小心著涼。」
「你何時出來的呢,天色甚晚,為何還不歇著?」我好奇茫然問道。
端柔格格遙望著書院外重疊如山巒的殿宇飛簷,心事重重。淡淡地說道:「實然也無事可說,也許聽其他先生乏味地教書疲倦就想出來走走,呼吸夜間獨有的清新空氣,順便看看你是乎歇息。我還擔心你一個人會迷了路,本想下樓,沒想到在這無意間碰到。總算放心,那姐姐你知道居於何閣?」
我沉吟片刻說:「不容勞煩格格,方才總管支身前來向我闡明了一切,我就居於格格的旁邊一個不起眼的小暖閣,以後找格格就很方便。如果和你同住在一閣內,勞於格格,我內心過意不去,不打擾格格的閒情雅趣了,我先回閣內歇下。」
話落,端柔格格輕笑一聲示意貼身宮婢,「桃紅,替我照顧好香玉才人,如有一絲怠慢,唯你是問。」
「奴婢記住端柔格格的話,會好好善待香玉才人。」
簡單得說了幾句話後,我隨著桃紅回到了自己的暖閣。推開房門的那一瞬間,我眼前一亮。
透過暈紅的帳幔,環視了一周這個古色香醇的暖閣。床的斜對面是一座玳瑁彩貝鑲嵌的梳妝台,甚是華美無朋,絢麗奪目。梳妝台的兩邊的牆上分別掛著兩幅刺繡絲帛,一幅繡的是牡丹花,牡丹不愧是中國的國花,繡的嬌艷動人;另一幅繡的貴族婦女春夏之交賞花遊園的情景,那不是失傳已久的唐代名畫《簪花仕女圖》。
屋子的左邊用一個屏風隔開了,可是還是隱約可以看到一張琴和一把琵琶。琴只露出個琴頭,但還是可以看出來顏色黑暗陳舊,與全屋精美富麗的風格完全不搭。
走進屏風,發現琴的左下方是一張精美的海棠木書桌,案靠在窗邊。金絲楠木製傢俱最為名貴,「琴清」的目光也不由的多停留了一下,書桌居然沒有誇張的龍鳳,只有好看的卻又看不懂的花紋。
書桌的左邊有扇大大的木窗,木窗台下放著一支花瓶,正值冬天,插著一枝冬梅,越發顯得遺世而獨立。花瓶為青花瓷,只有皇室才有資格擁有。
暖閣處處流轉著所屬於女兒家的細膩溫婉的感覺。靠近竹窗邊,看著那海棠木的桌子上擺放著幾張宣紙,硯台上擱著幾隻毛筆,宣紙上是幾株含苞待放的菊花,細膩的筆法,似乎在宣示著閨閣的柔情也是多愁善感。竹窗上所掛著的是紫色薄紗,歲窗外徐徐吹過的風兒而飄動一直很好奇。
桃紅滿面笑容地說:「小主,這是皇后和我家格格的一片心意,不知是乎逞心如意?」
我很是感激:「多謝皇后和端柔格格的關懷,我會做好自己的本分,不會讓皇后和端柔格格操心失望。」